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意在秋水觀旁住下,轉眼就是半個月。說也奇怪,那吸血魔並未再來找水翩仙的麻煩。他也曾問起那吸血魔的模樣,水翩仙也說不清楚。原來那日吸血魔帶着玉石面具,看不清模樣,只是一身刺鼻的血腥氣令她印象深刻。
如意原本喜歡和水翩仙廝守,吸血魔不來,他樂得每日和水翩仙談經論劍。只是,不知為何,有時總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他怕水翩仙擔心,也不和她說起,雖然言笑無忌,並不放鬆戒備。
水翩仙性情極是沉靜,她號為江南第一劍道高手,卻不肯和如意真正比試劍法。如意多問幾次,她只是一笑帶過,如意心裏喜歡她,並不見怪。他在心在心上人面前賣弄學問,說起(道德經)、(南華經)之類道家典籍,水翩仙也不插嘴。是以兩人說是切磋,其實就是如意一人逗着她說笑。
如此過得久了,雪謁不免暗中取笑主人:「公子,我看那水姑娘只怕是繡花枕頭,徒具虛名而已。」如意卻也不惱,笑道:「要那麼精明厲害作什麼。我喜歡她斯文沉靜成不成?」
雪謁還是嘀咕:「可是……我總覺得這位水姑娘有點不對頭。咱們來了半個月,就沒見過她練劍。」
如意淡淡一笑道:「阿佛臉皮嫩,想是她武功不如我,便存心藏拙了。」雪謁聽得直翻白眼,覺得這向來英明神武的公子爺似乎被美人兒迷得昏頭了。
他說不過主人,心下氣悶,獨自走開,出了秋水觀,沿着小路在郊外散心。不知如何越走越偏僻,慢慢就沒路了。
雪謁胡亂走來走去,腳下忽然踩到一團綿軟的東西,嚇了一跳,趕緊跳開一看,原來地上有一隻死兔子。奇怪的是,這兔子四肢僵直,通體乾癟之極,倒像是榨去了全身鮮血一般。雪謁心下一陣亂跳,一個念頭閃電般沒入心頭:「吸血魔!」一身冷汗冒出,手足酸軟,就想逃開,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走。
忽然,遠遠聽到腳步聲,雪謁越發心驚,慌亂間尋了處長草縮成一團躲着。
雪謁看得發獃,顫聲道:「你……你是男人!」水翩仙沉沉一笑道:「不錯,在下趙蒼,幸會了。我向來男子打扮,甚麼時候自稱女子了?那是你家糊塗主子亂說的。」
他這時說話,便沒有那麼聲音低微,反而清朗動聽,臉上卻是一派森嚴冷酷。雪謁心頭一陣發寒,咬牙道:「妖人!公子那麼喜歡你……你……你卻存心騙他!要是公子知道了,他饒不了你!」
趙蒼利劍般的目光看着雪謁,淡淡道:「是啊,所以不能讓他知道。」話音未落,輕輕一掌拍在雪謁腦門,雪謁頓時悶聲不哼倒了下去。
銀釵和雪謁混得熟了,見狀不禁驚道:「主人……你殺了他?萬一萬花公子知道……」趙蒼看出侍女的心思,微一擺手:「我只是要讓他記不起今天的事情。」
銀釵越發一驚,忙道:「主人,太危險,不可!」血魔門下倒是有個古怪法門「坐忘引」,據說能令人忘記一切,只傳了少主一人。可那需要施為者耗費三成功力,至少一年內不能恢復。趙蒼要是對雪謁用了坐忘引,以後萬一有事,只怕很難應付各路英雄的追殺。
趙蒼看了銀釵一眼,自有威儀攝人。銀釵向來受他嚴令,不敢再說,顫抖着低下頭。趙蒼扶起雪謁,盤腿坐定:加緊施為。不多時他頭上白氣騰騰,一道道青虹般的血正氣從他指頭不斷激射入雪謁頭上、身上。趙蒼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冷汗不住流下,雪謁的面目卻多了一層沉靜安詳之色。
過得一陣,趙蒼身形忽然一陣搖晃,往後就倒,竟是精力大損。銀釵連忙扶住,顫聲道:「主人,你還好么?」趙蒼。勉強點點頭,嘶聲道:「我們……快走。若是如意看到,他……會起疑……」
銀釵不敢多說,撐着趙蒼急急離去,心下忽然想到一件極可怕的事情。主人對萬花公子的書童都如此手下留情,不惜大損自己內息。或者,萬花公子看上的只是主人假扮的水翩仙,主人卻真的喜歡上了他!從來冷靜多智的主人呀,怎麼會突然莫名其妙就陷了進去?
趙蒼的衣衫破損,只好胡亂處理一下,回到秋水觀時,如意正在練劍,他身形矯捷,劍氣如風雷交加,看到趙蒼回來了,如意微微一笑,劍光陡然暴漲,輕飄飄削出,一道淡色疾飛趙蒼。銀釵心中有鬼,驚呼一聲,差點想動手,趙蒼卻只是淡淡笑着,也不躲避。那物事飛來,不偏不倚插到趙蒼道冠上。
如意一揚眉,笑道:「花光人面,最是可人。」他這一站定,越發顯得顧盼神飛。趙蒼看着,心裏悄悄嘆了口氣,知道這隻怕是自己前生冤孽,再也躲不掉的。
銀釵出了身冷汗,暗叫僥倖。趙蒼不做聲,淺笑着取下頭上之物,卻是一寸嬌嫩的花枝。他性情清淡,本不喜花草,但這是如意插上的,便不忍割捨,只好拿在手中。
如意見他面色微白、若有病容,奇道:「阿佛,你怎麼出去轉了一會,氣色反而不好了?」趙蒼皺眉不言,他方才大損真元,這時多說兩句都覺得心裏發惡。如意見他身形搖搖晃晃,連忙一把扶住,大聲道:「雪謁,把我的箱子找出來,裏面有大羅丹可以調養氣血……」
喊了一聲不見雪謁答應,如意一皺眉,顧不上許多,說:「阿佛,我抱你進去歇一會。」趙蒼最怕被他抱來抱去,就想躲避,不料一陣頭昏險些倒下,早巳被如意橫抱起來。
他躺在如意懷中,看着這雙帶着柔情和關切的眼睛,心裏一痛,隱約想到:「他這麼看着的,其實只是假的水翩仙而已。要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他會和我兵刀相見吧?我若不殺他,他也會殺了我。」
想着這些,趙蒼心裏又是一陣痛苦,覺得疲倦之極,慢慢陷入昏沉中。他手上沒了力氣,那枝粉紅也就滑落下來,墮入塵土。
銀釵見主人昏闕,暗叫不妙。趙蒼的寒毒沒有人血克制,這些日子時有發作,原本情形不妙,好幾次被寒毒弄得死去活來。他不願驚了如意,一直暗中死忍,今天又為雪謁之事大大自損,這番發作起來,只怕沒那麼容易挨過。銀釵心下着急,又怕被如意看出破綻,沒奈何跟着走再說。
如意把趙蒼放到床上,只覺他手上越來越冷,竟是寒氣徹骨,神情憔悴得驚人,氣息也越來越微薄,心知不對,忙找到大羅丹喂他。趙蒼暈迷中不知吞咽,如意情急之下,也顧不得銀釵在場,把大羅丹嚼碎了含在口中,湊着趙蒼的嘴強行喂入。
他號為萬花公子,本性卻甚是冷淡自重,其實從未與人如此親近。唇舌糾纏之間,如意腦門轟地一聲炸響,眼前金星亂冒,幾乎不能自持。趙蒼的嘴雖然薄,卻很柔軟,令他戀戀不捨。
如意小心頂着他的嘴,一點一點把大羅丹往裏面送,不留神碰到他的舌頭,如意心裏一陣亂,額角汗水更多。趙蒼昏沉中下意識地想扭頭避開,卻被如意用手固定着頭,閃避不得。這番唇舌纏綿之下,只覺甜蜜柔軟,令人沉醉。如意越發狼狽,險些情難自己,暗自叫苦。
他又是着急又是發昏,好不容易把大羅丹都頂了下去,反是出了一頭的大汗。看着趙蒼的臉微微染上一層血色,如意鬆口氣。這番溫存旖旎的滋味,對他倒像是受刑一般。
趙蒼低低呻吟一聲,星眸半闔,顯得有些恍惚,勉強掙了一下,如意這才發現他的嘴已經被自己親得發紅,不禁回憶起剛才的古怪感覺,手心又有些冒汗了。
銀釵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如意固然滿頭大汗,她也是冷汗直流,心下暗想:「這兩位都是厲害人。要是主人知道萬花公子如此輕薄於他,要是萬花公子發現了主人的真實身份……這個……這個……不知道誰會殺了誰……」她打了個寒戰,不敢再想下去。
趙蒼做了個古怪的夢。
夢中有人一直在綿綿地親吻着他,那人懷抱溫熱,似乎是如意,舉止生澀,卻又帶着熱情。趙蒼心裏知道兩個男子這樣親近大是不對,卻又身上無力,不能避開。似夢似真的溫存,令他的心也激切了,最後忍不住啟口回應,身上的徹骨冰寒也一點點燙熱燃燒起來。
他有些恍惚,總疑心曾經和如意這樣糾纏了幾輩子,可還是捨不得一點點分離。從童年的第一次見面起,就很是喜歡這個笑容溫存惆儻的少年。自己身上帶着太多不得已的苦衷,不能不走,卻也不能割捨,忍不住會悄悄探望他。
趙蒼也覺得奇怪,為什麼那人的一言一笑都令他心跳不已。看到如意,總讓他想起春風、陽光和溫柔。那些東西,正好是他從小就想要而求不得的。有時候,趙蒼會覺得自己很可笑,如意這種人,和自己完全生活在兩個世界,大概免不了會拼個你死我活的,這樣迷戀並無好處。
可他還是忍不住悄悄跟着如意,就像一個黯淡絕望的影子。看着這美少年越來越光芒刺目,揚威武林,周旋在各色美貌佳人之中,趙蒼心裏清楚地感覺到妒忌的滋味。
每當寒毒發作、昏天黑地,他會覺得怨恨,恨得想殺了如意,可又捨不得,只好殺了那些女子。如意行事持正,要是知道了他吸血之事,大概會殺他吧?趙蒼心裏有數,卻綿綿牽挂着,無法離開。
每每心裏焦煎得幾欲瘋狂,一看到如意,就只剩下甜蜜了。所以什麼都可以忍耐,什麼都可以委屈。如意論劍,他便藏拙。如意當他女子一般輕薄相待,他也咬牙忍了。
這段日子,不是不快樂的,可心裏知道這一切不得久長。所以……現在要越發對如意溫柔一些,只盼把每一天都記住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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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蒼這次惹發寒毒,情形很是不妙。到了晚上發起高燒來,如意沒料到連大羅丹都壓不住他的病勢,找來銀釵詢問:「阿佛之前到底怎麼了?忽然就病得這樣。」
銀釵明知道主人的寒毒只有大量吸食人血才鎮得住,哪裏敢說,只管支支吾吾。如意見問不出來,只好要她下去,自己絞了一張濕帕子為趙蒼擦汛銀釵怕主人露出破綻,本不敢走,卻又怕如意越發起疑,勉強退到門外守着。
趙蒼面色慘白,茫然大睜着眼睛看他,神情越來越恍惚,忽然現出極度仇恨之意,嘶聲道:「師父……你再逼我也沒用--我不服你,永遠不服!你殺了我,把我挫骨揚灰也就這樣!」
如意連忙安撫他,趙蒼昏沉中嘶聲道:「不!我不殺他……不殺……不要逼我……」邊說邊激烈地喘息。如意見他神情扭曲猙獰,皺眉低聲道:「我不是你師父,你病了,讓我幫你。」說著抹去他臉上汗水。就這麼一直抹下去,經過他的脖頸,如意的手微微一頓,毫不猶豫地繞開,繼續抹去他後頸的汗水。
趙蒼呼吸越來越急,大叫一聲,忽然狠狠一側頭,一口咬住如意的手腕。如意。「啊喲」一聲,只覺手上一股寒氣透入,全身血液飛快流失,幾乎連力氣都跟着透了出去。
他不敢怠慢,一把握住趙蒼的下頦,用力一捏。趙蒼病中不知躲避,不由自主張開口,如意這才抽出手來,卻見手腕鮮血涔涔而下。
銀釵在外面聽到動靜,飛快衝進來,看到屋中情形,「啊」地一聲,心涼了半截,知道主人的秘密保不住了,頓時楞在當場,無話可說。
趙蒼吸食人血之後,精神一振,忽然睜開眼睛,一下子坐了起來,雙目有如霜刀般神采逼人。他透一口氣,看到如意靜靜注視着他,目光清明如水。趙蒼心下一凜,沉默一會,忽道:「你知道我是甚麼人?」
如意靜靜看了他良久,眼中某種傷感而冷酷的神情一掠而過,淡淡道:「若非你今日咬我手腕一口,我自然會一直當作不知道。」
趙蒼心裏有數,自己為子瞞過他,不惜大傷元氣對雪謁施法,到頭來卻是個笑話。現在這樣病弱的情形,若是和如意動手,那是自取滅亡了。他吸了口寒氣,緩緩道:「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如意道:「我第一天來秋水觀的晚上,看到外間有處泥土有翻動痕迹,便暗中查看過了,發現一個女道士的屍體。她手上有很厚的劍繭,死於全身失血,而你的手卻不像個練劍的。這已足夠說明一切。我遇到你的那天,你殺了水翩仙,可自己也受了重傷,所以第二天見我時顯得很是虛弱,對不對?」他頓了一會,輕輕道:「我不是早對你說過么,什麼都不要瞞我,我會為你作主。」
趙蒼身子一顫,忽然大笑起來:「原來知道這麼久了。這些日子,你看着我被你逼得扮作女人,看着我每天說謊,看着我不敢殺雪謁,一定覺得很好玩吧?很得意吧?很有趣吧?萬花公子,都知道你聰明厲害,原來你最厲害的本事是……是……」
他本想說「捉弄人心」,可想着這話實在軟弱得可笑,便咬牙沒說出口,只是狂笑不絕,身子搖搖晃晃,有如風中枯樹。
如意一皺眉,似乎想伸手扶住他,卻又頓住。趙蒼嘴,角還沾着如意的鮮血,這一笑越發顯得兇狠陰毒,卻又俊美如誘惑人心的魔鬼。忽然一抬頭,冷冷道:「那好,你現在知道了,也不想再裝了,打算怎麼對付我?」
如意沉默良久,緩緩道:「干係十二條人命,對不住了,我不能不管。」
趙蒼笑得夠了,看着如意,冷然道:「那你以前又為何不管?反而對我……對我……呵呵,莫非你這個萬花公子,也只是假仁假義?」
如意雙眉一揚,眼中現出刀鋒般的銳氣,淡淡道:「我無需對你解釋。」他這時說話再無半點春風般的溫潤之意,只覺鎮定剛斷、強硬之極。趙蒼聽着,心裏一點點冷了下去,知道自己的迷夢已經到了盡頭。
他性情原本倔強硬氣,自然不肯再說軟話,傲然一笑道:「既然如此,還說什麼?動手吧!」
銀釵驚呼道:「主人,不成啊!你病還沒好,不能動手。萬花公子,你……不是最喜歡主人么,你捨得殺他?」說到後來,忍不住想跪下求情,卻被趙蒼一把提起,喝道:「銀釵!我的丫頭不能這麼低聲下氣!」
如意看着這主僕二人激切之狀,神情卻鎮定如常,只是慢慢拔出腰間佩劍。剎那間,劍光如天河暴漲,昏暗的房中陡然燦爛明轉、寒氣蒼茫,
趙蒼奮力擋住如意這一劍,忽然微微一笑:「且慢,我……我還有句話問你。」他剛才還神情猙獰,這一下又笑得清淡柔情,就如帶着雨氣的溫潤青山,令人忘俗。
如意看得微微一怔,凝劍不發,沉聲道:‘請問。」
趙蒼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如意,悠悠道:「我想問你,既然早知道我的身份,你有大把機會取我性命,為什麼一直忍着?」
如意的臉微微一側,似乎不願迎上他的視線,生硬地回答:「這是我的私事,沒必要說。」這風雅惆儻的萬花公子,臉上卻只剩下一片凝重了。
趙蒼凄然一笑道:「既然我們就要生死相拼。你…….還不肯說真話么?」
如意看着他的笑容,又想起那日小島花樹下他的臨別一笑,清新俊逸,一如梨花初放。如意的心頭有如一記大鐵鎚狠狠敲過,悶哼一聲,眼中掠過一絲恍忽,喃喃道:「你真想聽?」
趙蒼咬牙道:「對,我覺得很重要。」
如意眼中光芒越發寒徹,緩緩道:「我喜歡你,一見到你就不由自主的喜歡?後來知道你就是吸血魔,而且還是個男子,我……我也沒法子改變了。」
這話說得斬釘截鐵,帶着隱隱殺氣。本是情意纏綿的表白,趙蒼卻聽得心頭一陣絞痛,他知道如意性情深沉,肯明白說出心事,那是做了你死我活的打算了。
他沉默一會,靜靜一笑:「所以你裝作什麼也不知道,拖得一日算一日,是么?反正……我早晚會露出破綻的……真相大白的時候,也就是我們性命相見之日了。」
如意默然良久,笑道:「你果然明白我。話都說清楚了,這就請出手吧!」
趙蒼臉上柔情輾轉,慢慢化作一片煞氣,忽然狠狠一爪襲來。這招來得奇快,如意笑道:「好傢夥,先拿話拖住我,然後偷襲么?」趙蒼一邊過招一邊冷冷道:「我若出手,自然全力求勝!」二人頓時動手,斗得難解難分。
激斗中,趙蒼慢慢落了下風。他雙眉緊雛,忽然一聲長嘯,雙手如虎爪般探出,頓時血腥之氣大作,迅雷般沖向如意。如意被濃烈的血腥氣嗆了一下,連忙全力一劍迎上,直刺趙蒼。
趙蒼忽然微微一笑,雙手一張一挺胸撲向劍尖。如意一驚,不料他忽然作出這等自殺之舉,喝道:「幹什麼?」這一劍勁力雄厚,眼看就要把他刺個對穿,如意心頭忽然一痛,硬生生凝劍不發。內力激蕩之下,頓時受了極重的內傷,一口血噴出,身形一幌。
就在這時,趙蒼如鬼魅般一掠而上,手掌無聲無息拍到如意胸口。如意胸腔爆裂般激痛了一下,看着趙蒼,卻見他兀自口角含笑,容止清雅如神人,柔聲道:「原來,你畢竟是愛我的。寧可自己受苦,捨不得殺我,是么?」
如意只覺心口空蕩蕩沒個着落處,知道自己畢竟不如他狠,慢慢笑了一聲:「好計。」劇痛一下子排山倒海般卷上,他緩緩倒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