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接連幾日,趙嬣都沒有看到南宮白,從那天他離開寒谷邊界的茅廬后,他就沒有來找過她。

原本應該高興得到清靜才對,但她就是會莫名的想起他,想起他的冷峻、想起他的邪謔,冀望能再見到他那飄逸俊朗的身影。

“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正在廚房裏準備晚膳的冰奴,看她一臉沒精打彩的踱進來。

趙嬣搖搖頭,不好說出自己的心事,佯裝若無其事的幫忙舀水,試探的問:“對了,冰奴姊,這幾天怎麼沒有見到南宮白呢?”

“什麼南宮白?要叫谷主。”冰奴輕斥的接過她遞來的水,倒進水盆里洗菜。“谷主這兩天人不舒服,所以在谷口的茅廬里休養。”

“不舒服?是不是生病了?”趙嬣緊張的問道,口氣里有着連自己都訝異的關心。“要不要緊?有沒有人照顧他?”

冰奴奇怪的看着她,眼神中有絲不解。“你不是恨死谷主了嗎?為什麼看起來這麼擔心?”

“有……有嗎?”趙嬣心虛的臉紅了起來,走到爐灶邊想幫冰奴切菜。“我只是怕他死得太早,害得我報不了仇而已。”明顯的口是心非。

瞧見她要幫忙,冰奴快一步走過去,拿走她手上的菜刀,怕她又像上次一樣,尚未幫忙,卻先切到自己的手。

趙嬣第一次到廚房時,拿起菜刀就切到自己的手,劈個柴差點砍斷自己的腳,生火煮飯就更別提了,不是米里沒加水,就是險些把廚房給燒了,害她和寒奴整修了好幾天,才將一切恢復成原來的樣子。從那以後,他們就把這個花奴當小姐似的供着,再也不敢要求她幫忙做事了。

“你還是出去找事做吧。”冰奴推着這位瘟神出廚房。

看着廚房的門被關上,趙嬣有點不甘心的瞪了一下,然後腳步一旋,走向茅廬的方向。

她記得上次南宮白帶她去的路,但記得路是一回事,要走到那裏卻有點困難。光是要繞過一大片依五行八卦栽種的桃花林,就費了她一番工夫,還差點迷失在桃花林內。

轉了好久,趙嬣終於摸索到熟悉的路徑時,突然望見南宮白站在不遠處的樹下,他微仰着頭,瞧着樹上的桃花沉思。

那俊逸的臉上微微帶着一絲愁色,令人不禁被那愁色所感,不忍出聲打擾。

“又來這裏,你想逃走嗎?”南宮白雖未正眼看她,卻知道來人是誰。

趙嬣走到他身後,有些囁嚅的開口說:“我沒有要逃走,只是……聽冰奴說你生病了。”

“你以為可以看到我死?”南宮白低低的笑了起來,緩緩轉過身看着她,一點也看不出病弱的樣子。“看到我這樣,你是不是失望了?”

趙嬣一點也不失望,擔憂他的心情消失了,那如釋重負的心情連自己都感到詫異,她應該是要憎恨他的、討厭他的,可是為何看到他如此神采奕奕的樣子,卻會感到心安呢?

也許生病的是她才對。

“是有些失望,因為我很想看看病懨懨的醫神是什麼樣子?”話雖如此說,但趙嬣心裏卻很好奇他剛剛在想什麼?想親人還是想情人?

一個寡情的人,臉上不應該會有那種愁思才對。

南宮白輕哼一聲,“打小時候起,我爹就教我救人的醫術,喂我吃各種的毒藥跟補藥,所以一般的毒藥毒不了我,我也很少生病。”

“那你一定很辛苦。”難怪他臉上沒有笑容,她還以為是因為住在寒谷的關係,原來是從小養成的。

比起她在皇宮裏的無法無天,自由自在,她實在同情南宮白,打小就被人強迫吃各式各樣的毒藥和補藥,一定很可憐。

“也許我可以考慮不報復你了。”趙嬣向來嘴硬心軟,深富同情心是她最大的缺點,知道他怪異的性格是後天造成后,她不禁同情起他。

“從來只有我報復別人,沒有別人報復得了我。”這小東西還真有趣,身高不及他的下巴,但她的勇氣卻是別人所不及的。“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誰說話?”

“知道,醫神嘛!你告訴過我了。”在她看來,白面閻王這個稱謂更適合一些。她繞着他的身邊轉一圈,展現活潑可愛的一面。

趙嬣臉上的璀璨笑靨,是南宮白從來沒有見過的。

女人在他面前,不是矜持端莊得乏味,就是畏懼得不敢說話,只有這個小東西,無懼他的冷漠、怒氣,還敢這麼肆無忌憚的跟他說話。

就連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冰寒二奴,也不敢這樣。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剛剛看着樹上的桃花在想什麼?”趙嬣問出在心裏轉想許久的問題。

“沒什麼,只是欣賞桃花而已。”他不想告訴她,她的出現令他想起一個努力要遺忘的女人,一個與她完全不同個性,卻同樣令人驚艷的女子。

“你有沒有想過,這片桃花林這麼大,裏面或許有花精樹怪也不一定?”趙嬣開心的在這片桃花紛飛的林中奔跑,彩蝶般的翩翩身影,以及銀鈴般的笑聲,溢滿這片桃林,令往前走的南宮白不自覺的停下腳步,駐足觀看。

她的喜悅帶動這片桃花林的生氣,讓原本沉寂的桃花林,也在她的旋舞中,跟着跳動起來,每片飄落的桃花瓣就像林中的花精一樣,爭相着與她共舞。

正在高興跳舞的趙嬣,沒有發現南宮白灼灼的眼神正望着她,她盡情的旋舞,越舞越快,笑聲也越來越大,直到她笑夠了,也轉昏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坐在地上。

“小心。”南宮白伸手扶住她輕盈的身體。

趙嬣驚喘的抬起頭,望入一雙深邃的黑瞳中。

有那麼一刻,她似乎看見了他眼中的笑意,和一絲疼溺縱容。

“你一定經常笑。”她的朱唇紅潤,誘人嘗一口。

愕然的趙嬣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是微啟着朱唇,嬌憨的望着他。

南宮白再也禁不住她純真的誘惑,低笑一聲的俯下頭,吻住了她的唇,挑情的將舌探入她的口中,逗弄着她的香舌。

趙嬣完全愣住了,驚愕得無法思考,渾身發燙的瞪着他,感覺到他的舌在自己口中恣意妄為。基於禮教,她應該要推開他的,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戀上了他的吻,有點激狂,卻又莫名的讓她心蕩神馳。

南宮白淺淺的笑着,在她耳畔低聲的說:“一般的大家閨秀此刻應該閉上眼睛才對。”

原來她的味道比他想像中還要好,天然純真,未識人世間的情愛。

而他,是第一個碰觸她的男人,這份認知讓他感到喜悅。

趙嬣眨眨眼,乖順的閉上雙眼,微仰着頭,她臉上毫不遮掩的期待,滿足了南宮白的男性自尊,他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聲震動整個桃花林。

就在趙嬣不明所以,想睜開眼睛看他時,他再次攫住她的紅唇。這回他不再淺嘗即止,而是完全的探入佔有,用他的激情點燃了她從未開啟的情焰,讓她完全陷入意亂情迷之中。

霖彩抬

“我是不是瘋了?”幾天來,趙嬣不只一次地喃喃自問。

她一臉惆悵的來到寒潭邊,望着那株難看的金曇花,她輕聲喟嘆,拿起鏟子為它鬆土。

她發覺自己病了,而且病得不輕,因為她的腦海里一直浮現南宮白偉岸的身影,想起他在桃花林中甜蜜的親吻。

那記吻像魔咒一般,深烙在她的心裏,時時刻刻熨燙着她的心,讓她情不自禁的搜尋他的身影。

但他卻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般,不只沒有瞧她一眼,連到寒潭邊來看她都沒有。

這讓她為他悸動的心,不禁變得氣憤起來。

瞧着地上的土,就像瞧着他的臉一樣,她用力的鏟着。

“臭南宮、死南宮,你為什麼不來見我?你為什麼不會想我?笨蛋!臭蛋!臭死你這個王八蛋,臭死你南宮家的十八代祖宗。”她越想越生氣,再度將土當成南宮白的一陣亂挖。

“你罵再多也沒有用,若是不把我的金曇花種活,就等着當花肥吧。”低沉的嗓音冷不防的出現在她背後,語氣涼得她背脊一陣發寒,趕緊丟下鏟子起身看向他。

“你來了。”

“你在等我?”他嘴角噙笑的反問,不待她回答,他仔細看着那株金曇花,微蹙眉道:“你這樣就算種好了?”

瞧這沒有三分深的土,一尺高的金曇七斜八彎的插在那兒,這樣能種活才怪。

“不然怎麼辦?我壓根沒種過花。”摧殘花的事倒是做了不少。

“土要挖深一點,水要澆多一點,根部至少要人土三分之一。”瞧她這副毫不在乎的模樣,南宮自禁不住又動怒。

只要一碰上這個笨丫頭,他引以為傲的冷靜就會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怒火和頭痛。

“吼什麼吼?你若是嫌我做得不好,就自己來嘛!幹什麼這麼大聲。”趙嬣不服輸的叉着腰,抬起頭與他對峙。

這張嬌嗔的俏臉,看起來雖然可愛,但隱藏在其下的尖刺,卻又不時刺得人發痛。

“花奴,這是你對待主人的態度嗎?”南宮白眼神一冷,大手一伸,就將她揪到面前,低頭俯視着她。

兩人的臉近得只有一個拳頭的距離,連呼吸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

他……他又把她“抱”得這麼近了。趙嬣禁不住再度臉紅心跳。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她嬌斥的提起腿想踢他。

但腿一抬起就被他的腿夾住,這麼曖昧的舉動,不禁讓她漲紅了雙頰。

“有沒有人教過你對待主子的規矩?”南宮白用力一拉,她整個人趴在他的腿上,渾圓的俏臀翹得老高。

“你……你放肆、大膽,你想幹什麼?”顫抖着聲音,趙嬣害怕的問道。

“想幹什麼?當然是教你知道規矩。”南宮白話聲一落,大掌跟着落下,重重的打在她柔嫩的臀部上,痛得她不住的掙扎。

“住手……住手,你敢打我引我的親人都沒有打過我,你怎麼可以打我!”

想她生下來就是金枝玉葉的公主,是讓眾人捧在手心裏呵護的天之驕女,連父皇、母后都捨不得打她一下,偏偏這個南宮白,卻吧她當下人般的教訓,教她怎能不委屈,不氣得哭泣呢?

咬着下唇,忍着臀部傳來的痛楚,趙嬣的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臉頰,哭得好不甘心。

“才打這麼幾下,你就哭了?”瞧她哭得如此傷心,南宮白莫名的軟了心,停住了手,扶起她,抬起她的臉,望進她帶淚的眸子裏。

“好了,別再哭了,這次的違抗只是輕懲幾下而已,下次再敢放肆,我就以鞭子治你。”話說得兇狠,語氣卻放柔許多,拂去她淚水的手,不自覺的撫上她的臉龐。

“你剛剛打得人家好疼。”也許是南宮白的溫柔讓她放下戒心,整個人坐在他的腿上,把臉埋在他的胸膛里,嚶嚶哭泣起來。

這份親昵讓南宮白心裏浮現異樣的情愫,他輕蹙劍眉,卻無法伸手將她推開。

“只要你好好種花,當我的花奴,我就不會再打你。”

“可是我怕種不好。”趙嬣真的怕了這個男人,怕他的喜怒無常,怕他的冷峻和不按牌理出牌。

“你是花奴,你的責任就是照顧好它。”南宮白再次強調道。

“我才不是你的花奴,我是……”衝到喉嚨的話倏地停住,不行,她不能告訴他自己的身分。

以他倨傲的個性,一定不會因為她是公主的身分就放過她,說不定還會更猖狂的囚禁她,讓她一輩子逃不出去,所以她不能說。

“是什麼?怎麼不說了?”南宮白低聲問道。

趙嬣心不甘情不願的咬了咬唇,低下螓首說:“是你的花奴。”

當花奴總比當花肥好,萬一惹他生氣,只怕她還未回宮搬救兵,就已經被他給剁成肉醬,埋到土裏當花肥去了。

“真這麼想就好了。”他笑着揉揉她的秀髮,將她更加攬進懷裏。

他當然不會笨得相信這小丫頭的話,她看來無邪,實則詭計多端,要倔強的她承認是花奴,好比要太陽打西邊出來,難得很。

不過他有的是時間磨練她。

一輩子的時間。

抬梧始

親下江南尋找愛女宣樂公主的太上皇跟皇太后,因為有定國侯護駕,所以他們一路微服南巡,走得並不急切,這對老夫妻可說是悠哉得很,沿途游遍大小城鎮,體察民情,並嘗盡各種新鮮事,玩得好不過癮。

所以當他們出現在巡撫衙門時,已經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了。

“臣惶恐,臣接駕來遲,懇求皇上、皇后恕罪。”秦千里半夜被人挖起來接駕,此刻他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說道。

“是太上皇跟皇太后了。”太上皇笑呵呵地說,緩緩走進巡撫府的大廳,拉着皇太后的手在首座上落坐。“快起來吧。宣樂公主呢?怎麼不見她人呢?”他四下張望,卻不見兩個月不見的愛女出來向他請安。

“這……”秦千里剛要站起的腿倏地又跪下,“臣該死,臣辦事不力,臣……還沒有找到公主。”

秦千里的話驚得太上皇跟皇太後站了起來,臉色霎時轉白。

“怎麼……你還沒有找到嬣兒?已經過了兩個月了,你還沒有找到人?”皇太后心急的問道。

“回稟皇太后,臣已經派人去找了,可是尋遍了整個江南,也查過所有的驛站跟客棧,就是沒有公主的行蹤。”

這也不能怪他,他真的已經盡了力,為了尋找宜樂公主,他已經整整兩個月沒有到花樓去找花娘,全心全意尋找公主。

可無論他再怎麼神通廣大,宣樂公主要是沒到他的地頭上,他還是找不到人呀!

“我聽聞你精明幹練,處事果斷,今日看來這些傳聞是錯了。”眼見愛妻落淚,太上皇不禁微微動怒,斥責秦千里的無能。

秦千里被罵得委屈,卻一句話也不敢反駁,頭低得幾乎碰到地上。

“太上皇、皇太后,切莫心急,也許公主並未到江南。”蕭颯替秦千里解圍,說出他心裏不敢說出的話。

秦千里感動的看着他。

皇太后拭了拭眼淚,“不會的,洛兒明明說……”

“趙洛……不,是皇上,他說了什麼?”蕭飆冷冷一笑,那傢伙說得出什麼可信的話才怪,八成又是他的胡亂猜測。“他是不是說公主喜歡江南,所以一定會到江南來?”

太上皇跟皇太後點頭如搗蒜。

唉,就知道是這樣。蕭颯頭痛的撫着額,那傢伙永遠說話只說一半。

“可是他沒有提到公主有可能突然改變決定,或是料到宮裏一定會派人尋找她,所以乾脆先到別的地方玩了吧?”

太上皇跟皇太后,頭點得更劇烈了,佩服他的料事如神。

“那依愛卿的看法是……”

“公主也許去了別的地方,所以臣建議太上皇發出海捕文書,全力捉拿公主歸案。”

“什麼?!”太上皇跟皇太后忍不住跳了起來,就連跪在地上的秦千里都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巴。

“你要我下令通緝公主?這怎麼可以?”嬣兒可是他的心頭肉,要他發動全國來抓金枝玉葉的公主,萬萬不行。

皇太后也是一臉的不贊同,“蕭卿家,哀家知道你深受皇上重視,但你也不該這麼放肆。嬣兒擅自出宮縱然不對,但她好歹也是皇室的公主,你要太上皇發出海捕文書捉人?這成何體統。”她可捨不得嬣兒受這等罪。

“是呀,定國侯,這太小題大作了些。”秦千里反對他的提議。

“太上皇跟皇太后可能誤會微臣的意思了。”蕭颯鎮靜的解釋道:“正因為公主是金枝玉葉,身分尊貴,所以才要出此下策。太上皇不但要下令抓人,還要寫明她是刺客要犯,尋獲者一定要好好的緝拿歸案,不可以傷了公主一毫一發,而且必須要押回京城御審,才可以得到重賞。這樣一來,公主不但無所遁形,還可以毫髮無傷的回到兩位身邊。”

“此計甚妙!”秦千里一躍而起,咧嘴笑道:“蕭兄說的極是,這樣一來,為爭重賞,一定會有人把公主雙手奉上來。”此時,秦千里對蕭颯的佩眼真是有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世上沒有人是不愛錢的,為了錢都可以把老婆、女兒賣了,更何況是毫無關係的人,公主一定很快就可以找回來的。

蕭颯不愧是安邦定國的大將,提出的建議又好又有行動力,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秦千里在心裏決定,蕭颯這個朋友他是交定了。

他心裏這裏想,手也跟着搭上新朋友的肩膀。

無奈熱屁股貼到冷板凳,蕭颯身子一晃就退開了,空留他一條手臂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好,就依蕭卿家所言去做吧。”太上皇下令道。

“是,臣立刻去辦。”

贊潞斑

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正在天翻地覆找她的趙嬣,漸漸適應了寒谷的生活,每天一早,她會到寒潭邊取寒潭的水,為金曇花澆水,再為它除去雜草,覆以新鮮的營養土。日復一日的努力下,原本快要枯萎的金曇花,終於轉為青綠,重新燃起生機。

看着它生意盎然的模樣,趙嬣的臉上漾出甜美的笑容,辛勤的努力終於有了代價。

也許冰奴說得對,只要她乖順一點,不要激怒南宮白,日子其實不會太難過。雖然他有時候會莫測高深的看着她,彷彿從她的身上在看着某人的影子,但大致說來,他並不難相處,甚至有時候會顯露體貼的一面。

每天午後,他都會到寒潭邊觀看金曇花復原的情形,英氣的劍眉由原先的緊蹙,慢慢舒展開來,似乎頗滿意她的努力。

“只要再過幾個月,它就可以完好如初了。”南宮自修長的指尖,輕柔的撫着葉脈,又汲來一勺潭水,為它澆灌。

金曇花何其榮幸,能得到他這般柔情的對待。

趙嬣又羨慕,又嫉妒的站在一旁,忍不住輕嘆出聲。

微微的嘆息聲傳入南宮白的耳朵里,她抬起儒雅的俊顏問:“你在嘆什麼氣?”

除了照顧金曇花外,她無事可做,整日徘徊在寒潭邊。

“這裏的生活太沉悶了。”她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想念以前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真不明白,為什麼你們能在這裏平心靜氣的生活?這裏一點樂趣都沒有,難怪你們三個都清心寡欲的近乎冷漠。”

再這樣下去,她也會變得跟他們一樣,冷得像冰。

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大半,重重嘆了一聲,坐在一旁石頭上。

“這不是人人嚮往的生活嗎?”一出生就在寒谷,對於靜寂的一切,他早視為理所當然,也習以為常,反倒是外面世界的爾虞我詐,最叫他厭惡。

趙嬣雙手托腮支在膝上,怪異的瞟他一眼,不敢相信他竟然能將這種日子視為世人都嚮往的生活。

“喂,難道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好玩嗎?你不會是沒到過外面的世界吧?你游遍天下的名山古剎沒有?瞧過長江、黃河波瀾壯闊的景象沒有?吃遍天下的名菜佳肴了嗎?就這樣孤陋寡聞的老死在這裏,你會甘心嗎?”趙嬣越說越激動,忍不住跑到他面前,仰着頭瞧着他。

南宮白一臉平靜的俯看着她仰高的小臉,淡聲道:“有何好不甘心的?名山古剎不過是虛名而已,哪及得上寒谷仙境。長江、黃河的波瀾壯闊遠遠不及天山的雪崩壯麗,名菜佳肴還不及冰奴的清淡小菜呢。”

天下間所謂的名山勝景,在他的眼裏不過爾爾,激不起他的一絲興趣。

“才不呢!”趙嬣噘高嘴,跺着腳與他爭辯。“別的不比,就提江南的如春景色好了,那可是每本書上都會提到的名景。”

她老早就打算到江南遊玩,若不是遇到那三個惡徒,又被南宮白無端囚禁的話,此刻她早就在畫舫里喝茶賞美景了。

“你覺得江南好玩?”南宮白微笑的看着她氣呼呼的小臉。

“難道不是嗎?”她不服氣的反問。

“當然不是。”他朗笑的舉步往前走。“江南是不錯,但有那個人在,再好的美景也會失色。”

“那個人?誰呀?”趙嬣好奇的跟在他身後追問道。

“秦千里,一個性好女色的貪官,最愛坐擁美人,飲酒作樂。”

想起這位唯一的知交好友,算算時日,他們大約有一年沒見了。

上次見到他時是在天楓山莊,在姿君的……南宮白深邃的眸瞳一沉,瞬間轉為暗黑。

“江南有貪官?他是個怎麼樣的人?你快告訴我。”跟在他後面小跑步的趙嬣,沒有瞧見他遽變的神情,一逕的追着他問,好奇的想知道,在她父皇的治理下,竟還有人敢當貪官,她這個公主有義務把他揪出來,重罰懲治,以安民心。

就在她亟欲知道答案時,南宮白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整個人僵挺着背脊,站立不動。

他突如其來的舉止,害她來不及反應的一頭撞上,重重撞上他背的俏鼻立刻紅腫,痛得她差點泛出淚水。

“你幹什麼停下來?”她埋怨的想踢他一腳,卻被他冷冰冰的聲音頓住動作——

“以後再也不許提起這個人。”

“啥?!”面對南宮白遽然的轉變,趙嬣一時間意會不過來,怔愣的看着他。

“沒事了,回去顧好你的花吧。”說完,南宮白便轉身離去。

“喂!”趙嬣眨眨眼,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離去,他快速消失的身影,猶如箭矢一樣,她想追都追不上。

一陣冷颼颼的寒風吹過來,她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追着他,不知何時來到一處山坡地,空曠的草地上沒有半條人影,只有一隻從石頭后探出頭的白兔,蹦的一聲躍過她面前,然後跟南宮白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哇!怎麼會這樣……我到底要怎麼回去啊?”嗚……她來時沒有認路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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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情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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