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夜黑風高,一個闃靜無月的夜晚。

一道嬌小的黑影忽然掠過,敏捷的身形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

那襲黑色夜行衣,包裹住來人玲瓏有致的身軀,也因此泄漏了她的性別,而唯一露在蒙面布巾外的,是一雙比星子還要燦亮的眼眸。

由於對京城的街道十分熟悉,她很快就來到了富商沉致中的府邸外。仗着不弱的輕功底子,她輕輕鬆鬆就翻上了沉家的高牆,像只靈巧的貓兒般無聲無息地潛了進去。

約莫一刻鐘之後,屋內傳來騷動,火把的光亮驅散了夜的黑漆,卻照不亮她小心潛伏的身影。

她宛如一隻優雅的貓兒,靜靜地伏在屋頂,笑看着底下一群宛如熱鍋上螞蟻般急得團團轉的人們。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快點把那個該死的賊給我揪出來!」沉致中氣急敗壞地嚷着。

「可是……那個賊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該死!你們這群飯桶!這麼多人還逮不到一個偷兒?」

「但是那傢伙一溜煙就不見了——」

「住口!哪來這麼多理由?還不快繼續給我搜!要是被偷走的寶物找不回來,我就剝了你們的皮!」沉致中叱喝道。

「是!」

「聽着,誰要是能把那個該死的偷兒逮到,我重重有賞!」

聽見沉致中的話,屋頂上黑衣人那雙美麗的眼眸掠過一抹嘲諷。

想抓她?呵!談何容易哪!縱使他們人多又如何?還不是壓根兒就找不到她的蹤跡!

在偌大的京城裏,想要逮住她的人多得是,但卻從未有人得手過,甚至根本沒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性別。

有誰會料想得到,讓京城裏那些為富不仁的奸商恨之入骨的偷兒,竟然是個女流之輩!

望着沉致中那張在火光下顯得異常猙獰的臉,她忍不住用着其它人聽不見的音量輕笑道:「呵!其實你又何必這麼氣惱呢?我帶走的這些財寶,會幫你分送給城裏那些窮苦人家的,這也算是為你積德呀!免得你因為為富不仁而遭受報應,你應該要感到高興才是。」

相較於她的氣定神閑,下面那些人簡直可以用焦頭爛額來形容。

「那傢伙應該還沒有逃出屋子,快點給我搜!一定要把那該死的混帳揪出來!」沉致中又發出憤怒的叱吼。

「是!」

看着他們像無頭蒼蠅般漫無頭緒地亂找亂搜,屋頂上的人兒百無聊賴地伸了個懶腰。

「戲看夠了,我也該走了。」

就在她正打算施展輕功揚長而去之際,忽然,在一陣嘈雜聲中,她聽見了微弱的嗚咽聲。

她轉過頭,仔細搜尋聲音的來源,這才發現有一隻巴掌大的幼貓爬到了樹梢下不來。

對一般貓兒來說,那樣的高度或許不算什麼,但樹梢上的那隻貓兒不過才幾個月大,看起來又十分瘦弱可憐,要是不慎從樹梢摔下來,恐怕會受傷,再加上底下那些人焦急地來回奔走,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就會將牠給踩死……

不行!要她見死不救,她實在是做不到!

可問題是……那棵樹就在庭院的中央,想要救那隻貓兒,她就得冒着被逮到的風險。

就在她陷入猶豫之際,一陣強勁的夜風吹過,整棵樹因而左右晃動,小貓兒幾乎快摔下來了,嚇得慘叫。

「不管了!我非救牠不可!」

她悄悄掀起一塊屋瓦,朝着遠處擲去,發出的巨大聲響果然如她預料地立刻引開大部分的人。

趁着這個沒人注意的空檔,她迅速飛身躍上樹梢,將那隻搖搖欲墜的小貓兒抱進懷中。

原本一切進行得相當順利,她應該可以從容逃脫的,豈料懷中的貓兒受到驚嚇,不斷發出凄厲的叫聲,將眾人的注意力給引了過來。

「啊!看到了!在這裏!」

「快把那個傢伙抓住!」

一發覺她的蹤影,所有人立刻殺氣騰騰地圍了過來。

她在心裏暗暗叫了聲糟,正要施展輕功離開時,一把亮晃晃的刀子忽然砍了過來,她急忙地閃躲,雖然險險地避了開來,可腳踝也因此不慎地拐了一下,讓她痛得悶哼了聲。

眼看情況危急,她咬牙忍着疼,縱身翻上了屋檐。

「快!快去追!那傢伙受了傷,肯定跑不遠的!」沉致中吼道。

在他一聲令下,十多名提着大刀的手下立刻追了出去。

聽着身後緊追不捨的腳步聲,黑衣女子忍不住對懷中的貓兒苦笑。

「哎哎,這回我可被你害慘了!」

要是換成平常,她早就輕輕鬆鬆地甩掉身後的追兵了,可現在她的腳踝有些扭傷,速度自然減慢不少,雖然不至於被追上,可一時間也沒法兒將那些窮追不捨的人給甩掉。

幸好對於京城的街道她再熟悉不過了,就見她的身影在巷弄里左閃右鑽的,逐漸拉開了彼此間的距離。

由於知道沉致中不會善罷甘休,肯定會命人仔細地搜查整個京城,因此她刻意朝城外的方向奔去,讓這群人終究只能白忙一場,徒勞無功地回去領受沉致中的憤怒與責罰。

在夜色的掩護下,黑衣女子順利逃出了京城,來到一處濃霧瀰漫的湖畔。

由於這個地方還算隱密,再加上此刻漫起了濃霧,就算沉致中的手下追來,想要逮到她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因此她總算可以好好地喘一口氣。

她抱着貓兒,坐在一株樹下,察看自己腳踝的傷勢。

「幸好只是輕微扭傷而已,休養個一、兩天應該就沒事了。」她說著,低頭盯着懷中瘦弱的貓兒。「都是你這隻調皮的貓兒,我差點被你給害死了。」

貓兒像是聽懂了她的話,喵嗚地叫了聲,小小的頭顱在她的懷裏磨蹭着,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表達感激之意。

「呵呵!你真是有趣,我乾脆帶你回王府去養,你說好不好?」

王府?

一名女飛賊,怎麼會和王府扯上邊?

事實上,她名喚童雁影,是恭平王爺的義女也就是說,她是名身分高貴的郡主!

既然她貴為郡主,又怎麼會在夜晚搖身一變,成為一名女飛賊呢?唉,這件事情就說來話長了。

在十歲那年被恭平王爺收養之前,她曾經歷過一段困苦的日子。

她爹原本是鏢局的武師,卻在一次押鏢的途中遭到土匪殺害,從此她和娘就過着貧困拮据的日子,也因此,她深知身為病苦卑微的老百姓有多麼可憐。

後來,娘因為積勞成疾而去世,茫然無依的她,某一天也病倒在街上,恰巧被路過的恭平王爺救了,甚至還收養為義女。

這樣的際遇對她來說簡直是幸運極了,可其它貧苦的百姓就沒那麼好運了。

為了幫助其它窮困的人們,平時她除了儘可能地幫助他們之外,還趁着夜晚扮成夜賊去盜取那些貪官奸商的不義之財,將得手的金銀珠寶全部拿去救濟那些可憐的百姓們。

由於她自幼從爹那兒學得了一些武功,再加上她還算聰明機警、身手靈敏,因此至今從未失手過只除了今晚,差點為了一隻貓兒而被逮。

「幸好還是被我給溜了,要不然可就慘了!」她笑看着懷中的貓兒,說道:「怎麼樣呀?要不要跟我回家去?」

也不知道貓兒是不是真的聽懂了她的話,就見牠睜着圓滾滾的眼珠子,對着童雁影輕輕地喵了一聲,好象在回答她的問題似的。

「好,就這麼說定了,等等我就帶你回去吧!」

她愉快地逗着貓兒玩,就見貓兒一邊發出舒服的呼嚕聲響,一邊用牠的小腦袋不斷地在她的懷中磨蹭撒嬌,那可愛貼心的模樣逗笑了童雁影,因此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就這麼隨着夜風飄散開來。

過了一會兒,貓兒突然間停止了撒嬌,小小的身子甚至還因為防備而緊繃,這樣異常的反應讓童雁影愣了愣,隨即也感到不對勁。

在一片濃霧之中,有人正朝她逼近!

那會是什麼人?是沉致中的手下嗎?

童雁影才正想要起身閃躲,一抹挺拔的身影就已出現在眼前,那高大的身軀立刻帶給她無限的壓迫感。

雖然她還完全不明白眼前這男人的來歷,可她卻有種強烈的直覺,知道他肯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你……是什麼人?」她壓低嗓音問道。

男人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用着不甚愉悅的語氣說:「妳又是什麼人?竟敢破壞我靜靜賞景的興緻!」

聽了他的話,童雁影立刻明白這男人和沉致中無關,頓時鬆了一口氣。

「這個地方又不是你的,誰都可以來,不是嗎?」

「但妳壞了我的興緻,就是妳不對,該受到懲罰!」

呿!這男人的語氣也未免太過狂妄了!

「那你想怎麼樣?就算你想要治我的罪,可也得要我真正犯了法吧?要是沒有的話,你憑什麼懲罰我?」

「說到犯法……」男人忽然伸出手,放肆地挑起她的下巴。「這麼晚了妳還在外頭遊盪,是在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

「不關你的事!」童雁影啐道,揮開了他的手。

「是嗎?或許不關我的事,但我若是將妳交給官府,就不知道妳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了?」

「你……你憑什麼把我交給官府?除非你握有什麼不利於我的證據,否則你沒有權力那麼做!」

「證據?一個女子三更半夜不睡覺,還穿着一身的夜行衣,難道還不夠可疑嗎?光憑這點,我要把妳送交官府就綽綽有餘了。」

聽見他的話,童雁影的心裏敲響了警鐘。

倘若這男人當真執意要將她逮到官府去,她能夠逃得了嗎?

姑且不論自己的腳踝扭傷了,就算是毫髮無傷,她也沒把握能夠順利逃脫,因為她雖然沒有真正和這男人過過招,卻直覺他不是個容易應付的人。

像是看穿了她的緊張,男人嘲諷地勾起嘴角。

「我也懶得多管閑事,只要妳有法子能夠撫平我的不悅,或許我可以考慮放妳一馬。」

「你到底想怎麼樣?」童雁影咬牙問道。

「怎麼樣嗎?讓我想想……」

男人望着她那雙唯一露在蒙面布巾外的眼,那美麗燦亮的眼眸忽然挑起了他的興趣。

他倒想看看,有着這麼一雙美麗眼眸的女子,究竟生得是何模樣?

童雁影彷佛看出他的意圖,她心一驚,直覺地想逃,然而她才剛站起來,就立刻被他撲倒在地。

「你做什麼?快放開我!」她又羞又忿地嚷着。

貓兒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意外而從童雁影的懷中掙脫,但是牠並沒有跑開,反而在童雁影的身邊喵喵叫着,那模樣像是知道了她的困境,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幫忙,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我會放開妳的,但不是現在。」

這個來歷不明的神秘女子勾起了他的興趣,他不顧她的掙扎反抗,一把扯下了她蒙面的布巾。

但由於此刻漫着濃霧,再加上月色昏暗,因此他沒辦法將她的容貌看得真切清晰,然而儘管有些朦朧,卻仍能依稀看出她是個相當美麗的女子。

「你到底想怎麼樣?」童雁影壓抑着害怕的情緒,忿忿地詰問。

雖然心裏忐忑不安,但她不許自己露出膽怯的神態,就怕若是表現出半分軟弱,情況會變得更糟。

只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自己鼓起勇氣的瞪視,竟反而挑起了他的興趣。

「只要妳讓我滿意了,我自然會放開妳。」

他盯着她的眼眸,黑瞳深處掠過一抹征服的光芒,童雁影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他的唇就忽然覆下,堵住了她的驚呼。

童雁影驚愕地瞪大了眼,她怎麼也想不到這男人竟然會這麼做!

慌亂羞憤之餘,她死命地掙扎,試圖別開臉,然而他卻輕易地扣住她的下巴,制止了她的一切反抗。

不僅如此,他還像是要懲罰她的不馴,刻意用更深入、更火熱的方式來品嘗她唇間的芬芳。

童雁影招架不住他來勢洶洶的侵略,在他放肆的吮吻下,她的呼吸、心跳全亂了,思緒更是陷入混沌迷亂之中,到最後她甚至忘了反抗。

察覺到她不知不覺的降服了,男人的眼底掠過一抹勝利的光芒,然而就在此時,他的頰上忽然傳來一陣刺痛。

「該死!」他低咒了聲。

冷不防遭受襲擊,讓他反射性地鬆開了童雁影。他憤怒地轉頭一看,立刻發現了兇手剛才那隻小野貓!

那隻貓兒一直沒有離去,看見牠的新主人被「欺負」,牠彷佛急着要救她似的,竟伸出爪子抓傷了他的臉頰。

「混帳!哪兒來的小畜牲?」

男人不悅地皺起眉頭,一把抓起那隻貓兒,惱怒地瞪着牠。

「長得真丑!」他毫不留情地批評。

這是一隻白底、身上零星散佈着黑色斑點的貓兒。巧的是,在牠兩隻眼睛的周圍,都恰巧有着黑色的斑點,因此看起來彷佛被人揍了兩拳,雙眼瘀青似的,樣子實在有點滑稽。

童雁影不在乎他批評貓兒的模樣,但她怕極了他會傷害無辜的小動物。

「放開牠!牠只是只小貓兒,別傷害牠!」她急嚷着。

男人哼了聲,將手中的貓兒一把扔開。打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要對付這隻身上沒幾兩肉的小傢伙,雖然牠該死地抓傷了他。

童雁影見他粗魯地扔開貓兒,深怕那小小的身體會受傷,連忙上前去檢視牠的情況,幸好牠沒事,甚至還鑽進她的懷裏撒嬌。

男人以手背抹去頰邊淺淺的血痕,不以為然地哼了聲,說道:「好好的興緻全被這畜牲給破壞殆盡了。也罷,就放你們一馬吧!」

說著,他當真轉身離去,高大的身影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濃霧之中。

童雁影抱着懷中的貓兒,心跳和呼吸仍未恢復回正常的速度。一回想起剛才的情景,她就不禁有種驚魂未定的感覺。

那男人實在太可怕了!他的力量遠比她強大,就算她事先沒有受傷,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一想到自己的初吻竟被一個完全不知道姓名與來歷的陌生男人給奪了去,童雁影的雙頰就羞忿地脹紅。

只是,她的心裏也很明白,剛才若不是貓兒及時救了她,她恐怕根本無力抗拒那男人打算對她做的一切……

「可惡!那男人真是該死!」她紅着臉忿忿地低咒。

像是感受到她的怒氣,貓兒在她懷裏喵喵地叫了聲,將她從惱怒的情緒之中拉了回來。

她低頭看着貓兒,眼底霎時浮現溫柔的光芒。雖然剛才那男人批評這小傢伙的長相,但她卻覺得牠的模樣特別極了。

她微微一笑,讚許地輕拍貓兒的頭。

「剛才多虧了你,你還真是只聰明的小貓兒呢!先前我救了你一命,現在你也救了我,咱們算是扯平了喔!」她親昵地拍了拍貓兒的頭,說道:「好了,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跟我回王府去吧!」

聽了她的話,貓兒又叫了一聲,像是在乖順地回答她的話,那可愛乖巧的模樣讓童雁影忍不住又笑了,總算暫時將剛才那個狂妄霸道的男人給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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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吻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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