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看着裝得滿滿的購物車，李萱心裏的不平越來越濃。時光如梭，龍天翔侵入她的生活已經整整三個月了。而她也被他整整地奴役了三個月。
憑什麼他在家睡懶覺，卻逼她出來購物？不平衡！什麼“貼秋膘”？他這個番仔知道的比她這個“土著人”還要多。而他美其名曰是在家辦公，實際卻是陪周公下棋。可惡！
李萱將不滿撒在魚丸上，將它狠狠地扔進購物車，想像它正好可以打龍天翔的頭，想到此處，心中的烏雲便散了。雖然有點阿Q，但現在只能自己寬慰自己了。自從龍天翔闖入她的生活，她越來越有暴力傾向了，真不知道她會不會有一天操刀同他火拚。
“李萱——”李萱聽到有人喊她。
一回頭，是她大學同學——邱麗麗。
“邱麗麗，好巧啊！你也來買東西？”李萱客氣地問。
“是啊！來買點東西，你好像瘦了。”邱麗麗滿臉的歡喜，像有什麼喜事。
“是嗎？不會吧！”李萱臉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卻是心花怒放。更是暗暗決定回家后一定要稱一稱。算一算，她也好一陣子沒稱體重了。
“李萱，我快要結婚了。就是跟王勇。”邱麗麗的嘴角快咧到耳下了。
“是嗎？恭喜你。”李萱連忙祝福。新郎也是她的同班同學，算算他們也有四五年的戀愛史，如今有情人終成眷屬，值得慶祝。
“我們買房子了，兩居室，首付六萬，月供一千五百五。”邱麗麗又驕傲地宣佈了另一樁喜訊。
“是嗎？”李萱趕忙做出吃驚的表情，滿足她的虛榮心。
“我這有份請柬是給你的，那天你一定要帶着男朋友來參加。我還有事，先走了。拜拜！”扔給李萱一顆紅色炸彈，她便匆匆離開。
過分！剛剛邱麗麗那幾句話對她來說，句句都是致命的打擊。明明知道她沒房子、沒男朋友，還說這種刺激她的話。過分！剛剛散去的烏雲，又重新集聚在一起，心中的不乎衡又加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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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
“來了、來了！”龍天翔跑來開門，“幹嗎，敲那麼大聲？門都快砸破了。”
“你提着這些上樓試試，站着說話不嫌腰痛。”李萱白了他一眼。
“您辛苦，我來拿。”龍天翔趕忙從她手中接過袋子。他對這位大小姐可真是怕了。
李萱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心中的不平讓她呼吸不順。不行！李萱要將不平衡傳遞出去，否則她非瘋了不可。於是她撥通了好友兼同學小薛的電話。
“喂，是小薛嗎？”
“是我，是李萱吧！”小薛很快便聽出了她的聲音，“你還好嗎？”
“還好啦。我今天在超市遇見邱麗麗了。”李萱開門見山地開始傳遞自己的不平衡，“她要和王勇結婚了。你知道嗎？”
“是嗎？他們終於要結婚了。”小薛並不怎麼驚訝。
“是啊！而且他們還買了房子，首付六萬，月付一千五百五。”說出不平衡，李萱心裏舒暢多了。
“……”電話那邊陷入一片沉靜，好一會兒，“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
哇！不愧是好友，心有靈犀，李萱只好坦白承認了：“我不平衡，找你是非一下，傳遞不平衡。”
“喂！你太過分了。居然將不平衡傳給我。”小薛抱怨着。
“常言道：一個人的痛苦，說給另一個人，便成了一半的痛苦，是朋友就分擔一下吧。再說你已經不錯了，起碼有男朋友。去參加婚禮不會覺得沒面子，而我呢？”為了逃避責任，李萱故意說得慘兮兮。
“有什麼難的，臨時找一個不就完了。”小薛出主意道。
“說得輕巧，到哪裏去找那麼合適的人呀！”李萱的腦中空空，無一合適人選。
“喬憧怎麼樣？”小薛說出一個男同學的名字。
“他？還是算了吧！我在大學時就不喜歡他，現在卻和他出席，一看就知道是假的。”李萱否決了她的提議。
“那……沈彥呢？”
“更沒戲！”李萱這次都懶得解釋了。她的目光毫無目標地遊離着，突然她的視線在一處定住——合適的人選有了。
“李萱、李萱！”
“啊？”她忘了電話那頭還有人。
“幹嗎？都不講話，我以為你掛機了呢。”小薛的語氣有些不滿。
“我找到合適的人選了。”
“誰呀？”小薛的聲音充滿好奇。
“現在說了，你也不認識。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拜拜！”李萱決定掛機，展開她的行動計劃。
“過分！算了，你掛機吧！我也要找人是非一下，找人分擔不平衡。拜拜。”倒是小薛先掛了機。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李萱的朋友當然與她有很多的共性。
李萱掛斷了電話，看着眼前的“艱巨任務”，鼓起百倍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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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了那麼久，一定渴了。喝杯水，休息、休息！”李萱殷勤地為龍天翔端茶送水。
而龍天翔的視線居然從未移開過電腦屏幕。還是專註地工作，對李萱的殷勤視而不見。剛才他可是已經將她們的談話聽了個清楚明白，自然也猜到了她的目的，便給她玩起了深沉。若是平常李萱早就不理了，但現在是她有求於人，只好忍氣吞聲，做一回下等人。
“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我現在只能拜託你了。拜託、拜託！”李萱低聲下氣地哀求着。
“什麼事？”他依然無動於衷，明知故問。
“可不可以煩勞你下星期陪我參加一個同學的結婚典禮。”李萱小心翼翼地說出要求，目光還不停地在他臉上掃蕩，妄圖找到一絲線索。
“我有點熱。”龍天翔的話卻是所問非所答。如此好機會，他當然不會輕易放過了。他好像好久沒有逗她了。
小人！心中百般不願，李萱卻要強言歡笑，“我給你扇扇。”她拿起桌上的報紙開始專心做奴隸。
“沒吃飯？怎麼那麼小的風。”他開始挑毛撿刺，心裏卻很得意。
李萱恨不能用棍子敲他的頭，但不是現在。她會為他登記造冊，記載他的“大恩大德”，以便她日後“湧泉相報”。
李萱無奈地加了把勁，“現在怎麼樣，涼快嗎？”她用從不曾有過的細語柔聲問道。
“還說得過去。”他說得很勉強，可心裏卻在倒數李萱“爆破”的時間。
李萱在心中將他唾棄、咒罵了千萬遍，可臉上卻賠着笑臉。她從來沒有如此虛偽，她開始懷疑龍天翔根本是在耍她，而她不知道她還能偽裝多久，也許就在下一秒，她就會爆發。
“我的肩有些僵硬，幫我按按。”龍天翔又下達了最新命令。
混蛋！惡棍！小人……李萱在心裏將他扁了N的千萬次方。將欲脫口而出的怒火，壓回喉嚨，她決定再忍一次，最後一次。
“喂！我跟你有仇？那麼用力，你是不是女人，懂不懂溫柔？”龍天翔忍着笑，又開始發難。
李萱終於忍不住了，決定報復。
“啊！放手。”龍天翔驚呼，雙手用力掰着李萱掐住他脖子的手。這個女人瘋了？她要殺了他嗎？
“不放！你現在是不是舒服了？給你點陽光就燦爛，你以為你是誰？你以為除了你，我就沒有其他人幫忙了嗎？我今天不求你了。我要讓你見識一下我李萱的魅力。”她鬆開手，跑到電話旁，拿起聽筒，按下一組快被遺忘的號碼。
“喂，沈彥嗎？”李萱的口氣很沖。
“是我。”熟悉的聲音傳來。
“下星期有空嗎？”她對沈彥一向如此。
“是萱萱吧！你找我當然是時間多多，隨你差遣。”沈彥答覆得很爽快。不錯，很讓她有面子。
“那你下星期陪我參加邱麗麗的婚禮吧。”見他爽快，李萱也開門見山地說出主旨。
“沒問題，那是我的榮幸。現在是我們去喝他們的喜酒，將來就是他們來恭賀我們新婚幸福、百年好合。”沈彥倒會乘機占她的便宜。
“和你結成夫妻？好啊！那你什麼時候娶我進門啊？”李萱毫無羞意地頂回去。這幾乎成了他們每次必談的話題。
“當然是越快越好了。年底以前咱們就結婚。我也算是娶個老婆好過年。”電話那頭的沈彥正做着他的春秋美夢。
“好啊！我也好來個嫁漢嫁漢，穿衣吃飯。我就讓你養好了。怎麼樣……”李萱說得正高興，電話卻被按斷了，而這個破壞者當然是龍天翔了。
“你幹嗎按斷我的電話？”李萱“牛眼圓睜”地瞪着他。
“你不能跟他出去。”龍天翔回答得理直氣壯，彷彿她已是他的所有物。
“你管我？這是我的自由。”才不理他呢！
“你歸我管，我要確保我的利益不受侵犯。”龍天翔把事情說得和天一樣大。
“我和別人出去與你的利益有什麼關係？我可是受法律保護的中國公民，不是你的奴隸。再說如果我結婚就會有兩個人同時負擔欠你的債務，你為什麼要反對？”她看他明明就是為了反對而反對。
“如果你結婚，你的價值就會大大地貶值。對我來說是一種投資風險。我絕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龍天翔已經完全把她當成他財產的一部分了，不容他人侵犯。
“什麼貶值？你把我當成什麼？花瓶？有價證券？還是股票？你管過界了。我告訴你，我有我的人身自由。我想怎樣，你、管、不、着！”李萱一字一頓地強調她的權利。
“我是為你着想。你想想如果你結了婚。工作機會就會變少。況且家裏有老公等你照顧，買菜、做飯，洗衣服。有了孩子以後要喂寶寶、換尿片。從早忙到晚，你的耐性、才氣都會被漸漸消磨殆盡，你再也沒有靈感可以寫出作品。那時候你會變得很慘，而我的利益補償也會擱淺，一切都會是空談。”龍天翔無不用其極地說服她。
李萱被他說得從脊背冒冷汗，耳膜彷彿聽到了孩子的哭泣聲。恐怖！不行，不能就此認輸；堅持！
“可是你說的那種生活跟我現在過的沒什麼太大的區別呀。我被你折磨，還不如去照顧自己的老公，寶寶。那樣才有成就感。”以為我是笨蛋，隨便就可以被打發。
“話是那麼說，可照顧你老公，就肯定沒有辦法賺我的一萬塊。這對你可是雪上加霜。你們的生活會更加的困苦。貧賤夫妻百事哀，這話雖有點誇張，但它也有它的道理。你要三思而後行。”龍天翔不愧為商場老手，說得條理分明，理由充分。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怎樣？”李萱一想到他的“不合作”就氣，“你不陪我去，我找別人，你又嫌東嫌西，你……”
“我又沒說不陪你去，是你自己沉不住氣，還怪我……”龍天翔低聲咕噥，但李萱卻聽得清楚。
“你要陪我去？”她興奮極了，甚至在龍天翔的眸中看到自己目光映在其中的異彩。
“我陪你去可以，但你必須聽從我的指揮。”龍天翔適時開始爭奪指揮權。
“嗯……”李萱盤算了一會兒，“好，可是我沒有錢付你的小時費，事成之後，我再好好答謝你，如何？”
“好啊！你這隻鐵母雞終於也要拔毛了！難得，難得。”龍天翔表情誇張，彷彿她是葛朗台二世，在臨死之前，將遺產送給他這個素不相識的人，簡直叫人無法想像。
“你不可以反悔或是臨陣逃脫，否則我與你的債務關係就視為你自動放棄。”李萱也趁機想擺脫壓在身上的債務。
“首先你要改變一下形象，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麼？老頭衫、肥肥大大的短褲，亂糟糟的頭髮，素麵朝天。天！你哪像個女人？比我這個男人還要邋遢。”龍天翔把她貶得一文不值，他的頭都快搖掉了。
“我這叫休閑一派，穿衣只要乾淨就好。誰像你一個大男人居然還要用香水？臭美！”李萱的女性自尊讓她全力反擊他的打壓。
“這叫基本禮儀，你懂不懂？算了，雞同鴨講，講不通。現在我們就出門購物買你的行頭。換一個髮型，收拾你這張臉，”他不等她反駁，便拉着李萱上街。
雖然知道自己邋遢得可以，但李萱為了面子，她必須掙扎，哪怕是做做樣子。“放開我，我不去，放開！”
就這樣，李萱“掙扎”過，可最後還是被他拉上了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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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進去。”李萱這次可是真的掙扎。
“只是買衣服，又不是拉你去跳火坑，你幹嗎？”龍天翔有些惱火地皺起眉頭。
“我不要進這裏，我們去別家吧！”龍天翔想推她離開“貴地”。可他卻“任它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給我一個理由。”龍天翔拉着她不肯鬆手。
“理由？要什麼理由？你知不知道這裏的東西有多貴？隨便一條手帕就要幾百塊，那可是我一個月的生活費，要是在這裏買件衣服，我這一年的收入就沒了。再說以我一貫的習慣來說，就算買了名牌，沒準他們會以為我買的是地攤上的防冒品。那多虧呀！我知道別處也有不錯的衣服，幾十塊錢，款式、質地也不錯的。這叫少花錢多辦事，走吧。”李萱轉身拉着他走，可身後的他卻依舊紋絲不動。
“我每個月付給你的一萬塊呢？”
“一萬塊？當然是存起來了、那可是我用來賠償你的損失用的，不能動。我現在的稿費要供你、我兩個人的花費，我當然要省一點了。大哥，拜託、拜託！”李萱又是作揖，又是行禮，希望他能挪動他尊貴的腳。
“小氣鬼！”龍天翔幾乎是用鼻子說出來的。激將法或許……
“小氣鬼？”李萱被惹火了，“要不是被你無辜逼債，我會這麼小氣嗎？要精打細算每一分錢？我從來沒有過得如此狼狽，雖然我一貫節省，但也不曾被金錢逼迫過，我只要過得自在就好。是你破壞了一切，現在你居然還回頭指責我，你沒有資格。”李萱把龍天翔闖入她生活，擾亂一切的不滿都發泄了出來。
“是我不對，我抱歉。”龍天翔連忙舉起白旗求和，“我賠禮，我道歉。今天你的花費都由我來負責，以示懲罰。”
；“算了，我們還是去別家吧！這裏不適合我。”李萱還是堅持她的立場。
“好，可是我想買件襯衫，你給我做個參謀，可以吧！”見她又要開口，龍天翔又連忙補充，“我只穿名牌，別叫我去別家，我穿不慣。”
“奢侈！”李萱小聲咕噥，最終她還是走進了貴地——世都百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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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萱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而龍天翔的嘴角卻揚得越來越高。
香奈兒、CD、巴蒂、蘭蔻……從化妝品、手袋到女裝甚至是女士內衣，應有盡有，可以開女性專賣店了，而且還是最高級的那種。
六萬塊！整整六萬塊耶！一間兩居室的首期就在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裏被他揮霍光了。說什麼買男士襯衫，結果男裝連看都沒有看，直接拉着她在女裝部大肆採買。
不用她開口、不用她試穿、不用她掏錢，她負責當看客。而龍天翔對着專櫃小姐一陣耳語，專櫃小姐再審視她一番，便奉上花花綠綠的名牌供他選擇。而他卻來者不拒，全部接收。大方地奉上信用卡任人刷，刷得李萱都快吐血了，可他依然沒有打道回府的意向。
不行，她沒有辦法繼續與他“同流合污”下去了，她要回去。
“萱萱，你去哪？”龍天翔終於注意到轉身欲走的她了。
“回家！”李萱的語氣很沖，頭也不回地抬腿離開。
“哎！等等我……謝謝！”龍天翔還不忘向專櫃小姐道謝，接着便是購物袋相互摩擦的聲音和他追趕上來的腳步聲。
“喂！你幹嗎走那麼快？”龍天翔在她身後抱怨。
“你——”李萱正打算對他大發雷霆時，卻發現周圍投射過來的目光，“回去再跟你算賬。”她撂下狠話，便氣沖沖地走向門口。
“好凶的老婆！”
“好可憐的帥哥！我要是他女朋友一定會對他體貼百般、呵護備至。”一些好事者開始為龍天翔鳴不平。李萱雖然走得快，但一句不落地都落入她的耳中了。
龍天翔，她和他結下深仇了。回去一定要他死得很難看。正當李萱咬緊牙關，極力忍耐之時，龍天翔也開口了：“你們誤會了。我老婆是生氣我亂買東西送她，她一向很節儉，所以見不得我大手大腳。我本想在結婚一周年之際，給她一分驚喜，沒想還是惹她生氣了，都是我不好。”他的聲音誠摯而無辜，不用回頭，李萱也能想像他那副勾人同情的可惡嘴臉。
“好體貼的老公！”
“真是賢慧的妻子！”
“讓人羨慕的一對恩愛夫妻！”
“我要結婚！”
天哪！李萱快要瘋了！明明還是待字閨中的她的清譽就這樣被他毀了。李萱有一種想殺人的衝動。“龍天翔——”
“來了！我老婆叫我了，再見！”他最後還不忘維持他的紳士風度，“老婆，你別走那麼快，你還要做個新髮型呢。”
“讓它去見鬼。”李萱依舊在前面疾走，不再理睬他的瘋狂。她必須馬上離開這裏，不然真不知道他還會刷掉多少錢。
李萱有一種無語對蒼天的迷茫。上帝呀！如果聽到她的祈求，請早早讓她擺脫龍天翔，有多遠逃多遠。
可惜他依然在她身邊，上帝太忙，沒有聽到她的祈求。只好期待多祈求幾次，希望上帝他老人家早日實現她的願望，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