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雖然蕭颯說三天歸寧就會讓她回尚書府看看,但她怎麼都無法忍上三天,今天她就趁蕭颯不在時,準備從後院溜出去,但剛走到後院的廚房時,就被人擋了下來。

“夫人,你來廚房是不是有什麼吩咐?”溫文爾雅的季玄風輕搖着扇子問道。

真佩服蕭颯的先見之明,果然他一上朝,夫人就準備要溜出去。

陳宜君尷尬地輕咳幾聲,“不,我……我是來看看下人們有沒有偷懶。”

真是討厭,這個總管沒事幹嗎出現在這裏,偌大的侯府沒有事可忙嗎?偏偏要來破壞她的逃走大計。

季玄風朝她拱手作揖,謙恭有禮地道:“看管下人是我當總管的職責,請夫人不用擔心。”

當下就把她的借口搶了回去,厲害。

“呃,那就好。”陳宜君不得不拿出當家主母的風範,笑着點點頭。

侯府里的人都是可怕的怪物,連個總管都能夠看透人心。

唉,怎麼辦?

陳宜君無奈地離開後院,繞了一圈后,終於瞧上花園裏的一道矮牆。

只要能翻過這道矮牆,就能離開這裏了。

她左顧右盼了一會兒,確定四周沒有人,拉起裙擺,準備翻牆出去,突然——

“夫人,你想摘樹上的桃子吃嗎?”早起的饞貓就窩在樹上,手上把玩着一顆桃子。

趙洛嘴上掛着狡猾的笑,一臉的揶揄。

“你在這裏做什麼?”計劃再次被破壞,陳宜君的心情沮喪到極點。

“跟夫人一樣,來摘桃子。”趙洛動作利落地躍下樹,將桃子遞到她面前。

陳宜君睇了眼他手中那顆小小的桃子,誰會想吃這樣的桃子?但她仍是苦笑着收下,“謝謝。”

“你好像不是侯府里的下人。”閑人快滾,別礙着她辦正事。

趙洛咧嘴一笑,身子依靠着樹,“我的確不是侯府里的下人,我是客人,是侯爺三求四請,請來做客的客人。”

言下之意很明顯,除了蕭颯外,誰也別想趕他走。

陳宜君氣得一咬銀牙,“好,算你行,這個地方讓給你,我到別處去。”

老天爺是故意派人來和她作對的嗎?

既然暗的不行,那她就來明的,光明正大地從大門口走出去,看有誰敢攔住她。

她拉起裙擺,大咧咧地朝大門跑去,但一到門口,兩支長槍就擋在她面前,她再次被攔住去路。

“這是做什麼?我要出去,誰敢攔我的路?”她雙手叉腰嬌喝道。

今天是怎麼了?整座府里的人都跑來和她作對。

負責守門的雷厲走過來,朝她拱手道:“夫人,雷厲奉侯爺之命守住大門,不許任何人進出。”其實府里其他人都可以進出,只有她不許跨出府門一步。

“為什麼?”

這下她真的別想出去了。

“屬下不知道,侯爺行事向來有他的主張,夫人不妨等侯爺回來再問個清楚。”

等他回來,她還有機會走嗎?

“如果我堅持要出去呢?”為了要離開定國侯府,她不介意出手與他較量一番,幾年的功夫,她可不是白練的。

“那屬下只好得罪了。”雷厲絲毫不肯讓步。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之際,一陣馬蹄聲傳來,蕭颯臉上噙着笑緩緩出現,後面還跟着幾名下人,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個東西,外面用布包裹着,看不出來裏面是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夫人是特地來迎接我的嗎?”蕭颯佯裝不解地問,身子一翻利落地下馬,筆直地朝她走來。

“哼!別叫我。”

“怎麼了?氣成這個樣子。”小嘴嘟得都可以吊三斤豬肉了。

陳宜君抬眸瞪他,指着雷厲道:“他不讓我出去。”

蕭颯忍住笑,摟着她的腰往府里走去,“是我命令的。”

“為什麼?”她立刻停下腳步,“為什麼不讓我出去?”她雙手緊握成拳,等待他的解釋。

“因為我希望你在家裏乖乖地等我回來。”蕭颯輕捏一下她的俏鼻,將她緊握成拳的手包在大掌里,“我不想回來時,我的禮物找不到它的主人。”

“什麼禮物?”陳宜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蕭颯在大廳的椅子上落坐,將她抱在懷裏,雙掌一擊,一名下人立刻把手上用布包裹住的東西送上來。

“這是進貢給皇上的七彩鸚鵡,會學人說話。上次我人宮時,見御花園裏養了三隻,心想你一定會喜歡,所以今天進宮時就跟皇上要了一隻,你看漂不漂亮。”

裹住鳥籠的布一解開,一隻美麗的七彩鸚鵡立刻出現在眼前,它的羽毛七彩奪目,一雙靈黠的眼眸滴溜溜地轉着,讓陳宜君驚喜不已。

她興奮地看着蕭颯,看見他眼底的溫柔和疼寵,一份感動的暖流湧上心頭。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他這份用心、這份深情,是她要不起,也還不起的。

這份榮寵不屬於她。

“傻丫頭,因為你是我的妻,我的愛啊!”蕭颯將她的頭壓在胸口上,感受她的柔軟和馨香的氣息。

這一刻,陳宜君發現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情愫,在心底萌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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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宜君喜歡極了蕭颯送給她的禮物,每天都沉浸在教七彩鸚鵡說話的樂趣里,也就忘了蕭颯答應她三天歸寧的承諾。

府里的人都看得出來侯爺對夫人的寵愛,每當夫人玩膩了一種遊戲或一樣東西后,侯爺又會找來新的遊戲或禮物送給她。就這樣,日子不知不覺地過了半個月,陳宜君每天過得很開心快樂。

“你每天陪我,皇上不會責怪你嗎?”陳宜君靠在蕭颯的懷裏,手上拿着一根草,逗弄着籠里的七彩鸚鵡問道。

“不會,我們是新婚燕爾,誰會那麼不識相地嚼舌根。”蕭颯一手環着她的腰,輕吮着她白皙的項頸。

由於邊關戰事平定,他除了每天上朝,到校場練兵外,其餘的時間都可以拿來陪愛妻,一起遊玩打發時間。

但若是戰事一起,他就得率軍隊出征,為保家衛民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就因為他無法一直陪伴在她身邊,所以他很珍惜跟宜君相處的每個時刻。

“來,我介紹你認識幾個朋友。”他拉着她離開房間。

“誰?我見過嗎?”她好奇地問道。

自從她嫁入侯府後,每天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常常蕭颯下朝回來了,她還沒睡醒,所以府里的人她認識的沒幾個。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這個侯爺夫人很懶,其實這都是蕭颯害的。每晚都要纏着她來上好幾次,剛開始幾天,她累得無法下床,現在就好些了,只不過要睡到快中午了才能起床。

都是蕭颯的錯,害得她沒臉見人。

“他們三人你都見過。”蕭颯噙着笑說,帶着她來到聽風亭。

“喲,小嫂子終於要見我們啦。”三人中就屬趙洛嘴最壞,一見面就取笑她。

陳宜君柳眉一揚,反唇相譏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趕也不走、打也不走的客人。”說完,還朝他做了個鬼臉。

“小嫂子還在記恨那無的事啊。”

“你也在取笑我不是嗎?”一點面子也不給他。

趙洛不自在地笑了一下,拱手朝她作揖,陪罪道:“算是我的錯,小嫂子就大人大量,別記恨了。”說著連拜了三拜,弄得眾人笑聲連連。

陳宜君見面子討回來了,也就不跟他一般見識,但她隨後發現這三人,就是那天分別在後院廚房、矮牆邊、大門口阻礙她逃走的人;除了趙洛外,還有兩個人的賬沒算。

季玄風見她看着他們的眼神不對,趕緊拉着雷厲一起上前,賠笑地行禮,“夫人別生氣,那天是同夫人開個玩笑,夫人年輕貌美、仿若仙女下凡,定然不會跟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一般見識。”

他這話說得陳宜君想生氣也沒了,一張俏臉漾着大大的笑容,“你這麼會說話,一定是個好人。”

女人就愛聽好話,陳宜君也不例外,當下就對季玄風留下了好印象。

“嘴甜不等於人好,事實上他狡猾得很,他在軍營里有個外號叫‘鬼諸葛’,意思就是他詭計多端,連諸葛亮都比不上。”蕭颯邊說邊擁着她在石椅上坐下。

“真有這麼厲害?”陳宜君一臉不可思議地瞅着季玄風。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看不出來這個清瘦、弱不禁風的男子,有那麼大的本事,讓敵軍一聽到他的名字就頭皮發麻。

“不只他,他們三人都是能以一擋百的大英雄。”

經由蕭颯的介紹,陳宜君才知道這三人的來歷,趙洛是監軍,身份特殊;副將是雷厲;軍師是季玄風;他們三人都是蕭颯相交多年的夥伴,一起上陣殺敵,也跟他一起回到京城,現在就住在定國侯府里。

這三個人里,趙洛最為風趣和神秘,平時看他百無禁忌地談笑風生,但只要一提到他的身世,便會故意岔開話題,似乎有心不讓人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陳宜君猜測趙洛的出身定不平凡,從他的言行舉止上看,不是王公貴族,也一定是名門之後。

相較於趙洛的風趣,雷厲就顯得沉默多了,不但人如其名長得孔武有力,連個性都跟名字差不多,待人嚴厲而冷漠,往往讓剛認識的人望而生畏。不過,等認識久了以後,就會發現他其實是三人中最容易相處的,不但心慈,而且樂於助人,是個有求必應的好人。

外表看似文弱的季玄風,才是城府里真正深沉的男人,他對人客客氣氣的,但管理下人則是賞罰並重,將整座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條。

在蕭颯的告知下,陳宜君才知道很多攻敵的良策都是他獻的計,因為不願居官職,才向他討個總管的職位來做。

“那你一定不會武功了?”陳宜君看着季玄風問道,神情異常興奮。

“夫人想學嗎?”

她搖搖頭,“不,我想教你。”

如果能收個軍師徒弟,一定非常風光。

大家聽見她的話,莫不爆笑出聲。

趙洛率先開口:“你要教他?你不知道他是……”

“我答應。”不等趙洛說完,季玄風微笑地點頭,目光看向蕭颯,“不知侯爺的意思如何?”

蕭颯思忖地看着他,知道玄風是怕她捲入自己跟陳玉郎的爭鬥中,會發生什麼危險,想暗中幫忙保護。

“謝謝你的好意。”

不久之前,陳玉郎要求自己跟他一起剷除晉王爺的勢力,他一直沒有給他個肯定的答覆,只怕陳玉郎近日就會有所行動。

誰知道那隻老狐狸被逼急了,會做出什麼事來,若多個人保護宜君,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你真的不會武功?”陳宜君盯着他的俊顏問道。

“夫人說得不錯,我不會半點武功。”季玄風話里有玄機地回道。

“那太好了,明天一早我就開始教你武功。身為總管,若是不會武功,很容易被下人欺負的,你要認真學,知道嗎?”她擺出嚴師的姿態諄諄教誨。

“屬下謝謝夫人了。”季玄風含笑地謝過她的好意,揶揄的眼神睨向蕭颯。

她這麼善良有趣,你真選對人了。

蕭颯也回以一個挑釁的眸光。

如果你不想再這麼無聊下去,不如趁早去選一個吧。

我還不想這麼早被束縛住,希望你能守得住她。季玄風嗤笑地望了回去。

我會的,任何人都奪不走她。這不是光回答季玄風的話,更是蕭颯心裏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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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結束后,文武百官魚貫地走出金鑾殿,皇帝身邊的康公公,突然叫住了蕭颯。

“定國侯爺,皇上請侯爺到御書房。”

這句話陳玉郎也聽到了,臉上微露妒意,冷冷地瞪了蕭颯一瞪,袖子一拂,轉身走出金鑾殿。

蕭颯隨着康公公來到御書房,他單膝跪地,朝坐在書案后的中年男子行禮,“微臣蕭颯叩見皇上。”

“起來吧,愛卿。”皇帝臉上堆着慈藹的笑容,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最近你一下朝就急着回府,因為你才新婚,朕也不怪你,但今天你該陪朕下棋了吧?”

“微臣遵命。”蕭颯依言在椅子上落坐。

“聽說愛卿新婚愉快,對陳尚書的女兒非常寵愛,是嗎?”皇帝邊說邊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蕭颯也跟着走了一步棋,“她雖是陳尚書的女兒,但天真善良,一點也沒有其父的奸詐。”

在皇帝面前,他從不掩飾自己對陳玉郎的嫌惡,而皇帝也欣賞他這種率性敢言的個性。

“這樣就好,我還怕你會因為陳尚書的關係,而冷落了她。”

他本來是這樣打算的,“皇上多慮了。”

如果嫁給他的不是可愛活潑、俏皮逗趣的妹妹,而是那個從未謀面的姐姐的話,那她所得到的待遇,可能就真如皇上所說,只有冷落兩個字了。

偏偏嫁過來的,是讓他第一眼就留下深刻印象的妹妹,他無法控制自己對她付出感情。

“對了,‘他’在你身邊添了不少麻煩吧?”皇帝轉了個話題,問着他關心的人。

“這才是皇上今天找微臣來的原因吧。”蕭颯微笑道。

美其名是下棋,實際上是詢問“他”的近況。

“‘他’還在恨朕,還是不肯回宮?”

“‘他’對於皇上年少輕狂,在宮外留下風流債,害‘他’誤將妹妹當成心上人的事,依然耿耿於懷。”

皇帝年輕時也曾放蕩不羈過,與一名女子有感情上的牽扯。如果那名女子是雲英未嫁的姑娘,他一定會將她接進宮來,偏偏她是一名臣子的妻子,礙於君臣之道,他不能奪人所愛,因此只有忍痛割捨這段感情。

但他怎麼也沒有料到,二十年後,自己的兒子會喜歡上那名臣子的女兒,就在賜婚前夕,那名女子連夜進宮,將自己當年懷孕產女的秘密說了出來,原本一樁美事登時變成憾事。

雖然事後“他”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並且同意把心上人遠嫁到他處,但受傷的心卻無法輕易癒合,乾脆從此投身軍戎,再也不踏進宮門一步。

皇帝縱使不悅,亦無可奈何,只能悄悄下令蕭颯多加照顧。

皇帝長嘆一聲。“唉!‘他’這麼倔.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蕭颯輕笑一聲,“不然皇上下個旨,我把‘他’綁回來如何?”

“算了,讓‘他’再想想吧。”就算把人抓回來了,若是沒有解開“他”的心結,還是沒有用。

“將軍!皇上輸了。”

“朕輸的何止是這盤棋。”還有二十年前的那樁錯事,但他再怎麼悔恨,也無法挽回已造成的憾事。

蕭颯離開御書房后,就朝宮門走去。

“侯爺。”陳玉郎一直在宮門外等他。

蕭颯斜睨他一眼,淡聲道:“尚書大人。”

雖然兩人是翁婿,但那是陳玉郎主動將女兒送上門來的,蕭颯還是不願跟這個貪官走得太近。

“咱們都已經是一家人了,賢婿連聲招呼都不打,未免太見外了。”

他可是把最好的女兒送給了他,再怎麼說,蕭颯都應該謝一聲才是。

蕭颯倨傲地抬起下巴,目光看着遠處的宮闈,不把他的示好放在眼裏,“朝廷乃是議論國事的地方,可不是三姑六婆閑磕牙的場所。尚書大人與我都是領朝廷俸祿的人,應該要明白這個道理。”

當場被潑了一桶冷水,陳玉郎的臉色變得異常難餚。

“但再怎麼說你都應該稱呼我一聲岳父才對。”

“岳父?”蕭颯對這兩個字嗤之以鼻,“這樁婚事與感情無關,只是場交易而已,你女兒嫁給了我,所以我將本要上告皇上的奏摺給撤了,保住了你一家人的腦袋,你該感激我才對。”

有些人就是喜歡得寸進尺,已經達到目的了,還不識相地想要求更多,簡直是自取其辱。

這樣明諷的羞辱,陳玉郎幾時曾受過,不禁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你的意思是要跟我劃清界線?”

“道不同不相為謀,以後咱們還是別說話的好,免得引起他人誤會。”蕭颯冷哼地轉身離開,連句告辭都懶得說。

“蕭颯,你敢這麼對我,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叫你後悔。”陳玉郎氣呼呼地撂下話。

蕭颯停下腳步,回頭看着他,語氣冰冷地說:“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以免自找死路。還有,不許你尚書府的人接近定國侯府一步,不然別怪我翻臉無情。”

“你想讓我跟女兒斷絕關係?沒那麼容易。”

老狐狸會這麼說,顯然很在乎陳姿君,這是他的一個弱點,必須要好好利用。

“是嗎?那就試試看。”蕭颯陰沉地一笑,隨即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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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軌情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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