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參觀海底城回來后,郁庭就下定決心要好好的鍛煉騎海馬的技巧。海馬跟陸地上的馬最大的不同點是沒有腳,它的遊行速度完全由尾端來控制,所以操控起來比真的馬困難多了。
“你一旦學會了如何駕御海馬,也就等於學會了如何控制海底生物了。”伊查心不甘情不願的指導着。如果不是海皇的命令,他還巴不得離這個小禍星遠遠的。
郁庭興奮的雙眼一亮。“你是說也能騎海豚跟海獅啰!”一想起能夠騎在海豚身上衝浪的景象,她的一顆心就跳躍不已。
有沒有一點常識啊!海豚跟海獅是淺海的生物,怎麼可能在這裏碰到,不過伊查為免郁庭惱羞成怒后又想出點子捉弄他,於是很“好心”的說道:“當然啦,別說是海獅、海豚,就算是海貓、海狗你也能照騎不誤。”
喜悅的臉垮了,她杏眼圓睜的怒視着伊查。“你當我智障嗎?什麼海貓、海狗的,你在開我玩笑是不是?信不信我叫海皇處罰你?”
又拿海皇來威脅他,伊查暗暗叫苦,剛才以為她很好騙,誰知馬上又變得機伶了。不得已,伊查立刻陪上笑臉說道:“好皇妃,請你別生氣,我不過是逗逗你笑而已,千萬別跟陛下說。”
女人心,毒如針,看似不起眼,可是紮起來卻又痛又難捱。如果真讓她向海皇陛下告狀,還不知道會如何的加油添醋呢?
看到伊查求饒,郁庭滿意的笑了笑。“那就扶我上馬吧!等一下海皇來時我會記得告訴他你的‘好意’。”她邪惡的一笑。
伊查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出手扭斷她得意的脖子。
遠處的波頓看到兩人相鬥的一幕,忍不住搖頭嘆息。這兩個人,一個是活了五百多年的海神,一個是剛滿二十歲、花樣年華般的小姐,怎麼會聚在一起呢,而且還像兩個小孩似的爭鬥不休?波頓不禁開始懷疑,這兩個人的八字是不是相衝?
郁庭一看到波頓出現,小巧的臉龐立刻綻放出開心的笑靨。最近波頓只要一處理完議事,就會立刻到馬園來找她,帶她四處遊玩。
“你看看,我已經可以獨自一人騎海馬了。”郁庭得意的挺直身子,炫耀的展露自己帥氣的騎姿。
“這可得感謝伊查的辛勞,他精湛的騎術是出了名的,如果沒有他的用心教導,你也不可能那麼快學會。”波頓為兩人講和。
“謝謝你,伊查。”郁庭率直的道。她這個人最公平了,功過分明,誰有功她就獎勵誰,可是誰有過,她也絕不放過。她朝波頓甜甜一笑,雙眸閃爍着狡黠的光芒。“剛剛伊查跟我說,如果我學會了騎海馬,就可以駕御很多海底生物,是真的嗎?”
伊查一聽,心底暗叫不好,這磨人的小禍星不知又想到什麼辦法來整他了。
“當然是真的,海底的所有生物,就屬海馬最難控制了,你會駕御海馬後,自然就會駕御別的生物了。”波頓不疑有他的道。展開雙手將她從高大的海馬上抱下來,她騎在上面手舞足蹈,搖搖欲墜的模樣,看得他心驚不已,還是早點把她抱下來的好。
太好了,見波頓上當,郁庭的嘴幾乎樂歪了。她撒嬌的用手攀附住波頓粗壯的頸項道:“那就請你叫伊查找幾隻海貓、海狗來讓我騎吧!”
“海貓!”海底生物裏面什麼時候多了一種海貓?身為七海之主的他,為什麼不知道呢?
郁庭假裝不屑的斜睨着他。“連伊查都知道的生物,身為海皇的您,不會不知道吧!”
“是嗎?”波頓眯眼看着伊查詢問道。
真是殺人不必用刀啊!伊查的雙腳一軟,馬上跪在波頓的身前道:“海……海皇陛、陛下恕……恕罪,這是小的……的一句玩笑話,不……不能當真。”
“玩笑話?伊查,難道你認為海皇的話很可笑嗎?”郁庭刻意的挑撥道。她噘着小嘴,對波頓不依的道:“我不管,他親口說有這種東西的,你一定要叫他找出來,如果找不出來就治他的罪。”
乖乖不得了,禍國殃民的妲己也不過如此吧!伊查暗暗的道,可憐他這個忠心不二的大忠臣就要活活的犧牲掉了。
郁庭的詭計波頓豈會看不出來?他原本不想介入兩人間的遊戲,可是一思及伊查近來的懶散,便想,不如趁此機會教訓一下也好,便道:“好吧!就依你的意思去辦吧!”
什麼?伊查懷疑自己的耳朵有沒有聽錯,一向英明的海皇怎麼會是非不分了呢?別說是海貓了,就是海狗也沒辦法帶到這個深海來啊!
他惡狠狠的瞪向一臉得意的郁庭,都是這個禍水迷亂了陛下的心智,害得陛下不能思考了。
“怎麼樣?陛下的話你聽到了沒有?還不快去。”郁庭掙脫波頓的懷抱,一蹦一跳的走到伊查的面前催促着。
事到如今只能怪自己出言不遜了。“是。”伊查垂頭喪氣的退了出去,傷腦筋去想辦法抓海貓、海狗去了。
正當郁庭興高彩烈的望着伊查沮喪的背影時,頭頂突然傳來波頓深沉的聲音:“以後別再這麼整伊查了,好歹他也是一名海神。”
郁庭頭往後仰起,看着頭頂上的波頓道:“你心疼了?誰教他老是看不起我。”
“是嗎?”他以精明的眼神看着她。“總之,以後不許你再捉弄伊查了,知道嗎?”
“知道了。”郁庭不甘心的低喃道。
要郁庭別跟伊查鬥嘴,這無疑是剝奪了她生活中的樂趣。波頓了解到自己每天都有政事要處理,無法時時陪在郁庭的身邊,以致於她只好找護衛她安全的伊查抬杠鬥智。
為免郁庭閑得發慌,找他的海神出氣,波頓決定送給她一樣禮物,好讓她打發時間。
他執起噘着嘴的郁庭的小手,拉她往養殖海馬的欄園。“為了獎勵你的乖巧,我要給你一個驚喜。”他寵溺的道。
仍生着悶氣的郁庭,一被波頓牽到欄園,就深深為裏面上千匹的優良海馬給吸引注了。聰明的郁庭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你是說要將這裏的海馬送一匹給我嗎?”
哪知波頓卻很掃興的搖搖頭道:“不是。”
這無疑是被當頭潑下一盆冰水,郁庭很是失望的叫道:“你好小氣哦!”她好不容易學會了騎海馬,波頓卻一點都不獎勵她。
郁庭的嬌憨模樣,逗得波頓開懷大笑,但為了加強效果,波頓故作神秘狀的不作任何解釋,逕自拉起她的手,往更裏面的精舍走去。在經過兩個迴廊后,展現在眼前的是她從未見過的一座小型馬園。說它小,其實也不盡然,因為它起碼有數十頃,而且裏面欄園的建築規劃,比前面的馬園更精緻,設備更完善,就連它們所吃的飼料也比前面的要好得多。
看守馬園的人們,一發現海皇的駕臨,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紛紛下跪告罪的道:“對不起,海皇陛下,我們不知道您駕到了。”
“沒關係。”波頓的手一揮,示意他們起來退下。
所有的人雖然都不明白,海皇何以未先派人知會就親自駕到,但還是很識趣的退到十尺以外。
郁庭用心的數了數,發現這裏面只有十來匹海馬,而且只只精壯健康得很。“這是你專屬的馬園吧!”郁庭揣測。
波頓愛憐的摟着她,親吻着她柔嫩的臉頰。指着遠處一匹低頭猛吃飼料、體型略小的海馬道;“我要送給你的就是那一匹,是前幾天特地命人帶來的。”
郁庭學騎海馬非常用心,可是一般宮裏的海馬,都是經過遴選的戰馬,體型太過龐大,因此郁庭乘騎起來顯得非常吃力。細心的波頓發覺到這一個問題,立刻命令格蘭四處尋找一匹血統優良、體型較小的海馬回來,以便郁庭騎乘。“它的體型配你的身高剛好,有了它之後,你就可以隨意出宮走動、遊玩了。”
這個主意確實很誘人,可是一看到那匹海馬只顧着吃東西,完全不理會人的模樣,郁庭就忍不住的大搖螓首道:“我不要,你看它‘一元垂垂’的蠢樣,一定不是什麼好馬。”
冤枉啊!這可是血統純正的好馬耶,波頓忍不住要為它叫屈,拉高聲音,波頓命令道:“來人啊!將那匹海馬帶過來。”
原本退得遠遠的侍衛,立刻聞聲趕來,以最快的速度將海皇所指的海馬牽到郁庭的面前,讓郁庭仔細的鑒賞。
剛剛太遠沒看清楚,現在靠近了點看,郁庭的眼睛不由得睜大了。這隻海馬不但外型漂亮,而且還有對靈活好看的眼睛,它先是不太理睬的瞥了郁庭一眼,然後又好奇的嗅嗅她的味道,最後才像是認同她為主人一般,伸長頸子廝磨她的玉手。搔得郁庭又麻又癢的發出銀鈴般的開心笑聲。
“怎麼樣?喜不喜歡?”波頓多此一舉的問道。
郁庭開心的合不攏嘴:“喜歡,喜歡,我好喜歡這隻海馬。告訴我,它叫什麼名字?”
“它是你的,名字當然也應該由你來決定。”波頓道。
“太好了。”郁庭端詳了它好久,最後才黯然的決定道:“我要叫它小欣,因為在人世間,我最要好的朋友就是樂欣,現在我在這裏,可能永遠都回不去了,但是我依然想念她,因此我希望叫這隻海馬為小欣,以紀念我跟她的深厚友誼。”
“那就叫小欣吧!”波頓淡然道。
他倏地抽身離去。波頓突然的冷漠令郁庭感到些許不安,她很明白波頓不喜歡聽她提起人間的事情,但她能忘得了嗎?那畢竟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啊!她的父親、她的親友都在那裏,她怎麼可以在那麼短的時間忘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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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蘭是水晶宮裏的海將軍,更是波頓身邊的侍衛總長。
海皇最近對那位女孩,已經超出對任何一位嬪妃的寵愛,這使得身為侍衛總長的格蘭開始憂心起來。他利用閑暇之餘來到紫晶殿外,拉着正值守備的伊查到後殿的隱蔽處問道:“這女孩到底是何身分,海皇為何對她如此寵愛?”
依她平凡的姿色跟隨性的作風,實在難以跟宮裏任何嬪妃相比擬,可是海皇卻容許她長居在紫晶殿內?這是不是在宣告着她的身分?
“我不知道。”早得到海皇的警告,不得泄漏這丫頭的身分,伊查怎麼敢隨便的說出來呢?
“你是她的侍衛官,怎麼會不知道?”思慮精明的格蘭,完全不相信伊查的話。
早知道瞞不過格蘭的,可是……“唉!陛下有命令,我如果說了就得自裁,好兄弟一場,你不會想害我吧!”伊查無奈的告饒了。
如果不是為了這女孩,他幹嘛留在這水晶宮裏呢?早早回到他管轄的台灣海峽,豈不更自在快活?就因為他是除了海皇之外;唯一知道她真實身分的人,因此,海皇才下令他留下來,一方面保護她的安全,一方面為她守密。
“我並非有意要害你,只是想知道我們守護的人,她未來的身分是什麼?我們必須要盡忠到什麼程度。”格蘭說出自己的疑惑。
“以命盡忠。”剛從天水殿出來,準備回紫晶殿的波頓,在經過的路上聽到了格蘭跟伊查的談話,立刻出聲說道。
“陛下!”伊查跟格蘭立刻奔到海皇的面前跪下。
“格蘭。”波頓說道:“我要你以效忠我的心來效忠我所愛的女人,你明白了嗎?”
格蘭俯首說道:“是的,陛下,格蘭遵命。”這麼露骨的命令真是再明顯不過了,住在紫晶殿裏的女孩,不論以前是什麼身分,從現在起都將有可能成為水晶宮裏的女主人,海皇的皇妃,因此,他必須全力守護。
波頓滿意的點了點頭,一雙俊目望向伊查,要求他同樣的效忠。
伊查會意的低首宣誓道:“伊查也一定會盡心保護皇妃,不會讓皇妃受到一絲絲的傷害。”
“很好,都起來吧!”波頓說道。
伊查跟着格蘭俐落的站起,外表看似輕鬆,其實內心正為自己多災多難的前途擔心不已。他跟郁庭可是八字相衝,從第一次見面就結怨到現在,一旦她成了皇妃,那他還有好日子過嗎?
人類不是常說“最毒婦人心”嗎?可見人間的女子是多麼的心狠手辣?伊查忍不住為自己的未來掬一把悲情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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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晶殿內,蘭俐璐坐立不安的來回走動着,焦躁的神情令在一旁服侍的侍女們,個個提心弔膽、噤若寒蟬,深怕一個不小心就會遭到池魚之殃。
“麗緹,你派出去的人怎麼還不回來,是不是偷懶去了?”不耐的嬌斥聲在寂靜的殿內響起,令所有人為之一震。
麗緹是黃晶殿的侍女長,她聽到蘭俐路的斥責聲,立刻毛髮聳立,萬分惶恐的跌跪下來說道:“夫……夫人,您請息怒,伍兒她不敢偷懶,一定是消息不容易打聽,因此耽擱了。”她急急的為侍女伍兒解釋,因為王妃如果真的發起怒來,她也一定免不了一陣責打。
蘭俐璐冷哼一聲,重新在貝椅上坐下來。兩旁的侍女立刻舞動羽扇為她消氣。
海王已經半個多月沒到她的黃晶殿來了,這是從未有過的情形,她不禁開始懷疑,是不是伊芙用計纏住了陛下,甚至在陛下的面前中傷她,不然海皇為什麼都不來黃晶殿看她呢?
終於忍不住猜疑心的折磨,她今早決定派出侍女伍兒去打探消息,可是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迴音。
“回來了,伍兒回來了。”一直站在門口張望的麗緹,一看到伍兒的身影出現,馬上興奮的大叫起來。她們志怎不安的心終於可以定下來了,奇怪的是,跟在伍兒後面的不是藍晶殿裏的伊芙夫人嗎?她為什麼也來了。
麗緹跟侍女們剛放下的心又提了上來,因為兩個視同水火的夫人,碰在一起,一定會引起一場大戰,而她們這些在旁伺候的可憐侍女,一定難逃波及的命運。
冷艷的伊芙帶着一群侍女,浩浩蕩蕩的走了進來。不等蘭俐璐招呼,逕自在她的對面坐了下來,一張美麗的臉龐籠罩着深深的寒意。她的柳眉微揚,使個眼色,伍兒立刻被人押了上來,跪在她跟蘭俐璐的中間。
“這名侍女你怎麼解釋。”伊芙冷冷的道。
伍兒哭救的跪向蘭俐璐。“王妃,您……您救救我啊!”
蘭俐璐冷哼一聲,銀牙暗咬的瞪向伍兒,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奴才,如果不是為了怕讓伊芙笑話,真想立即殺了她。“沒用的東西,起來吧!”強忍下滿腔的怒意,蘭俐璐故作和藹的道。
伍兒一聽,立刻欣喜的想站起來,卻突聞一聲嬌喝:“跪下。”立即又腿軟的跪了下來。
蘭俐璐蹙緊蛾眉,出聲說道:“伊芙夫人,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你如此執意刁難是為何?”
“你也知道我們是井水不犯河水?那又為何派遣自己的侍女來挑釁、諷刺?”伊芙柳眉倒豎,咬牙切齒的道:“這半個月來你使用媚功,迷惑陛下,不讓他到我的藍晶殿來,我尚且能忍耐着不來與你計較,你卻又故意派人來我這裏炫耀、挑釁、諷刺?你說這是何道理?”
原本飽含怒氣的蘭俐璐一聽此言,展眉而笑,原有的妒意立刻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同病相憐的謂嘆之色。“原來陛下也不在你那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伊芙為她遽變的神色感到詫異。“你該不會是說,海皇陛下也不在你這裏吧!”
“當然,不然我犯得着派人到你的宮裏探聽嗎?”蘭俐璐無奈道。
依蘭俐璐的個性確實不會,剛才伊芙真是氣瘋了,被嫉妒心沖昏了頭。如果海皇這半個月真的是在蘭俐璐這裏,那她不早宣揚得滿城皆知,好奪取皇妃之位了嗎?何須再派個侍女到她宮裏來探頭探尾?
可是水晶宮裏能與她爭寵的人只有蘭俐璐,除了蘭俐璐還會有誰敢霸住海皇不放?莫非海皇另有新歡?
這不禁令她想起一個多月前,她與蘭俐璐為了入主紫晶殿的事情,曾經在海皇的面前爭吵過,海皇當時曾提起,另有新人要住進紫晶殿的事,這難道是真的?
這一驚非同小可,蘭俐璐跟伊芙心照不宣的對望一眼,兩人都意識到自己地位的危機。
幾乎是同時的反應,她們派出所有的侍女去打探消息,看看是哪一宮有新進的美女或是海皇最近有何常去之處?總之,就是要把海皇最近的行蹤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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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皇波頓沉默的坐在天水殿內,慵懶的斜依在水晶椅上,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拿着裝滿醇酒的晶麗酒杯。從遠處看來似乎很愜意優閑,事實上只要走近一看,就不難發現海皇今天的心情其實很不好。
他的臉色異常的陰霾,眉頭也深深蹙起,一雙凌厲有神的俊目更是一眨也不眨的注視着前方的水鏡,而水鏡內所顯示的正是雷尚軒與樂欣指揮着搜救隊,搜尋郁庭下落的那一幕。
“郁伯伯,已經一個月了,隊員們都失去了信心。”樂欣跟尚軒對望一眼,困難的咽了咽口水,決定把話說出來。
郁志恆憔悴的坐在躺椅上,一雙無神的眼望向大海。“該來的還是來了,已經決定放棄了嗎?”平淡的聲音沒有絲毫的責難跟怨懟。畢竟大家都儘力了。
“隊員們認為,那麼久的時間,只怕郁庭的……早已經被魚吃掉了。”尚軒原本要說“屍首”兩個字,可是一觸及郁志恆那憂傷的神情,就改了口。
嘆息聲從他乾澀的喉嚨溢出。郁志恆將目光由海面收回到尚軒跟樂欣身上。“你們也這麼認為。”
尚軒跟樂欣不忍迎向那期求否定的眼光,極不自然的低下頭去。早已成為事實的事情,他們又如何能繼續矇騙呢?徒然給這個老人一個永不實現的謊言而已。
樂欣滿含着淚水,艱難的舉步向前,蹲跪在郁志恆的面前。她拉起那已經不再強壯的右手道:“郁伯伯,對不起,我們只是不希望你再浪費時間跟金錢而已,您在加拿大的事業已經出現了危機,我們希望您能振作起來,將心力放在事業上,繼續實踐您的理想。”
這一個月來,郁志恆都沒離開過救援中心,即使是公司發生財務危機的現在,他還是不肯離去,因為郁庭是他唯一的女兒,也是他奮鬥的希望。
“失去了庭庭,我還剩下什麼?”他絕望的道。
“郁伯伯。”樂欣哽咽道:“可是您這個樣子,即使是庭庭看到了,也不忍心啊!”
郁志恆淡然一笑。“庭庭?她看得到嗎?”聲音里的凄苦任誰都不忍聽聞。
“當然可以。”尚軒安慰道:“您是她唯一的親人,她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郁志恆再也忍不住的掩面痛哭,哭出了他心裏蘊藏多時的悲情,哭出了他永難割捨的痛苦,也哭出了一個年老父親晚年喪女的哀傷。
在旁的尚軒跟樂欣更是相擁着垂淚低泣,他們不禁怪起海的無情,也怪上天的殘忍,將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女,就這樣毫不留情的從他們身邊帶走了,徒留下她明亮的笑靨與回憶。
一記玻璃碎裂的響聲,在這寂靜的天水殿內響起。亮麗的酒杯在波頓的手中碎盡,灑下滿地的晶亮。碧綠色的汁液混合著鮮紅的血液,沿着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涔涔而下,滴落在他潔白的錦袍之上,綻放成一朵朵似海棠的花朵。
“海皇!”
“陛下!”
退至一旁伺候的格蘭和伊查聞得聲響,立刻奔了上來,驚訝大叫。伊查更是立即撕下長袍的一角,為波頓包紮傷口。
“我不是叫你們別進來嗎?”波頓威嚴十足的喝道。
格蘭跟伊查對望一眼,很是惶恐的跪了下來道:“臣等知罪,臣只是見陛下受傷,一時驚慌才闖了進來,請海皇陛下治罪。”
“算了,起來吧!”波頓道。等伊查包紮好傷口后,他站了起來,走到水鏡前。
對郁志恆,波頓心裏有一份虧欠,因為自己帶走了他唯一的女兒,將她藏匿於海底,讓他們難以相見。
儘管如此,他還是無法把郁庭還給他,因為愛她的不只是郁志恆而已,還有他,早在第一次見面的剎那,他就已經把心給了這個女孩。如今好不容易可以和她永久相處,他更不可以放棄她,送她回父親的身邊去,因此,縱使心裏對郁志恆充滿了歉疚,他還是自私的想將她留下。
“雖然我無法將女兒還給他,不過我也許可以幫助他成就事業。”波頓喃喃自語。這也是他唯一可以彌補的方法了。
下了這個決定后,波頓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他帶着伊查跟格蘭走出天水殿,打算往紫晶殿的方向走去。
可是就在長廊處,一道娉婷的身影由遠而近,朝着他的方向走來。
“海皇陛下,伊芙夫人來了。”侍衛總長格蘭盡職的走到波頓的身後,屈身說道。
“嗯。”波頓望去,果然看到伊芙率領一群侍女,體態嬌媚的朝他走來,艷麗絕倫的臉龐上有一股幽怨神色。她來到波頓的面前,下跪請安:“海皇陛下,伊芙向您請安。”
波頓上前將她牽起:“特地來找我,有事嗎?”
問得如此生疏?傳說果然不假,海皇真的另有新寵了。伊芙不禁悲傷的忖道。
根據她派出的侍女調查結果,海王最近確實不在黃晶殿過夜,而是夜寢在紫晶殿內,至於在紫晶殿內侍寢的是哪一名宮妃,就不得而知了。因為近來紫晶殿內不但人事全部異動,而且還戒備森嚴,如果沒有海皇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許靠近半步,違令者皆要受到責罰。這在水晶宮裏是從未有過的景象。
再問及海王最近的去處,就更令人詫異了。他去的地方是御晶園,不過每次去時都顯得神秘不為人知,不但會先派兵清場,而且還命隨行的侍衛守住入口,不許任何人進入,這對處事一向磊落的波頓而言,就更令人起疑了。
伊芙道:“陛下這麼問,不是教伊芙傷心嗎?伊芙在藍晶殿內,日日期盼陛下,陛下難道不知?”以前與蘭俐璐爭寵時,海皇尚且時時駕臨藍晶殿,現在半個月也不得見他一面。看來這位新對手一定是個比自己還要嬌媚的女子。
波頓當然知道,只是此時的他,整顆心已經在郁庭身上了,再也容納不下任何人。“我會補償你的。”
“補償?”這兩個字聽來多令人傷心?“幾百年的痴心豈是可以補償的?”伊芙哀慟的道。
“如果你有喜歡的人,我會成全你們。”波頓面色凝重的說完這句話后,帶着伊查跟格蘭跨步離去,留下怔仲出神、滿臉淚痕的伊芙。
許久,伊芙才回過神來,轉過身,望着波頓已然遠去的背影,含恨道:“不管那個女人是誰?我都會都恨她,我絕不會讓你們廝守在一起。”伊芙發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