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皎潔的月光照射在熙來攘往、熱鬧非凡的台北市街道上,五光十色耀眼的霓虹招牌廣告,充斥着整個不夜城,幾乎遮掩去月亮的光華。
離開冰銀神殿後的銀狼,漫無目的走在這集繁華、罪惡於一身的西門町。頎長的身軀着一件深色長披風,本就俊逸不凡的臉上,罩着一層比十二月天還冷的寒霜,使得原本就非常吸引人的他,更加的引人注意,凡是從他身邊走過的人,無不被他身上所散發的寒氣逼得直打哆嗦,頻頻回首觀望。
一名皮條客走上來想與他搭訕,卻被他臉上的神情所嚇跑。沒有半點遲疑,銀狼繼續向前走去。那道帥氣的劍眉,在剛毅的臉上緊緊蹙起,滿是不悅的俊顏,正隱隱透出不耐與鄙夷之色。
遊歷過古代跟未來,銀狼終於決定在二十一世紀的現代定居。他藏起狼族之王的身分,隱身在這一個生活糜爛、失去道德規範的世界,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凡人,重新打造一片事業江山。
每年的中秋月圓之夜,銀狼都會到西門町的一家民歌西餐廳,聽取分佈各地的狼族人報告一年來的事務,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會出現在這個嘈雜、污穢的地方。
深鎖着兩道劍眉,銀狼轉入一家規模不小的民歌西餐廳,撲鼻而來的煙味跟超高分貝的熱門音樂,令他的不悅上升到極點。難道這些傢伙就不能把集合的場地換到清靜一點的地方嗎?
看到他的出現,餐廳的年輕老闆立刻笑着迎了過來,一雙健臂張開着。“謝天謝地,你終於來了,如果你再不來,我一定會被那些人給宰了。”
年輕老闆的熱情不能融化銀狼的冰寒,他右臂一伸,擋住了年輕老闆的擁抱,淡淡的道:“少來了,靖寧,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一套。”
熱屁股貼到冷板凳,但是名喚靖寧的英俊老闆,似乎已司空見慣,不以為意,仍然很開心,一點都不被銀狼臉上的神色影響,“你臉上的表情就不能變一變嗎?銀狼,擺了幾千年的臭臉,就不能改一改,接受一下新世界的薰陶?”
銀狼斜睨了他一眼,冷漠的俊臉毫無變化的道:“我不是來聽廢話的,其他的人呢?”
靖寧聳聳肩,朝裏面的電梯指了指,道:“早來了,都在老地方等你。”
銀狼不發一言,直接越過靖寧朝電梯走去。
他雖然每年只來一次這間名喚“狼之窟”的民歌西餐廳,但對它並不陌生,內部結構、秘密通道以及隱藏式的直屬電梯所在,銀狼都一清二楚。
靖寧見他撇下自己,就要獨自上樓,連忙趕在電梯關上之前閃了進去,“別這樣嘛,銀狼,我不過是開開玩笑,犯不着發這麼大的火吧!”討好似的,靖寧在控制鈕上按了“十二”。
“如果你能改掉嬉皮的個性,將更不辱沒狼族第一勇士之名。”
依然是那不怕死、厚臉皮的笑容,靖寧說道:“如果不是我這嬉皮的模樣,又怎麼顯現得出你的酷跟帥呢?”
靖寧的話,讓銀狼不易牽動的唇角動了。
別人或許不知道,但銀狼絕對清楚靖寧的真面目,他之所以會被封為狼族的第一勇士,不只是他的身手快捷、武功高強,最主要的是還有一顆比他更冷硬的心,只要是敵人,靖寧會毫不留情的將之殺戮,就像一匹最兇殘的黑狼撕裂它的獵物一般,屍骨無存。
指示燈定住時,電梯的門開了。
有別於樓下的紊亂、嘈雜,呈現在眼前的是一間寬敞、整潔、靜謐的會議室,坐滿了狼族裏最高階層的成員。
一見到銀狼出現,他們迅速的站了起來,朝他恭敬的行禮道:“恭迎狼君。”
銀狼的神色不變,態度從容的坐進會議桌的主位,說道:“各位免禮,都坐下吧!”
這些狼族人看起來都十分年輕、俊逸,可是他們實際的年齡,遠比外表大得多。其中最年輕的有三百歲,而最老的都已一千多歲了。
他們憑着俊逸的外表和優越的才能,在世界各地都能嶄露頭角,佔有一席之地。他們有的是精明幹練的實業家、年輕有為的政治家或律師,也有的是足以迷惑千萬人心的音樂家跟演藝界裏的歌星、影星。
總而言之,狼族在這個世界是舉足輕重的,如果願意,他們可以隨時易主奪位,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者。但是銀狼不想,他只想過着平靜的生活。
眾人得到狼君的指示后,紛紛入座,各自準備將一年來的狼族事務,做一個詳細完整的報告。
身為狼族的第一勇士,靖寧自然而然的坐在銀狼左手邊的第一個位子,而銀狼右手邊的第一個位子仍空着。
銀狼瞥了空位一眼,對這唯一的缺席者提出了質疑:“慕辰呢?”
身為狼族第二勇士的他,沒理由在這麼重要的日子缺席。他跟靖寧不同,是屬於沉穩內斂型的,責任感極重的他,不可能無故缺席,除非是發生了什麼重大事故。
銀狼望向靖寧,卻訝異的發現,一向豁達的靖寧眼中竟掠過一絲黯然,雖是一閃而過,卻已經讓銀狼的心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靖寧先是猶豫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復了自若的神色,答道:“慕辰失戀了,為了一個人類女子而陷入情關,差點讓人用銀箭射死。”回想起慕辰被他救起時奄奄一息的模樣,靖寧心有餘悸的顫抖了一下。
渾身是血的他,最心痛的是被心愛的人出賣了,身體的傷雖已復原,可是心裏的傷卻讓他痛苦不堪,久久無法平復。
“然後呢?”銀狼揚起一道眉,催促着。
靖寧答道:“對方的銀箭並未射中他的心臟,我救了他,不過他仍在失意中,必須靠酒來麻醉自己。”
又是情關!銀狼冷哼一聲。
“情”這個字奪走了多少族人的性命?也泄露了多少族人的秘密?就為了這個“情”字,狼族人錯信了人類,把自身的秘密披露出來,希望獲得對方真誠的愛。結果,換來的卻是兩支血淋淋的銀箭,跟心碎、喪命的代價。
還讓“狼人”這兩個字出現在人類的字典里,並拍成電影、電視,極盡所能的把他們醜化,描繪成猙獰陰狠的異類。
慕辰的遭遇讓很多在座的族人不勝欷歔,他們明了慕辰所受的苦,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遭遇過,也正因為如此,才迫使他們以優等人的身分自居,排拒人類。
雖說真誠的人類並非沒有,但畢竟太少了,唯有封閉自己的心,才是保護自己的良策,這是他們經歷了數百年的挫折才學來的教訓。
“找到他,叫他來見我。”堅定的語氣表示此話題結束,跟不容置疑的權威命令。
“是,狼君。”靖寧俯首應諾。
銀狼抬起眼,指示會議開始。他耐心、仔細的聽取世界各地的族務彙報,同時也明確簡潔的下達指示跟命令。
十七日子夜,中秋節雖然已經過了,月亮依然渾圓皎潔,散發著迷人的光彩,也增添了秋色的意境。
在寂靜的深夜裏,青年公園內出現了兩位衣着光鮮、面貌俊朗的挺拔男子,他們同樣高大,同樣引人注意,唯一不同的是,一個漾着慵懶笑容、玩世不恭,另一個卻是俊臉寒霜,舉手投足之間,顯現出權威與冷漠的氣質。
銀狼在靖寧的陪同下,循着慕辰的氣,來到了青年公園。
在這個素以“愛人天堂”聞名的青年公園裏,處處可見一對對的情侶,正濃情蜜意的互相擁抱,傾訴相思之情。
無暇偷窺情人們的幽會私情,銀狼跟靖寧兩人直往慕辰散發出氣的隱密樹叢走去。
“在這裏。”靖寧指着已經醉倒在樹叢內的慕辰說道。
銀狼怒視着躺在草地上爛醉如泥的慕辰。原是一個卓爾不凡的青年,現在卻為了愛情而墮落到這種地步。他難道不知道狼族人一旦喝醉,極有可能變回狼的模樣嗎?
“怎麼辦?要不要叫醒他?”靖寧看到慕辰已經慢慢露出狼爪的手,焦急的問。
“已經醉成這個模樣,還叫得醒嗎?”銀狼不帶任何感情的冷然道:“看看四周有沒有人,布下結界掩護吧!”
靖寧聽從命令站了起來,巡視了一下,確定沒人之後才念起咒語,在方圓十尺之內布下一道結界,將他們隱入另一個空閑之中。
只是,他在布下結界之際,忽略了身旁一棵大榕樹上的小身影,以致讓她偷窺了這個大秘密。
慕辰的身體顫抖了幾下,原本健壯的大手漸漸變成狼爪,再來是腳,緊接着是他的身體,最後連頭跟尾巴都裸露出來了。長而密的鬃毛從他的衣服下露了出來,結實巨大的狼身將他身上僅存的衣物掙破,一匹比人身平常大兩倍的鬃毛巨狼呈現在眼前。
躲在榕樹上的許巧憶,原本是受媽媽囑咐出來跟蹤姊姊,探查她跟何人約會,卻意外的撞見這則駭人聽聞的怪異事件,嚇得驚叫出聲,全身乏力的倚靠在樹榦上。
突來的叫聲,讓警覺性頗高的銀狼跟靖寧兩人猛然抬頭,望向樹梢。
一個人類少女!
倏然,一個纖弱的身影映入銀狼的眼帘,一雙清澈美麗的大眼此時正佈滿驚懼的望着他們,那雙清靈無比的水眸閃爍着無助與害怕,讓銀狼的心猛然一震。如此水靈的雙眸,不用細看就知道一定是屬於美麗的少女所有。
從她佈滿驚懼的眼神,銀狼可以確定,她看到了慕辰變身的全部經過。
靖寧眼露凶光,殺意頓起,為了守護族人的秘密,他不惜狠下毒手。
銀狼手一抬,搶在靖寧撲殺這名少女之前揚起一陣勁風,將少女從潛藏的樹上吹了下來。
巧憶一陣驚呼,立刻被不知從何而來的強風卷下,直跌向站在地上的兩個男人。
反射性的,銀狼伸出手,接住那個墜落的嬌小身軀。少女的身體在他的手中是那麼的輕、那麼的柔軟,竟讓他莫名的起了一陣燥熱感,生理的反應在瞬間起了激烈的變化。尤其是從她長發間飄散而來的絲絲香氣,更令他的心神為之一盪。
銀狼驚愕的說不出話,一雙犀利的狼眼緊瞅着懷中的少女。數千年來,他擁有過的女人無數,卻從沒有人能在一剎那間挑起他激烈的情慾,可是這名少女竟在見面不到兩分鐘,就讓他有種爆發狼性將之佔有的慾念,為什麼?
巧憶張惶的抬起頭,看向這位一臉忿恨的男子,他的表情好像一頭猛獸,要將剛捕獲的弱小動物“拆死下腹”的樣子,巧憶心想:他不會是想殺了她,毀屍滅跡以防秘密外泄吧!
巧憶害怕得想呼救,卻還來不及發出聲音,頓覺喉嚨一緊,聲音倏地從她的喉間消失,她竟然在剎那間失去了聲音,成了啞巴。
這個發現讓她更驚慌了,她眨着兩扇沾滿淚珠、長而密的睫毛,無聲的啟動雙唇哀求着:“拜託!饒了我。”
少女低泣無助的哀求聲,撥動銀狼的心弦,打動他冷硬的心房。他將少女放回草地上,讓她站好面對他跟靖寧。
靖寧滿臉的肅殺之氣,死瞪了一眼巧憶之後,轉向銀狼抬眼詢問道:“為什麼不殺了這名少女?人類是最不可信任的動物,難保她不出賣我們?”
“你會嗎?”銀狼不被靖寧的怒氣所動,淡淡的問巧憶:“你會把今晚看到的事情說出去嗎?”
巧憶無法說話,只得死命的猛搖着頭,表示保密的決心。
靖寧氣煞了,他狠瞪了巧憶一眼,把她搖得像博浪鼓般的頭給瞪住了,才轉向銀狼道:“這不是你的作風,你不應該如此相信人類。為什麼?”
為什麼?連銀狼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潛意識裏不願這少女受到傷害罷了。“撤掉結界,送這個少女回去吧!”
“狼君。”靖寧還想抗議的說些什麼,卻被銀狼犀利冷冽的眸光給制止了,清冷的金色狼眸,透露着不容反駁的權威與決心。
雖然明知銀狼今晚的作風與他一貫的原則相反,但在他如此堅決的情況下,靖寧唯有遵從了,他心不甘、情不願的答道:“是的,狼君。”
一對犀利的金色狼眸!
巧憶驀然從睡夢中驚醒,坐了起來。
她作了一個充滿懸疑和恐懼的夢。她夢到自己在跟蹤姊姊的過程中,看到了三個狼人,其中一人還當著她的面變身,而其他二人發現了想殺她,可是……可是接下來如何?她腦子裏一片空白,想不起後來的夢境如何發展了。
她掀開棉被,下了床,望了望四周,這是她的房間。她不是在跟蹤姊姊嗎?何時回來了?姊姊呢?她不會還沒回來吧!
暗叫一聲糟,做好肯定被罵的心理準備,巧憶快速的衝下樓奔向客廳,如果姊姊真的還沒有回來,那她鐵定會被住在台中的媽媽罵死。
當初媽媽答應讓她上台北找工作,就是以監視姊姊巧雯為條件,深怕愛玩又新潮的姊姊在台北交上不正當的朋友,因此要求巧憶當眼線,隨時將巧雯的行蹤回報給台中的媽媽知道。
誰知,剛上台北的第二天,就發覺到巧雯有外出夜遊的惡習,基於關心與責任,巧憶在第三天夜裏裝睡,等巧雯一出門便緊跟出去,想調查清楚她的行蹤。
可是人生地不熟的她,出了家門不到十分鐘,就失去了巧雯的蹤影,還胡裏胡塗的在自己的家中醒來。
急匆匆想奔往門口,察看巧雯是否回來時,她瞥見了沙發上的一道身影。那個坐在客廳里,一派優雅啜飲咖啡、吃着三明治的不就是她的姊姊巧雯嗎?
只是,看她一身整齊的穿着,到底是昨晚回來的?還是今早才到的?
穿着一襲白睡衣,巧憶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靠近巧雯的身邊坐下,問道:“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巧雯放下咖啡,朝她神秘的一笑。“你說呢?”而後,又將眼神重回到喝了一半的咖啡上,好似喝咖啡是多麼重要的事一般。
巧憶生氣的噘起嘴,很想開口頂她幾句,但一想到自己現在是吃她的住她的,就不得不拉下臉來,好聲好氣的拉住她的衣角追問道:“你說嘛!到底什麼時候,我怎麼都不知道?”
巧雯不耐煩的瞟她一眼,拉回自己新買的套裝,嗔道:“拜託,很貴的,別拉破了行嗎?”
巧憶此時才注意到,巧雯今天又換了一套新衣服。那是件純絲的套裝,不但做工精緻、式樣人時,更給予人一種柔軟舒適的感覺,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
唉!有份工作、收入真好!可以買任何自己喜歡的東西,哪像她,吃的、喝的、用的,都要看人臉色。
巧憶羨慕的眼光直盯在巧雯的身上,真希望自己也能早點找到工作,不再做無用的米蟲。“那你說嘛!到底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都不知道?”
被巧憶纏得受不了,巧雯沒好氣的說:“昨天啦,一回來就看你睡在門口,像豬一樣,叫都叫不醒,還是我跟朋友合力扛你上床的。”妹妹莫名其妙的夜宿在門前,害她擔心得不得了,今天一大早還特地打電話到公司請了一天假,深怕她睡出意外來。“我打算你今早再不醒來的話,就送你到醫院去挂號。”
但是,愛睡覺必須掛什麼科呢?
嘩!太離譜了吧!巧憶的嘴因為太吃驚而大張着。她的睡功什麼時候這麼進步了?讓人扛着走還不自知?
“說吧!你為什麼要跟蹤我,那麼晚了還一個人在外面,很危險的知不知道?前陣子的‘割喉之狼’聽過沒有?他最喜歡你這種看似清‘蠢’又長發飄逸的女孩。”巧雯一副教訓人的口吻,訓誡着小妹。
“別扯了好不好?‘割喉之狼’早就被抓了,哪來的危險。”與其說害怕“割喉之狼”,巧憶更畏懼夢中的“金眼狼王”,他犀利清冷的眼神要比“割喉之狼”的名聲來得嚇人,“倒是你,怎麼躲過我的追蹤?我自認沒露出什麼破綻啊!”巧憶不死心的追問着。
巧雯以一種不屑的眼光斜睨着她,“拜託,有點智商好不好,那種跟蹤手法,想讓人假裝不發現都難。”她一想起巧憶那副縮頭藏尾、活像小偷的模樣,就忍不住笑出聲來。
巧憶賞給她一記大白眼,有這麼一個喜歡損人的姊姊,真是家門不幸啊!
“你說的朋友在哪裏?我怎麼沒看見?”儘管出糗難堪,巧憶還是好奇的想知道,是誰把她扛上床的?而且受媽媽之託,得忠媽媽之事。她必須查清楚跟姊姊夜遊的對象到底是誰?對姊姊有沒有危險?
“已經回去了。”
“回去?”巧憶有些扼腕的道:“怎麼這麼早就回去了呢?”
“還早?”巧雯覺得好笑的望着她挫敗的表情,她那點小心眼,自己豈會不知道?“都已經快中午了還說早,莫非你想直接睡到明天清晨不成?”她調侃的說。
“什麼?”巧憶的杏眼睜得好大,不相信的衝到窗口,果然看到太陽公公正高掛在晴朗的天空上,一道道熾熱的光芒射向大地。“真的耶,是不早了。”
巧雯無奈的搖搖頭,看來這個胡塗蟲還真是搞不清楚狀況。“你今天不是要開始找工作了嗎?這麼晚了還沒出門,不怕晚起的鳥兒沒蟲吃嗎?”
巧憶俏皮的回過頭來,朝她扮個大鬼臉。“你沒聽過嗎?早起的鳥兒會被老鷹吃嗎?”
巧雯瞪她一眼,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巧憶快速的奔上樓,準備換衣服,開始社會新鮮人的日子。
炙熱的太陽像烤爐一般烘焙着大地,熙來攘往的汽機車更像火箭一般冒着黑煙。
巧憶拖着疲憊的步伐,有氣無力的漫步在這嘈雜、烏煙瘴氣的台北市馬路上,一顆原本雀躍期待的心,現在卻變得失望沒自信起來了。
對這個都市充滿憧憬的她,有了過多日來的碰壁經驗,終於了解到現實與夢想的差距了。
她一直以為高職畢業的學歷,在台北找工作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孰料,進步的都市充滿高學歷的人,專科、大學畢業生比比皆是。而她?一個南部私立高職的畢業生,在這人才濟濟的都市裏,實在很難生存下去。
垂頭喪氣的她,竟興起了回南部老家的念頭。
一部白色賓士與巧憶擦身而過,裏面坐的是“星森集團”的總裁銀狼跟靖寧。
眼尖的銀狼瞥見了巧憶,立刻命令道:“停車。”
正在看報紙的靖寧,被突然停止的車身震了一下,整個人往前傾,差點跌到司機旁的前座去。
“怎麼了嘛!銀狼,這麼做很危險的。”靖寧收起報紙埋怨着。
銀狼指了指巧憶離去的背影。“那個人類女孩。”
靖寧循着銀狼所指的方向望去。“是那天夜裏的少女沒錯,她怎麼會在酷暑下閑逛呢?不怕熱昏了?”
銀狼縮回身子,重新靠回椅背。“看她的樣子應該是在找工作吧!”
那天夜裏見過面之後,他就一直無法忘記她。黑白分明靈活的大眼、細緻的臉蛋、紅嫩的雙唇,一直在他的腦海之中徘徊不去,他越是不去想她,她越是浮現在眼前,這是幾千年來未曾有過的感覺,也是從未縈繞過的情愫,也許這就是他一直唾棄的“一見鍾情”吧!
呵!真想不到,它也會發生在他的身上。
“我們公司最近不是要甄選一些員工嗎?”銀狼問道。
“是三個行政助理的缺,目前報名甄試就有七十幾個。”靖寧有些狐疑的望着銀狼,想知道他接下來的答案。
“決定了嗎?”
“還沒有。”
“那就把她的名字補上去,寄申請表過去。”銀狼面無表情的命令道。
“狼君!”靖寧難得正經的提醒道:“這麼做並不明智。”
這個女孩已經知道他們狼族的秘密了,依照慣例,早就要殺掉才是,可是銀狼卻下令放了她,現在又要招攬她進公司?這實在太不明智了。
“我自有主張,你只管命令下去就行了。”銀狼堅決的說。
“狼君!”
“這是命令。”
失望的回到家,一進家門就見巧雯張羅着豐盛的晚餐,佈置美觀的餐桌上還擺了個精巧好吃的小蛋糕。
“怎麼了,慶祝誰生日啊!”講究效率的新女性會親自下廚?恐怕有大事發生了。
巧雯從廚房裏端了另一道菜出來,見巧憶正伸手偷吃,笑罵的捏了她一下道:“還沒洗手就偷吃,真不衛生。”
巧憶舔了舔手指上的菜汁,贊道:“嗯!不錯,滿好吃的,真看不出來你還滿行的嘛!可以準備嫁人了。”
巧雯白她一眼,“要會煮飯才可以嫁人?那我寧願不嫁,留在家裏當老姑婆。”
“老姑婆?”巧憶嗅嗅小巧的鼻子,誇張的說:“不好,不好,老姑婆又神經又變態,還會有股悶騷味,還是不要的好。”
巧雯忍不住又想捏她一把,可是巧憶眼明手快的跳開了。“別打我,我不跟你鬧了,你快告訴我,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什麼日子?你這個小胡塗蛋,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巧雯宣佈道:“我本來也忘了,是媽媽打電話到公司告訴我的,我還為了你請了兩小時的假,怎麼樣?夠有姊妹之愛了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巧憶望了一眼日曆,九月十七日!真的是她的生日沒錯,她怎麼會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呢?
“今天的工作找得怎麼樣?有沒有成果?”巧雯邊拉着巧憶在餐椅上坐下,邊關心的問。
巧憶松垮的肩又垂了一些,她神色黯然的搖搖頭。“沒有找到。”
巧雯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她安慰道:“在這個繁華的台北市裡,失業的人還是很多,有的甚至一整年都找不到工作呢?”
這是鼓勵,還是在落井下石啊!巧憶暗自搖頭苦笑。“失業一年?你要養我嗎?我看我還是回南部老家算了。”
“真沒志氣,才遇到一點挫折就想逃避,想當初我上台北時,誰照顧我啊!我還不是失業了好幾個月,現在有我這個姊姊罩你,你還怕什麼?再待幾個月吧!到時候如果真的不行,我再親自送你回老家去。”巧雯杏眼圓睜的教訓着。
被姊姊罵得狗血淋頭,巧憶的臉垂得更低了。
巧雯無奈的嘆口氣,拿起預先買好的生日禮物交給她。“最看不慣你那小媳婦模樣,這是老姊送你的生日禮物,快看看喜不喜歡?”
只要是女人沒有不愛禮物的,巧憶開心的接了過來,打開它。是一件白底黑色圓點的洋裝,她開心的站了起來,拿在身上比劃着:“這麼漂亮,姊姊,謝謝你。”
妹妹開心,姊姊自然也跟着露出笑容。“現在開心了,可以答應留下來了嗎?”
巧憶高興的點頭了。
吃完飯,巧憶幫着姊姊收拾好碗筷后,直接上床去睡覺,也許是辛苦了一天的關係,她一靠到枕頭就睡著了。突然一道強而有力的力量壓在她身上,令她覺得壓迫而驚醒。
她惺忪的睜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雙兇殘發出精光的狼眸。
巧憶嚇得想坐起來,卻發覺自己的身體重得不得了,根本無法動彈。
她想大叫,可是卻像那夜夢裏一般,發不出聲音來。她只能驚懼的睜大眼睛,緊張的望着這一切,等待未知的命運。
那匹巨狼的銳利狼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裏面閃爍的是即將撲殺獵物的殺戮神情。巧憶好害怕,恐懼的淚水也在此時無言的滑了下來,她知道這匹巨狼想殺她,因為它正朝她露出森冷的狼牙。
就在此時,一道清脆的哨音劃過黑夜的寂靜,在她的周圍響起。
那匹正打算咬下巧憶粉頸的巨狼聞聲,神色一楞,快速的躍下床墊,迅捷的跳出窗外,消失在暗夜之中。
被解除禁錮之後,巧憶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發出一道凄厲的慘叫聲。
“怎麼了?怎麼了?”巧雯聞聲趕來,見到巧憶慘白着雙頰死命的抱着棉被,立刻奔到她的身邊擁緊她。“巧憶,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巧憶慘淡着雙頰,面無血色的望着巧雯,顫抖的說:“那……那匹夢裏的狼出現了,它……它想來殺我。”
“夢!”巧雯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拜託,都多大的人了,還在懼怕夢裏的東西,說出去不怕笑死人嗎?”
“是真的,是真的。”巧憶緊緊的拉住她,“它真的出現了,它在我的床上張着恐怖的牙想吃掉我,姊,它真的想吃我,我沒有騙你。”
“好了。”巧雯拉開她緊抓不放的手,安撫着她:“我相信你夢裏的狼跑出來想吃你了,因為你是個放羊的孩子,這樣好嗎?”
“姊!”她知道姊姊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話,更何況有誰會相信夢裏的狼會跑到現實來呢?可是那種感覺如此真實強烈,她敢發誓,那絕對不是夢。
看到巧雯轉身想走,巧憶焦急的拉住她。“我好怕那匹狼再跑回來,姊,你跟我睡好嗎?”
巧雯無奈的轉身凝視着她。
“拜託嘛!姊姊。”巧憶哀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