第十章
一個月後
人家說「快活不知時日過」,她管悠然卻恰恰相反,離開齊浩之後,她簡直是度日如年。
雖然這段日子她一直躲在家裏,但她還是偷偷地打聽有關齊浩的消息,聽說,他最近纖滅了江湖上令人聞風喪膽的「血劍門」,解除了武林的一大危機。
「血劍門」那麼難對付,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受傷的話,有沒有人照顧他?
停!管悠然-這個大笨蛋,他怎麼會沒人照顧,那個阮姑娘一定把他侍奉的服服貼貼的,要-擔心什麼啊?自作多情!
一想到阮青兒和齊浩卿卿我我的畫面,她嘴裏就不自主地念了起來:「死齊浩、臭齊浩,你這個沒心沒肝的臭男人,連找我都不找,就顧着那個青妹,你討厭死了!」她泄憤地猛拔着腳邊的小草。
她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委屈,眼淚不禁如斷線珍珠般地落下雙頰。
不可以哭!管悠然,-要撐住,拿得起就要放得下。她一邊幫自己打氣,一邊擦乾眼淚。
忽然前方草叢傳來沙沙的聲響,她定睛一看,好象有什麼東西在那裏。
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她緩緩地撥開草叢,只見一隻通體雪白的小貓兒,在那裏蠕動着。
「小白貓啊小白貓,-怎麼會孤伶伶地待在這裏呢?」她伸手將-抱在懷裏,安撫地輕拍着。
「我知道,-一定是跟我一樣,都被人忽視在一旁,對吧?沒關係,大家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們不要我們,沒什麼大不了,我們自己要自己就夠了!」懷中的小白貓,像是聽得懂她話似的,喵了兩聲以示附和。
這時,突然從草叢旁竄出一隻黑呼呼的小貓,大搖大擺地朝管悠然前進,還衝着她懷裏的小白貓喵喵直叫,好象在警告她,要是不放下那隻小白貓,-就要對她不客氣似的。
「怎麼?想把-帶走啊?那可要先問問我,你以為你在我面前張牙舞爪一下,我就會怕你,是不?」她跟那隻小黑貓杠上了。
一人一貓就這樣對峙着,良久之後,她將懷中小白貓輕輕地置於地上,「看來,-終究非我族類,-還是跟那個黑呼呼的傢伙離開好了!」
那隻小黑貓不停地在小白貓身邊打轉,好象在解釋着什麼,小白貓則是掄起爪子,不停地朝小黑貓攻擊。
「哇!不會吧!沒想到-這麼狠!」她驚奇地瞪着眼前這幕,眼珠子差點掉下來。
「唉!小白貓,-真好,還有人來找-,讓-可以順便發發怨氣,哪像我!我現在才知道,什麼叫作『人不如貓』了。」她滿臉欣羨地看着那兩隻小貓,自怨自艾了起來。
「誰說-被人忽視?誰說-不重要的?」
「嗟!這還需要人說嗎?又不是白痴。」她仍是沒發覺站在她背後的高大身影,還以為自己是在自言自語。
「那如果我告訴-,-很重要,我很在乎-呢?」
「笑話!你以為你是誰啊!我用得着你在乎嗎?」她沒好氣地回答。
「我不是誰,只是一個思念自己妻子的男人。」
「我才懶得管你思念誰,與我何干啊?」她下意識地回首朝聲音傳出的方向吼去,卻在看清來人的面孔時,驚喜地撲進他懷裏。
「當然跟-有關了,因為我的妻子不是別人,而是---,管悠然。」齊浩抱緊懷中的她,不想再鬆開手,
本來處在歡欣狀態的管悠然,聽到這句話時,像是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當場僵直了身軀。
察覺出懷中小人兒的冰冷僵硬,他急急地低頭問道:「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管悠然神情冷漠地拉開他環在她腰上的大手,逕自背對他,「你還來幹什麼?還不回去陪你的青妹!」
「-誤會了,事情其實是……」他想出言解釋。
管悠然想也不想地打斷他,搶先說道:「我知道,她就要回你身邊了,你高興得說不出話來。」
「我……」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日日夜夜、無時無刻心裏挂念着的那個美人兒,已經願意『以身相許』了。」
「不是這樣的,青妹她只是……」他想將她扳到正面,好當面跟她解釋。
她硬是不肯,仍是執意背對他,「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祝福你們夫婦白頭偕老、永結同心。」她語氣哽咽了起來,淚珠已在眼裏轉啊轉的。
趁着她哽咽的空檔,他趕忙開口:「其實這一切,全是……」
「我都說,我懂了嘛!你幹嘛非要講啊?我識相的,不會待在那裏妨凝你們的,我現在只想找個地方躲起來而已,你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連條後路都不肯給我呢?看我在你面前失控、崩潰,你很得意,是不是?」
她回身怒瞪,小嘴一癟,然後索性放聲大哭了起來。
齊浩氣結地看着哭鬧中的管悠然,奇怪了,往常覺得最特殊的兩名女子,最近腦袋都一同糊掉了,是不?他早已不愛的人,一清醒,就哭哭啼啼地突然跑來對他「以身相許」;他愛的人,卻又口口聲聲地要把他和別人送作堆,現在居然還大哭了起來,活像他是十惡不赦的大壞蛋,專做些欺負女人的勾當似的,他該死的痛恨極這種被人要弄的感覺!
他朝嚎啕個沒完的管悠然,大聲說:「-說完沒?換我說了!」
管悠然被他大聲一吼,當場停止了哭泣,傻傻地望着在她眼前放大百倍的俊臉。
「沒錯,青妹是曾提過只要我救出封易,她就會回到我身邊,但是我並沒有答應,不說話並不是因為我高興得吐不出半個字,而是因為我被這個荒繆的提議震傻在當場,其實就算青妹不求我,我也會救封易的,而就算今天青妹純粹是為了愛我而回到我身邊,我一樣不會接受的,因為很早以前,我的心裏除了管悠然之外,已經沒有多餘的空位給別人了,我這樣說,-懂了沒有啊?」
為免管悠然再次打斷他的話,他拚着一口氣,連珠炮似地說完他內心的話。
不會吧!他說的嘴都幹了,怎麼她還是愣愣地沒反應?通常這時候,女人不是會驚呼一聲,又哭又笑地撲進他懷裏的嗎?怎麼她一點反應也沒有,他狐疑地低頭審視她的表情。
啪!啪!
齊浩吃痛地-住自己的雙頰,他不敢置信地盯着管悠然。
只見她抬起一雙淚眼與他相對,臉上的表情又是開心,又是埋怨地,「那為什麼你到現在才來接我?」
「我知道,那天-摔馬時,我為了青妹而-下-,是我不對,但是,當時青妹要是不及早醫治,我怕她會出事,所以……至於那天早上,我沒有去追-的原因,是因為青妹又再次昏厥,我只好先處理她的事情,後來『血劍門』一戰,又迫在眉睫,我怕在那時候接-回谷,會使-陷入危險,所以,我才會等到所有事情都告一個段落,才來接-。」
「那你知不知道我摔下馬的時候,手一隻脫臼、一隻則是瘀青及破皮,還有,那天早上還被石子絆倒,你就只知道你表妹會撐不下去,那你知不知道人家也會痛啊?最重要的是--你害人家哭的眼睛都腫了,這一個月來,覺睡不好又吃不下,你說說,你該怎麼賠給我啊?」
她越說覺得自己委屈萬分,雙手更是不甘地猛往他身上招呼去。
他抓住她胡亂拍打的小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憐惜地輕吻她頰上的淚滴,然後長臂一伸,將她擁進懷裏。
「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知道-這些天心裏很不好受,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別再哭了,我會心疼的。」
她紅腫的雙眼對上他的臉,赫然發現他臉上多了幾塊瘀青,好象才剛被人打過,「你的臉……」
「沒什麼,這是要帶我妻子回家的代價。」他聳聳肩不在乎地說道。
「是我爹,對不對?」她心疼地撫上他的俊臉。
「不是,是-娘。」
看着她驚愕的模樣,他耐心地解釋着:
「-爹在-回來之後,馬上就寫封信來討公道,我立刻在信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清楚。他也認為『血劍門』可能會危害到-的安全,所以他幫我瞞着-,但是-娘就不同了,我來這裏見-之前,她就拿根棍子站在通往-閨閣的路口,說我要是不先挨她幾下板子,休想見到-,還說什麼她最討厭男人說為女人好,就這樣把女人晾在一邊,然後自己去衝鋒陷陣,好象很勇敢似的,不知道為什麼,-爹一聽到這些話,不但不敢再替我說半句好話,反倒跟-娘一起數落我。」
他搔搔頭,百思不得其解的說:「不過,我怎麼也想不通,-爹為什麼會陣前倒戈?」
她仰着帶淚的小臉,含笑地為他解惑,「那是當然的,當初爹就是顧慮她的安全,才作了一場戲把娘給逼走,娘知道真相的時候,大發雷霆,現在你又用這個理由,她當然火大,這也就是為什麼爹不敢再幫你說話的原因,他怕娘會翻舊帳。」
「原來是這樣!難怪了。」語畢,二人相視而笑。
「然兒,我們回家了,好不好?」他抬起她的下巴,雙眼懇切地直盯着她。
她兇巴巴地揪住他的衣領,「我可警告你喔!我跟我娘一樣,你要是再有這種什麼顧慮我安全把我丟在一邊的想法,我可不跟你回去。」
他捧起她的臉蛋,在她唇上印下一吻,「我保證,絕不會再丟下-,現在跟我回家了,好不好?」
「嗯。」她笑嘻嘻地倚偎在他懷裏,打算一輩子也不讓出這個溫暖的胸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