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華特圓胖的身子在擠進門后,便氣喘吁吁的拍着胸脯,“丫頭,快走!”他朝妮娜猛揮着手,神情緊張。
“華特!?”
妮娜不安的站起身,歐瑞也快速的走上前去。
“發生了什麼事?”他們異口同聲地間道。
華特看了兩人一眼后,急道:“船長要我護送她離開,儘快!”
妮娜沖到華特面前,雙手抓住他的肥臂急問:“傑森呢?”
一種不好的預感自她心底漾開來,而這種莫名的恐懼卻讓她心底發慌,沒來由地升起一股恐懼。
華特不耐煩的撥開妮娜的手嚷道:“別問那麼多,快走!”
“你不說清楚,我就不走!”妮娜跟着吼道,歐瑞則在一旁深皺着眉頭。
“你真是□唆!”若不是懼怕船長那張威嚴的面孔,他還真想好好的海扁這丫頭幾拳。“你想知道有關羊皮毯的事情吧?是的話就快跟我走!”他終於把傑森所交代的話說完。
這個臭丫頭害得船長身陷重圍,而船長竟然還一心一意的要保護她的安全,就連他想待在船長的身旁與他一起作戰,他都不允許,硬是要派他護送妮娜回到傑森的繼母茱麗雅那兒。
妮娜震了一下,她已經忘了這件事情好久了,但現在有比藏寶圖更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傑森!
他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否則他絕不會派華特前來,更不會對他說起藏寶圖的事。
“他出事了!他死了嗎?”妮娜慌亂的猜測着。
“呸、呸、呸!”華特狠瞪了妮娜一眼,朗聲說道:“咱們船長身經百戰,區區六艘軍艦還奈何不了他……”
“我的天!”
華特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妮娜及歐瑞同時驚喊出聲。
現在,妮娜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帶我去找他!”說著,她便在枕頭下取出一隻木盒,朝門口奔了出去,到了門口她回頭望了一眼僵在那兒的華特,開口斥道:“快!你這隻肥豬還杵在那裏做什麼?”
華特一張臉頓時漲紅,他尷尬的看了歐瑞一眼,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處理這讓他來不及反應的場面。
歐瑞對他聳了聳肩,“帶她去吧,你別無選擇。”
“喔,老天,我可以預見我的腦袋就要搬家了。”他衷號的說著,但眼神卻閃現出激賞之色。“不過,她可真是一個好女孩,是不是?”
“說得一點都沒錯,華特。”歐瑞拍了拍華特的肩膀。
“走吧,可別讓我們幸運的兄弟太過孤單。”
“你也一道去嗎?”
“當然,華特。”
兩人相視一笑,快速的追上前頭飛奔而去的妮娜。
***
當他們的小艇仍遠離傑森的船好幾里時,即可聽見隆隆的大炮聲,以及落海的人們的呼救聲,頓時令人恐懼的危險氣息由四面八方襲來,令妮娜忍不住心中一凜,似乎到了此刻她才發現事態的嚴重性。
由於戰火實在太過於猛烈,以至於小艇根本無法接近,於是華特當下做了決定,他站起身來說道:“你們在這裏等着,我游過去看看。”
“我也一起去。”
妮娜飛快的起身,即將失去傑森的不安讓她無懼置身戰場的危險,甚至連自己不會游泳她都給忘了。
“坐下!”華特吼道,然後他咽了下口水,轉向歐瑞道:“看好她,我很快就回來。”
歐瑞表情凝重的看了華特一眼,“小心。”說著,他一把拉過妮娜。
然妮娜仍頑固的掙扎着,歐瑞索性將她整個人圈抱在懷中。
“記得帶回我們的兄弟。”他對着華特交代。
“我知道。”華特慎重的回答,同時已經躍入海面。
“為什麼不讓我去?我要去見他,他就快死了……”妮娜發狂似的叫嚷着。
歐瑞發現懷中的妮娜全身都在顫抖,他只好不斷的輕撫她的頭髮以及細聲安撫着她。
“傑森沒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你儘管安心的在這裏等吧,他很快就會回來了……”
***
等待的時間對妮娜來說無疑是一種折磨,才一會兒的時間,她整個人看上去已憔悴許多。
海面上戰況激烈,船艦不斷碰撞掀起狂風巨浪,幾度欲將小艇打翻,歐瑞強撐着小艇,但顯然有些力不從心。
“妮娜,我需要你的幫助。”歐瑞大喊,眼看船就要翻覆。
妮娜彷彿從夢中驚醒般,整個人跳了起來。“喔,老天,我能幫什麼忙?”眼看着小艇即將沉沒,她腦袋裏唯一的念頭是穩住小艇,否則傑森即使被華特救出來,也會葬身海底。
“拉住繩索,快!”歐瑞在狂風中喊道,他自己則拚命的與海浪搏鬥。
妮娜一聽到歐瑞的指示,便飛快的起身,她吃力地走到繩索的源頭,加上船身正狂猛的搖晃,讓她幾乎站不住腳,她放慢腳步,亦步亦趨地往前走,彷彿那是繫着她生命的繩索。有好幾次她差點跌入海里,冰冷的海水不斷的襲向她全身,冷冽的冰寒讓她不斷的打着哆嗦,唇齒根本無法咬合;但她完全不以為意,在她心底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看好這艘小艇,等着救傑森。
好不容易她終於來到她的位置,但要拉住繩索對她而言無疑又是一項挑戰,可是她知道現在除了她,沒有人能幫助歐瑞保住這艘小艇,於是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拉住那重如鉛條的繩索,但還是被甩出船去。她的身體跟着繩索在空中飄搖擺盪,耳里聽着透過狂風傳來歐瑞的嘶吼聲。
死亡的陰影籠罩着她,她害怕死亡,但她更害怕失去傑森,於是她除了不斷的禱告外,拚命的找尋能救命的方法,好不容易她的腳終於構住一根船桅,穩住她的位置,她總算是撿回了一命。
她感覺到雙手以及雙腳彷彿撕裂般的痛楚,她緊閉上眼,只能祈禱時間趕緊過去。
也許是神聽到了她的禱告。
經過與風雨大浪一番的搏鬥,華特的頭終於冒出海面。
“快,把船長弄上船!”
妮娜再也管不了繩索,她朝傑森飛奔過去。
好不容易,他們終於安然上船,但當妮娜一看見傑森時,忍不住震驚的大叫出聲,她用手按住狂跳的心,強迫自己將滿腹的恐懼硬生生的吞回去。
他全身都是血跡,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活着……
傑森像是感應她的想法般,抬了抬沉重的眼皮。
他看見滿臉着急的妮娜,眉頭很快的皺起,咕噥了一聲,又再度陷入昏迷中。
“他怎麼樣了?”
妮娜焦急的輕搖着他,撫着他因過度失血而蒼白的臉頰。
“喔,老天!”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看見了他的胸膛一道傷勢嚴重的傷口,上頭還不斷的湧出鮮紅的血來。
她瞠目結舌,大驚失色。
“老天,他就快死了……”
“滾開!”
華特一把推開妮娜,急着想找止血的布條。
“船長不會死,你少在那裏咒他了。”
歐瑞聽見華特對妮娜的怒吼,他皺起眉來朝華特大吼:“把他交給她,你去拉住繩索,否則我們四個人都得死!”
華特這才發現船隻已岌岌可危。
“該死!”他咒道,趕緊往船頭走去。
妮娜看着鮮血不斷汨汨流出的傑森,一時慌了手腳,她腦海中只是不斷的祈禱着。他不能死,他絕不能死!
情急之下,妮娜取出了木盒中的羊皮毯急忙蓋上傑森胸前的傷口,並喃喃地道:“對,不會死,他不會死,他不會死……”
妮娜整個人已經慌亂,以至於她沒注意到羊皮毯蓋上傑森身上時所產生化。
然而那有如神跡一般神奇的力量,卻讓華特及歐瑞驚愣住。
當羊皮毯一離開木盒,竟神奇的平息了狂嘯的巨浪,船的四周迅速恢復平靜,彷彿剛才的危難只是一場夢境,而當羊皮毯覆蓋上傑森的傷口時,他胸口的血液便在瞬間凝結住,很快的癒合了傷口。
“老天,我看見了什麼?”華特及歐瑞同時驚喊出來,“太神奇了,這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妮娜疑惑的看向他們,他們對她指了指羊皮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疑惑的緩緩低下頭去,親眼目睹這奇異的現象,她再抬起頭,發現他們所在的船身彷彿被一圈光芒團團圍住,隔離了戰火連天的海面。
“喔,老天,這是怎麼回事!?”
***
他們的小艇刻意在海上逗留了兩天,直到搜尋的軍艦無功而返后,他們才將小艇划向海灣。
傑森依舊昏迷不醒,而妮娜也已疲憊不堪,她的雙手以及腳踝都有明顯的勒痕,是那時強拉繩索所致。
這同時也為她贏得了歐瑞以及華特的讚賞,他們不得不對這個瘦小的女孩重新評價,尤其是歐瑞,他目賭了妮娜當時所做的一切,一股愛慕憐惜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傑森在昏迷的當時,他的手始終緊抓住妮娜,這使得妮娜必須寸步不離的守在他的身邊,於是照料他的工作就只得由歐瑞代勞,而華特則必須護送其他貴族安全的抵達下一個港口,因而無法長留此地。
“歐瑞,其他的我來就行了。你先休息去吧,你也快累壞了。”妮娜對着正在搗葯的歐瑞道。
歐瑞對她微微一笑,走近她的身旁拿了張椅子坐下。
“他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
他看着昏睡中的傑森。
“是呀,至少不再發燒了。”她微笑。
歐瑞將視線移轉到妮娜的臉上,他發現他愈來愈喜歡與她相處的時刻,甚至他有時會忍不住的妒忌傑森,甚至有些憤怒,因為他一想到妮娜為了他傷心難過的樣子,他就莫名的升起一股不平的怒火。
妮娜感覺到歐瑞的怪異,她不安的挪了個位子。
“我的臉很髒嗎?”
她伸手抹了抹臉。
“不,你很漂亮。”歐瑞凝視着她。
“歐瑞……”
“妮娜,我是否可以冒昧問你一個問題?”
他眼光熱切的盯着她。
“可以的,什麼事呢?”
歐瑞不由自在的挪了個位子。
“你真的很愛傑森嗎?如果……我是說假設,假使我向你求婚的話,你是否會答應?”
妮娜被歐瑞的一番話給嚇着,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傑森握着她的那隻手像鉗子般緊掐住她。
“你在開玩笑吧?”
“妮娜,我是認真的,我在向你求婚,求你嫁給我……”
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自傑森的卧榻傳來,讓他們兩人都嚇了一跳,歐瑞甚至跳了起來。
妮娜快速的旋過身,眼中不禁露出一抹驚喜。
傑森已經醒了,他現在正用那對銳利的黑眸打量着她,他緩緩的移動,似乎想坐起身,但卻力不從心,必須耗盡他所有的力量才能稍稍移動。
妮娜很快的彎身想幫他,在她碰觸到他的腋下時,他在她耳邊發出警告:“不準離開我!”
妮娜全身顫了一下,血液為之凍結。
傑森終於坐起身,他對着正欲離開的歐瑞喊道:“任何人只要敢動我的女人,我都會要了他的命!”
妮娜一聲驚喘,以手摀住口,她害怕傑森真會一時沖動殺了歐瑞。
歐瑞在門口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旋身對上傑森冷厲的視線。
“你愛她嗎?我是說你會娶她嗎?”他雖然懼怕傑森,但現在他看上去還很虛弱,他應該對付得了他。歐瑞暗忖着。
“喔,閉嘴吧,歐瑞!”妮娜訝異的驚呼,她知道歐瑞這次是真的惹惱傑森了。
如果視線也是一種武器,那麼歐瑞已經死在傑森的瞪視之下。
傑森的下顎綳得死緊,嘴角因憤怒而微顫,他的雙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指關節整個都泛白了。
“這不關你的事!”傑森簡單的回道。
只聽見身前的妮娜深吸了口氣,他更加的憤怒,“給我滾出去,最好不要讓我再看到你!”他朝歐瑞吼道。
歐瑞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似的,竟然一點也不懼怕傑森的憤怒,只聽他又說道:“如果你不願意與她相伴終生,那你又有什麼資格干涉我對她的愛?”
傑森額頭的青筋爆露,怒火急遽上升,漲紅的臉色顯示出他有多麼的生氣。
“該死的,你是在找死!”
傑森的話聲還未完全消散,一把利刃已朝歐瑞的正面射了過去,歐瑞反射性的閃身,利刃射在離他額頭一寸的木板門上,他雙眼驚恐的瞪視着它,不敢想像它差一點就要刺穿他的額頭。
“你瘋了!”
妮娜朝傑森大吼,心急的伸出手朝傑森的臉頰甩去,卻被傑森在空中攔截住。
歐瑞由震驚中醒來,朝妮娜奔了過去,“不準……”
“滾!”
“你出去!”
他們兩人一起朝歐瑞吼道,但視線卻緊鎖着對方,根本就無視歐瑞的存在。
再愚蠢的人都看得出來,眼前這兩個人根本是彼此相愛的,他們之間根本毫無容納旁人的空隙。
他終究是比不過傑森在妮娜心中的地位,即使他願意提供她安定的生活,她亦不動心,她寧可要傑森這份自私的愛情。
無言的看着兩人,歐瑞只好黯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