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哥哥。」火荷娜一回到炎殿,坐在火紅大殿裏的炎帝就知道了。
有着一頭火紅短髮、嚴厲威武的炎帝緊蹙着劍眉,看着哭倒在石階下的妹妹,深沉不語。
「睿智的炎帝,請您解開我的疑惑好嗎?為什麼他會選擇人之女,而不是我呢?」火荷娜淚眼婆娑的詢問。
炎帝搖頭,「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命運,闇君已經警告過他了,他的抉擇會為兩族帶來很大的戰爭,可是他卻執意不改變。」
他的話引起火荷娜的驚恐。
「您是說,您真的要打蛇君?」天啊!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不,不行,請您別這麼做,再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試試看。」
她一定能化解兩方的戾氣的,妖麗的嬌顏心急的懇求。
炎帝銳眸一瞥地嘆道:「妳還是忘情不了蛇君。妳要知道,妳若是殺了人之女,蛇君將永遠的憎恨妳,千萬年都不能化解。」炎帝不忍心的警告。
她終究是自己唯一的妹妹,怎忍善良的她如此玩火自焚?
「為了得到蛇君,即使獻出永恆的性命,我也無怨。」晶瑩的淚水滴下石階,頓時化作一朵晶蓮。
焰之女的淚作晶蓮,那是生命的轉化。
不能愛蛇君,她寧願死。
「那妳就去吧!但願蛇君將來不要恨妳。」無奈的閉上火眸,單手一揮,跪在石階下的她立刻消失不見。
「蛇君,希望你不要辜負焰之女的一片情意。」
新婚之夜,賽洛斯的溫柔繾綣包圍着甄蕾,他耐心的撫摸等待,等待她的濕潤為他開啟,等待她解下處女的矜持與他共享新婚的歡愉。
他輕聲的在她耳邊誘哄,將她初夜的恐懼化為情潮的泛濫與呢喃之後,才緩緩的進入她,將自己深深的埋入她的身體裏,將兩人的生命神聖的結合成一體……
蛇君的深情融化着甄蕾的心,她溢滿甜蜜的躺偎在他的懷抱里,享受他的呵護跟疼寵,日日夜夜與他廝守在一塊。
蛇王宮裏,從此處處可以看見兩人深情款款、共同出遊的身影,她幸福的歡笑以及蛇君開懷的笑聲,揚遍整個蛇界,兩人的鶼鰈情深羨煞了所有的人。
足以證明他們十年的等待並沒有錯。
「賽洛斯。」黑夜的微風中,寢宮裏的布幔隨風揚起,一個火紅的麗人俏俏出現在寢宮的入口處。
她一出現,賽洛斯就醒了。
「這不是妳該來的地方。」他蹙着眉警告。
將甄蕾躺在他胸前裸露的嬌軀用被蓋好,即使她是女人,也不願她看到自己心上人的雪白胴體。
「你讓我傷心了。」她緩緩走近,羨慕的睇了眼躺在他懷裏的甄蕾。
多希望偎在他懷裏的人是自己啊!
「我從未許諾過妳什麼。」淡淡地說,不願多談。
「即使明知道娶她會與我哥哥為敵,你還是願意這般的守護她,一如我守護着你一樣。」
她的話令蛇君神情一凜,同時察覺到身邊的人兒已經蘇醒,遂轉身為甄蕾布下結界,使她處於甜夢中,不至於聽到兩人的對話。
「你以為你如此傷害我,我哥哥會放過你嗎?他已經整頓大軍,隨時都會攻過來了呀!」她流淚搖頭的看着他,「為了她,你拋棄數千年的友誼,拋棄兩族的和平,值得嗎?為什麼你如此的傷害我?難道我就這麼的比不上她嗎?一個尊貴的火公主比不上一個低賤如螻蟻的人之女?」
她該如何才能喚醒他的迷思?
「這不關妳的事。」他冷冷回道。
「我愛你。」火荷娜不顧他的冷眼瞪視,堅持走到他的床邊跪下,雙手執起他放在被外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先是孩子,再來就是大人,很快的蛇族人民就會籠罩在這一股不知名的恐懼氣息里,到時受傷害的就不再只是我一個人而已。求求你,賽洛斯,讓我幫你好嗎?」
「妳回去吧!回到炎帝的身邊去。」賽洛斯抽回手,冷峻的寒了臉。「再不走,就別怪我親自動手,送妳回炎宮。」他冰冷又嚴厲的下了警告。
讓她不自覺的冷下跪着的身體,緩緩的站了起來。
「不,我不會死心的,為了你,即使獻出生命,被你憎恨,我都不在乎。」火荷娜搖了搖頭,低嘆的氣息含着傷心的晶淚,悄然無息的滴落。「這是你選定的戰爭,我也無力再阻止了。」
她真的想儘力,但他不願意接受啊!
深長的幽嘆隨着揚起的微風,遠遠的傳送到了南方之境的炎宮,讓站在火漆窗欞般的炎帝攬緊了眉頭。
賽洛斯看着火荷娜悲慟的掩臉出去。
偌大的寢宮內陷入長長的一陣沉寂,賽洛斯的神情變得十分凝重。
看來他跟火皇的一戰,是避免不了了。
結婚後,甄蕾整天纏在賽洛斯身邊,就怕一個不注意,讓那個美艷如火的焰之女有接近賽洛斯的機會。
畢竟她曾經在這裏作客一百年哩!
在他們人界,只要孤男寡女在一起一個晚上就會出事,更何況是跟像蛇君這樣俊美的男人在一起一百年,兩人一定感情匪淺。
她要是不看緊一點,說不定一個不小心,蛇子、蛇孫就生了一大堆。
好不容易嫁到的男人,絕對不能這麼快就被搶走。
她可是還沒有享受夠賽洛斯的疼愛呢!
只是不曉得是自己多心還是怎樣,她覺得蛇族裏的紅白兩位長老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總讓她有種陰寒的戰慄感。
好幾次她想告訴賽洛斯,可是又怕自己的多心會為他與長老造成困擾,因此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看到她趴在桌上長噓短嘆的模樣,賽洛斯從公文中抬起頭來,望向她,「如果在這裏待累了的話,可以找海青,叫他帶妳到外面去玩玩。」
「才不要。」甄蕾頭也不抬的說,拿起秀髮,一味的在水晶桌上畫圈子。「我想在這裏陪你。」她說著違心之論,事實上是怕老公被搶走。
沒辦法,誰教那個焰之女長得比自己漂亮,身材又比自己好,血統也比自己高貴,還有高深的法力,哪像她什麼也不會。
「真的不想出去?我聽說城裏來了很多其它族的精靈藝人,有好玩的特技喔!」
精靈藝人?!
迷濛欲睡的眼睛亮了起來,懶洋洋的頭也抬起來了。「可是……我一走,焰之女來了怎麼辦?」
才不要給這對舊情人製造機會。
「終於肯說出真心話了?」賽洛斯芫爾一笑,好看的嘴角揚了起來,「我就知道妳這小東西在吃醋。」放下手中的筆走過去,將她的身體抱起來,坐在他的腿上。「放心吧!我已經讓她回去炎殿了,可是妳不喜歡她住在這裏嗎?」
「我就是不喜歡她住在這裏。」實話實說,雙手環上他的頸項,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嬌,「她在這裏讓我不安,拜託你下道命令,不許她以後再來這裏作客了好嗎?」
「不行。」賽洛斯捏捏她的小粉頰,取笑她的孩子氣,「別忘了,妳現在的身分是一族的蛇后,面對其它的精靈王,怎麼可以失禮?」
傳揚出去,有損蛇族的顏面。
「我不管,我就是怕你被她搶走嘛!況且她只是焰之女,又不是真正的火王,真正的火王是她的哥哥炎帝。」
公主跟王的身分還是有差別。
以為她這個人界女孩什麼都不懂嗎?
「誰告訴妳這些?」
「海青說的。」知道在他面前說謊沒用,還是坦白得好。
那個多話的海青只能自求多福了。
「這個海青,似乎太閑了。」應該多找一些工作給他做才是。「我讓桑歷斯陪妳去。」
不能讓海青再在她的耳邊嚼舌根了。
「那你答應我,不可以讓她來,也不可以單獨跟她見面喔!」
蛇君失笑的點頭,「如果她不來找我的話。」
「就算找你,你也要躲起來不能見她。」甄蕾固執地要求道。
任性的孩子氣,讓賽洛斯既無奈又想笑,「別胡鬧,快去吧!」
拍拍她的肩膀,催促她出去玩。
難得出宮,又有外地來的各族精靈表演,天真爛漫的甄蕾度過了一個非常與眾不同的下午,她在一處精靈攤位買了一些好玩的煙火珠之後,就纏着桑歷斯再到前面的雜耍團去。
「不行,蛇后,您已經出來太久了,應該回去了。」一板一眼的桑歷斯盡責的催促她回去。
「才不要,火公主回去了,蛇君又在忙,我大可以安心的在這裏多玩一會兒。」她不習慣被眾人簇擁圍繞的滋味,想呼吸一下沒有人盯着的自由空氣。
「蛇后,不行。請您別為難臣下,臣下……蛇后……蛇后……」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他們的蛇后滿心好奇的朝前跑去,身負守護之責的桑歷斯只得隨後跟上。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竄入正在追逐甄蕾的桑歷斯耳中--
「白長老,你確定那簇火焰真的是凶兆嗎?」
是紅長老,向來很少踏入民間的紅長老怎麼會在這裏呢?桑歷斯正了臉色,豎耳傾聽聲音的來源,轉身走了過去。
「聖殿的聖火一向是綠白的吉色,那天封后大典時,雖然一瞬間就被蛇君以冷魅之氣降住,但我看得很清楚,確實是鮮紅色,是傳說中的凶兆沒錯。」
兩個長老正坐在一間茶棚下,低聲的談論要事。
因為這裏是蛇王宮外,距離蛇君有一段距離,因此在這裏談論,最不易被蛇君察覺到。
「但是僅僅知道是凶兆,並不能代表什麼。」紅長老長嘆。
「怎麼不能?你最近沒有聽說炎族那邊對我們極為不友善嗎?而且這次的封后大典,他們也沒有派人來參加,這不是很不尋常嗎?」
「也許炎君是在為火公主的事情生氣。」紅長老分析道。
「說不定是如此,因為也確實是我們蛇君負了人家,」
「你說有沒有可能發生大戰?畢竟炎族那邊最近很怪異,你沒發現咱們境內已經沒有任何一個炎族的人出現了嗎?」紅長老擔憂。
「不可能吧!」白長老搖首,「至少還有火公主在啊!往好處想,也許真有凶兆,炎君已經事先知道,所以才派火公主過來也說不定,因為她身上的聖焰氣息可以守護蛇界,讓不幸的黑兆遠離。」
「果真如此最好,只可惜我們辜負了炎君的好意,漏算了這一點,老眼昏花的逼蛇君選擇人之界的女孩,現在連聖殿裏的聖火都埋怨我們,不認同我們了。」紅長老深深的自責,「萬一這個凶兆是針對蛇君而來的怎麼辦?」
白長老的臉色跟着一駭,「那就更糟了,只怕會動搖蛇界的根本,引起一場動亂。」
「我看最好的方法,還是去找炎君或火公主談一談。」紅長老提議。
「只怕也唯有如此了。」白長老一嘆,是福是禍總要弄清楚。
為了他們蛇族,為了他們的蛇君,絕對不能有一絲危險。
「走,我們現在就去。」
紅白光束一閃之後,兩人消失不見。
無意中聽到這樁秘密的桑歷斯變了臉色,一臉的青綠。
「原來她是為這件事而來。」甄蕾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桑歷斯一回頭,看到她的臉色跟自己一樣刷白。
「蛇后……」
「蛇后……」桑歷斯追在她的身後,想攔住亟欲奔回宮的她。
但是甄蕾不理會他,一直低着頭往前跑,她氣喘吁吁的奔回蛇王宮,心急的想問賽洛斯,剛剛紅白長老講的話是不是真的?
她是凶兆,是為蛇族帶來災難的禍星?
依稀記得聖殿的那一幕,紅白長老所說的鮮紅火焰她也看到了,雖然只在剎那,但她就是清清楚楚的記得,只是當時的她並不明白是什麼意思,以為那是普通的火色而已。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這裏面隱藏了秘密。
她在蛇王宮也有一段日子,知道蛇族的吉祥色是碧綠的白色和金色,而鮮紅的血色則是一個忌諱。
所以整個蛇族裏,即便是她結婚的慶典上,都沒有鋪上大紅的地毯,唯獨在迎接焰之女時,他們才為了表示對炎族王者的尊重,特地佈置紅色而已。
因為他們相信炎族王者的聖焰,會為他們驅走所有的凶噩,所以只有面對炎族的聖焰,才敢放心的使用紅色。
甄蕾直到此刻,終於了解賽洛斯為何不能答應她的請求,拒絕火公主到訪的原因了,原來他們不只有相愛一百年的情誼,還擁有驅散噩運的能力。
而那個噩運就是自己。
「賽洛靳。」甄蕾沒有看到賽洛斯,就急急的奔出大殿,到處去找他。「賽洛斯……賽洛斯……」結果她在蛇王宮的中庭廣場找到他了,他正雄糾糾的坐在馬背上,帶領海青及無數的士兵準備出征去應戰。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要打仗了嗎?跟誰打?她為什麼一點都不知道?
「蕾兒,妳來了。」看見她,他笑着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朝她伸出手。
「賽洛斯,」她惶惶不安的飛奔向他,緊緊的抱着他。「告訴我,這是在幹什麼?」
「炎族在邊境聚集兵力,引發戰事,我必須要去看一看。」
「戰事?難道我剛剛聽到的是真的,我帶來了噩兆?」她驚惶地問。
「傻瓜,這怎麼會呢?」賽洛斯一邊控制着不斷噴氣的坐騎,一邊愛憐地摸撫着她的頭,「這是我跟火皇之間的事情,所謂的噩兆不過是火荷娜在祭祀台上玩的一個小把戲罷了!」
「那還是與我有關。」她有些自責的咬了咬下唇。
怪自己真是傻,她忘了初被火男子擄去時的威脅,還有那個一臉酷酷黑髮男子的警告,他們不是都說要他慎選對象嗎?這中間不就透露了可能因為拒絕火公主而引發的災難?
而她竟然一直沒有想起,忘了這麼嚴重的事情。
可他也真傻,為什麼還堅持選她呢?
難道他一點都不在乎被炎族的人報復?
「那現在怎麼辦?」她心急的問,不能裝作沒事的安坐在蛇宮裏等他回來。
萬一他戰敗了,不回來了怎麼辦?
一想到這裏,她就急得快哭出來。
「什麼都不要做,用妳的愛化作守護的力量,為我祈禱就行了。」他自信的說,悠然地翻身上馬,帶着部隊離去。
「賽洛斯……賽洛斯……」不安中,甄蕾只想追隨他一起去,可是蛇君這次卻不由分說的撇下她,獨自迎戰了。
那股絕然離去的氣勢,更令她戰慄不安。
「我該怎麼辦?怎麼化解這場戰爭呢?」她不能讓噩凶成真,不能讓善良的子民受到戰火的蹂躪,她要想辦法阻止這一切才行。
「我知道妳會來找我。」甄蕾一在青翠的綠地呼喚火公主,火荷娜就出現了。
她事實上並沒有離開蛇境,只是一直潛藏在暗處而已。因為她也想阻止這場戰爭,想伺機讓甄蕾消失。
「我廢話少說,開門見山的問妳,妳要怎麼樣才肯叫妳哥哥不要打這場戰爭,不要傷害到蛇君和蛇界的任何一個人?」
「妳都知道了。」
「當然,我知道一切都是妳動的手腳。」甄蕾嗤哼。
「不,是妳逼我的。」火荷娜微微的一笑,姣好的身段旋個身,走到她的面前。「妳也希望幫助蛇君,不是嗎?」
「我當然想幫他,但是我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做。」
「只要妳想就行了。」妖艷的火眸燃出一簇火光的看着她,「為了幫助賽洛斯,妳能一切都聽我的?」
「當然。」她因她眼裏的火焰而怔了一下。
「那就別告訴賽洛斯,靜靜的跟我來。」她握起甄蕾的手,籠起一道紅光,圈住兩人,慢慢的升上空中,往不知名的地方飛去。「精靈王的名字就是一種力量,我用結界封住妳的氣息,只要妳不呼喚他的名字,他不會找到妳的。」
甄蕾點點頭答應,「但是妳要帶我到哪裏去?」
心裏還是泛起一絲不安。
「荒境。」火荷娜說道,同時也將紅光停駐在一處水之林的入口。「這是蛇界的出口,一邊是滿山翠綠的水之林地,另一邊則是荒蕪的無際乾涸地,那是眾妖魔族的禁地,也是長久以來刑處重大罪犯的地方。一旦進入荒境的人,就會被裏面的黑暗力量所吞噬,所以沒有一個人可以活着回來。」
聽她說得可怕,甄蕾不由得退了腳步,離「荒境」遠一點。
「妳是要我進入裏面?」
火荷娜嗤笑的點了點頭。「我的條件很簡單,就是要妳永遠離開賽洛斯,只要妳死在這裏,靈魂被禁個在這裏面,賽洛斯就永遠碰觸不到妳。」
她拉着甄蕾進入荒境。
「不,我不要。妳瘋了嗎?沒有人活着回去的地方,妳怎麼可以叫我進去?」甄蕾驚慌的掙開她的手,想逃回去。但是不論她如何努力的想回到起點,她跟火荷娜的身子就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拖引,怎麼也邁不回去。
「不,放開我,我要回去。賽--」她張開嘴巴想呼喚賽洛斯的名字。
但火荷娜更快一步的掩住她的嘴。「妳別呼喚他,他一來就得跟着妳一起死。」
「死?妳是說我會死?」甄蕾驚悚的豎起寒毛。
認為她瘋了,費盡全力的掙扎,想推開她,但那股無形的引力就是拖着她往後走。
「不,我不要……」毫無法力的她漸漸被一股引力拉離了火荷娜的身邊,直向荒境移去。
「對不起,愛情是自私的,不管哪個種族,他們都有自私的心,不願將愛與人分享,所以別怪我。」火荷娜同情的望着她,然後舉起手來化出一道火焰,燒向荒境裏的甄蕾。
「不--不要,賽洛斯,救我--」
「蕾兒!」
出發即將到達邊境與炎君一戰的蛇君在交鋒的前一刻,突然感覺到甄蕾的呼喚,臉色一變,撇下正在預備交戰的大軍,立刻化作一道光束快速的向荒境射去。
「炎君。」來到荒境時,只看到炎君已經同時到了,他也感覺到火荷娜的氣,立時趕來的。
「蕾兒呢?她在哪裏?」似乎瞭然發生過什麼事,他的臉勃怒萬分。
站在炎君身邊的火荷娜看到他臉上的嚇人表情,瑟縮一下的靠向炎君。「她死了,在我的火焰之下燒為灰燼了。」
「妳竟然敢用這麼殘忍的方法傷害她!」蛇君瞪眼怒吼,作勢出手為甄蕾報仇。
「冷靜點,賽洛斯,也許還有挽救的方法。」炎君當然是護着唯一的妹妹,但是身為炎族的公主,向一個毫無反擊能力的凡人之女動手,實在有些欠缺光明。
所以他也有些微的赧意。
「都被燒為灰燼,還有其它的辦法嗎?」藍眸一抬,瞪向他懷中的火荷娜,「要讓一個人重生,至少也要保有她的靈魂才是。」
而火荷娜竟然連這一點都想到了,將蕾兒的靈魂一起毀掉。
這是多麼可恨的事情啊!
「不能原諒,我不能原諒妳!」狂怒的綠瞳一冷,一股狂猛的力量就向火荷娜襲去,直將她打飛炎君的身邊,重重的摔落地面,一口鮮血狂吐出來。
「你……你真想殺我?你真的狠心殺我?」火荷娜既傷心又無法置信的看着他,一顆顆的淚水不住的掉了出來。
「妳殺了蕾兒,妳想我會原諒妳嗎?」蛇君猶不肯善罷甘休的撲向前去,準備再給予致命的一擊。
但是炎君更快一步的挾起火荷娜,移向一邊去。「夠了!賽洛斯,火荷娜受你一掌就夠了,再多我就不能袖手不管了。至於蛇后的事情我很遺憾,不過我們之間的恩怨也就此一筆勾消吧!」
他終究不肯失去這個千年好友。
「要一筆勾消也行,除非你讓蕾兒活過來,不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們。」悲憤的說完,賽洛斯轉身離去。
「哥哥……我真的做錯了嗎?」火荷娜喃喃自語地啜泣。
「我早警告過妳,別讓賽洛斯恨妳。」炎君感嘆。
欠炎族的債必討,但炎族欠的債呢?也當必還才是。
「我想最近幾百年之內,還是別讓賽洛斯看到妳的好。」不然可保證不了他會不會抓狂的出手殺了她。
「我知道了。」火荷娜點頭,凄迷的看着無邊荒境,懊悔的神情悄悄爬上眸底。
早知殺了甄蕾,換來的是他永遠的恨,而不是愛,她也不會傻得去做了。
如今,連面都不能再見了。
永恆的歲月教她將如何度過?
闇君手拿起水晶杯,半斜躺的靠在鏡湖邊,看着賽洛斯黯然神傷,嘴上噙着一抹殘酷的笑,欣賞着這有遠古血緣朋友的痛苦。
如果不是他早一步在真火焚盡蛇后的剎那,搶下她的身體跟靈魂,注以法力令她重生,此刻的蛇后也許真如火荷娜所說,化為虛無間的塵埃,一點都沒有剩下。
只是他現在還不急着把人送回去,因為賽洛斯的痛苦他還欣賞不夠,必須再讓他多難過一些日子才行。
多久呢?
十年?百年?還是一千年?
哈哈哈……就看看他闇君的心情而定了。
你就自求多福吧!蛇君。
蛇君的性情變了,變得冷郁而且無情。
他封閉自己的心,將蛇界變作荒蕪,緊埋在土谷深處,隔絕與所有精靈王間的聯繫,塵封起蛇族的王國。
沒有人進得去荊棘黑暗的世界,所有旅人的拜訪都被摒棄在外,就連關心他的各界精靈王也不例外。
「我在天地間搜尋不到蛇后的魂魄。」紅長老說。
為以往的誤解感到深深自責。
「照理說,她雖被真火焚燒而死,但她應該擁有蛇君的封印,肉體雖然毀滅,精魄應該依然存在才是。」與紅白長老一起坐在炎殿裏的是炎君,他因為拗不過火荷娜的央求,不得已參與救助的工作。
那日重傷的火荷娜雖然在千鈞一髮之際被他救下,但還是傷得極重,至今依然躺卧在炎殿裏,下不了床。
儘管這樣,她念念下忘的還是賽洛斯,從火鏡中得知他如此沮喪,過着自我放逐的生活后,她難過自責得很,一再央求哥哥,無論如何要想盡辦法幫助蛇后重生。
但已經香消玉殞的生命,如果能夠輕易重生?
「也許她的靈魂下了地府,在闇君那裏也說不定。」白長老推測道。
記得人界的人死了,都得到地府報到,只要是變成鬼,都歸閻羅王所管。
有趣的是,人界的人都把閻羅王形容得又狠又凶又難看,卻不知道真正的閻羅王「闇君」其實俊美得很,比其它的妖精王還俊俏三分。
「不可能。」紅長老搖頭,「甄蕾是蛇君的蛇后,已經受了他的時光封印,任何人都無法再拘禁她的靈魂,唯一的可能是,她的靈魂還在虛無中飄泊。」
如果是闇君收了蛇后的靈魂,他應該會告訴蛇君。
因為即使無法擁有她的肉體,蛇君也會想擁有她的精魄才對。
「也許可能。」炎君突然出聲。
沒忘記闇君那傢伙是如何的幸災樂禍,冷酷的他最喜歡看人痛苦了,眾王者中,也只有他的力量最為強大,足以與天帝的法力相抗衡,也許就是他偷走了蛇后的精魄,他們才不易發覺。
「你的意思是要走一趟冥界?」白長老問。
炎君點點頭,「為了賽洛斯這個朋友,我只得走一趟。」
「好吧!就聽您的。」光束一閃,三個人立刻消失不見。
「哇!鬼啊!」
他們一到冥界的魔宮,就聽到裏面傳出陣陣震耳欲聾的尖叫聲,一下子嚷着有鬼,一下子又聽見水晶杯、水晶燈碎落一地的聲音,整個魔宮似乎陷入一陣慌亂中。
「怎麼回事?」他們未經通報的相偕進入大殿,看到一向冷靜自持的闇君正蹙着雙眉,青筋浮動的隱忍着怒火,坐在一旁。
是誰那麼厲害,能惹得冷冰冰的闇君動肝火?
兩人面面相覷,一致好奇的睨向聲音來處。
「哇!救命啊!無頭鬼、燙死鬼、青面魔鬼。」甄蕾又叫又喊的從裏面跑出來,手上抱着一堆價值非凡的水晶製品,不斷的朝魔宮裏的魔子、魔兵們丟擲,將莊嚴肅穆的魔殿搞得雞飛狗跳。
「哎呀!救命啊!闇君,蛇后又醒過來了,請你趕快施法讓她又睡下吧!」抱頭鼠竄的侍衛們紛紛跑向闇君,祈求他伸手解救。
「夠了,妳給我住手!」已經忍無可忍的闇君倏地站起來,施法定住了正在瘋狂尖叫的甄蕾;沒想到這女人的個性這麼膽小,光是看到他魔族士兵的長相,就驚嚇得又跑又叫,直把他的魔宮搞得快掀屋瓦。
「果然是你搞的鬼。」炎君瞪着他說道。
這傢伙真是劣根性,愛看人痛苦的壞習慣還是沒改變。
「你明明知道蛇君為了失去她有多痛苦。」兩長老義憤填膺。
都氣闇君藏起了他們的蛇后。
想到蛇君的痛苦,他們實在無法原諒闇君這種殘酷的行為。
失去心上人的刨心之痛,比失去自己的生命還難熬,這個闇君應該親自去體驗一下,嘗嘗那種被心火所噬的滋味。
「我會救她是出於一片好奇心,並不是為了賽洛斯。」闇君諷笑。
厭惡的看了甄蕾一眼,真不明白這樣愚蠢的人界女孩,蛇君怎麼會疼如至寶?
若是換作他,將蛇宮當作獎賞連同這個女人送給他,他都不要。
「你不應該這樣捉弄賽洛斯。」炎君警告道。
蛇君的報復心是極強的。
「我只是喜歡欣賞痛苦,想多留她一些時日,看賽洛斯會難過多久而已;沒真的要與他為敵。」
要不是這樣,他豈會留這個瘋女人繼續荼毒他的魔宮?
不過為了這一點樂趣,置自己於她的擾亂中,還真是有些不划算。
「你果然是這樣想。」炎君搖頭一笑,戲謔的走向他。「如果你這個想法被蛇君知道了,你想他會怎麼樣?」
炎君這麼說的同時,已經惡意的念動真語,把消息傳達給封閉在荊棘黑暗中的蛇君知道。
「他該感謝我救了他的蛇后才對。」闇君冷傲地說。
「是嗎?那就該把她還給我。」得到訊息的蛇君幾乎是立刻就出現在冥界。一看到心愛的蕾兒被定住,藍眸怒揚的一瞪,轉身走過去為她解開法術。
「賽洛斯。」甄蕾一得到自由,幾乎是立刻哭着投入他的懷抱。「快,快救我離開這裏,離開這一群醜八怪。」
敢罵他的魔族是醜八怪,闇君的青筋再次浮起;這個忘恩負義的蛇后,大概已經忘記自己是被誰所救了吧?
「你不該藏起我的蕾兒。」蛇君不悅地睇向闇君。
「你該感謝我毫髮無傷的救了她才是。」能從那麼大的真火底下救人,他的法力也損傷不少。
不過那都不重要了,早早把人帶走,讓他的魔宮恢復寧靜就行了。
為了看戲把他的魔宮搞成這樣,真是懊惱極了。
「只要你記得欠我一個人情就夠了。」他淡淡地說。
「人情?也許我該跟蕾兒一起留在這裏,償還你的人情才對。」賽洛斯冷笑,瞧着這殿裏的凌亂,八成就是他蕾兒的傑作。
闇君一聽,倏地變了臉色,「不用了,我一向寬容得很,不會要你的人情現在還。」
開玩笑,他現在只想好好的整頓他的魔宮,重拾清靜而已。
不想要人打擾。
賽洛斯笑得邪惡,「我也不喜歡欠人人情,就讓我跟蕾兒留在你的魔宮裏作客,當是還你人情好了。」擁着蕾兒走向他的寢宮。
人界有句話叫:「請神容易送神難。」活該捉弄他,就讓他嘗嘗自作自受的後果好了。
蕾兒的尖叫功夫他可是領教過的。
「喂,賽洛斯,你別開玩笑,你的蛇族封閉太久了,不想趕快重新振作起來嗎?」闇君起身追了過去。
「那太麻煩了,就叫我蛇界的子民一起搬到冥界來暫住好了。妳覺得怎麼樣呢?蕾兒。」悄悄的向她眨眨眼睛。
甄蕾會意的笑了,聰穎的點點頭,也想給這個常常對她施法昏睡的男人一個教訓。「我沒關係,只要有你在身邊保護,我任何醜八怪都不怕。」
反正她的眼裏以後只看得到賽洛斯,其它人都看不到。
「也許我們可以計畫在這裏生下一堆小娃兒,把這裏當作第二個故鄉。」他旁若無人的吻着她。
「再蓋幾座宮殿,把蛇宮裏的宮女們都帶來,我習慣她們的伺候。」
「還有桑歷斯跟海青。」
「對,把他們也帶來。」
「全部子民都帶來。」
「嗯,沒錯,一起搬來。」
兩個熱吻的愛侶親密的計畫著新家的未來,全然沒有看到闇君已經氣黑了臉。
「你們不說話嗎?」慍怒的瞟向站立一旁看戲的三人。
炎君無奈的聳聳肩,也覺得這個惡質的傢伙該受點教訓。
賊笑的走向賽洛斯,「什麼時候建宮殿?我們來幫你。」
氣炸了一向冷凜的闇君,閃爍着黑焰的怒眸快殺人了。
「就住五百年吧!」
「五百年後就將魔宮還你。」
遠處還不斷傳來賽洛斯和蕾兒的甜蜜笑聲,非常的刺耳。
「我不答應,賽洛斯,你給我回去……」冥界裏傳來闇君的咆哮聲,歷經五百年而不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