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艷陽高照,就算坐在三樓的畫室里作畫也能聽到外頭鳥兒的啁啾聲,微風穿過敞開的窗子,徐徐吹在倚窗而立的女孩滿是憂愁的白皙臉蛋上,拂亂了她鬢邊的長發。

站在窗邊的馮巧芯,活脫脫就像瓊瑤筆下的女主角,氣質空靈,長發飄逸,身材纖細,柔黑的清水眸子裏總帶着淡淡愁緒。

這樣的女孩總是我見猶憐,搭配上她掛在肩上的畫板,摟在胸前的畫具箱,更像個活在漫畫裏,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子。

難得的好天氣,風是那麼溫柔,帶着淡淡的花草清香,天空又是那麼的藍,彷佛伸手一劃就能沾上清藍的顏料,在空白的畫布上染上同樣亮眼的色調。

唉……馮巧芯又憂愁的嘆了口長長的氣。

周遭的一切是那麼美好,為什麼無法拂走她的一絲絲煩悶與輕愁呢?盛滿哀愁的秋水明眸又淡淡的朝遠處的校門方向掃去一眼。

要是校門口沒有個攆不走的色狼在等她的話,她真想放下畫板畫具,將眼前這一副生動的美景給畫下來。

可是她不行,她還是得走出畫室,走出地獄般的校門口,回家去將她的肖像畫完成,如此交給委託人後,她新學期的學費才能有所着落。

唉……拖着沉重的銜步走出畫室,鎖上門,龜步走在校園裏時,她又再次後悔了起來。

剛剛,她伺機潛伏了三天,順利攔住武功高強又正義感泛濫的邱碧荷時,應該死纏苦請她當她的男伴的,只有鄧碧荷這種雌雄莫辨的英雄,才能保護柔弱又純潔的自己免受大色狼的魔掌……

仍在放暑假的校園裏,還是有不少大學生在四處遊走,見到蛾眉輕蹙;心不在焉又清麗可人的馮巧芯緩緩飄來,無論男女都驚喜的欲伸手向她打招呼,但手伸到一半又顧忌的垂下,怕褻瀆了她的空靈,和自她身上隱約飄出的安靜無瑕氣息。

沉浸在苦惱世界中的馮巧芯沒發現擦肩而過的異狀,不經意的抬頭,視線正好觸及不遠處,站在校門口前對她揮手的男人,嚇得她倒抽了口氣並煞住腳步。

她明明走得很慢,為什麼那麼快就要走到校門口了?!這樣自己跟羊入虎口的小羔羊有什麼差別?未假深思,她本能又慌張的轉身又要往回走,沒想到才一轉身就撞上了一堵牆,她痛呼一聲,捂着扁掉的鼻子後退一步,睜着冒淚的眼睛想看清楚是什麼東西阻礙了她的逃生之路。

是個人,還是個西裝筆挺,面貌乾淨,英俊得令人發旺的年輕男人,他正面帶淺笑的瞧着雙眼發直的她、

馮巧芯看呆了。

身為得獎無數的畫家,她存於體內對美的獨特鑒賞力在見到眼前的美男子時,不但急速上升,還破了表!頓時她的眼中,美男子身邊開出了燦爛的野花,優美的音樂及悅耳的鳥鳴縈繞耳邊,她的世界裏因他的出現成了仙境。

多麼勻稱的身形!多麼修長的四肢!她不用脫光他的衣服就知道隱在那布料下的肌肉是那麼的恰到好處,不過於發達也沒有一絲松垮!短而有型的髮絲細軟得宜的在風中飄揚!臉形與五官只能用完美無缺四個字來形容!

馮巧芯的表情愈發夢幻饑渴,江達開臉上的笑容就愈僵硬,背脊還微微發起汗珠,抓着牛皮紙袋的左手也愈發沉重。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牛安紙袋裏,那迭資料上照片里的人就是這個女孩子,她叫什麼來着?馮巧芯?

沒想到才從朴新春那裏出來,就被她給撞到了,天底下居然會有那麼巧的事!

他是打定主意要婉拒朴新春,不接這個案子了,畢竟他離開大學已經好幾年,也早已晉陞為玩具熊的榮譽會員,他不做的話自然有現任的玩具熊成員去接替。

而現在看到死盯着他瞧的馮巧芯后,他拒絕的念頭更加堅定。才第一次見面,她就像只飢餓嘴涎的小狗般看着他,彷佛他是塊油滋滋的大肥肉般可口。

老實說,這種感覺他自懂事起便已經歷過無數次,但如此有魄力與壓力的還是頭一次遇到,而且那眼神好像……有股想剝光他衣服的狠勁,他勉強克制舉起雙手擋在胸前的衝動。

她的外表是那麼柔弱飄逸,卻擁有媲美電車之狼的神情,完全不搭軋的兩種氣質同時出現在她身上,實在怪異。

「妳沒事吧?」還好,多年的訓練並沒有讓他失態,驚險的維持住他翩翩公子的風度,關心的問候她的鼻子。

約莫三秒后,馮巧芯才從失魂狀態中驚醒,意識到自己正盯着個陌生男人不知羞恥的猛瞧,頓時令她羞窘的想找個地洞鑽下去。

「我沒事、沒事,對不……起……」一抬頭又對上他的視線,她又失魂了。

她猛地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又清醒回來的她鬆了一口氣,不過江達開卻被她的舉動給駭退一小步。

「女孩子不該這樣對待自己柔嫩的臉的,看,都紅了。」他本能的伸手撫摸她多了五指印的臉蛋。

這的確是本能,他從小接受高規格紳士禮儀的結果,在關心、禮讓女性為前提的教條下,就算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是只母恐龍,個性有多怪異,他也會表現出這樣的言行舉止,這就是江氏企業訓練男性後代的方武之一。

伸出手后,他就後悔了。如果他不接這個任務,他就應該掉頭就走,現在可不是表現紳士風度的時候。

瞧她,又露出那種恨不得將他生吞活剝似的表情了!

馮巧芯更加臉紅心跳。她快二十二歲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男人這樣摸過她的臉,不過這倒是給了她個好機會,她盯着他胸前的領帶,不敢再看他的臉。

「可以請你當我的模特兒嗎?我會照行情付錢給你的。」雖然她手頭上極為拮据,但這樣適合人畫的男人可遇不可求,還是先問再說。

模特兒?敢情她真的要他全身脫光光?江達開想。他是無所謂,只怕她看了他的裸體后,會因太過刺激而暈倒。

「一小時一千?不!兩千?」見他不說話,馮巧芯立刻開出價碼,雖然不多,但已經是她財力的極限了。

「兩千元買我一個小時?」江達開覺得好笑又有點不可思議。兩千塊對擁有的三家Natural百貨的他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況且身為總經理的他,還不必犧牲色相吧!

「別擔心,我付得起的。」以為他會認為她付不起如此高的金額,她連忙保證道。

以她的功力,最多就「使用」他一個小時。

「我想妳誤會了,我--」

一道突然冒出的聲音,無禮的打斷他的話,「妳的確是誤會了,巧芯,身為江氏企業第三代,Natural連鎖百貨的總經理,哪有空去賺妳那區區兩千塊錢呢?」江永鳴慢條斯理的踱到他們面前。

不必回身,馮巧芯就知道這不懷好意、含諷帶刺的聲音是出自何人之口了。不過真正讓她驚訝的是,眼前這個人居然是個有錢人!她還以為他身上的西裝只是穿好看的,壓根兒沒想到他是個年輕企業家。

她知道Natural百貨,他們的文化藝術樓里有販賣歐洲進口的天然顏料,與一般的化學顏料相比,作出來的畫自然生動得多,她很喜歡用那種顏料作畫,所以Natural百貨賺了她不少錢。

「永鳴哥,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江達開仍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唇邊的笑意不曾稍減。

江永鳴微微變了臉色,細長眼睛裏的冰冷又多了幾分,笑容更加虛假。

「是嗎?也是,這所精英大學只有像你這樣的精英才讀得起,不過畢業后,可不見得個個都是精英了,偶爾還是會教出幾隻目中無人、目無尊長的豬玀的。」他意有所指的目光鄙夷的在江達開身上瞟睨着。

江達開點點頭。「永鳴哥說的是,不過還好這裏的同學們都還算精明,不至於被類似仙人跳的醜聞纏身,更不需要動用人脈錢財請媒體封口,使家族蒙羞,真是好險。」

看到江永鳴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臉上的笑容又多了幾分陽光。

江永鳴在美國遊學時,被個金髮美女及三個黑人設計仙人跳,不但艷福沒享到還被毒打一頓,半夜從美國狼狽的逃回台灣。本來回台灣后應該就沒事了,糟的是這件事不知如何被個記者知曉,讓江家過了幾天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的日子,惹得江家老奶奶大怒,在醫院裏躺了三天。

這件事在眼高於頂,心高氣傲的江永鳴心裏是個絕口不提的奇恥大辱,江達開一向懂得如何踩痛他的尾巴。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江達開想。他這老是學不乖的堂哥偏偏老愛找他麻煩,他也不好意思不理會。他是個懂得和氣生財及頗有耐性的人,但道德觀低落及小人不在他的忍受範圍內。

江永鳴眼裏散發出陣陣歹毒的陰森光芒,直到他瞧見被冷落在一旁的馮巧芯,心情一下好了大半,驀地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將她摟在身邊。

「見過我的女朋友,畫壇耀眼的明日之星馮巧芯!最近在國際畫展里不知得到第幾名?瞧!我這親愛的得的獎實在是多到令我記不住了。」誇張炫耀的說完,他俯下身就要在她臉上親吻。

江達開差點爆笑出聲,因為馮巧芯的表情。她的眉眼鼻嘴全皺在一起不說,連肩膀脖子都緊緊繃起,像只吃到檸檬的小猴子。

他在將她拉出江永鳴的懷抱后,才開始咯咯發笑。

沒感覺到江永鳴噁心的豬嘴巴,反而耳邊聽到笑聲,馮巧芯戰戰兢兢的睜開眼睛,才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然跑到他身邊來了,一抬眼,又與他四目相接,令她的身子又開始不由自主的發軟。

江永鳴氣得沉下了臉。「江達開,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嘆了口氣。「我知道這不能怪永鳴哥,巧巧的確是很出色,會吸引一些蚊子蒼蠅也是理所當然--」

江永鳴憋不住的往前踩了一步。「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江達開一臉歉然。「怪只怪我一心只想維持巧巧單純的校園生活,所以一直隱瞞我們早已交往的事。」他邊說邊深情款款的瞅着懷裏的馮巧芯,而馮巧芯不用假裝,她望着他的模樣就像早已認定他是全世界最值得崇拜仰慕的神祇。「如果我的低調讓你誤以為巧巧是可以追求的,那我向你道歉。」他說。

看來他得收回前言了,天生的正義感與騎士精神,讓他無法眼睜睜的看着她受到下流的摧殘。雖然她的行為舉止怪異。他在心裏補了一句。

江永鳴嗤笑一聲。「江達開,說謊也得先打個草稿,我認識巧芯快兩個月了,也不見你出現在她身邊一次,你還敢說她是你的女朋友?你是不是想交女朋友想瘋啦?」

話雖這麼說,但看到馮巧芯近乎痴迷的望着江達開,他氣得差點岔了氣。「還有,你為什麼叫她巧巧?你不識字嗎?」

「情人之間有昵稱是很自然的事呀!」江達開不慌不忙的回道。「我已經習慣叫她巧巧了,就像她習慣叫我達開哥一樣。」他稍微用力的握了下她的肩膀。

「嗯,達開哥。」她極為柔順配合的喊了聲,令江達開很滿意。

馮巧芯倒是納悶他怎麼知道她的小名叫巧巧?

江永鳴的臉色青到不能再青,嘴角隱隱抽搐。

「巧芯,妳忘了我們約好今晚要去跟一位企業家見面嗎?他很喜歡妳幫那位美容院老闆娘畫的肖像畫,我可是在他面前說了妳許多好話,才跟他敲好時間讓他見見妳的,妳不會放我鴿子吧?」看準了馮巧芯心軟及缺錢的弱點,他提醒她今晚約會的重要性。

不管江達開說什麼,他就是不相信他們兩個會是情人關係,如果真是,以江達開的個性,他不會對馮巧芯的經濟困境不施以援手。就算他們兩個真是情人,馮巧芯不讓江達開知道她是靠賣畫勉強度日,肯定是有所顧忌,哼,肯定是為了怕他知道她很貧窮後會變心甩了她!

嘖,她要是聰明的話,就該知道像他們江家這種豪門世家,往來相交的都是能匹配上他們的富豪千金,像她這種小家碧玉只能算是開胃菜,別說江達開,就連他也不會認真的。

要不是她這開胃菜算得上色香味俱全,他還懶得與她周旋那麼久。

果然,一聽到他的話,一直對江達開痴迷以對的馮巧芯頓時清醒過來,遲疑的咬起下唇。

馮巧芯對他的邀請很心動,心裏也明白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不過--

「我可以帶男朋友一起去嗎?」她小心翼翼的問道,揪緊江達開的西裝袖子,在男朋友這三個字上加重語氣。

有了上次單獨與江永鳴在一起被吃豆腐的經驗后,這次她怎樣也要找個人一起去好保護自己,既然現實困境無法讓她拒絕這機會的話。

她曾跟同為美術社的朴新春學妹透露過自己的煩惱,學妹雖然說會幫她想想辦法,但時間緊迫,所以她還是先主動出擊攔下在大專院校跆拳道、柔道、空手道里榮獲三冠王的邱碧荷,想請她幫忙,沒想到還是敗給了怯懦的自己。

還好「天公疼憨人」,千鈞一髮之際,跑出個美男子阿多里斯,她再笨也不能放手,況且她還想請他當模特兒呢!管他是Natural百貨的總經理還是門僮,就算是黑手黨頭目她也不在乎。

「不行!」江永鳴一口回絕。

馮巧芯臉色一白。該死的,要不是怕控制不住自己,她真想狠狠揍這下流的男人幾拳。

她腦子裏全是與柔順外表毫不相符的暴力畫面,忍得表情痛苦泛白,江達開還以為她在為選擇誰而苦惱。

「巧巧,我不是說過,有困難一定要跟我說嗎?既然妳想畫肖像畫,正好我有個朋友想為她大腹便便的懷孕模樣留下紀念,我帶妳去找她好不好?」他體貼的詢問她的意願。

馮巧芯連連點頭,笑容燦爛得好像晴空裏漾着光暈的太陽。

「我不準妳跟他走!」無法忍受下去的江永鳴撕下斯文面具,衝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腕,使勁的要將她拉回他身邊。

馮巧芯痛呼一聲,江達開的反應更快,幾乎在江永鳴的手握在她手腕上時,同時扣住了他的手。

「看來法國的貴族學校並沒有教會你紳士該有的禮儀。」他常掛在臉上的那抹笑容已不復見,沉着冷靜的俊臉上有着警告及令江永鳴為之氣結的不疾不徐。

這也是他看不慣江達開的一點,從小到大,他所做的一切,付出的心力並不比江達開少,為什麼長輩關愛的眼神卻總是投注在他而非自己身上?所有的幸運都被他一個人給佔盡了,連一棟實驗性、沒人看好的Natural百貨在他的手裏,都能連續開了三家,而他的投資卻屢屢失利!

這他都無所謂,反正風水輪流轉,他有錢有勢,總會有輪到他發達的一天,他無法原諒的是,為什麼世上的女人那麼多,江達開卻偏偏要跟他搶這一個?連馮巧芯都一個勁兒的倒向他那邊?

「你想知道我在那裏學了什麼嗎?」他恨恨的問,語音未落,緊握的手已朝江達開揮去一拳。

像早料到他會有此舉動,江達開頭一偏,輕易躲掉,反手一記打在江永鳴的鼻樑上,隱約聽到骨頭折裂的卡啪聲。

江永鳴捂着鼻樑往後退,鮮紅的鼻血從他的指縫中流出來,他露在外頭的一雙眼睛因驚恐而大睜,腳一軟,跌坐在地上。

江達開揉着手指,太久沒打人,都忘記指關節揍在皮肉上的痛感了。

他朝江永鳴走去,原本是想拉他一把,順便宣告馮巧芯已是他的人的事,沒想到橫出個纖細的人影,撲倒在江永鳴身上,他及時煞住腳步。

馮巧芯把江永鳴當做肉墊,毫不客氣的用膝蓋頂着他的胸膛,用自己全身的重量壓得他無法起身,並在他和江達開還未回過神前,將手裏的小噴霧器一股勁兒的直朝他臉上噴。

辛辣嗆鼻的液體鑽進江永鳴的五官里,他頓時無法自抑的哀嚎,眼淚鼻涕流了一臉,與鼻腔中流出的鮮血糊在一塊,慘不忍睹。

馮巧芯從他身上摔到一旁,手裏仍緊緊抓着那瓶小東西。

江達開把她拉起來,她偎在他身邊,臉色發青,呼吸急促,小小的身子繃緊抖顫。

「妳還好吧?」江達開雖然又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但還是做好了準備,若她突然暈倒他也能及時接住她。

馮巧芯驚魂甫定的眸子抬頭瞅着他,氣喘吁吁。

「他前幾天才偷摸我的胸部跟屁股!」她解釋道,忽然像想起什麼,又要舉步朝不斷呻吟的江永鳴走去。

江達開連忙拉住她,怕她又使出什麼致命招數來對付在地上蠕動的可憐男人。

「妳幹什麼?」

「我朋友說,對付這種以欺負女性為樂的敗類,最好的方法就是重重的在他胯下踢一腳,這樣他才會記取教訓!」她認真的對他說,一副誓在必行的堅定表情。

她在開玩笑吧?!

他緊握住她的手腕。「他罪不致絕子絕孫吧?妳噴他一臉毒氣我想已經夠他刻骨銘心的了,妳要是真想去踹他的話,最好想想他的身分,並做好可能會與整個江氏家族為敵的心理準備。」他的表情同樣認真。

馮巧芯想了想,最後還是放棄的收回了腳。太過失望的她,錯過他鬆了口氣的樣子。

他說的很有道理,現在的她太過貧窮,要是江永鳴決定告她的話,她只有乖乖吃牢飯的份。

有氣無力的舉起手中的小瓶子,她在倏地全身發僵的江達開眼前晃了晃。

「這不是什麼毒氣,是最新一代的防狼噴霧器。」她邊說邊將噴霧器放回裙子口袋裏,將擱在一旁的畫板和畫具箱拿起來。

當她再起身時,又變回那個與江達開手中牛皮紙袋裏的照片上那位氣質空靈、清秀可人的弱質女孩了,與方才那撲到男人身上拿着致命毒霧狠噴的古惑女完全判若兩人。

「你願意當我的模特兒嗎?兩千五一小時?」

她站在他面前,臉色仍嫌蒼白,但晶亮的雙眼裏滿是期盼,小巧的唇瓣也已恢復紅潤;而可憐的江永鳴仍在她身後狼狽的打滾,在江達開的瞳仁里構成一副奇異又詭譎的畫面。

她如果不是雙重性格就是被惡魔附身中,他想。

以前他所接觸的是千篇一律的大家閨秀或中規中矩的荳蔻少女,像馮巧芯如此詭異的女孩,他倒是頭一次見到。

心裏突然湧起的莫名情緒,令他的黑色瞳孔又驀地深了一分,令他嘴角微微上揚,像捉住了太陽的光暈般耀眼奪目。

「我接受。」他說,看見她瞬間放大的笑臉,捏住紙袋的手一緊,同時間也接下了朴新春給他的任務。

看來短時間內,他不會無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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