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丁柔步出屋外,隨手摺取一枝樹枝,發泄怒氣地隨意揮打。是呀!能怪誰呢?

誰教自己不挑個好人家出生,再不,別當最小的嘛!反正就是楣,打一出生就楣到現在!她兀自生着悶氣。

丁柔是丁家最小的女孩,照理說應該是最受寵愛的。自小見過她的人,莫不稱讚這小妞兒不但長得標緻,還外帶聰明伶俐,是個人見人愛的娃兒。

只是可惜生長在丁家。

這話從何說起呢?

丁家是四川石橋鋪里的貧窮人家,一家口養七個孩子。這對一般百姓來說已屬不易,偏偏又個個都是賠錢貨!

丁大嬸原本希望肚子能爭氣點,生個兒子好對她那口子交差。怎知,一個接一個的生,結果都叫人失望極了。

每回丁大叔在產房外聽到娃兒的哭聲,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去,嘴裏還叨念着:“又是個賠錢貨!”

也不知丁大嬸是厭世了,還是難產來着,反正她還來不及看丁柔一眼,就撒手歸天,留下七個女兒給丁大叔頭疼。

丁大叔心裏想,這七個孩子若全賣給人家為婢也賣不到幾分錢,留在身邊的話,說不定將來養大了,還可收點聘禮。這麼一想,便將七個孩子全留下來了。

可是日子總得過呀,人家說“一分錢逼死英雄好漢”,更何況丁大叔根本不是什麼英雄,所以腦筋動呀動,又動到這群女兒身上來了。

他看着一屋子的女人,真是煩透了!心想若能有個男孩多好,就算將來不成才,賣給人家為仆,價錢都比婢女要好得多!啐!一個婢女能值多少錢?

正當心煩的當兒,聽見大女兒手中抱的小么女咿咿呀呀地哭出聲,心中突然有了奇想:這娃兒模樣長得挺好!一副聰明樣,生為女孩多可惜,若能換成男孩,說不定能為丁家光耀門楣;若是不成材,將來賣人為仆,都好過女兒幾倍。

於是丁大叔硬是把丁柔當成男孩養,只盼將來能賣個好價錢!

由於丁大叔一時的念頭,造成了丁柔今日男不男、女不女的窘境。

這還不打緊,反正姐姐們的取笑她早已習慣了。現在最讓她煩心的是,爹昨兒個居然興高采烈地說胡員外家正在招收男僕,他正準備把她給送進去。

看來爹這回是吃了秤鉈鐵了心!完全不顧她是個女兒身,一心一意只希望她能賣個好價錢。

這下可好!她這一去或許真能賣幾個錢,讓家人舒服幾年。但以後的日子她該怎麼辦?

丁柔想到未來的日子便犯頭疼。想到必須與一大群男人擠同一張床鋪,她全身不由得泛起雞皮疙瘩。

☆☆☆

在京城裏,柳家是數一數二的望族。

柳家先祖曾當過官,且為人正直清廉,頗受人民愛戴,聲望響徹京城,各路英雄豪傑常不遠千里來到京城想與之結交。再加上如今的當家柳廣,商業頭腦一流,廣結善緣,善用人才,唯才適用,故將柳家所經營的運輸事業經營得如日中天。

今日的柳家富可敵國,但柳廣唯一的遺憾便是獨子柳雲風遲遲不肯成親,此事令他非常煩心。

柳雲風自小才華洋溢、品貌出眾,是眾人眼中的才子,更是長輩眼裏的乘龍快婿,炙手可熱的程度向日是不在話下。

而自動上門提親的更是不計其數。只可惜,從不曾見他對哪位姑娘傾心過,成日只見他與其好友歐陽羽綸雲遊于山水之間。

歐陽家與柳家乃是世交,且歐陽羽綸亦是個出類拔萃的人才,按理說兩人情同手足,原是一件好事,差只差在歐陽家乃一代武學世家,難免會牽扯上些江湖恩怨。

柳廣生怕兒子與羽綸走得太近會招來災禍,有些不免叨念幾句,父子二人便經常為了此事鬧得失和。

☆☆☆

城郊外有一座涼亭,涼亭背着層層高峰而立,地屬隱密,鮮少有人往來。這是柳雲風與歐陽羽綸的最佳練武之地。

這會兒兩人正劍掃落葉,忽高忽低、隨風起舞、劍光迫人,劍術之精湛令人看了為之屏息,目不暇給!

忽見柳雲風一個翻身,刺出令歐陽羽綸閃躲不及的一劍,匡當一聲,歐陽羽綸手中的劍不慎被擊落。

柳雲風收劍回鞘,笑道:“羽綸,承讓了!”

歐陽羽綸沒好氣地瞪着他,“兄弟,你就別客套了,有誰讓你來着!我可是恨不得能打掉你手中的劍,只可惜我技不如人。”他撿起地上的劍,往涼亭走去。

柳雲風緊跟其後,“你說哪兒的話?誰不知歐陽家乃當今第一武學世家,而你歐陽羽綸更是藝冠群雄。”他說的可是句句屬實。

“是呀!唯獨不是你這玉面書生柳雲風的對手!”歐陽羽綸莫可奈何地道。

柳雲風身懷絕技是項秘密,他自小瞞着家人與羽綸一起拜師學藝,至今仍無人知曉。有誰想得到外表玉樹臨風、溫文儒雅的柳家少爺竟懷有一身絕技。

柳雲風是柳家唯一血脈,自小全家大小無不細心看護,生怕若有個閃失,恐無顏見列祖列宗。凡事皆不許他碰,不許他插手,更別談學武了,那更是萬萬不可行!

但物極必反,在長年受保護的情況下,造就柳雲風追求自主的個性。他嚮往大自然,深愛武學,對於身邊的榮華富貴反倒不在意,這也是導致柳家父子倆近來漸行漸遠的主

因。

兩人於涼亭閑坐,觀賞着此處的獨特景觀。

此時山中雲氣逐漸密集,與夕陽斜射相互輝映,形成罕見景觀。只見群峰籠罩在七彩雲霞之間,美不勝收。

歐陽羽綸微微側臉,見柳雲風專註地欣賞着山嵐的變化,腦海中突然想起一事。

“雲風,聽說柳叔叔又幫你找了一門規家,打算讓你近日完婚。”

“我未應允任何親事。”柳雪石風連頭也沒回,語調平板,顯示出他對這個話題一點也不感興趣。

此刻七彩雲霞逐漸散開,山嵐幻化成一片嫣紅。

“只怕這回不能如你所願。”歐陽羽綸語帶玄機的說著。

柳雲風收回視線,語氣冷傲地開口:“我未應允的事,誰能作主?”

“你可知你爹這回為你找來什麼樣的岳家?哪容得了你作主!”歐陽羽綸的表情賊兮兮地。

柳雲風非常不喜歡見到羽綸臉上有這種表情出現,通常那即是代表將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羽綸什麼都好,就是愛捉弄人這點不好。只要他毛病一犯,身邊的人就活該倒霉了。

這會兒他竟又出現這種表情,難不成自己真是大禍臨頭還不自知?

“那你倒是說說,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家?”他開始有些擔心。

歐陽羽綸站了起來,走到他後頭,拍拍他的肩,打趣地說:“是你柳雲風才能有這等的好福氣!連開國公魏平王都如此看重你,願將女兒許你為妻,並特請當今聖上為你指婚,你說這下你的面子夠大了吧!”說完便哈哈大笑。

柳雲風一聽,心下一驚,此事非同小可,他豈能坐在這兒任人宰割?倒不如趁着聖旨未到,趕緊離京!“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趕緊離京便是!”

“不急,不急!我們何不先去探探開國公魏平王的千金是何許模樣?再作定奪!”

歐陽羽綸想看好戲的成分居多。

“要看你自個兒去看,我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說罷便咻的一聲不見人影。

歐陽羽綸瞧着他急着逃跑的模樣,哈哈大笑!“別急,別急!路上總得有我好作伴呀!缺了我,豈不無趣!”說著也咻的一聲緊跟其後。

☆☆☆

一大早,丁家就處在離愁滿滿的氣氛之下。今兒個是丁大叔帶丁柔去胡員外家報到的日子。

幾日前,丁大叔突然帶了只燒鴨回家,大家高興得如同過年過節般,圍着案桌正襟危坐,望着那隻燒鴨吞口水。

丁大叔笑着招呼大家用餐,大夥便不再客氣地大塊朵頤起來。一家子樂得合不攏嘴,不知爹是中了彩還是中了邪,居然會買起奢侈品來。

飯桌上只見丁大叔不時夾着鴨嚮往丁柔碗裏送,讓丁柔感激得吃不下飯。從小到大,爹從不曾這麼疼愛她,今兒個是怎麼著,突然疼起她來了?

結果一頓飯吃下來,才知原來爹已向胡員外收了二十兩銀子,這隻燒鴨便是這麼來的。

這種答案雖教丁柔心酸,但看到姐姐們都這麼高興,她也就不計較了,還是那句話──誰教咱們是窮人家的孩子!

“小丁,這裏是幾件衣裳,前幾日我經過布莊,恰巧碰上布莊老闆清貨,便向他要幾塊碎布,幫你縫製了幾件衣裳好給你帶着,以備不時之需。”大姐邊說邊交給丁柔一個小包袱。

大姐的叫聲拉回了丁柔的思緒。

她望向大姐,感激地開口:“謝謝大姐!”

“胡員外可是有錢人家,哪像我們,還愁沒有衣裳穿嗎?小丁這一去別說是衣裳了,要吃什麼就有什麼,大姐你還真是庸人自擾!”三姐不以為然地說著。

“你以為小丁是去享樂的嗎?她是去當僕人,僕人你懂不懂?搞不好吃都吃不飽,還想做衣裳哩!”五姐反駁三姐的話。

這話聽在丁柔的耳里,心裏真是酸到了極點,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哎喲!你們有完沒完,瞧瞧我們小丁,人長得清秀不說,腦筋多靈活。到了胡員外家,一定是如魚得水。你們用不着那麼擔心,我看現在還是趕緊上路要緊,要遲了時辰,反而留給人家一個不好的印象,那可就不妙了!”二姐催促着丁柔上路。

丁柔依依不捨地向姐姐們告辭后,由着丁大叔帶往胡員外家。

四姐見丁柔走遠了,這才說:“兩天前我上市集,聽到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什麼事呀?”老六好奇地問。

四姐支吾其詞,朝大夥看了看才說:“聽說那位胡員外有斷袖之癖,小丁這一去,不知可否安然無恙心?”

“那可怎麼辦?”老六着急地直跺腳。

“放心啦!小丁又不是真男子,管那胡員外有什麼癖好!只要小丁做事謹慎點,就什麼事都沒了。現在我們還是先管好自己的事再說吧!搞不好,過個幾天換我們給賣了也說不定!”三姐下着結論。

六個女孩面面相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還是那句老話──誰教咱們是窮人家的孩子!

☆☆☆

丁柔一見到胡員外就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她從沒見過這麼肥胖的人,一個身子大概有她爹的四倍大!這還不打緊,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他那一雙色迷迷的眼睛。打從第一眼見到她起,那對眼珠子就不曾離開過她身上,活像她裸身站在他眼前似的,一副恨不得馬上將她吃了的模樣!

丁柔懷疑地看看自己身上的男裝……並沒有任何破綻啊!那他這樣瞧着她看是什麼意思?想了半天,丁柔下了一個結論:胡員外是個神經病!

要她為家人着想,捨身為仆,她勉強可以接受。但若要她整日伺候一個神經病,那可萬萬不行!看來,得趕快找個機會溜走才是上上之策。

就在丁柔這麼打算時,前頭忽然跑來了一群人。

“偷兒,快幫忙抓住偷兒!可別讓他給跑了!”

大夥人邊跑邊喊,一不小心撞上了丁柔。丁柔於是順勢夾在人群當中,準備開溜!

可胡員外一雙眼根本沒離開過丁柔,她想乘機逃跑談何容易。

正當丁柔想往反方向跑時,胡員外一雙大手如同拎小雞般地拎起她背後的衣領,將她整個人提了上來。“你想跑哪兒去?你爹可是收了我二十兩銀子,你已經是胡家的人了,你不清楚嗎?”

“你放手啦,別抓着我呀!”丁柔使力地扭動身子,雙手拚命地在人群中揮舞,想要抓住一個支撐物,以擺脫胡員外的鉗制。

見抓了半天也抓不到什麼東西,她索性放聲大叫:“救命啊!有誰來救救我呀!這兒在販賣人口呀!”

胡員外聽丁柔這麼叫,心一急,動手打起丁柔的屁股。“別叫了!再叫小心我打死你!”

柳雲風與歐陽羽綸亦在這時來到石橋鋪,本想先找家客棧稍作休息,誰知才一下馬便聽到一大群人喊抓賊。兩人便將馬匹交給客棧小廝,往人群中走去。

在人群推擠中,柳雲風突然感覺衣袖被扯住。回頭一看,扯住他衣袖的是一個小男孩,而男孩正在一名肥胖中年人手裏掙扎着。

他和歐陽羽綸對看一眼,隨即揮掉小男孩的手,欲轉身離去。他向來不喜管閑事。

丁柔好不容易才抓住一個人,卻見這人甩開她的手轉身想走,她急叫道:“這位爺!你見死不救是會後悔終生的!”

柳雲風聞言停下腳步,轉回頭再仔細地看向小男孩。這個孩子長得眉清目秀,俊美絕倫,在那白暫的小臉蛋上有着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這會兒正隨着其主人的思緒靈活靈現地眨動。

他小小的身子被巨大的手掌抓住,卻仍頑強地抵抗;他的身材不及中年人的五分之一,好似中年人只要稍一使力,便能折斷小男孩的纖細頸項。

以柳雲風的角度看去,小男孩的處境岌岌可危,且由於小男孩看來機智、勇敢,柳雲風當下便對他起了好感。

他望向肥胖的中年人,詢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胡員外見有人想管閑事,抬頭看了來人一眼。不過是個書生罷了,竟想管起大爺的閑事,也不掂掂自己斤兩。“哼!”他嗤了一聲。

丁柔見這位爺終於肯出手相救,心想絕不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急忙對柳雲風說:“這位爺,請救救我!我爹將我賣給這位大叔,可你瞧這位大叔這麼胖,我一見到他就頭髮昏、腳發軟,一想到將來還必須服侍他食衣住行就全身發毛!”

“還有你看看他那一對賊眼,不時往我身上瞧,好像想將我吃了似的;還有還有,你瞧他那隻大手打在我的屁股上,疼得我屁股都快裂開了,求你發發慈悲,做做好事救救我吧!”

歐陽羽綸在一旁聽到丁柔這麼說,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看來這個小男孩還真不怕死,居然敢當著主人的面將主人批評得體無完膚。看來雲風是惹上了一號麻煩人物!

柳雲風聽了丁柔的救命詞,不覺莞爾。他朝胡員外欠了欠身,開口道:“請問大叔,這個小男孩你是以幾兩銀子買來的?可否再轉賣給我?”

胡員外原本一看到丁柔就好喜歡他,心想這娃兒長得秀氣不說,光是他那一身皮膚,白裏透紅又粉嫩粉嫩地,教人看了忍不住就想咬上一口。

就算眼前排列着十個名門閨秀,也比不上這小娃兒一根手指頭!只可惜生了一張嘴不好,瞧他剛剛說什麼來着,想到要伺候我食衣住行就全身發毛?好!我就讓他毛個徹底,不僅要他伺候我衣食住行,還要他陪我同寢睡覺!

胡員外輕視地看着眼前的文弱書生。“想管閑事?你管得着嗎?”

他根本不理會柳雲風,視若無睹地抓着丁柔就往胡宅走去。

丁柔雙手左右揮舞,急喊着:“爺,快救我呀!爺,求求你,救救我!”

柳雲風見胡員外往內走去,一個旋身擋住胡員外的去路。

胡員外鄙視地看他一眼,伸出那一隻肥胖的手就想撥開他──“咦?怎麼推不動!”

胡員外不信邪,使盡全身力氣一推,只見他仍直挺挺站着,他生氣地說:“年輕人少管閑事,讓開,讓開!”

“若我管定了這檔閑事呢?”柳雲風面無表情地說著,由外表實在看不出來他的喜怒。

“喂!死胖子,人家願意救我,你聽到沒?快放開我啦!”丁柔不住扭動掙扎,但就是擺脫不了胡員外的鉗制。

她着急地又對柳雲風喊:“這位爺,你好人做到底,我爹以二十兩銀子將我賣給了他,你就給他二十兩,當我欠你的,他日定還!”她生怕這一進胡家大門,就別想再出來了。

柳雲風二話不說地自懷中拿出一百兩,朝胡員外說:“我用五倍價錢買下他。”

“我不賣!”胡員外語氣堅決,錢他才不缺。

“是嗎?”柳雲風輕輕地按住胡員外肩頭,卻讓他痛得不得不放下丁柔。

歐陽羽綸在一旁好言相勸:“這位大叔,說是向你買是給你個面子,你最好把這一百兩收下,免受皮肉之苦!”他這招軟硬兼施果然奏效,只見胡員外快速地拿了銀子走人。

歐陽羽綸睨了胡員外一眼,還好他識相,否則一旦惹火雲風,後果他可不敢想像。

丁柔揉搓着剛剛被胡員外抓住的地方,痛得眉頭緊蹙!

歐陽羽綸走了過來,“這位小兄弟,你還好吧?”

他這一問,丁柔馬上想起剛剛那位爺付了一百兩銀子,一百兩耶!開玩笑,她就算做一輩子苦工也還不起呀!

她快步走到柳雲風固前,昂首看着整整高出她近兩個頭的柳雲風。“感謝爺肯出手相救,但爺你也給得太多了,用不着付他一百兩的呀!我可先聲明,我只跟爺借了二十兩,是爺自作主張多給了八十兩,那八十兩可不關我事,我不負責的!”

歐陽羽給聽到這位小兄弟急忙撇清,忍不住大笑出聲,這真是太有趣了!

柳雲風亦會心一笑。“這一百兩全不要你負責,你不用擔心。”這小兄弟挺討喜的。

咦?奇怪了,雲風何時對人說話輕柔起來了?歐陽羽綸納悶地睨着他。

丁柔一聽這位爺說全不要她負責,心中頓時放心不少,但又想人總要講義氣,借了就是借了,於是又道:“不用負責怎麼行,我小丁向來說話算話,我說過向爺借就是向爺借,我一定得還爺才行!”她理所當然地說著,這點志氣可不能少!

歐陽羽綸玩心大起,故意問道:“敢問小兄弟,你預備如何償還這筆錢呢?”

“這……”是呀!她哪來的錢呢?丁柔搔着頭開始煩惱。

柳雲風不贊同地對歐陽羽綸搖首示意,歐陽羽綸卻回以賊賊的眼神。

又來了!柳雲風覺得頭開始痛了起來。

“要不這樣好了,算爺買了我,我就當爺的書僮抵債!我除了會打雜外,烹調手藝可屬一流,不管菜色多差,只要到了我手裏,我都能讓它成為美味佳肴。放心好了,買了我,爺不會太吃虧!”

丁柔心想,這位爺風度翩翩,高大俊雅,跟着他要比跟那胡員外好得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爹都已經將她賣出去了,沒道理回去讓他再賣一次!

柳雲風為難地想拒絕,他此番離京,想必爹已派人追查他的下落,此時若帶着一個小男孩豈不累贅,況且他向來不願多事。

歐陽羽綸可不這麼想,他玩心一向重,看見這個小兄弟機智聰明,人又長得討喜,一路上有個這樣的人作伴,也是一件好玩的事。更何況這位小兄弟自詡廚藝一流,這要是露宿荒郊野外,也不怕挨餓。

這麼一想,他便代雲風應允了下來。

“好吧!那二十兩銀子就由你薪俸中扣。折騰了半天,咱們現在可以先回去客棧休息了吧!”

“是的,爺!”丁柔咧着嘴笑。

“羽綸,這──”柳雲風欲開口阻止,又讓羽綸擋了下去。

“你總不希望我們過兩天又來救人吧!就讓他跟着也無妨,路上多個伴!”歐陽羽綸下着結論。

“哪時見你這麼熱心來着!”柳雲風頗不以為然。

丁柔眼尖,見這位爺好像不太樂意收留她,馬上拱手作揖地說:“感謝兩位爺收容,你們可真是大好人,是我小丁命中的福星!”她阿諛奉承地讚美着,生怕這兩位爺反悔!

歐陽羽綸大笑出聲。“小兄弟,你可真諂媚啊!”

柳雲風睨了開懷大笑的羽綸一眼,這小子專會找麻煩!再瞧瞧眼前的小男孩,確實是一個討喜的小娃兒,留着他也無大礙。

丁柔不以為意的聳聳肩,“那敢問爺是決定收留我了?”話是對着柳雲風問。

柳雲風瞧見丁柔眼裏的企盼,倒也不願再潑冷水。“你就跟着吧,路上也好做個伴。”他終於開口允諾。

丁柔一聽,喜形於色,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這可真是太好了!”

“喂!小兄弟,別走那麼快,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歐陽羽綸在丁柔後面喊着。

丁柔這才想到:對呀!還不知大恩人怎麼稱呼?

停下腳步,她回頭恭敬地說:“回稟爺,家人從小就喊我小丁,以後爺也喚我小丁便是。但不知兩位爺怎麼稱呼?”

歐陽羽綸開口道:“我是歐陽羽綸,剛才救你的是我的好友柳雲風,以後路上咱們就三人為伴,有什麼事儘管說,不要不好意思開口。”

丁柔見他說得這麼客氣,好高興自己跟對了好主子。“謝謝柳大爺及歐陽大爺出面相救,還不嫌棄地收留我,今後我力當為兩位鞠躬盡瘁!”

歐陽羽綸敲了一下丁柔的頭。“話別說得這麼重!什麼鞠躬盡瘁,咱們只是一路相伴,彼此照應。”

“今後也別柳大爺、歐陽大爺的叫,既然咱們一路上需要彼此照顧,直接稱呼名字便可。”柳雲風說得客氣。

“這怎麼可以!我是爺買來的書僮,怎可與兩位爺平起平坐!”丁柔大吃一驚,從沒見過主人這般客氣的!

歐陽羽綸又拍了一下丁柔的頭。“你就別婆婆媽媽了,叫你直呼名諱你聽話便是,這也好啰唆!”

“哦,知道了。”丁柔覺得自己碰到了兩位怪人。

走了一段路,丁柔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急着跑回去胡員外家門口東找西找。

只見她找了好一會兒,終於找到一個小包袱,她拍拍包袱上的灰塵,將之按在心口

上,才安心地對他們說:“好了,現在咱們可以走了!”

☆☆☆

“什麼?離家出走!?”魏國公的獅吼響徹國公府,駭得人人退避三舍。

為了女兒芊芊的婚事,他可謂是用心良苦。好不容易才為她覓得柳家良緣,還特請皇上為她賜婚,想不到她竟上演逃家戲碼,這……這要是傳開來可怎麼辦好?

今早小婢來報,說小姐只留了張字條,便不見人影。

字條上只寫着短短四句話──不受塵埃半點侵,竹籬茅舍自甘心。

只因婚嫁迫女心,逼得小女遠離京。

瞧瞧這是什麼話!誰能料到,一向以溫柔高雅聞名的魏國公千金,竟有這般駭人的思想。這……這太丟人了,若傳了出去,還有誰願意與國公府結親?

在不能聲張之情況下,魏國公也只能希望府里的侍衛可以早日找到這個不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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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請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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