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鄔夜星望着在一旁擦桌椅的遲秀秀,眉頭微蹙。

「你今天臉色不太好。」他的口氣很輕淡,有些隨口問問的感覺。

「是嗎?」遲秀秀撫上自己的臉,「可是我昨天很早就睡了耶。」

略去辛憐兒找她,和半夜她自夢中驚醒,發現自己下午不知是哪一條筋不對,竟然說要跟着鄔夜星去遊歷江湖,什麼馬嵬坡、烏江、石頭城、敦煌石窟……不知不覺就捨棄了她的山林,更可怕的是,她一想到和鄔夜星一起看遍名山大川,非但不怕,反而心跳加速,還有些甜津津的感覺泛出心口,整個人很……快樂?

鄔夜星的出現就像狂風驟雨般的讓她平靜的心湖起了波動,恐懼這種陌生的感覺,當下她決定等典禮過後,她還是一個人離開。有了決定后,才又安心的睡去。

「睡得早睡成這張蠟黃臉,你是怎麼睡的?」鄔夜星皺眉道。

「我……很醜嗎?」被他嫌棄,遲秀秀連忙搗着兩頰,不敢讓他看見自己不好看的臉。

「你本來就不是美人了,還怕什麼丑,不過,今天看起來更可怕倒是真的。」鄔夜星挑眉蓄意譏諷道。

「喔!那奴婢先告退了。」遲秀秀福了福身,轉身就走。

「慢着,你去哪裏?」

「我伯傷了鄔少爺你的眼,只有請別的丫頭來打掃。」遲秀秀仍是搗着兩頰,圓眼裏有絲受傷。

鄔夜星哼道:「除了你,這裏的丫頭見了我全像耗子見了貓,凈在一旁顫抖,看了礙眼。」

「那你還嫌我丑?」

「你覺得自己丑嗎?」

「應……應該還好吧。」她不確定的看着他,直到見他又挑眉,趕忙改口道:「很好!我長得很好。」

「喔!很有自信嘛。」他撇唇淡笑。

「反正我沒有瞎眼缺鼻子的,雖不是美人,也沒有什麼不好。」遲秀秀看見他笑了,情緒自然的轉為輕鬆。

「真這樣想?」

她努力點頭。

「那你的手還搗着臉做什麼?」

遲秀秀聞言羞澀地放下手,又勤快的抹起桌子。

鄔夜星盯着她好一會兒,倏地走向她,握住她拿着抹布的手。

遲秀秀被他突來的動作嚇住,只覺得滿身的血全衝到腦子,她開始有種暈眩的感覺,心跳如擂鼓,傻愣愣地看着他。

似乎沒有察覺她如銅鈐的大眼瞪着自己,鄔夜星的神情有些嚴厲。

「你中毒了。」

「啊?」遲秀秀還陷在茫然中,根本不能接收他的話。

鄔夜星眯起眼,不耐地重複道:「你中毒了。」

「中毒?」遲秀秀的眼神由茫然轉為清明,逐漸消化聽到的話,臉色瞬間由紅轉白。「我中毒了?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你要知道還會中毒嗎?」鄔夜星睨着她,冷哼道。

「這……是什麼毒?我會死嗎?」遲秀秀着急地問,她不過雙十年華,正是青春,可不想這麼早就回蘇州賣鴨蛋。

「如果拖過七天,你不死也成藥人。」他的口氣有絲不易察覺的恐嚇意味。

「那……我中毒幾天了?」

「一天。」

遲秀秀拍拍胸口,吁了口氣。「還好,只有一天,還死不了。」

鄔夜星看着她樂天的表情,露出受不了的神情道:「你只想着中毒一天不會死,卻沒想過怎麼拿解藥吧?」

經他提醒,遲秀秀才發現自己現在沒死沒錯,但如果沒及時拿到解藥,七天過後她一樣在劫難逃。

「解藥……你有嗎?」

鄔夜裏雙手抱胸,一雙黑眸直盯着她。

「我是不是說了傻話?」

「對,我不是大夫,也不是玩毒的人,當然沒有解藥。」

「那我就只有等死了?」她悲觀地問。

「事情還不到最後,不要妄下結論。」

遲秀秀見他一派輕鬆,信心油然而生。這男人雖然有些喜怒深沉難測,但是她就是相信他不會任她這樣死去。

「我是怎麼中毒的呢?又是誰恨我恨到想殺了我?」她真的不解。

「中毒方式千百種,任你想破頭也不一定想得出來;而且想殺一個人有時候是沒有理由的,你就不用花時間去想了。」他冷淡地說。

「喔。」遲秀秀一想也對,與其傷腦筋去想別人為什麼想殺她,還不如睡個覺,補補眠才實際。

瞧她又開始抹起桌子,鄔夜星忍不住再次挑高眉問:「你這個時候還有閒情逸緻擦桌子?你不急嗎?」

「急也沒有用啊,而且我知道你會幫我找解藥,我也不用着急的,不是嗎?」她回頭望着他笑道。

鄔夜星的俊臉一僵,什麼時候他說過要幫她找解藥?

「對不對?地魔少爺,你不會讓自己的『未婚妻』死在你討厭的秋水宮吧?」遲秀秀笑得真誠,只有圓眼藏不住她的揶揄。

「我無所謂。」

遲秀秀一怔,笑道:「好吧,死未婚妻無所謂,但是我們現在是夥伴關係,死了夥伴,你會很傷腦筋吧?」

鄔夜星輕勾嘴角,不置可否的轉身離開。

望着他的背影,遲秀秀真的覺得鄒夜星是一個讓人捉摸不了的怪人,可是,他的難以捉摸卻教她的心總是有些失去控制。

這樣不好吧?她認真的這麼想着。

「你說什麼?」愛落萍瞪着當她召集部屬開會時,大剌刺定進大廳的鄔夜星,直覺認定他是想來鬧場。

「遲秀秀中毒了。」

「秀秀中毒!怎麼會?」樂微江跳離座位,着急地叫。

「微江!冷靜!」愛落萍瞪向兒子,斥喝他的失態。

「娘,秀秀中毒,你教我怎麼冷靜?我要去看她!」樂微江說著就要衝出去,卻被鄔夜星伸手攔住。

「你去看她無濟於事,想救她,就找出下毒之人,取得解藥。」他淡淡地說。

「下毒之人?你以為下毒的是秋水宮的人?」

「不是秋水宮的人,還會是她自己下的毒嗎?」

「哼!那也不是不可能。」愛落萍冷笑道。

鄔夜星目光含冷的射向她,皮笑肉下笑地說:「對,女人會為了引起男人注意而耍小手段,但是你知道秀秀想要什麼,她會不會這麼做,你自己心裏有數。」

愛落萍抿着唇壓下因他冰冷眼神而引起的不安,轉移話題道:「你肯定是秋水宮的人下毒?」

「沒錯。」

「你心中有可能下毒的人選?」

「每一個人都有可能,包括你。」他冷冷的笑。

「我幹嘛要殺她?」

「因為你的兒子喜歡她。」

「縱使我兒子喜歡她,但她是你的『未婚妻』,不管你的出身如何,你總是我兒子的兄長,他不能也不會搶兄長之妻。」她回嘴道。

樂微江聽她這麼說,既惱又氣,卻又不能反駁。如果秀秀愛他,他不會管她是誰的妻子,一定會搶走她,恨只恨她對自己無意,強求更是不得。

「但是你不否認你也可能殺她。」

「我討厭某個人,不見得就要殺死那個某個人,讓那個人遠離我視線範圍的方法很多,我不需要製造殺孽。」

「我來不是聽你否認或承認下毒的人是不是你,只是告知你一個事實,她如果有三長兩短,我不能保證繼任大典當天會不會有意外……」他淡然地笑,話不需說明,在場眾人臉色大變。

「大哥!」

「你在威脅我?」

「你覺得是威脅就算威脅,雖然事實更接近誓言。」

「你根本就是想藉她中毒來搶宮主之位!」愛落萍惱火的怒斥。

「我對宮主的位置一點興趣也沒有。」

「你能發誓你不要秋水宮宮主之位?」

「發誓?」鄔夜星好笑地問:「你會相信我說的話?」

「即使你在江湖中沒什麼名聲,但是看在天雲的份上,我願意賭一次相信他的兒子。」愛落萍昂首道。

鄔夜星捍眉,淡淡地道:「可以,我不要秋水宮。」

「好!我一定會找出下毒的人!你可以準備收拾東西,繼任大典后帶着遲秀秀離開。」

鄔夜星滿意的頷首,輕鬆自若的轉身離去。

「娘,你要如何找出兇手?」樂微江擔心地問。

「除了迎賓樓之外,其餘區域給我一寸一寸的搜,我就不相信找不到下毒的人。」愛落萍沉下臉傳令。

「小姐,不好了,小姐!」小蓮匆匆自外衝進來,嘴上還不斷喊着。

「什麼事這麼大聲喳呼!」辛憐兒白了她一眼,不悅地問。

「剛才夫人下令要搜查每一個人的房間!」

「搜查房間?為什麼?」

「還不是為了遲秀秀,那個姓鄔的威脅夫人要她揪出兇手、交出解藥,否則就要在繼任大典當日搗亂。」

「什麼?阿姨接受他的恐嚇?」辛憐兒訝異地問。

「為了能讓典禮順利進行,夫人也不得不低頭啊!」

「我不明白,那個姓鄔的只有一個人,阿姨怕他做什麼?」

「誰明白呢!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緊張什麼,我是表小姐,他們誰敢搜我的房間!」辛憐兒趾高氣揚地說。

「小姐,你只是表小姐,並不是夫人的親女兒,再怎麼親總也是隔了一層啊!」小蓮害伯的說。

辛憐兒被她一說,也開始慌了。

「小姐,在這個時候一定要把所有的證據處理掉,讓別人找不着,這才不會留下把柄。」

辛憐兒咬着唇沉思半晌,搖頭道:「既然他們發現有下毒的人,一定會找出兇手,而我送給遲秀秀的銀鐲若被人懷疑,他們一定會懷疑我,所以……」

「所以什麼?」

「我們得找出另一個『下毒的人』。」辛憐兒冷笑道。

小蓮眨眨眼,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小姐,你的意思是找『替死鬼』?」

「要想擺脫我們的嫌疑就是要製造出別的嫌疑犯,就算別人也懷疑我們,但你想阿姨會相信誰?」辛憐兒狡猾地笑。

「當然是相信你這個外甥女了。」小蓮點頭佞笑。

「明白就好,你快點把東西處理一下。」

「那……該找誰當替死鬼呢?」

「隨便誰都行,只要是和遲秀秀親近的人。」

「和遲秀秀親近的人,他們會相信嗎?」小蓮狐疑地問。

「愈是親近的人愈可怕,懂嗎?」

小蓮仍是一頭霧水,不明白的搖頭。

「好朋友之間如果一直是平等的,誰也不會嫉妒誰,但是……一旦其中一個人發達了,你想另一個人的心裏會怎麼想?先是羨慕,然後變成嫉妒,接着成為不滿,再下來就是怨恨……」辛憐兒慢慢地說,美麗的臉孔因陰笑而猙獰、恐怖。

小蓮看着她如夜叉的臉,猛打哆嗦。

「我……我馬上去辦。」她連忙答道,一刻也不敢再逗留,對這個看似嫻靜冷傲的小姐開始恐懼起來。

她用布將解藥與毒藥包好,走到下人房,正考慮着要找哪一個人當替死鬼時,與遲秀秀一向不錯的如萍自遠處走了過來。

「你不是表小姐的丫頭嗎?怎麼會到這裏來?」如萍奇怪的看着小蓮。

「我隨便走走。嗯……你們住在這裏嗎?」

「是啊,除了幾個資深的姊姊有個人房外,其餘的人都是住在最後面那間大通鋪。」如萍回道。

「喔!你們不會覺得同樣是丫頭,但有人住個人房,有人住大通鋪很不公平嗎?」

「會嗎?」

「當然了,像遲秀秀不但有個人房,還備受疼寵,以前有表少爺,現在又成了大少奶奶,比起我們可好得不止千倍了。」小蓮故意說道。

「她的運氣好很好啊。」

「你們難道不會覺得心裏不舒服嗎?她的姿色不比人強,只是一張嘴會說話罷了。」

如萍皺眉道:「你講秀秀姊的壞話是什麼意思?」

「我才不是說她壞話,我是真的為你們抱不平,光看你就比她漂亮不知幾許,要嘛也該是你得寵。」

如萍臉色一沉,不高興地說:「我們這裏不歡迎說秀秀姊壞話的人,請你離開。」

「喂,我是為你們抱不平,才好心來看你們的耶!」

「謝謝你的假好心,我們不需要,再見!」如萍嘴一噘,頭一甩,看也不看小蓮的轉身離開。

小蓮碰了個釘子,表情變得難看極了,她眼一眯,避開人摸進大通鋪,也不管是誰的床位,將布包放在床板下又溜了出來。

「既然你們都那麼向著遲秀秀,就看你們哪一個倒霉為她犧牲。」小蓮朝她們的房間方向皺了皺鼻,幸災樂禍地說。

「秀秀姊!不好了!秀秀姊!」如萍驚惶失措的闖進無煙閣,瞧見遲秀秀就大叫。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遲秀秀扶住喘氣的如萍,一邊擔心地問。

「夫人……夫人要殺甜兒啊!」

「殺甜兒?為什麼?」遲秀秀嚇了一跳,甜兒不過十五歲,就算犯了什麼大錯,也罪不至死吧。

「夫人說……說甜兒是下毒的人……這是怎麼回事?甜兒怎麼會對秀秀姊下毒呢?」如萍着急地說。

「甜兒下毒?怎麼可能!」遲秀秀也急了,一雙眼求救似地望向靜靜坐在一旁啜茶的鄔夜星。

鄔夜星視若無睹的將頭偏過去。

「鄔少爺,怎麼會這樣?這一定是誤會,絕不可能是甜兒下的毒!」遲秀秀不容他逃避地站到他面前。

鄔夜裏無可奈何地挑眉看她,淡淡地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能證明她不會下毒害你嗎?」

「甜兒才十五歲,她懂什麼毒不毒的?何況她的心軟得連螞蟻都不敢殺,這樣的女孩會殺人嗎?」遲秀秀反駁道。

「你對我說這些也沒有用,秋水宮裏當家的是愛落萍。」鄔夜星沒有反應地說。

「好!我去找夫人!」遲秀秀說著,連如萍都不顧,直接施展迷蹤步,一眨眼就不見了。

如萍傻眼的呆站在原地,她從來不知道秀秀姊竟然有武功,而且……留下她一個人面對這個陰沉的大少爺,她實在想哭。

鄔夜旱放下茶杯,淡淡地說:「愛落萍怎麼知道下毒的人是甜兒?」

「這……」如萍一接觸他冰冷漆黑的眼瞳時,整個人不受控制的又開始顫抖。

「這什麼?」鄔夜星沒有耐性的揚眉,口氣更冷。

「這……是夫人派人搜屋時從甜兒的床板下搜出毒藥和解藥,所以夫人認定甜兒是兇手,要殺她。」如萍吞了吞口水,一鼓作氣的說完。

鄔夜星冷笑道:「愛落萍如果真相信她是兇手,那就太讓人失望了。」

他從容地起身,緩緩地向外走去。

「大……大少爺,你要去……去哪裏?」不知哪裏來的勇氣,如萍脫口問。

鄔夜星斜睨她一眼,淡淡地說:「看戲去。」

看戲?人命關天的事,他竟然當看戲?如萍私下覺得秀秀姊跟了這麼冷酷的太少爺,前景堪慮。

鄔夜星不理會她,逕自走向大廳,尚未到達大廳,就看見黑壓壓的一群人擠在廳堂外。當他靠近,眾人見他出現,全部瞠大眼望着他,立刻自動讓出一條路,目送着他進入大廳。

「……不可能是她,請夫人明察!」遲秀秀一邊抱着哭得凄慘無助的甜兒,一邊向愛落萍求情。

「物證確鑿,你不要再羅唆了!」

「夫人,這種毒聽說是苗族的毒,甜兒自小生長在秋水宮,從未離開翠峰鎮,又要如何取得毒藥?」事關人命,怎能草草認定甜兒就是兇手。

「想要取得毒藥不一定要出門才行。」辛憐兒站在愛落萍的身邊,冷冷的說。「只要有錢,沒有什麼東西是弄不到的。」

「是啊!錢是很重要的,只是一個小丫頭要存上幾年的薪餉才能夠買上一瓶毒藥呢?」鄔夜星懶懶地開口。

遲秀秀一見他來,頓時像吃了定心丸,輕吁了口氣,低頭安慰甜兒。

「那也不能夠否認她的嫌疑。東西在她的床板下搜出來,這該如何解釋?」辛憐兒瞪着鄒夜星道。

「很簡單,兩個字——栽贓。」鄒夜星撇嘴冷笑。

「沒憑沒據,你又如何證明她遭人栽贓?」辛憐兒冷着一張瞼道。

鄔夜星只是微勾嘴角,要笑不笑地走近放着布包的桌子。

「這裏面放的是毒藥?」

「沒錯。」

「你確定是秀秀中的毒?」

「對!」

鄒夜星嘴角彎彎地笑道:「那就奇怪了,我並沒有說她中的是什麼毒,也沒有大夫來診斷她中了什麼毒,怎麼你那麼篤定這布包中就是秀秀中的毒?」

眾人聞言嘩然。是啊,沒證實過秀秀中的是什麼毒,怎麼能肯定那布包中的就是毒藥?

辛憐兒一怔,臉色微白怒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只是就事論事,整個秋水宮只有遲秀秀中毒,現在搜遍秋水宮也只找到這一種毒,我用常理推斷兩者有關聯有錯嗎?」

「憐兒沒有錯,事情已經很明顯,這個丫頭床底下的毒藥就是證據。」愛落萍自然聲援自己的外甥女。

「證據可以是人為的,而且在秋水宮中有動機想殺秀秀的人屈指可數。這些丫頭和秀秀的感情好,若是沒有強烈的恨意是不會下手殺人的。」

「你是在影射想害她的人是我?」辛憐兒激動的叫。

「哎,我怎麼會在說你,但你會這麼說,難道……你心底真的恨她?」鄔夜星的笑容在辛憐兒眼中像是狡猾的狐狸,一步步逼得她無法招架。

「我沒有!」辛憐兒眼淚奪眶而出,撲進愛落萍懷中哭訴,「阿姨,我不會殺人!你知道我的個性,我絕不會殺人!」

「阿姨相信你,你不要哭了!」愛落萍狠瞪着鄔夜星,咬牙道:「是你說要交出下毒的人和解藥,現在人贓俱獲,你卻又不相信她就是兇手,你到底是想怎麼樣?」

鄔夜星勾唇冷笑道:「只是不想讓兇手逍遙法外罷了。」

「你說甜兒不是兇手就拿出證據,否則我只能照着現有的證據來辦人。」

「很簡單,秀秀是昨日中的毒,但是據我所知,甜兒在前天跟着總管和廚師去採買繼任大典時的食材,今天早上才回到秋水宮,她既然不在秋水宮內,又如何下毒呢?」鄔夜星盯着愛落萍,樂見她臉色鐵青的模樣。

「是這樣嗎?」愛落萍轉向總管問。

「是,甜兒跟着我們下山,直到早上才回來。」總管雙手垂在身側道。

「一個不在宮內的人如何下毒?如果不是她下的毒,那麼,那裝着毒藥和解藥的布包又是從哪裏來的?是誰放的?為什麼?」鄔夜星一連問了幾個問題,每問一個問題,就聽到一個抽氣聲,而且愈來愈大聲。

鄔夜星利眼一掃,準確地盯住躲在辛憐兒身後,驚慌失措、臉色死白又不停喘氣的小蓮。

「也許你可以回答我的問題。」

瞬間成為眾人注意的焦點,小蓮嚇得死命搖頭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是我!」

「不是你,是誰?」

小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瞄向辛憐兒。

「喔?是她嗎?」

「不、不!不是小姐,都不是!」小蓮嚇得整個人劇烈地抖了一下。

「我想到了!傍晚的時候你拿着布包在我們住的地方鬼鬼祟祟的,一定是你把東西放在我們房間,想要栽贓給我們!」如萍大喊出聲。

小蓮更是慌亂。「你……你胡說……我……我才沒有去……誰要去你們那裏……」

「小蓮,是不是你做的?」辛憐兒突然轉頭打斷她的話。

「小……小姐?」

「我知道你一直很不喜歡秀秀,但是沒想到你會討厭她到想殺了她。」

「小姐……你……」

「不要再說了!是你做的你就老實承認,我會請阿姨放你一條生路,否則被人查出來,我也救不了你。」辛憐兒更憤慨地說。

「可是……」

「小蓮!」

小蓮的表情由不可置信到心灰意冷,她明白她的靠山要她當替死鬼。

「是……是奴婢……的錯……」小蓮掉下淚,有氣無力地承認。

「真是你……」辛憐兒作勢難過地搖頭。

「你是怎麼下毒的?」愛落萍沒想到會是她,沉下臉問。

小蓮瞥辛憐兒一眼,才道:「我聽說小姐要將銀鐲送給秀秀當賀禮,心中嫉妒,就暗中將毒抹在銀鐲上,等她戴上時就會中毒。」

「毒是你下的,你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毒了是不是?」鄔夜星挑眉道。

「我……」小蓮忍不住又偷覷辛憐兒,緊張地說:「那是苗族的毒。」

「我想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知道那是苗族的毒,但是苗族的哪一種毒呢?」

「毒液七葉彩。」

「只是在銀鐲上塗抹毒液是不會要人命的,必須要有傷口毒液才能產生作用,你是用什麼方法讓毒進入秀秀體內?」鄔夜星盯着她笑道。

遲秀秀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上的銀鐲和傷痕,緩緩地抬頭道:「鄔少爺,只要證明甜兒不是下毒的人就夠了,至於其他的就不要追究了。」

鄔夜星眉頭微蹙,不以為然地瞅着她,但見她懇求的眼光,他只是輕哼了一聲道:「婦人之仁,後患無窮。」

遲秀秀聞言尷尬地笑說:「夫人,既然甜兒不是兇手,那麼,我們就先離開了——」

「秀秀,這個解藥你快點服下吧。」樂微江將布包中的解藥遞到她面前,擔憂地說。

「謝謝少爺……」她伸手想接過解藥,卻被他一手握住。

「你自己要小心,不要再讓我擔心了。」

遲秀秀沒想到他會當著眾人面前這麼放肆,漲紅了臉。「少爺,請你放手。」

「經過這一次的事件,我決定不管你喜不喜歡我,我都會爭取你到底,我一定會保護你不再被任何人傷害。」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毫不在乎地當著眾人的面前承諾。

在場的人有些羨慕地嘆氣,有些則是驚訝地抽氣,但對遲秀秀而言,她只覺得自己像被落石砸中,腦子裏一陣轟然。下意識地,她望向鄔夜星,只見他冷眼看着他們,嘴角一撇,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他一走,遲秀秀有說不出的慌亂,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不顧樂微江的低喊,旋身就定。

「大少爺、大少爺……」遲秀秀着急地追着前方雪白的身影,但見兩人的距離愈來愈遠,她的心莫名的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追着他,也不知道追上他要說什麼,但是她就是不能自己的追了過來。

「唔……」忽然間的頭暈讓她的腳步一躓,驀地喉口一腥,隨即張口嘔出一口血。

「大少爺……」她眼中的白影逐漸變得模糊,就在她快暈過去時,一雙黑鞋出現眼前,她心裏一鬆懈,隨即陷入黑暗中。

鄔夜星瞪着她,半晌才蹲下身,伸手抱起她,嘴角輕揚,口氣卻輕柔地罵道:「真是個笨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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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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