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天人合一
峨嵋深山。
朝霞萬丈，氣海翻騰雲霧繚繞之間，如夢如幻。
聚靈陣中，左慈盤坐在那團青紫之焰前，側耳傾聽着什麼。良久之後，左慈輕撫長須，面帶疑惑道：“蒼龍真氣與草木精氣交融會幻化出龍形？這，確實匪夷所思！”
青紫之焰蒸騰，又是良久之後，左慈復又疑惑道：“是嘛？關將軍全力催發青龍決，也能幻化出龍形？這……”
左慈搖首一聲嘆息道：“為師只長於幻術，對這些身修功法卻是不甚了解，說來你修鍊的蒼龍真決與這聚靈珠還有一段淵源呢！”
“哈哈哈哈”良久之後左慈復笑道：“為師修鍊‘遁甲天書’早已多年，這聚靈珠與蒼龍真決也是偶得，豈敢妄加修鍊？蒼龍真決既要求身，心，境三修，那三者齊修定有玄奇之處，子龍你卻……”
“雲露如何？”左慈暗暗一聲嘆息之後，忽而改口問道。
“呵呵，是嘛！雲露魂魄靈力能恢復就好！你們好好休息吧！為師就不打攪你們了！”言罷，左慈出陣而去。
日出日落，秋去秋來，一年時日，匆匆而過。
依舊是聚靈陣中，依舊是那團青紫之焰前，左慈卻愁眉緊鎖。望着那越發紫瑩的聚靈珠連連擺首道：“雲露魂魄的靈力既然已經恢復了，怎麼還會陷入沉睡之中不肯醒來？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青紫之焰翻騰着，其中的聚靈珠更是紫華流轉不休。左慈面色一寬，安慰道：“子龍不慌，于吉道友長於歧黃之術，為師這便去請他前來！”
聚靈珠紫華暫歇，復又緩緩流轉。左慈卻“哈哈”一笑道：“得道之人，豈會被孫策這凡夫俗子所殺？子龍稍待，為師不日便回！”言罷，左慈出陣，法決一捏，身形隨着一聲“遁”字消失無蹤。
數日後，左慈引着一個同樣仙風道骨，鶴髮童顏的文士入陣，想來便是被後世誤以被孫策所殺的仙士于吉了！
于吉對於聚靈陣的玄奇暗暗點頭，審視聚靈珠良久之後卻又黯然不語。示意左慈出陣之後連連搖頭道：“烏角道兄見諒，其魂魄已斷絕一切與外界的聯繫，徒有其形而失其神，喚醒不易！喚醒不易！吉，無能為力！”
左慈面色一黯，復強笑道：“于吉道兄不遠萬里隨慈而來，左慈感激不盡，怎會痴怪！如今看來，也只能怨雲露那丫頭福薄命淺了！”
于吉復一聲嘆息后，御風而去，左慈卻入陣對着那紫華流轉的聚靈珠安慰道：“子龍不必焦慮，為師所學遁甲天書‘天遁’一卷所載，天地之奇，日月之奧，星海辰嵐無不藏着萬千玄奇，為師至今尚不能參透，或許其中能有救治雲露之法也未曾可知！”
至此之後左慈每日潛心研習‘遁甲天書’，時常數月悶於草廬之中，或又雲遊於外，入陣與聚靈珠交流的時間卻是少了許多。
花開花落，雲起雲散，如此這般，又是多少光陰流逝？
又一次左慈雲遊歸來，置身那一團青紫之焰前，面色凄凄道：“孔明進入往生殿了……”
聚靈珠紫色光華一陣翻騰！
“昔日南陽雲遊之時，巧遇諸葛孔明，為師本以為遁甲天書後繼有人，盡數將‘天遁’‘地遁’‘人遁’三卷天書傳授於他，不料孔明卻棄‘人遁’一卷根基不修，直接修鍊‘地遁’‘天遁’二卷！”左慈復一聲嘆息后道，“境修之人本就體弱，如此修鍊收效雖早，但……”
左慈搖搖頭接著說道：“境修者最忌諱插手世俗之事，孔明天縱奇才，若能潛心境修他日定能進入大乘境界。而今卻是為了這所謂的天下蒼生，心力憔悴而亡！”
左慈臉上失去了平時的淡然而是一臉嫉恨。顯然對諸葛孔明的死感觸極大。聚靈珠紫華流轉翻滾如浪，似乎也不大安定。
“蒼生太平？哼哼！昔日張角以御靈境界入世，創太平道不就是為了蒼生太平嗎？然而蒼生太平了嗎？”左慈臉上露出不屑！與原來的仙風道骨及不相襯！
“你趙子龍不也為蒼生太平而征戰一生嗎？然而蒼生太平了嗎？征戰中死去的士卒難道不是蒼生的一員嗎？是救世還是害世呢？”左慈依舊諷刺道。神情似乎有些失常了！眼中隱隱的泛出淡淡的紅光！
聚靈珠似乎也發現了左慈的神情有異，此時紫華大做流轉急促！然而左慈卻置若罔聞，依舊喃喃自語！眼中淡淡紅光漸漸加深！
聚靈陣似乎也有所感應一般，陣中玉石起伏旋轉驟然加速！瑩白的玉石也泛起道道白芒。
左慈立於聚靈陣中，漸漸的不復以往仙風道骨！而是目露紅光，面色猙獰，披肩鶴髮衝天而起，姿意張揚！直如人間厲鬼般！或哭或笑全無定律！
“啊……”忽然左慈仰天長嘯！狂風驟起！原本風和日麗的天氣瞬間昏暗了下來。
左慈心境反璞歸真，心魔歷練再次來臨了！
聚靈陣旋轉速度再次提升！會聚而來的天地靈氣，日月之輝，草木精氣不在聚集在聚靈珠身邊，而是會聚到左慈身上！左慈漸漸被青紫氳氤籠罩着，瑩瑩的青紫之焰也掩蓋不了左慈眼中的紅芒！
鮮艷如血！攝人心魄！
“啊…啊……啊……”草廬之外，群山之中，回蕩着陣陣左慈直如厲鬼般的長嘯聲！聲聲洞徹九宵，虛空之上，烏雲如浪，翻滾如潮，勢若滔天。
左慈忽然雙手一揚，高舉過頂。兩道青光至左慈手中射出！遙遙刺入那翻滾着的烏雲之中！濃密的雲層被青光擊中的地方各自出現一個巨洞！
透過巨洞是蔚藍如洗的蒼穹！這兩個巨洞宛若一雙蔚藍的眼睛一般，注視着烏雲下渺小的一切！
“轟…”良久之後爆裂之聲，方才傳來！聲如裂石，如雷震耳！
左慈雙手連揚又是數道青光遙遙而上！
“轟…”
“轟…”
“轟…”
……
草廬之上，烏雲千瘡百孔形如蜂窩！然而受此打擊烏雲依舊不散，反而至左慈停下之後，如滾滾潮水般奔騰匯聚在一起！
“哈哈…哈哈…”左慈狂笑着，雙目盡赤，駭人異常！身上青紫之輝與聚靈陣中玉石的瑩光為之一黯！
聚靈珠紫華一閃，忽然至陣心離地三尺的青紫之焰中飛出，落入左慈的眉心之處！泛起耀眼紫芒！如同烈日般耀目！
至紫華大做之後，左慈狂笑之聲驟然停下，雙目之中紅芒漸漸隱去。看似及吃力的盤坐下來，垂首冥思！
聚靈珠緊貼左慈眉心之中，不再如烈日般刺目，紫華如水，轉而柔和下來。聚靈陣旋轉速度卻依舊飛快！匯聚到的氳氤之氣似有牽引般不在投入陣心的青紫之焰中，而是盡數繚繞在左慈周圍，片刻之後被左慈吸入體中！
虛空之上，千瘡百孔的烏雲已經癒合。雲層漆黑如墨，翻滾如潮，已在片刻之間將巍峨的峨嵋山盡數覆蓋其中！
狂風依舊，峨嵋山之中林濤陣陣傳來，依稀有樹木折斷之聲相間其中。
左慈盤坐聚靈陣中，猙獰面色漸漸退去。匯聚來的氳氤之氣不斷的湧入左慈體中！左慈將氳氤之氣納入體中，身體漸漸泛起淡淡紫華！神色安詳，已然恢復了平常的仙風道骨模樣。
烏雲漸漸遮住了整個蒼穹，天地隨之黯然失色！如潮烏雲翻滾之間隱隱有電光閃現，不時亮起一片熾芒。
紫華漸漸隱入左慈體中！左慈盤左聚靈陣中的身體漸漸恢復正常。卻給人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感覺！
彷彿他就是天地萬物，天地萬物就是他！正是心修的真我境界與境修的大乘顛峰所融合的‘天人合一’！
凡人能及天人合一者，必受天劫九道考驗，若能受過天劫便可飛升太虛，不墮輪迴！若受不過這天劫九道，那便是形身俱滅，永不超生！這滾滾而來的劫雲便是考驗左慈的天劫了！
天劫烏雲已經將整個蒼穹吞噬！舉目之處黯然一片！劫雲之中電蛇姿意縱橫，每每閃現瞬間照亮天際之時，又沒入劫雲之中！
峨嵋山中雲海奔騰！與天際的劫雲連成一片，狂風厲浪，巍峨的峨嵋山此時宛若一葉孤舟般，置身在暴風雨前夕的浩瀚大海之中！傾覆在即！
劫雲之中電蛇繚繞，不復之前的藏頭露尾，一閃即沒。而是劃破虛空頻頻閃現！終於！電蛇不再眷戀翻滾的劫雲，耀眼白光之後！“轟”的一聲，電蛇撕破虛空，電光如柱落於草廬對面的峰頂之上！
一時之間，碎石紛飛，滾滾而落，那峰頂竟是被平削丈余！
“轟！”
“轟！”
“轟！”
又是三聲震耳雷鳴，草廬之外四面山峰皆受雷擊！這天劫竟然是在示威！似乎是在嘲笑世人的渺小與妄圖逆天修仙的無知！
聚靈陣中，左慈緩緩睜開恢復清明的雙眼，神色茫然，喃喃道：“天人合一！為師突破天人合一了！”
聚靈珠至左慈眉心飛下，虛浮在左慈面前，原來紫華的流轉不復！又恢復了如翡翠般翠綠！此時通體綠光微弱閃現。
陣陣雷鳴之聲中左慈至茫然之中清醒過來！將虛浮在面前的聚靈珠托入手中，送入陣心的那團青紫之焰中！
“子龍，為師今日有幸踏入天人合一！不管度劫成功與否，今日之後，恐怕不能在守侯此陣了！”左慈鄭重道。
聚靈珠置身青紫之焰中，翠綠之光如漣漪般流轉不休！似乎蕩漾着不舍的情緒。
“為師近來研習‘天遁’一書，雖未曾找到救治雲露之法，卻悟出一逆天之策！”左慈抬首望了望滿天的劫雲面容一肅道。
聚靈珠翠綠之光一閃而沒，似乎在期待着什麼。
“靈魂封印！”左慈一字一頓道，“此法可將你今生記憶封印在魂魄之中，往生輪迴再世為人之後，在一定刺激之下有可能打破封印恢復記憶！只是此法逆天，有違往生秩序若是騙不過陰差……”
聚靈珠光華大做，異常耀眼！
“好！不愧是我左慈的徒弟。為師今日若能接下天劫便在仙界等你團聚！”左慈說完雙手虛抱於胸前，不斷變換種種手勢！
“封！”左慈忽而沉聲一喝。一道黑芒至左慈右手的食中二指飛出！落入聚靈珠中，如墨入水般幻化開來……
“轟！”電光如柱，遙遙而下，那間草廬頓時化做飛灰，或許是對左慈行此逆天之舉而暗暗惱怒着。
左慈收回道法！身體忽然向上飄去！所到之處玉石紛紛讓道！御風而行，鶴髮虛張，‘天人合一’境界下左慈更象下凡的天神！
恍惚之間，風停了！劫雲翻滾之處，電蛇也不見蹤跡。
黯然的穹蒼下，一片詭異的靜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