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愛情就像下雨,你知道它的形態固定,但你搞不清楚它何時會下,下多大。

如果愛情在不知不覺中來臨,會是怎樣一個情形?

天降甘霖的快意?還是閃躲不及,一身濕得狼狽?。愛情對方誌宇和陸璇來說,是一件麻煩事,一場措手不及的西北雨。

但無論如何,我們還是祝福他們,畢竟愛情再狼狽,也值得歌頌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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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藍的天,陽光亮麗地照着便捷、快速的北二高照得車頭上標榜着頂級房車的標誌,閃閃發亮。

方誌宇沿着公路南下。他要回家,懷着興舊的心情回家。

嚴格說來,家是他奢侈的稱呼。他並沒有家,奶奶過世后,他就什麼都沒有了;父母兩個字對他來說只是羞辱。

母親是一個丟下兩歲兒子離家的女人。

父親是一個失蹤二十多年,早被法院宣告死亡的黑道流氓。

是叔叔、嬸嬸給他一個家,讓一隻野雁有了遮風避雨的窩。

叔叔,他這樣喚陸靜琦;李心芸,是嬸嬸。

他們跟他沒有任何親戚關係,卻義無反顧地養育、栽培他,從九歲的懵懂,一路到大學畢業。現在,他有一家科技公司,另外三家插股公司,百貨、半導體電子、連鎖修車廠,獲利皆如預期。

但,他這一路走來並沒有一帆風順。

七年前,方誌宇料到未來土地取得困難,購買土地大有可為,便不惜斥資買下一片十公頃的旱地,搞得財務幾乎周轉不靈。

公司財務危機幾乎拖垮他,土地冗懸多時的地目變更,也讓他疲於奔命至今。

商場朋友都說他頭腦有問題,沒事買那種八竿子打不着的地做什麼?

如今,事實證明,他的眼光獨到準確!現在那片變更過地目的土地,現值已經超過當初買下的十倍。

如果不是當初看得准,依那塊地的現值,又豈是區區一個方誌宇買得起的?

從無到有,他只秉持一個念頭:拚命做,以不死為原則。不管如何的逆境,他總是惦念着叔叔、嬸嬸的教誨,咬牙撐下;無論身在何處,飛得再高再遠,家是他驅策自己的原動力,是所有感情的歸依。

車行不久就下交流道,沿着縣道走,他看見家鄉的一草一木。

這幾年變化很大。北二高蓋好,帶動了偏僻地方的繁榮,沿途有許多施工中的工地,重機械刨禿了山坡、田野,揚起片片黃土。可以想見,未來一棟棟嶄新的房子會如雨後春筍般,陸續矗立起來。

他那塊預備進行造鎮計劃的地,也準備就緒,就快動工了。

科學研究院二十幾年來皆無變化,長長的圍牆已顯出斑駁。小時候,望之彌高的高壓電安全裝冒,看起來老舊而低矮。

叔叔如今已是資深研究員,在研究院裏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嬸嬸也還在學校教書,她是教他音樂的老師,結果在他生命中扮演着母親的角色。

再往前行一段路就到家了,方誌宇將車開進院子,泊在叔叔的車子旁。

“志宇!”李心芸推開門朝這裏走來,臉上滿是欣見遊子歸來的喜悅。

“嬸嬸。”方誌宇漾起笑意喚着。打開後座拿出東西,嬸嬸幫着關上車門,兩人一起往屋裏走去。

這東坐落山邊、紅瓦白牆的屋子,空氣好,住起來寬敞舒服,但孩子成長后一個個離家求學,如今已顯得冷清。

“小璇,陸風回來了嗎?”他邊走邊問。

陸璇和陸風是嬸嬸的孩子,一個今年大學畢業,一個要升大三,兩人讀的是同一所大學。上回他到台南辦事,順道去看他們姐弟,校園裏種有阿勃樂,一串串黃花飄搖在枝頭,美得讓人難忘。

姐弟倆親昵、開心的笑容,也讓他捨不得走。

“回來了。知道你今天要回來,正在等你去爪山!”李心芸喜孜孜地說。

“好久沒去爬山了,剛好等到這個機會。”他一邊進門一邊說。

“小璇就猜到你會么說。”李心芸笑着。

“她和我有着絕佳的默契。”方誌宇開心地說。

進屋裏,陸靜琦正好自樓上下來,也是一副興奮的神情。

“叔叔。”方誌宇喚着。

陸靜琦伸手在他肩上拍拍,他反握住他的手;比腕力是兩人的默契,但隨着叔叔年歲漸增,他使出的力道也愈來愈減。

“手勁還是一樣大,叔叔愈來愈勇了!”他故意誇着。

“哪裏!你看頭髮都白了。”陸靜琦指着頭髮給他看,表情令人捧腹。

歲月無情,他的頭上果真有些許白髮,方誌宇又安慰:“現在流行這種發色。好多人特地去把頭髮染成這樣哩!”

“你的意思是說我英俊不減當年?”陸靜琦一邊陶醉一邊睨着一旁的妻子:“怎麼愈來愈少女人看我了?奇怪。”

“又來了!”李心芸給他一下狠打。

他們一向如此,結婚二十多年,恩愛不減,孩子沒在身邊,兩人培養出互相消遣的嗜好。

“妻管嚴,您敢嗎?”方誌宇也戲謔。_“就是不敢。還是志宇聰明,沒有找個女人綁着自己。”陸靜琦掀着眉,開玩笑:“你一定是看見叔叔的下場,才不敢結婚的對不對?”

“喂,志宇都遲遲不結婚了,你還在亂說什麼?”李心芸又打了他一下。

“我在等着娶您的女兒啊!”方誌宇也開起玩笑。

娶陸璇,這是個老玩笑,從她出生的第一天,叔叔就這樣揶揄他;只因為當年他愛憐地看着裹在粉紅毯子裏嫩嫩的小女娃的模樣。

現在的陸璇是個美麗大方的女孩,兩人無話不談,只是一南一北,見面機會少,只在電話里聊天聯絡感情,彼此也只有兄妹情分。

不過,他喜歡提這個笑話,消遣人家的女兒讓他快樂,尤其陸璇總會翻翻白眼、嘟嘟小嘴,讓人發嚎,忍不任想笑。

“好啊!找個日子來下聘,我把女兒嫁給你。”陸靜琦也不讓半句話。

“真的喔!”方誌宇忍住笑,咬住話不放:“君子一諾千金,不能反悔喔!”

“志宇哥!”陸璇從樓上下來,一邊緩步走一邊喚着。

她的長發綁在腦後,笑顏像花般燦爛,眼睛尤其清靈。方誌宇以他十幾年的社會閱歷評定:很漂亮的女孩!尤其她這種單純、開朗,更是少見。

值得一提的是她走樓梯的方式,自從八歲那年從樓梯滾下后,她就以蝸步的方式來走樓梯。

步伐看起來優雅,但真相讓人不忍卒聽。

那次她摔得鼻青臉腫、耳朵裂傷,還跌掉了兩顆門牙。

那兩顆是乳牙,換牙換得殘忍,幸好,耳垂的疤位置不明顯,只是,“懼高”成了她無可抹滅的夢魘。

“志宇哥。”陸風也隨後下來了。

陸風魁梧的身材和臉上稚氣的笑容很不搭調。方誌宇還記得他出生時,秋風巍巍地吹,所以叔叔給他取名陸風。

他的個性隨和、率真,像嬸嬸,但開起玩笑像叔叔,既謔且虐。’

“小璇,志宇說要找個日子來下聘,你不用找工作,就等着當老闆娘好了。”陸靜琦開起女兒玩笑。

陸璇白了白陸靜琦。都已經老掉牙的笑話了,以前在志宇哥還沒離家上大學時,爸爸總喜歡這樣揶揄,雖然這句話已經睽違很久了,但聽起來還是一樣討厭。

哪有人沒事就拿女兒來開玩笑的?

“志宇哥,不用下聘了,我東西收收就可以跟你走了。”她故意這樣說,果然全家嘩然。

“那怎麼行?我打算收兩萬元聘金,這下不就泡湯了?”陸靜琦故作訝然地說,一家人全笑得站不穩了。

“哇噻!世風日下,當場邀男人私奔——”陸風喳呼起鬨着。“志宇哥,貨比三家不吃虧,你得睜亮眼.睛,小心一失足成千古恨哪!”

“陸風!”陸璇杏眼圓睜。“我行情有那麼差嗎?再說,我剝了你的皮!”

“剝我的皮?”陸風聳聳肩,睨着只到他肩膀的老姐。“壯沒人壯、高也沒人高,你一點勝算都沒有,最好別輕舉妄動。”

“對啊!你等一下要跟志宇走,那沒人幫我煮菜了。”李心芸也加入揶揄的行列。

“那好啊!明年你就可以當外婆了。”陸風又湊上一句。

“陸風——”陸璇氣急敗壞地開口,這種涉及男女情事的玩笑讓她頗難為情。

望向方誌宇,只見他一雙俊秀的眼微微彎起,卻伸手遮着自己的唇掩飾笑意,那種欲蓋彌彰的舉動,讓她尷尬得無地自容。

“討厭!”她惱羞成怒地回樓上去。

“喔——”陸靜琦伸出手指比著兒子:“你完蛋了!你姐姐現在一定在上面畫豬八戒,然後在上面寫着‘陸風’兩個字。”

“搞不好正在房裏邊哭邊罵哩!”李心芸也笑着走進廚房。

“志宇哥,你的車借我兜兜風。”陸風抓起擺在桌上的車鑰匙,一溜煙跑了。

五個人走了三個,剛剛歡愉的氣氛一下沉寂下來。

“志宇,你的土地弄好了沒有?”陸靜琦在沙發上坐下,問着。

“好了。我答應回饋百分之三十的土地蓋公園,那片土地已經順利變更為建築用地,環境評估也通過。建築師設計藍圖、工程費都估算出來,銀行也願意融資,我已經委託‘耀星’建設公司興建,看好日子就開始動工。”方誌宇認真而仔細地為陸靜琦解說著。

“那你預備融資多少錢?”陸靜琦又問。

“三億。”方誌宇說。

“三億……”陸靜琦一副沉思的樣子。

雖然不開口,但方誌宇知道他正在為他牽挂,又接著說:

“我和銀行往來的信用一直都很好,這次也是按正規程序來辦理,而且我還找了幾個商場朋友合股,資金調度不成問題。”

陸靜琦當然知道這點,方誌宇個性沉穩,又肯做、肯學習,風評一向不錯,商場、銀行都吃得開,他擔心的不是這個,而是房子蓋好以後的銷售問題。

“這次你投下巨額資金,孤注一擲——現在經濟不景氣,房子的銷售會不會有問題?”他擔心地問。

“雖然經濟不景氣,但現在人對房子的要求很高,高品質的住屋有一定的潛在市場和吸引力。附近鄉鎮已經陸續升格為縣轄市,加上現在城市中心已經逐漸外移,我那塊地離市公所預定地不遠,離工業園區也只有兩公里遠,所以我把目標定在白領階級,應該大有可為。”方誌宇以一貫的自信說。“就是因為現在建設公司倒閉的太多,所以我才決定一邊蓋房子,一邊銷售,要不然,根本不必融資。”

“那我就放心了。”陸靜琦又想到什麼似的:“對了,那我把五百萬匯到你帳戶里去好不好?少貸五百萬就少五百萬的利息支出。”

這五百萬是叔叔嬸嬸多年的積蓄,當初他們曾拿出來幫助他創業,現在他又如此竭力幫他……雖然,五百萬在二十幾億的工程簡直九牛一毛,但方誌宇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叔叔,不用了,我不差這五百萬。”他笑說著:“您還是留着給小璇辦嫁妝吧!”

“還說哩!小璇都氣得躲到樓上去,半天不下來——”陸靜琦白了白他。“我過兩天就給你匯去,錢多好辦事。”

“真的不用,叔叔,融資只是短期,銷售率只要達到五成,我就賺了!您只要在動工那天撥空去幫我剪綵就行了。”方誌宇站起來。“我上樓看看小璇。”

這不是推辭的動作,他是真的要去看看。剛剛那個玩笑顯然是太過火了,所以陸璇才會上樓去,而這個話題是他先提起的,難辭其咎。

“喔!我也要幫你嬸嬸做菜去了。”陸靜琦也站起來。“你不曉得,為了你要回來,你嬸嬸兩天前就開始擬菜單,今天一早,幾乎把菜市場給搬空了。”

“太好了,我有兩天的時間可以吃完那堆菜。”方誌宇一邊說一邊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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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璇坐在書桌前,手裏的筆不經意地寫着、畫著,腦袋裏想着方誌字那雙帶着笑意的眼。她想不透,為什麼心頭會有小鹿亂撞的感覺?那種惶惶然的感覺,像戀愛——

“你們要多學學志宇的努力上進、冷靜沉着。”父母總緹這樣對姐弟兩人說。

從小到大,方誌宇就是她學習的榜樣,更是照顧她的好哥哥。

他總靜靜地傾聽她說話,再適時給予意見;有時甚至什麼也沒說,只單純當她吐苦水的對象。

就像兩年前,她和那個土木工程系的男生——那是她的初戀。

從心湖激起波瀾似的狂戀,到心扉絞痛的“莎喲娜啦”,整個過程方誌宇就一直在電話那頭參與,雖沒和她同哭,但她笑,他也會笑。

她甚至連那個男生在她臉頰上吻一下的事都告訴他了。

從小到大她都是這樣毫無保留地對他傾訴她的內心世界,而方才的玩笑,竟教她……也許“心動”只是親情混合尷尬造成的錯覺吧!

她放下筆,回到床上躺着,但腦海里紛紛擾擾,心頭還是小鹿——不!簡直就像一群剛放出籠的小狗般,愈想愈是無法控制心跳。

她的視線落在牆上,那裏貼了張海報,是個香港偶像級的明星,掛着笑——

那雙有神、俊雅的眼睛讓她如痴如醉。每回她一躺在床上,眼睛絕對是粘在牆上的。純欣賞,但也滿足了豆寇少女憧憬愛情的心。

此刻,那笑容看起來卻像強顏歡笑,絲毫牽不動她的心弦……

這是當然。兩年前情竇初開的感覺都消失不見了,何況區區一張海報?

她煩躁地翻過身去——

“小璇?”方誌宇敲門喚着,讓陸璇回到現實。

“來了。”她甩掉一堆亂七八糟的念頭,起床去開門。

“你在睡啊?”方誌宇站在門邊問。

“沒有,無聊躺一下。”陸璇打開門讓他進來。

“小姐的房間和以前不一樣嘍!”方誌宇一邊走一邊四處瀏覽着,最後盯着桌上的東西,轉過頭來看她.一臉有趣的表情。

天啊!難道——陸玻衝到書桌前,剛剛塗鴉的紙上有一堆“方誌宇”的字,她慌措地將那張紙揉成一團。

“你光寫我的名字,怎麼沒畫豬八戒啊?”方誌宇促狹地問。

他的眼神和剛剛在樓下時一樣,而這次沒有掩飾他彎起的嘴角,看起來更揶揄了。陸璇糗得直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但這裏哪有地洞?

她索性爬上床去,將自己裹在棉被裏,也裹住心思泄露的羞慚。

有人在床邊坐下來了,她從棉被縫裏瞄見一件高質感的深色長褲,離得好近,就在眼前——

方誌宇忽地掀開棉被一角,一臉笑意地盯她。

“沒關係,我不介意,就算你把我畫成猴子都無所謂。”他認真地說著。

他怎麼會把自己比喻成猴子?陸璇看見他系在腰間漂亮的皮帶和筆挺的襯衫。有這樣英俊挺拔的猴子?

“不——不是啦,我是因為還找不到工作而煩心。”她慌亂地拿了個借口搪塞着。“我爸爸要我準備明年的的高普考,但我想去教書,可是我又沒修教育學分……”

“那到志宇哥的公司上班,好不好?’’方誌宇柔聲地問。“會不會委屈你?”

“怎會委屈?”她望着他說。“不過,我對設計、規劃、科技,統統不懂,到你公司去能做什麼?”

“總找得到事來做的。起碼你會畫圖、寫字吧?”他露出很有魅力的笑,但熟悉,那是他關懷的笑容。

小時候,他總是掛着這樣的笑容牽着她去散步。或是他在看書,就讓她在他床上玩,,他一邊看書還一邊叮嚀着她,小心不要掉到床下、不要碰到頭了。

他們只是兄妹,她不該混淆在一起的’陸璇坐起來,試着回復以往兄妹的親昵。

一坐起來,他就在身邊,近得聞得到他身上有一股類似古龍水的味道,還有他修剪得帥氣的頭髮;他正帶着微微笑意看着她,等着她的答覆。

那眼神讓她的心湖颳起風,像初戀、崇拜偶像的感覺。

“好。”她點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去和叔叔說。”方誌宇掛着欣慰的笑站起來,走到門邊又轉過頭:“下去吃飯吧!下午還要去爬山,不是嗎?”

陸璇咬着唇,看着俊逸的身影走出房間,好害羞,但好開心。

未來他們能朝夕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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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陸璇收拾好行李準備跟着方誌宇回台北了。

屋后小山坡上的相思樹林,蟬兒嘶鳴着高分貝的噪音,但還是抵不過爸媽殷切的叮嚀。

“小璇,你要機靈一點,千萬別給志宇添麻煩了,還有……”

李心芸叨絮地叮嚀了一大串,不外乎是待人接物的進退對應、日常生活瑣事——如同四年前她要離家上大學時的樣子。

“我知道,我不會給志宇哥添麻煩的。”陸璇還是乖巧地應着。

“小璇,創業惟艱、守成難,你不能亂花錢喔!”陸靜琦語重心長地訓誡着。“志宇能有今天不容易,你要懂事一點。”

“我從來沒亂花錢。”陸璇可不以為然了。“而且我向來都很懂事的。”

“向來?”陸靜琦沒好氣地白她一眼:“你小時候,死賴着不肯上學,結果我和你媽連哄帶騙的才把你送進幼稚園。我放心不下,趁着午休時間,從研究院趕到幼稚園看你,匆忙得連午餐都沒吃,結果你玩得不亦樂乎,根本忘了那個隔着窗口看你、滿心牽挂的男人是誰了。還說自己懂事咧!”

“有嗎?我都不記得耶!”陸璇難為情地笑着。

“那時候你只有五歲,不記得也是正常的。”陸靜琦也笑了起來,但又迅速收下笑容,認真叮嚀着:“不過,現在,你得記得我說的話才行!”

陸璇還來不及應聲,方誌宇已經進房裏來了,爸媽的叮嚀聲也霎時停止。

“小璇,準備好了嗎?”他柔聲地問。

“好了。”她指了指放在床上幾個大紙袋。

方誌宇先提了兩袋下樓去,陸靜琦也幫着把剩下的搬下樓去;陸璇跟在後面認真走她的樓梯,心裏卻有股像愛情般的夢幻與憧憬,滿心陶醉的。

那是方誌字眼眸里的笑意逗引出來的。

她帶着這股飄飄然的感覺和爸媽的兩聲“拜拜”上事。

陸璇一邊觀賞窗外山色水景,一邊和方誌宇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那雙盈亮的眼和粉嫩粉嫩的小臉,讓方誌宇不自覺想起往事。

她小時候出門,每回坐在車上總是一雙眼眨也不眨地望着窗外;窗外的花愈茂盛,眼睛就愈亮。現在的她,還跟小時候沒什麼兩樣,不免莞爾。

他還記得她小時候愛玩百貨公司的電動遊樂設施,會唱歌的卡通造型的旋轉椅,總讓她笑得合不攏嘴。

他也忽然想起她以前提起的男朋友。

她說那男孩為了見她一面,每天等在她租住處門口。那種甜蜜的感覺,他在電話這頭都感覺得到,而當她和那男孩分手時,也在電話里泣訴着她的心傷……

“小璇,你現在還有男朋友嗎?”方誌宇轉了話題問。

他為什麼問這個?他也注意到她了嗎?陸璇鼓脹着心將視線轉移到方誌宇身上,只看見他凝神專註在前方路況。顯然這只是他隨口問問而已。

“沒有。”陸璇照實說,但忍不住問:“你呢?你有女朋友嗎?”’

為事業奔波多年,感情的事方誌宇一向不在意,要不是嬸嬸多次催促,他才勉為其難和劉舒舒交往,試着尋找自己的另_半。:

劉舒舒,他插股百貨公司的董事長女兒,雖說有些驕縱,但本質善良,也不太黏人,是很理想的交往對象。

不過,談結婚還太早。他怕被催促,所以沒告訴家人。但陸璇是個可以吐露的對象,他想告訴她。

“有。”方誌宇笑答着。

他有女朋友?為什麼會這樣?陸璇感覺自己彷彿自高空落下,摔得沉重。

“有問題嗎?”他一臉不解地問。“你的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蒼白?陸璇轉臉望向窗外,企圖掩飾她的失態,但一路燦爛迤邐的黃槐像把她推人地心一股無法掙扎的壓迫感裏頭。

未來,她得跟他同住一個屋檐下,兩人可能一天得相處二十個小時,可能還得看着他跟女朋友出雙入對……一切都糟透了。

陸璇突然有種想逃的感覺,但是剛剛在爸媽左一句右一句叮嚀下出門,現在她還能回去嗎?

“沒有——我很好。”她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回應。

“你是不是想到那個移情別戀的男孩了?”方誌宇又問。

他還記得?陸璇又望向方誌宇,看見一雙滿是關懷的眼。如果當初沒把自己的初戀告訴他,他還會用這樣柔情的眼神看她嗎?

當初快意的傾訴,如今已經變成無可挽回的懊惱。

“沒有。”陸璇振作着精神回道。

“放心,你這麼漂亮,很快就會有人來追你的。”方誌宇安慰着她。

“也許吧!”她勉強應着。

方誌宇知道陸琥只願意讓那男孩在臉頰邊吻一下。他敢說那男孩要的不只這些,所以最後終於移情別戀了。

商場爾虞我詐,情場何嘗不是如此?能死心塌地的又有幾人?

方誌宇又試着鼓勵她:

“其實有的男孩,本性里根本就是見異思遷,絕對不是你不好,我很少看過你這樣漂亮、單純又開朗的女孩,不要因噎廢食了。等到了台北,我再幫你介紹男朋友,我公司里有許多工程師,學有專精,又敬業樂業,看看你喜歡哪個,隨便你挑!”

隨便她挑?陸璇除了沉重、壓迫之外,已經沒有任何感覺了。

“小璇,我們去逛百貨公司好不好?”方誌宇又試着逗她開心。“去坐白雪公主、七矮人的旋轉椅喔!”

陸璇把視線轉向互荸,他臉上有着讓人熟悉的俊朗笑容。那笑容也提醒她,他們真的只是兄妹。

難道“喜歡”、“想要”就是愛情?也許,她根本不懂愛情。

就算是愛情好了,那又如何?也不是沒有失戀過。

也許,情況並沒有那麼糟,她勉強自己樂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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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情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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