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何我非得忍受他的奚落不可呢?啪的一聲,我用力將筷子大力地拍在餐桌上,站起身來。「我要回去了。」不等他的回答,我就逕往門口走去。
「等一下。」他從背後抓住我的手,我用力甩開他的手,正準備打開大門,突然一陣睡意向我襲來,奇怪,怎麼突然好想睡?
「你以為你走的掉嗎?」他接住我失去重心的身子。「葯好象已經起作用了。」
「什麼……意思?」我拚命想探尋他話中的含義,卻敵不過睡魔的襲擊,為什麼我會怎麼想睡?
逐漸失去的意識中,最後見到的是隆一那雙銳利的瞳孔,正發出一股我從未見過的猙狠光芒。
當我把眼睛睜開,最先映入我眼帘的,是和自己房間不一樣的淡藍色天花板。
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裏?我茫然地想支起身子,卻發現我的雙手被繩子綁住,繩子的另一端系在床柱上,我身上的衣服全被脫光,呈現裸露的狀態。
「你醒啦?」聽到隆一的聲音,我從茫然無頭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舉目四望,一塵不染的房間,充滿西洋風味的擺設,和流行感十足的窗帘,這裏是隆一的房間,先前的記憶一涌而上。「為什麼我會在這裏?」我大叫。
「你睡著了,是我把你抱到床上來的。」隆一站在床邊,嘴角浮現一絲不懷好意的淺笑,那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
接觸到他銳利的視線,不知為何,我感到背脊一陣寒意。「這是什麼回事,我怎麼會無端睡着?」
「很疑惑嗎?那是因為我在你的飯里加了安眠藥,你會想睡是當然的了。」
我頓時血氣盡失,驚愕地睜大了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他一步步朝我逼近,「當然是為了不讓你回去。」
「別開玩笑了,快解開繩子,我要回去了!」我拚命地想從置身的狀態下脫逃卻動彈不得,過度掙扎的關係,雙手被繩子磨出紅腫的痕迹。
「誰跟你開玩笑了!」他上前壓住了我,用極為險惡的眼神盯住了我。「你再怎麼掙扎也沒用,我綁得牢牢的,你是無法掙脫的。」
從他的話中所感受到的威嚇之意,我全身猶如結冰般凍結。「你在想什麼?你綁住我到底想做什麼?」
「想做什麼?」他抬起我的下顎,緊迫逼人般逼視着我,「我就是討厭你這副遲鈍的樣子,老是在我面前露出一副毫無防備的樣子。」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討厭我嗎?」他嘿嘿地笑了起來,但是眼裏卻沒有在笑。「既然你都討厭我了,那麼我就讓你更討厭吧!」
「你想怎樣?」無法形容的衝擊在我腦里轟然炸開,我顧不得心中的恐懼,抖着下唇問道。他的神色中帶着一絲冷笑,那股笑容冷得令我心寒。
「我一直想看你哭泣的表情,可是不管我怎麼欺負你,你從不在我面前掉一滴眼淚。但是從現在起,一切都不一樣了,我倒是想知道你受到屈辱時,是不是也是那副逞強的表情?」
「你瘋了嗎?」對於他的變貌,我震撼到連逃跑的念頭都浮不起來,莫非這才是他真面目?
「我比平常認真一百倍!」隆一握住我下巴的手鬆了開來,改抓住我的頭髮,粗魯地將我的頭往上一抬。
「放開我!」
他凝視着我痛得皺起的臉。「就是這種表情。」
他邊說邊傾身壓了下來,伸出另一隻空手來,我以為他要痛打我一頓,我本能地縮緊身子,但他只是將手伸向我裸露的胸前開始上下其手來……
我悔恨地咬着下唇,直到滲出血絲,我不明白隆一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有討厭我到這個地步嗎?還是說這是他報復的手段嗎?他看穿了我討厭他,所以他用這種比暴力更屈辱的手段來凌辱我。
我全身濕透地沖回家中的浴室,幸好家裏還沒有人回來,沒人發覺我這副慘樣,我解開衣服,打開水龍頭,任憑水柱從蓮蓬頭裏往我身上淋。
「可惡……」望着身上滿上他留下的血痕,我不禁握緊拳頭朝着牆壁揍去,不管我如何沖洗,也無法將痕迹跟沖刷乾淨,它就像永恆的烙印,深深地刻在我的皮膚上。
可是我又能怎樣?比體力我贏不過他,比打架我打不過他,我暗自嘲笑着連反擊都做不到的自己。
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認輸,我要向他證明我不是弱者,這種方法傷不了我,我不能因此而退縮。然而,我的決心很快被我虛弱的身體狀況所擊潰,當天我發了四十度的高燒躺在床上,哪兒也去不了。
「不行,我得去學校上課。」我在高燒不退的狀態下喃喃念着,我不能讓隆一有嘲笑我的機會,就算我得爬着去學校,我也不在乎。
「傻孩子,你說什麼啊?今天你就在家裏給我好好休息,學校那邊我已經幫你請假了。」從醫院上完夜班回來的老媽,強硬地壓住我想起身的身子說。
「不,我得……去學校上課。」
「你什麼時候變的那麼喜歡上學?好啦,你就乖乖躺着,不要再逞強。」老媽用手輕撫着我的額頭。「你燒還沒退,要多多休息知道嗎?」
我在腦里一片昏沉下點了點頭,最後我仍是去不了學校。
翌日早晨,為了不想看到隆一,我比往常上學時間提早了三十分鐘到學校。
這時來的學生還很少,一進到教室,平常在班上和我交情最好的近藤雅彥,立刻湊過來和我打招呼。
「早安,奈生,你今天來的真早耶!」
「早啊,雅彥。」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仰望着站在我面前的雅彥。
他有一對淘氣的黑眼睛,有有黑頭髮和黝黑的皮膚,性格也一向很開朗,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想當初剛入學時,就是他主動過來和我交談的,不知不覺中我們已成為最要好的朋友。
「聽說你感冒了,好點了沒有?」
「已經好多了。」對雅彥誠摯的關懷,我感到有些欣慰。
「真的嗎?可是你的臉色還是很差耶,你真的還好吧?」
雅彥不放心地伸出手,想要摸我的額頭,我反射性的揮開他的手。
雅彥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
我試圖佯裝冷靜,卻控制不住聲音中的顫抖,那夜的後遺症仍然深刻地烙印在我心中。「啊,對不起,我只是有些嚇到。」
「沒關係啦,你不用道歉。」雅彥似乎沒發覺我那道堅硬撐起的屏障,心無芥蒂地搔了搔頭,對我笑着。
「對了,冰室怎麼沒跟你一起來,你們平常不都是一起上下學?」
「今天我提早來,所以沒遇到他。」我曖昧地敷衍着。
「真難得,你們居然沒在一起,該不會是吵架了吧?」
對於一無所知的雅彥,我該怎麼回答才好,想要說出口的話哽在喉中,我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看樣子我是說中了。」雅彥低頭窺視着我臉上的神情,「為了什麼原因吵架?」
我俯頭靜默着,總不能說我被隆一給侵犯了,無法對雅彥說出真相使我感到愧疚,要是可以的話,我希望他不要再繼續追問下去。
「你和冰室發生什麼事情我是不知道啦,不過男子漢不記隔夜仇,你們還是快點和好吧。」
雅彥什麼也不明白,什麼也不知道,我和隆一之前已經回不到從前,從那夜開始就失去了立足的平衡點。
不遠處響起了鐘聲,我好象聽見後面開門的聲音,我不敢回頭去確認是誰,我害怕會是隆一,那個噩夢的延續。
事實告訴我,並不是我神經敏感,從一早上課開始,我就感覺的到背後一股嚴厲的視線,穿透着我。我知道那是誰的眼光,令我提心弔膽,連聽老師說話都提不起勁。
為什麼他還不肯放過我?要一直逼迫我到何時?
「下一節是音樂課耶,幸好我有帶音樂課本。」雅彥笑嘻嘻地拿着課本在我眼前晃。「奈生,一起去音樂教室吧。」
「哦,好!」我從書包里拿出課本,正準備站起身時,突然聽到身頭一陣怒吼。
「奈生!」是隆一在叫我。
一瞬間我全身血液都凍結,騷動的教室彷彿都靜下來似的,我耳邊只聽得見那惡魔的聲音離我越來越近。
「雅彥,我們快走!」我慌慌張張地催促着雅彥。
「咦,可是……」雅彥猶豫不決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後的隆一。
我滿腦子只想着逃離隆一。
「快點,要不然要遲到了。」我抓住雅彥的手腕,強行拉他往外走。
「等一下,你別走得那麼快啦。」
等到了走廊,我才放開雅彥的手。
隆一應該沒追過來吧,我一步也不敢遲疑,腳步越加急促。
「你真的和冰室鬧翻?剛才他以超可怕的目光瞪着我呢!」雅彥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
「是嗎?可能是你看錯了吧。」我想隆一瞪的是我吧。
「說真的,你們真的吵得這麼厲害嗎?難道說他搶了你喜歡的女孩子,你們為此大吵一架?」雅彥的臆測使我哭笑不得。
「如果真是那樣就好了。」我在他聽不到的範圍內小聲地咕噥着。
「沒想到冰室那傢伙竟然會橫刀奪愛,難怪你沒辦法原諒他,像我國中時交的女朋友,也是被最好的朋友給奪走了,那時我們為此大打出手哩,結果被學校停課三天處分。」雅彥顯然往錯誤的方向想去,但是我不打算解開他的誤解。
「奈生,打起精神來,別為了這件事就消沉,改天我再幫你介紹更好的女孩子給你認識。」雅彥鼓勵似的拍拍我的肩膀。
我心虛地點了點頭。
原諒我,雅彥,我實在無法說出真相。
一上完音樂課,雅彥臨時社團有事,我一個人先回教室,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在半路上遇到了級任老師,他叫住了我。
「吉田,在這裏遇到你剛好,你幫我把這些作業本送到職員室。」
「好的,老師。」無法推辭老師的請託,我只好接下老師遞給我的作業本,送到職員室去。
當我從職員室出來,經過了長長的走廊,正準備爬樓梯回教室時,正前方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我的去路。
我抬頭一看,剎那間全身血液都往下逆流,整個人被釘住似的呆在當場。
隆一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噩夢的來源竟然就出現在我面前。
他像國王般居高臨下地盯着我,那雙嚴厲的眼神充滿無形的威迫。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不至於顫抖,即使在這個時候,我仍然死撐着面子,不願向他示弱。
「當然是為了等你。」他的嘴角露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跟我來。」
不顧我的意願,他用力抓住我的手腕,強行將我拖走,偏偏在這時又沒任何人經過,沒人可以救我。
「不要!」我反射性地甩開他的手,往反方向逃走,他立刻追了過來。
我一心只想擺脫他的糾纏,不停地往前跑,直到走廊的盡頭,正好有樓梯可上,我頭也不回地奔上了樓梯。
聽到後面急促的腳步聲越離越近,我跑得越是倉促,這裏是哪我以搞不清楚,也不能後退,只能不斷地往上爬,於是我跑到了頂樓,入口卻被一扇門給堵住。
我急着想要解開門把上的鎖,然而我越是心急,門越是打不開,大概是年久失修,門上的油漆有些剝落,連鎖都生鏽了,顯示這很少人使用。
事到如今,我已顧不得那麼多了,管他破壞公物還什麼的,我乾脆用身子去撞門,想要把門撞開,木製的門卻和作對似的動也不動。
正當我還在和可恨的門搏鬥時,隆一已經追到這裏來。
他抓住我的肩膀,不讓我有任何逃走的縫隙,一把踹開了我死也打不開的大門,再隨手一推,雖然不是太過用力,但由於剛才跑得太累,力氣盡失,再加上身體的微恙,我就這麼跌落在地上。
「痛。」感到背後一陣過猛的衝擊,我的眼前環繞一圈金星。
`隆一很快逼近我,在我來不及反應的同時,他已欺身壓住了我身體,不讓我有任何掙托的機會。
「放開我!」我像只刺蝟強力發送抗拒的防護膜。
「你以為你逃得了嗎?」他深暗的黑眼珠里凝聚着危險的風暴,就像獵鷹捕抓獵物的眼神。
「不……」我的抗議一下子就被他的唇給吞沒,他粗暴地分開我的唇,將舌頭伸進我的唇里隨意探索,連唯一能活動的舌頭都被緊緊纏住,任憑擺佈。
他的唾液不斷流入我的唇間,我被吻得沒辦法呼吸,腦里一片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