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又一束花!
古孝堤看着四天來的第四束花,她倒是苦惱起來了,這有種被人隨時監視的感受。
“哇!又是那個叫汀的愛慕者啊?”方薰羽捧着今天的蘿拉百合聞着。
“是呀!”
“嘖嘖,出手這麼大方,每天都這麼大一束,真好。不過你可不可以叫他隔個三天再送花來呀,這樣既不浪費,我們也省了買花的費用。”
“我又不知道他是誰?”古孝堤白了薰羽一眼,明知道她討厭這個送花人的,薰羽還這麼故意提着。
“汀?這汀會是誰呢”方薰羽以雷達偵測眼掃描着現場的客人,“也許以後,我們應該檢查每個客人的身份證才是。”
“神經,你以為你在查案子啊!人家就會乖乖的給你看身份證嗎?”
“咱們辦促銷嘛,就說只要是出示身份證的就一律打九折。”
“神經。”
“哎呀!好玩麻,這也是辦法之一呀,要不然瞧你這麼神經兮兮的。
“兩位美女,我們報壞消息來了。”屈以文一進門便這麼開場。
“壞消息?”
“我們和‘康宜食品’的合約敲定了。”刁慕呈坐定吧枱前的老位置說。
“你出賣我了?”古孝堤不敢置信的問,照說這多年的交情,他們是不會做這種事的。
“沒的事,是‘康宜食品’妥協了,下午派人過來和我們簽定合約。”
“那是好消息啊!怎麼說是壞消息。”
“可是這就表示我們有事做了,那麼出國的事就得……”
“哦,我還當什麼事呢,這事有空再去不就得了,無所謂。”聽到他們的順利,古孝堤也跟着開心,不然她老覺得自己愧對他們。
“哇!今天那個秘密仰慕者又送花了呀!”屈以文發現店裏又多了一大把新鮮的花朵。
“今天的卡片寫什麼?”刁慕呈興奮的靠到以文那邊要看卡片的內容,這似乎是他們這四天來惟一的樂趣了,像是猜謎遊戲。
光啊,我的光,溢滿世界的光,吻着眼睛的光,甜蜜心坎的光!
哦,我的愛啊,光舞蹈在我生命的中心;我的愛啊,光敲奏我愛的琴弦;天宇開朗,清風馳迷,歡聲響徹大地。
蝴蝶揚帆於光的海洋,百合與素馨湧現於光之浪的巔峰。
光碎成黃金於每朵雲上,我的愛啊,光繽紛的撒落無盡的珠寶。
樹葉間傳遞着愉快,我的愛啊!歡樂無際,天河淹沒了兩岸,快樂的汪洋大水泛濫奔流。
“哇塞!今天是泰戈爾的詩耶,愈來愈高級哦。”刁慕呈讚賞的說著。
“是呀,我就說這叫汀的男人要真這麼有心的話,那麼應該隔着三天再送,這樣不但能表達他的心意,我們店裏也可省下大筆買花的錢。”方薰羽不怕死的又建議說。
“咦,好巧,今天‘康宜食品’派來跟我們簽約的人就叫康汀宇。也是這個水字旁的汀……那人挺實的,要是這個仰慕者就是他的話,那我就替你引線了。”刁慕呈亂搭着。
“什麼跟什麼,太扯了吧。這字裏不過有個同字罷了,這也能作文章。”古孝堤盯着慕呈道。
“唉,就算不是他,也成啊!這個康汀宇人不錯,外表挺拔俊逸是個美男子,看他的一身行頭應是中上階級的收入水準,就差不知道他是康福的誰了?”刁慕呈認真的想着把孝堤介紹給康汀宇的事。
康汀宇配孝堤?那怎麼成,孝堤是要配慕呈的才對呀!屈以文心裏暗叫不妙。
“不對啦,那個姓康的要配薰羽才是,那人的個性不拘小節、過分活潑不夠細膩,這配孝堤肯定出問題,應該配薰羽才是……”屈以文說著。
“喂,你沒事扯我幹麼?”方薰羽沒事被亂點鴛鴦譜,心裏不舒坦,尤其他們口中的那個人聽來不怎麼的得體。
“喂,記得我們對慕呈和孝堤的湊合計畫嗎?這時刻當然不能有第三者的介入,你沒瞧慕呈那認真的模樣。”屈以文拉着薰羽咬耳朵道。
“哦,我忘了。”方薰羽經過以文的提醒才想起他們的偉大任務,“可是,他們好像一點感覺也沒有,怎麼辦?”
“這……”
思考的同時,一個響亮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我就說我看過你們兩個,原來哦!”
康汀宇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的背後,這才想起,原來他是在這邊看過他們。
“康汀宇!”
怎麼說人人到!
康汀宇!啊,對了!刁慕呈也想起來了,沒錯,自己就是在這裏見過他,前幾天從這要離開時,和他在門口擦身而過,沒錯,就是他,難怪自己一直覺得他很面熟。
“康汀宇,你怎麼會來這?”剛才才在工作室分手而已的,現在又巧合的湊在一塊。
康汀宇?他就是康汀宇?古孝堤和方薰羽帶着打量的眼光暗暗的瞧着他。
“這麼巧,你們也來這?”
“是呀,真巧,你來這辦事嗎?還是喝茶,買書?”
“呃……買書!買書、買書!”康汀宇眼角飛快的瞄了古孝堤一眼,心想總不能一見面就說來這泡妞的吧!他還不知道她收到花以後的反應呢?所以他使自以為不露痕迹的扯着小謊,反正待會隨便買本書就不算說謊了。
不知道慕呈有沒有發現,不過屈以文非常的確定,剛才康汀宇的眼眸是在孝堤身上的,他不會真的對孝堤有意思吧?
“你們兩個呢?怎麼在這?”康汀宇發現他們兩個似乎和這裏的兩位老闆很熟絡。
“我們有事沒事就泡這啊,這就像是我們自己家。來,我跟你介紹,我們兩位好朋友,方薰羽她是負責這裏的飲料茶點,而這位古孝堤則是負責書的部分,你待會要買書的話,她可以給你折扣。”
“原來,你們是朋友啊!”康汀宇閃過一絲不安,這古孝堤不會是他們共中一位的女朋友吧?剛才進門時看見屈以文和方薰羽談話親昵得很,那這麼說,有可能是……
“我們是青梅竹馬,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尤其是慕呈和孝堤,他們倆是打從在娘胎里就認識了。”屈以文另有用意的要讓康汀宇有不一樣的聯想。
“這樣呀,這年頭要有像你們這種友誼是少之又少的了,真難得。”康汀宇口裏稱讚着,心裏卻暗忖不妙。
※※※
屈以文才正思索不出個什麼好理由一起支走慕呈和孝堤,正好,慕呈父母回國了,他們來了通電話,這使得他順利的支走他們兩人,真是天助也,這一來更加深了康汀宇暖昧的想像。
看着康汀宇雙眼直直的送走了慕呈和孝堤,屈以文更加確定心裏的假設。這康汀宇對孝堤有意思是很明顯的了,但是,事情不會巧到他就是那個送花的神秘人吧?
於是方薰羽和屈以文就興起了想試探看看的心態嘍……
“這孝堤和慕呈真是一對兒,怎麼看怎麼配,對不對?”方薰羽伸手掐着以文的頸背,給他一個暗號,兩人間的這種行為自然的就像一對情侶間的親昵,康汀宇怎麼也不會發現他正處於被暗算設計的陷阱內。
“是呀,兩人的感情是濃得化不開了,而且更難得的是,他們雙方父母的感情更是好得不得了,這種親家關係是少見,汀宇你說是不是?”
“呃……是呀、是呀,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呵呵……”親家!他們已經……康汀宇下意識的舉杯一飲而盡。
“哇,我還第一次見有人咖啡這種喝法。薰羽,你確定你剛給汀宇的是咖啡不是啤酒嗎?”屈以文故作咋舌的看着康汀宇。
“我當然確定我給的是咖啡,以我的經驗來看,會幹咖啡的人原因只有二,一是失戀,二是我的咖啡太好喝。就不知康先生是哪一樣了?”
“呵呵……這當然是方小姐的咖啡好喝呀,我目前沒有女朋友,所以怎談得上失不失戀呢?”康汀宇勉強的牽動笑意。
“那我就謝謝你的恭維啦,為了你的識貨,我再請你喝一杯。”方薰羽笑意盈盈的又遞給他一杯。
“其實沒女朋友才好啊,多了自由少了不必要的花費,你瞧,就拿這束花來說,我還真是為這束花的主人可惜着,他每天花這麼大一把的費用在別人的老婆身上,真是不值得呀。”屈以文玩弄着花朵道。
“是呀,而且還都凈寫些噁心巴拉的詩呢,尤其是前兩天的。”
“真的!噁心巴拉?”怪了,那花店都給他寫些什麼?康汀宇心裏猜想。
看着康汀宇詫異的表情,屈以文和方薰羽幾乎都要以為他們的判斷錯誤了。
“對呀,你要不要看,我有留下來哦。”方薰羽翻着抽屜找留下來的卡片。
“你留那幹麼呀?”屈以文不知道薰羽竟還留那些無聊的卡片。
“好玩嘛,我和孝堤打算製做一個留言板,請各方情書高手來盡情發揮,所以這些噁心的情書留着,搞不好能派上用場呢,再說,近兩天來他的功力也增進了呀。”方薰羽說的同時找到了卡片,把它們遞給康汀宇。
春天的花沒有你就會調零,夏天的陽光少了你就再沒有活力,秋天的落葉因有你就更顯深情,冬天的雪衣因有了你就要收拾起。
哦,我的愛人!春夏秋冬就因有你,四季看來都是美麗。
感謝上帝讓我的四季有了你的陪伴。
深情的小汀汀上
拿着卡片的康汀宇看到了第一張卡片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混帳!叫他們寫張卡片也能寫出這德行的東西出來,前面倒是詩情畫意,但是後面的“小汀汀”就實在是……是……哦,這教他以後怎麼見人吶!“小汀汀”!這哪個王八寫的!
“如何,夠不夠嗆?”方薰羽仔細的觀察他的反應,看他的表情變化,似乎就像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反應一樣。
“好巧哦,這深情的汀和你是同名耶。”屈以文說。
“這……呃……巧合罷了,對了,我想起我還有事,我先走了,改天我們再聊。”康汀宇急忙的要找花店算帳去,單純的他也懶得多費心思去想這突兀的舉動給人的聯想,反正現在的他就只想找花店算帳去。
“肯定是他!”方薰羽看着康汀宇匆匆離去的背影。
“這世界就是無巧不成書。”
“以文,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挑撥讓他幻滅太殘忍了點,他對孝堤有意是他的自由啊,何況我看他這人挺好的,我們的行為會不會太卑鄙了點?”方薰羽反倒是有點罪惡感了。
“是呀,他這人是不錯,可以推誠相與,可是……唉,再幫他介紹一個就是了。”
※※※
人心難測,事事難料。
屈以文本來是好心的要幫康汀宇介紹女朋友的,但是誰知道不但康汀宇對那些女人看不上眼,更離譜的是居然五人里有兩人反而看上了慕呈,這下可好,弄巧成拙了。
康汀宇這混得厲害的公子哥,這些天來都同慕呈他們混在一塊,無論是下南部外拍或是坐電腦前畫圖,他也都無聊的湊上一腳。
而由於這陣子相處得近的關係,康汀宇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喂,你有沒有發覺這陣子慕呈的行為怪怪的?”
今天他又聽到慕呈和人電話聊得愉悅,並且又約了人要出去午餐,康汀宇怎麼想怎麼不對勁。終於忍不住的拉着以文神秘的說著,因為他知道慕呈電話里及數次約會吃飯的對象並不是孝堤。
“哪裏怪?”屈以文不知所以大聲的回答。
“噓,小聲點,你要讓他聽到啊!”康汀宇緊張的拉着以文,並看着還在講電話的慕呈,還好,他沒發現自己正講他的不是。
“幹麼呀?瞧你神秘兮兮的……”康汀宇的話題並未引起屈以文太大的興趣,所以他仍維持着畫圖的動作。
“你沒發現嗎?這陣子慕呈都和人聊天聊得很快樂,而且他已經有一星期都外出跟人吃飯,這可是個很大的預警。”
“哦,那又沒什麼,習慣就好,如果你是怕他會因此而耽誤工作進度的話,這你大可放心。”
“不是啦,誰跟你說工作來着了,說信任你們就是信任你們了呀,我才不擔心這個。”
“那你到底是指什麼?”屈以文都快給他弄胡塗了。
“指他對孝堤不忠的現象!他分明就是背着孝堤另結新歡。”康汀宇認真的表情活像是抓姦在床似的。
對孝堤不忠!屈以文多花了幾秒的時間才想起汀宇所指為何?對呀!他居然給忘了他給汀宇的假想。
“你瞧慕呈最近很少去書店了,下了班就是出去約會,而且他一點修飾也沒有,真是太狼心狗肺了,沒想到我當他是朋友,他竟是這種人。”
“呃……這呀,這工作上的需要嘛,不是你想的那樣啦……不是的、不是的……”屈以文臨時轉不過來,只能這樣牽強的掰着。
豈知,臨出門的刁慕呈,又拐了個彎到他們這邊,開心道:“我今天約了珊珊吃飯,要不要一起去,我介紹你們認識、認識,她人不錯喲……”
“不錯!你自己留着享用吧,沒良心的東西!”康汀宇咬牙切齒再也忍不住衝著他開罵。
“啊?”刁慕呈被他的反應給嚇到了,怎麼他會說這種話?
屈以文見狀更是大喊不妙,他拉着慕呈到一旁小聲道:“原諒他,因為珊珊本來是要介紹給他的,雖說是他自己不滿意,但是這經由別人的口中講這個女人總是……總是……唉喲,這個中的道理你明白吧?”
“是這樣啊……”奇怪,他認識的康汀宇不是這樣小腸小肚的人呀,竟會為此而氣憤成這樣?
“是是是,就是這樣了,以後少在他面前提起珊珊的事,好了,好了,你出去赴約吧!”屈以文推着慕呈出門。
“汀宇我跟你說,你誤會他了,他其實是想要湊合你跟珊珊的,我們本是想給你驚喜,所以沒告訴你,現在既然知道你真的對那女人無意,那他今天就會明白的告訴珊珊,要她死心的。”
“真的?他和那女人約會是為了我?”
“對呀,因為我們想替你和她牽線,所以私底下一直有和她聯繫。”
“是這樣呀,那是我誤會他了……”康汀宇愧疚的說。
“是呀、是呀。
“真是對不起他,那明天改由我請他吃飯,算是賠罪。”
“不用了,他不會放心上的,你自己以後別再胡思亂想就是了,吃飯吧,便當送來了。”
為了不再讓這話題繼續下去,屈以文趕緊拉着他吃飯去。
※※※
有人說撞上了桃花星,女人是怎麼擋都擋不掉的。果然沒錯,這刁慕呈近來身邊的女人可真是狂峰浪蝶般的誇張踴躍。
而就在上個禮拜,他知道和珊珊一起惹得汀宇心裏不舒坦后,他當天便和她做最後的午餐了。連同其他四位本來要介紹給汀宇的女人,他都一律和她們切八段沒有往來,這種有負面影響的感情,他寧可不要,所以趁着兩人都還只是開始的時候,他便當機立斷了。
而就在第二天,他又認識了另一位叫小宜的女人,這個小宜是在一次的外拍中認識的,這下子總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吧,除非是兩人本身的不合,不過目前看來還沒這種現象啦。
可是,在過了兩個星期後,這康汀宇居然又有意見了。
“慕呈,站在朋友的立場,我要勸你一句,這愛情是神聖不可侵犯的,希望你能好好的對待另一個人,這不止是你一人的幸福,更是兩個人的永遠,希望你能懂得珍惜。”康汀宇語重心長的說著,口氣里是忍不住的嘆息,說完,他人便走了。
剛進門便沒頭沒腦被他這麼來上一句的刁慕呈,是一臉的問號、滿心的狐疑。
“他又怎麼了,吃錯藥了?”刁慕呈就站在辦公室門口,看着近日來怪裏怪氣的汀宇,他愈來愈不像當初自己所認識的汀宇了。
“沒有啦、他只是不能接受你的交友態度而已。”屈以文挑眉聳肩答說。
“我的交友態度又哪裏礙着他了?”
“沒有啦,他只是昨天在街上看到你和你的新女朋友,所以——”
“怪了,那女人是我自己認識的,這他也不舒服?”刁慕呈納悶的問。
“不是啦,因為他是堅持愛情一對一的絕對原則,所以在他還不是很了解你的感情態度的時候,他見你女友的汰換率這麼高,他便對你產生不好的印象,覺得你花心得放肆。每個人有不同的脾氣、個性嘛,你看他平時為人爽朗,什麼都有話好說,但是一旦對這種男女問題,他又是堅持得可以,這沒辦法嘛,天生的。”
完了,說謊真的是要不得,為了一圓前頭的謊,這愈扯愈大的謊言像是顆滾落山坡的雪球。再這麼滾下去,遲早有一天自己會被這雪球砸碎。屈以文心裏愈覺不安。
“難怪了,我就說他這個人不會這麼小家子氣的嘛,原來是這樣啊!”刁慕呈有種豁然開朗的了解。
“所以,為了避免再有這種情形發生,以後我們要是一起時,就盡量對這方面避重就輕,別多在這上頭琢磨了。”
“好吧,我注意點就是了。”刁慕呈蹙着濃眉答道。
真是麻煩,怎麼自己交個女朋友,細節這麼多,除了要應付家裏,還得在意一個大男人的感受,幹麼呀,他又不是玻璃圈的同志,怎麼連男人的感覺都得顧。
※※※
疲累了一天,古孝堤和方薰羽仍神采奕奕,鼓舞着她們還不想回家的身體。
捨去了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的夜市娛樂,她們駕車來到了空氣清新、環境靜謐的山上,悠哉的看着天邊,品茗飲茶。剛下過雨的空氣透有深厚的泥土青草味,再夾雜上濃郁的甘甜茶香,兩股清香混在一塊的感覺,自然的沉澱出被都市洗滌已久的自由靈魂,心情就宛如是沉重中又自有一股寧靜悠閑的氣息飄浮着。
很是詩意,感覺淡淡的、輕輕的。
“好久沒這樣了。”許久,靜靜的趴在窗欞上的兩人,才吐了這麼一句。
“是啊!很快對不對,這種日子離我們像是昨天又像是古早的以前。”古孝堤透着一絲絲輕輕的懷念說著。
這種甘醇平靜的氣氛,最是容易引人感懷。
“每次來到這裏,就有種看遍榮景繁華歸於平靜的安穩,不論哪次來,都一樣會有這種情緒,好奇怪。”古孝堤趴在窗欞上歪着頭道,斜眼看世界是件有趣的事,這樣的姿勢給人一種能將世界都顛覆的偉大。
“說不定我們二十年後再來,也一樣是這種心情呢。”
“太可怕了,以前十歲時,就想着十八歲的模樣,十八歲時又想着二十八歲的光景,如今,我真的要接近這個數字了,我卻不敢再想了,這種眨眼年過的光陰實在太可怕了,我不敢再去想我二十年後那種雞皮鶴髮的樣子會如何。”
茶水已滾了好一會了,方薰羽離開窗邊,衝著茶壺。
“荼靡花謝,春事已過,一下子春天就走了,接下來新的一季在知了的歌聲中開始,也在它們的唱合中結束,這就像是個不變的模式,我們能留住的似乎只有照片,其餘的一切我們是無權也無力留住一丁點,哪怕是一絲絲短暫的悸動,也都會隨風而逝。”一向樂天的方薰羽在這種天氣、這種氣氛里,也不免善感了起來,這樣的情境最易挑人心事,讓人變得脆弱敏感。
“唉!這也難怪會有結婚這玩意兒了,所以結婚就是為了在這春去秋來的過程中,留下證明。”
“婚姻?是呀,婚姻能延續着青春的回憶,凸顯人生的價值。”
“婚姻真是項奇妙的傳承啊!”這尋常的兩個字眼,平日對古孝堤而言是沒什麼吸引力的,今天倒是在她的心裏敲響了鐘聲了。婚姻!
方薰羽端着一隻小杯子向她,“來吧,涼了就失了味了。”
古孝堤接過溫暖的杯子,“今天換你持壺了,以往都是以文跟慕呈泡給我們喝的。”
“沒辦法,今天那兩個傢伙不在,咱們就自己來吧。男人們可以把酒問青天,那我們就持壺對明月。”
“哪來的明月呀?”古孝堤伸着脖頸找着,明明就是烏雲滿天遮星蔽月的天空啊。
“唉喲,上面沒有,那就自己想像嘛,就當是心中的明月好了。”
“嗟,連這你都能掰。”
“隨意嘍。”
“你這種性格真的和以文像極了,我老是在想,以後要是你們兩個有個寶貝的話,那個小傢伙會是何德行?”古孝堤想撮合他們兩人的主意又興起了。
“嗟,又來了,怎麼說都是把我和以文兜在一塊,那你怎麼不多想想你和慕呈的事。”
“哦,我們都熟得像是兄妹了,怎麼會有什麼不一樣的火花,別扯了。”古孝堤不以為然道。
“唉,那可不,也許你們就是因為熟得太熟了,所以根本就混淆了這裏頭的成分。”
“你在說你和以文嗎?”這不就是她和以文犯的毛病。古孝堤心想。
“怎麼又扯到他了?”
“我們不就四人組嘛,湊來湊去還不都是一樣。”
說話的同時,古孝堤和方薰羽同時想着。對呀,怎麼不會把慕呈和薰羽配一對,把以文和孝堤配一對呢?
也許是默契使然,古孝堤和方薰羽都看着對方,心照不宣的品着茶沒再開口。
對呀,這是什麼道理呢,慕呈和薰羽的朋友感情和自己是一樣的好,平日也是玩笑慣了,但是,為什麼就是不會把他和她兜在一塊呢?古孝堤思考着這個的可能性,努力的把慕呈和薰羽配在一塊。
想想看,慕呈西裝筆挺的站在教堂的走道盡頭,他帶着滿足的笑顏等着他的新娘到來,而薰羽一身雪白亮麗的婚紗,帶着讓人欣羨的祝福走了進來,一步一步的迎向她新的未來。當牧師說,你現在可以吻新娘,而慕呈慢動作的掀開薰羽的頭紗,然後在眾人的期待下,注以無限的深情吻向她……
啊!啊!不配、不配,真的是不配!古孝堤的想像畫面到這裏突然中斷了,她不自覺的搖頭,怎麼也接不下去那再來的畫面。真的是很奇怪,很……怪!她想不出什麼形容詞了,反正,就是不配。
真的是不配,古孝堤不斷的呢喃着,不停的搖頭。
幾乎在同時,她發現了自己這無意識的動作,也發現了薰羽和她相同的反應。
而方薰羽的注意力也同時在發現了孝堤的動作中回過神來。
她們兩人互視着對方,表情動作都僵在空氣里,此刻的兩人彷彿都是透明的玻璃人,任誰都可以看穿彼此心裏的想法。
實在是尷尬啊!即使她們是好得沒秘密的好朋友。
什麼,真的沒秘密嗎?這……呵……呵呵……她們只能幹笑幾聲收場了。
喝茶吧,不說不錯,少說少錯,這真是至理的名言。
※※※
晚上十二點了,刁慕呈應新女友的要求,帶她來到了貓空茶園。
以往他常和孝堤等四人來這聊天看景,久了,他們便在眾多的選擇下,一同挑了品質風格及地理位置都滿意的“茶味心情”。
今天慕呈帶着小宜,一樣選擇了”茶味心情”,巧的是,他帶着小宜到二樓,位置才坐定,便看見了斜據角落而坐的兩人。
“孝堤!薰羽!”
“慕呈!”
“你們怎麼在這?就你們倆?以文沒來?”看到好朋友,刁慕呈竟高興的忘了一旁的新女友,他忽略小宜走向孝堤。
“我們臨時決定的,沒找以文,你呢?約會啊!”古孝堤瞄着一邊小嘴巴嘟起的女人。
“我……啊,對了,我介紹小宜給你們認識。”經孝堤的提醒,刁慕呈這才記起他是來約會的,他回頭走向瞬間又拾回笑意的小宜。
“小宜,我跟你介紹我的兩位好朋友,來。”他帶着她走到孝堤旁,“這是孝堤,我二十六年的好朋友,這是薰羽,我二十年的朋友,兩位,這是小宜。”
“你好。”古孝堤和方薰羽簡單的向她點頭問候。
“你們好。”小宜也提起友善的可掬笑靨,親切的回應着。
但也許是同為女人吧,古孝堤和方薰羽都感覺到了她架起的防衛,並且是有敵意的。
習慣了這種場面的古孝堤,自是明白這女人的顧忌,見慕呈有意同一桌坐下,她先開口,“慕呈,這是你們兩人的約會,我們兩個可不想當電燈泡。”這種提示,夠明顯了。
明白孝堤意思的刁慕呈,也不再多說,便帶着小宜到別桌去了。
不知是有意無意,慕呈挑了可以看見孝堤方向的位置,這個動作引發了小宜今晚第二個不滿,剛才才為了他看見兩個女人便忘了她的存在撇下了她,現在在知道他們之間的深刻關係后,她更是無法體諒他位置的安排。不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嗎?同樣一張臉看得不膩,還得坐在看得到她們的方向。
“我跟你換位置好不好?”小宜無厘頭的提出要求。
“為什麼,你那個位置看的視線比較廣啊!”
“今示天氣不是很好,反正也看不到什麼東西。”
本來就是,在她要求來這看風景之前,他就告訴過她今天天氣不好沒得看了,她偏說不會,現在相信了吧。
“那既然坐哪邊都一樣,那就這樣了,不用換了。”刁慕呈沒換位置的打算。
小宜也提不出什麼換位置的好理由,她便也算了。
接下來的話題,小宜都有意無意的打探着慕呈和孝堤、薰羽之間的關係,原本該是一場浪漫的約會,卻不知不覺的變了質。
才一個小時,刁慕呈失望的發現小宜和以往交往的女人都一樣,她們只要知道他有兩位多年的紅粉知己,反應都是一貫的猜忌。今天這位小宜的反應更是明顯,這現象無異是狠狠的澆息他對兩人的熱情展望。唉!又一個。
為什麼女人都不能包容他這兩位單純要好的女的朋友。
刁慕呈對小宜接下來開口的話是一點興趣也沒有了,他知道他們不會有未來的。於是他的心思飛到了視線可及的另一桌,唉!他好想坐過去孝堤那邊,聽她們兩個講話。
“慕呈,你在發什麼呆,你有聽見我說話嗎?”小宜見慕呈的心思不在她身上,已經跌落的心情更見惡劣。
“啊!什麼事?你說什麼?”刁慕呈回過神來,看着小宜。
等不及小宜開口,刁慕呈感覺到一陣冷風襲來,他瞥見了只着單薄襯衫的孝堤,想也不想的便起身走向她。
“對不起,等我一下。”
刁慕呈看也沒看小宜一眼,可以知道這個句子只是純禮貌性的罷了。
“孝堤,晚上山上的空氣比都市冷,你只穿這樣會着涼的。”話才結束,一件黑色外套便落在她肩上。
“慕呈,你別這樣,這樣你的女伴會不高興的。”古孝堤第一個便想到小宜的感受。
“沒錯,而且是很不高興,她已經走人了。”方薰羽看着氣憤而去的小宜。
刁慕呈回頭見她的離去,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嘆了口氣在孝堤身邊坐下來,“也好。”
“什麼也好,你不追上去?”古孝堤訝異一向對女人風度翩翩溫文有禮的好情人,竟就這麼讓女伴離去,沒有挽留的意思。
“她的猜忌像是只遇敵的刺蝟,我不喜歡。”刁慕呈攏着眉宇間的小山丘說著。
“可就算你不喜歡她,你也得送她安全的到家呀,在這山上交通又不方便,時間又這麼晚了,她要遇上危險怎麼辦?”古孝堤言下之意是希望他能追上去。
“放心,我的車進廠維修了,我們是開她的車來的,不怕她沒車子回去,至於安全嘛,她是跆拳道家族出身的。”
“喔哦!那我懷疑你還能不能順利的活完這個星期。”方薰羽深覺他未來日子的安全實有堪慮之虞。
“不然呢?感情的事又強求不來。”
“這也不能怪她,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容忍男朋友有如此要好的女的朋友的。”古孝堤能體會小宜的心情。這種多年累積而來的情感是少人能明白的,要是她的男友也有個多年的紅粉知己,她也一定會心存疙瘩的,這是人之常情,也是情人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的定律。
“我知道,所以我一找再找就是希望能有個能容納我們四人團體的另一半。”說來簡單,現實好難,刁慕呈再一次的認知。
“是呀,我們又何嘗不是這麼希望呢?”古孝堤看着薰羽,她們的心裏都明白這事的困難性。
而這也是她和薰羽少交男友的大半原因,因為她們都發現他們這四人的友誼組合強烈到令人妒嫉,別的男人進不來,別的女人想打散它,所以,不得其入的眾多有意者都被排斥在這青梅竹馬的團體外了。
曾經談了一年多的男朋友,在孝堤二十一歲和她分手的那一天,便一語道被他們分手的原因。他說,會分手不是他的錯,是這個團體容納不下關係暖昧的另一個人,所以任憑他怎樣的努力,他都比不上她心裏對這團體的情誼,因此,他們分手了。
那個男人是孝堤的第一個男朋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了。因為他說得沒錯,事實上,她正是犯着這個致命的錯誤,而且無意改變,因為這種從小累積出的情誼是很難得的,她不想輕易的為了一個男人破壞這一切,所以,從那一年起,她便不再輕嘗愛情,她單純的相信,如果生命中的真命天子出現了,自然會溶入這一切的。
只是,這世上會有這樣的男人嗎?抑或是如同那分手的男孩說的,除非她嫁給慕呈或以文其中一個,要不她古孝堤這輩子就是只能守着這份高貴的友誼過一生了。
也許,他說得沒錯。她人生的方向只有這兩條了。
覺得悲哀嗎?不,一點也不,她絕對相信這是種幸福,老天恩待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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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哈啾……哈啾!”
早晨七點而已,平常這時候,在古孝堤的窗口除了麻雀的啾啾聲在陽光明麗喚醒睡夢人外,是再無雜音的了。可是,今天一早便多了哈啾聲不斷。
“孝堤,你感冒啦?”刁慕呈聽見孝堤的聲音后,把刷牙的動作移到了窗前,口齒不清的對着對面喊話。
“唔……好像是……哈啾!”古孝堤穿着睡衣捂着鼻子,睡眼惺忪的回答。
“你看,昨天到山上去時不多穿件衣服,果真感冒了。
“哈啾!”
“嚴不嚴重,要不要休息一天?”
“沒事啦,我要是休息了,薰羽會忙不過來的。”她不想造成薰羽的困惱。
“我幫你啊,反正預定的工作流程我們已先完成大半了,再加上汀宇那小子閑得無聊都會來幫忙,所以我們可以撥一個人出來幫你。”
“不用了,沒什麼大不了,多喝熱開水就是了。”古孝堤離開窗戶換衣服去。
“那我待會帶你去看醫生。”刁慕呈也走近浴室。
“不……哈啾……用了……”
“不用才怪。”慕呈嘟囔了一句便盥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