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騙局
可是那警察接著說:“可是凌晨不想告你,所以我過來警告你一句,別再碰凌晨!否則,你下半生會很難過。”
曾傑抬起頭,眼看着那警察開門離開,無限困惑,怎麼?就這樣逃過一難?
凌晨依舊站在那兒,一雙大眼睛清亮地讓曾傑不敢看。
默默。
然後曾傑起身離開。
凌晨叫一聲:“父親!”
曾傑說:“誰是你父親。”
凌晨沉默。
曾傑慢慢回過頭來:“去告我?”
凌晨說:“我沒有告你。”
曾傑問:“你為什麼不告我?”
凌晨道:“會兩敗俱傷。”
曾傑笑:“你還想留在這裏,是不是?”
凌晨點點頭:“我們不可以好好相處嗎?”
曾傑問:“我供給你衣食,我養活你,我給你活下去所需的一切,你給我什麼?留個案底,隨時告我?”
凌晨沉默,那又清亮的大眼睛裏即無內疚也無憤恨,只是無限疲憊。
曾傑慢慢走回來,冷笑:“我在想,是不是如果我不停下來,干你個半死,你也不會告我?是不是?”他的手已曖昧地撫上凌晨的面孔,身上男人的氣味,淡淡的古龍水的味道夾着一點消毒水的氣味。
凌晨慢慢垂下眼,在那褻玩的撫摸下,臉上浮現一個模糊的笑,他說:“我只是,想活下去。所以抓緊你,象抓了一要救命稻草。”
一根稻草,只會被帶着一起沉下去沉下去。
凌晨那個模糊的笑,有一種脫離了塵世的聖潔的表情,也有點象精神病人的恍惚,這個表情,讓曾傑有一點驚怕,有一點難過。
一個小孩子,用心再深沉,能力有限。
曾傑輕輕鬆開他,回去自己的房間。
氣恨,沒吃到羊肉,倒惹得一身騷。
這一場驚嚇,加上頭上的傷,令得曾傑發起燒來。半夜,起來倒水喝,頭暈,搶在桌子上,把桌上水瓶水杯全掃到地上。
凌晨無聲地打開門,看見曾傑伏在桌上,扶着頭。
地上一地碎片。
凌晨猶豫一會兒,走過去,開口倒說了句不相干的話:“這麼大聲,樓下會投訴你。”把曾傑扶起來,放倒在床上,又說:“真沉。”
曾傑苦笑:“趁我病諷刺我吧。”
凌晨先給他倒水吃藥,然後打掃,都做完了,站在那兒,眼神那麼清亮,真不象剛被驚醒的人。
曾傑笑笑:“謝謝。”
凌晨走到他床着,蹲下,靠得很近:“父親!”
曾傑不喜歡這稱呼:“誰是你父親。”
凌晨說:“你總是--我媽媽的丈夫吧?”
曾傑道:“再胡扯,我立刻娶個同你一樣大的女孩兒,讓你叫媽媽。”
凌晨笑了:“還要熱水嗎?”
曾傑嘆口氣:“給我安定吧。”
***
清晨,曾傑被一陣“切切切切”的低語聲吵醒,醒來時還以為是巴山夜雨漲秋池呢,然後豎起耳朵聽出來是張子期的聲音。
曾傑披上晨縷,打着呵欠出去,第一聲先問:“張子期,你哪來的未婚妻?”
張子期與凌晨並着的兩個頭尷尬地分開來,小張呆在那兒,半張着大嘴,一時答不上話來。
曾傑道:“你平時責備別人的本事哪去了,怎麼這會兒,一句話也不說了?”
張子期乾笑了兩聲,打個哈哈:“剛認識的,還不錯吧?”
曾傑道:“柏林的那個還不錯,你認識的這個,看看都嚇死人,一臉的強悍精明,你不怕嗎?”
張子期捫心自問:“怕?我會怕嗎?我只怕我自己!”
曾傑問:“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張子期顧左右道:“今天天氣不錯,出去走走走吧。”
曾傑有點疑心了,啥意思?難道這兩個人竟在他眼皮底下有了私情?
這一罈子醋正要打翻,凌晨見勢不妙,立刻道:“我要上學去了,你們聊吧。”
曾傑只得對住張子期:“你一大早跑我這兒來幹什麼?”
張子期一雙無辜的眼睛:“你昨兒不是打電話給我了嗎?想必是要找我來吧?沈冰說你不知是不是發情,被打破頭,讓我過來看看。”
曾傑氣得頭暈,這對狗男女,倒底是在他背後笑話他來着。
曾傑扶着頭坐到沙發上:“張子期,你什麼都對那女人說!”
張子期嘆息一聲:“連我小時尿床都對她說過。”
曾傑問:“你同柏林的事,你也跟她說?”
張子期答:“可不是,就是為了說我和柏林的事,才找上她的。”
曾傑愣了一下,也明白了,敢情他們不是婚禮上遇到的,是張子期去看心理醫生了。
曾傑愣了一會兒,笑起來:“怎麼樣?有效果沒?是不是用通電的感覺好不好?”
張子期答:“不是通電,是厭惡療法,讓我一想起柏林就摳摳喉嚨吐出來。”
曾傑苦笑。
張子期道:“奶奶的,這不是整人嗎?我又不瘋!就算我一見柏林就吐,難道我就會喜歡女人了?”
曾傑饒有興趣地:“然後呢?”
張子期道:“那女人說我染色體有問題,治不好,他媽的,說我不男不女,我真想立刻給她一個證明。要不是她那麼悍的話。”
曾傑笑:“她就是溫柔如水,你對她也不會有慾望,你就是個變態,徹頭徹尾的變態,你不象我,我可以偽裝。”
張子期嘆一口氣:“我自己覺得還是心理上的問題,讓她一說,倒好象是必然的,更加不必改了。”
曾傑笑:“沈冰這女子倒有點意思,至少她敢對你說‘你治不好了’。”
張子期雙手抱頭:“是啊,我倒謝謝她,我放了心了,反正是治不好了,不用努力受那些個活罪了,象你,象柏林,嘖嘖,可憐啊。”
曾傑想了想:“我不想改。”
張子期笑:“你再偽裝你也是個變態,你倒想改,可得改得了!”
對着女人,再春光無限也不會喘着精氣撲上去,生理上再成熟,心理上也有點敷衍的意思,總是不溫不火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