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霍先生，這幾天蕭芷芫小姐已經找過你好幾次了。”王志榮向霍劭揚報告道。“她有說什麼嗎？”“她說你知道。”“好，我知道了。”霍劭揚專心設計下星期秋海棠回台的所有行程通告，眼角餘光，看見王志榮並未打算離開，似乎有話要說，於是他又抬起頭來。“還有事嗎？”“霍先生，你跟蕭小姐……”王志榮不敢直接問。“我跟她已經過去了，你們誰都別在家璇的面前提。”“當然，可是蕭小姐好像並不放棄。”大家都知道現在霍劭揚的心完全在李家璇身上，可是最近蕭芷芫來公司來得好勤，反而是李家璇很少出現，所以大家都怕蕭芷芫會把霍劭揚搶走。霍劭揚不在意地點點頭。“是，她說了。”“也對。蕭小姐對感情的事一向很直接，她想得到的，很難要她放棄。”王志榮說道。蕭芷芫不了解霍劭揚的行程，幾乎每天都來公司等，不過霍劭揚實在太忙碌了，所以蕭芷芫很少能遇到他。“對了，幫她安排一個最好的經紀人，雖然她告別熒光幕五年，但她還是有她的市場。”幫她找些事做，她就不會天天來公司晃。“是。”“不如你來吧。”霍劭揚看着王志榮，覺得他很適合。“我？那怎麼行！”王志榮有自知之明，自己這種好好先生的個性，是絕對搞不定任何藝人的。“不試怎麼知道？就你吧，我晚一點擬一份公文給你。”“霍先生……”王志榮還要再回絕，但內線剛好響了。“喂？”霍劭揚接起，聽了幾句之後，臉色立刻鐵青。電話那頭的是公司董事代表。“霍先生，我們幾個董事已經決定了，秋海棠製造出的新聞太負面了，所以希望你能立刻與她解約。”“你們不能這麼做！”“蕭芷芫已經回來了，你應該要把力氣拿來栽培她，而不是浪費在只會惹麻煩的秋海棠身上。”“這當中的利害關係我自己清楚。”霍劭揚突然蹙起眉頭。“蕭芷芫是不是跟你們說了什麼？”“霍先生，站在為公司利益考慮的角度，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你應該比我們還了解，不用誰來多說。總之，後天下午六點之前，我們希望可以看到和秋海棠解約的公文，再見。”“可惡……”霍劭揚掛上電話，心中氣憤不已。“霍先生，怎麼回事？”見霍劭揚氣得像顆火球似的，王志榮連忙問道。“幾個董事要我今天和海棠解約，還說後天下午六點前要看到公文。”他氣得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從齒縫問進出。“嗄？可是海棠姐都已經要回來了——”王志榮真不敢相信董事們會這麼做。“那你打算怎麼做？”“我……”他還來不及回答，門口傳來的聲音就讓他不禁皺起了眉頭！“劭揚……”一如往常地，蕭芷芫又來了。“霍先生，我先走了，你們慢聊。”王志榮識相地離開。“有什麼事嗎？”一堆雜事纏身的霍劭揚此時對蕭芷芫已經快要失去耐性了。“當然有事啊！”蕭芷芫驚訝於他的冷淡。“經紀約的事，還有我和你的感情！”“經紀約我會請王志榮跟你簽。”霍劭揚實在沒有耐性再與她迂迴，便直截了當地道：“再說，我和你的感情早已經是過去式了，而且我現在也有女朋友，我不會放棄她的。”這說得夠明白了吧。“什麼？”蕭芷芫大驚失色。“她是誰？”“李家璇，她才是我這輩子唯一的選擇。”“是她？別開玩笑了！”蕭芷芫不願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長得這麼不起眼的女人。“她只是秋海棠的小助理，那麼不起眼，怎麼配得上你？！她有比我還了解你嗎？”“我不知道她配不配得上我，只知道這輩子沒有她，我就覺得生活失去意義。”霍劭揚定定地看着蕭芷芫，認真地傾訴着，試圖讓她了解自己的想法。“她甚至也不用太了解我，只要我每天回家，可以看見她就行了。”愛一個人，就是這樣單純、這樣簡單。“你……”蕭芷芫被他真誠的話所感動，看來，他這回是真的愛上了。當初他們雖然交往了兩年多，他卻從來沒有這麼認真地看待她，看來她真的出局了。“芷芫，你這麼獨立堅強，不用感情也可以活得很精彩，為什麼不把精力放在事業上呢？”“我有啊，感情和事業我都想要！”雖然心裏承認了事實，但是她嘴上是不會輕易認輸的。霍劭揚嘆了口氣。既然勸不了她，他也沒辦法。“對了，你是不是跟霍氏的董事們說了什麼？”他問道。蕭芷芫愣了一下，聳聳肩。“就算有說什麼，也是一些眾所皆知的事情而已啊……”她只不過是跟兩、三個交情很好的董事說，現在的演藝市場清淡，如果要打入國際，應該不能有這樣重大的緋聞傳出，霍氏要好好管理旗下藝人才是。沒想到，她只是隨口說說，那幾個董事就大表贊同，還說一定要和秋海棠解約，這可完全不關她的事啊！“那最好。”霍劭揚不容許任何人做出會直接或間接傷害家璇的事情。蕭芷芫乾笑。“不要把我想得那麼壞嘛……”“對不起，我沒有惡意。”雖然明知道她多少和這件事有關，但沒有真憑實據，他也沒法說什麼。“如果沒什麼事，你先請回吧。等合約擬好，我再通知你。”“好吧，也只能這樣了。”既然霍劭揚堅持不當她的經紀人，而她和他也不會有未來，那她只好退而求其次，保住工作機會最重要。＊＊＊獨家製作＊＊＊＊＊＊霍劭揚心煩地看着解約書，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跟家璇說了。沒想到他整整努力了兩天，結果還是白費了！不管他怎麼爭取，董事會就是堅持意見，要他一定得和秋海棠解約！“劭揚！”李家璇走進辦公室，見他皺着眉，看着一份文書入神，忍不住問道：“怎麼了嗎？”“家璇？”霍劭揚趕緊把解約書壓在其它文件下面。“你怎麼來了？”“之婷約我下班后逛街。”她狐疑地看着他剛才藏起的文件。他一見到她來，就急急忙忙地收東西，分明就是怕她看到。“劭揚，你剛才在收什麼東西啊？”家璇還是禁不住又問了一次。因為和他交往的這段日子以來，他還沒瞞過她什麼事，所以他遮遮掩掩的動作，反而令她好奇。“沒什麼。”霍劭揚起身走向前，擋在她和文件之間。“你不是和蔣之婷要去逛街？”“好吧……”他緊張的樣子太怪異了，於是家璇假裝聽話地轉身，但卻又突然回頭，在霍劭揚措手不及下，拿到了文件。“給我！”霍劭揚大聲道。“不要！什麼東西這麼重要？而且還不能讓我看？”家璇瞄了一下內容，立刻瞪大了眼睛。“解約書？秋海棠？”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都叫你別看了……我會想辦法解決的。”“為什麼會有解約書？你不是說會幫海棠姐的嗎？為什麼又變卦了？”家璇着急地紅了眼。母親如果因為這件事被霍氏解約，那以後哪還有經紀公司肯跟她合作？絕對不可以！“這是董事們的意思，逼得我不得不解約……”霍劭揚無奈地說著，深深覺得對不起心愛的女人。“劭揚，求求你……可不可以再請他們改變主意？”“這兩天我已經說過無數次了，任何保證、條件他們也不願意接受。”“那怎麼辦？”“家璇，我真的儘力了……”他好抱歉。看着家璇絕望的小臉，他的心好痛，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劭揚，我求你……”家璇的眼淚不停地掉。“我知道我最麻煩了，也知道常常要你幫我收拾善後，但這一次真的請你一定要幫忙，不論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真的！我都願意！”為了母親，要她去向所有人下跪磕頭，她都願意！“為什麼？”他不解。海棠只是家璇的僱主，她沒有必要這麼做呀！“因為……”家璇淚眼汪汪地望着他，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秘密告訴他……他是她最愛的人，也是最寵她的人，如果彼此不能信任，她不能把心中的事與他分享，那麼和他相愛還有什麼意思呢？於是她決定說了——“其實……”她深吸一口氣，一個字一個字小心地說道：“其實，海棠姐是我的母親。”說完，她擔心地睨着他，等着他驚訝或生氣的反應。畢竟這個秘密太震撼了，而且認識這麼久，她還一直瞞着他，她好怕他會生氣，不理她。可是等了許久，他卻沒什麼反應，表情平靜，只是眉頭微皺而已。霍劭揚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在演藝圈什麼怪事沒有見過？他早就習以為常。“你……不覺得驚訝，或是生氣嗎？”家璇小心翼翼地問道。“驚訝是有一點，生氣也有一點。”霍劭揚偏頭想了一下，然後很認真地回答她，看着她擔心而怯生生的可愛表情，就算有火山般的怒氣也會平息的。“你好奇怪喔……那你剛才為什麼皺眉？在想什麼？”“我在想……難怪你和海棠有幾分神似，個性也有點像，而且你為了她，簡直是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她是我媽媽，雖然她不能認我，但卻是我唯一的親人，她有事，我不能不管……”霍劭揚看着她，看得出她雖然好似不在乎目前這樣的親子關係，可是眉間卻藏着淡淡的遺憾。“所以，這次請你一定要想辦法，幫幫她！你也知道唱歌是她的生命，如果就這樣被結束歌唱事業，她會受不了的。”家璇殷切地望着他。“放心，交給我吧。”為了家璇，不管再難，他都要再試試。思考許久，霍劭揚知道誰最幫得上忙，於是打電話請蕭芷芫到霍氏來一趟。“你找我啊？”神采奕奕的蕭芷芫出現在他的辦公室門口。開始接拍新戲的她非常忙碌，但是因為有了生活重心，看起來反而神采飛揚，更加台麗動人。“可以幫我一件事嗎？”霍劭揚不拐彎抹角，直接說道。“沒問題，反正我欠你一次。”蕭芷芫聳聳肩，答得很乾脆。“你欠我一次？”霍劭揚想了想，還是不記得她欠了什麼。“五年前我把你一個人丟在台灣面對媒體，你為了保護我，什麼都沒說，所以我欠你一次。”“原來是這件事？”霍劭揚淡淡道：“這是我應該做的。感情的事本來就很難說，你要選擇誰，我都會祝福你。”“真的很難相信！”蕭芷芫笑着搖頭。“我還以為，以你的脾氣，你不殺了我才怪，所以那時候我真的很感激。”他實在是個非常盡責的經紀人，保護藝人形象已經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不論她是不是他愛的人。“別把我想得太好。”霍劭揚認為，也許當時只有羞憤，還不懂什麼是深刻的愛。如果今日換成家璇離開他，他可能會瘋了，也可能一蹶不振，甚至是生不如死！“你到底要我幫什麼？”“我知道你和幾個董事的交情很好，我想請你幫我說情。”“為了秋海棠嗎？”霍劭揚點頭。“不要！”蕭芷芫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為什麼？”“因為你只幫她，不幫我。”蕭芷芫還在耍脾氣。“如果只是因為經紀約的關係，你可以不必這麼做。”霍劭揚覺得她的脾氣，有時真像小孩。“雖然你的約掛在王志榮名下，但我一樣會常常看着你。”“不一樣。你答應帶我，我就答應幫你。”“我擔心家璇會誤會。”這是他的考慮之一。“我們坦坦蕩蕩的，怕什麼？”蕭芷芫自從知道他對李家璇的情感后，再也不抱任何妄想了。“能避免就避免，人言可畏。”見他這麼保護李家璇，還真有點吃味，以前他對她好，可從沒這麼緊張她呢！“好啦好啦！”她看開了。“看在你這麼保護李家璇的分上，我就不堅持了。”“你答應了？”“不然呢！”她睨他一眼。“可是我不保證成功喔。”“當然！只要你肯幫忙，就非常感激了！”霍劭揚終於鬆了一口氣。“事成之後，別忘了請我吃飯！”說著，蕭芷芫當場撥起電話！“林常董，我芫芫啦！海棠的事情，我想請你幫幫忙！”‘嘎？可是，你不是說她的緋聞鬧太大了……’“可是後來我想想，她鬧出這個新聞，經濟價值更大耶，為了公司的利益，林常董您可要幫這個忙呀！”“這樣啊……”對方考慮着。“好吧，我和其它人討論一下。”“那等你好消息喔！”蕭芷芫開心地掛上電話。“怎麼樣？”霍劭揚有些緊張地問道。“應該沒問題了！”蕭芷芫開心地說道。“太好了！”霍劭揚實在非常感謝。“我要去背劇本了，別忘記你欠我一頓飯喔！”她瀟洒地揮揮手走了。唉……望着她的背影，霍劭揚覺得感慨。剛才同樣一句話，他說了不知多少次，又加了多少保證，那群老頭一點動搖之意也沒有，蕭芷芫才說了一句，就這麼有用！請蕭芷芫出馬果然是對的，否則任他說得口乾舌燥，那群老頭也不會有人理他的。＊＊＊獨家製作＊＊＊＊＊＊在飯店等得焦急的家璇，再也耐不住地跑到霍劭揚公司。今天媽媽就要回台，千萬不能讓她知道這件事。“劭揚，結果呢？結果呢？”她眼巴巴地看着一臉笑容的他。“所有董事都答應給你母親一段觀察期，所以你要好好看着她，別讓她又惹事了。”“劭揚，謝謝你！我好愛你喔！”她激動地抱住他。霍劭揚搖搖頭。“你要謝的人應該是芷芫，要不是她出馬，事情沒那麼簡單解決。”“好，她在哪裏？我現在就去謝謝她！”家璇立即像上了發條的玩具車，隨時都準備衝出去。“這裏。”霍劭揚把手機遞給她。真是，她只要一急就犯傻。“不行！要當面道謝才夠誠意。”家璇當然知道用手機是最方便的。“可是她現在人在金山取景，而我們現在就要出發去接你母親了。”“這樣呀……”家璇有夠為難的。“那晚上我們再請她吃飯！”“我也這麼想。走吧。”兩人來到機場，香港返台的旅客正好陸續入境，雖然秋海棠行裝低調，但家璇一眼就看到她了，母親果然懷孕了。“海棠姐！”她跑過去替她拎過行李。“累不累？”“嗯。”秋海棠冷漠地回應。美艷的秋海棠，即使懷孕了，風華依舊。“海棠。”秋海棠的冷漠和家璇熱情的笑臉，看得霍劭揚好心疼，他得想個法子，讓家璇能大大方方地叫她一聲“媽媽”！“劭揚！”看見霍劭揚，她的熱情立刻出現。“你看。”她秀出手指上閃亮亮的鑽戒。“看到了啦。恭喜！”“恭喜你！好羨慕喔……”家璇也湊過臉來。“不用羨慕，”霍劭揚對她道：“我們結婚的時候，我送你一顆更大的。”“說到做到！”家璇開心地要和他勾手化壓。其實她並不在意婚戒，只要劭揚愛她就夠了。“當然！”霍劭揚笑道。“家璇，幫我到前面買兩瓶水好嗎？”他刻意支開她。“你們兩個……”秋海棠驚訝地看着他們。“霍劭揚，沒想到你也有這一天！還是跟家璇？”“那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鬧失蹤，我也不會注意到你身邊的小助理。”霍劭揚看着家璇的背影，滿臉幸福。“她的確是很好的女孩……”她說著，臉上不自覺地充滿着慈愛。“其實你很愛她的，不是嗎？”霍劭揚看出來了。“沒那回事……”秋海棠習慣性地想否認。“你和家璇的關係，我都知道了，沒想到我的身分會從你的老闆變成你的女婿……”人生的際遇果真太奇妙。秋海棠沒有回答，眼底有着深深的自責。一會兒后，她突然說道：“我是在十七歲生下她的。”霍劭揚靜靜地聽着。“……她爸爸在她還沒出生時就過世了，那個時候我懷她才三個月，經紀公司要我拿掉，我不肯，他們拗不過我，只好接受，不過條件是要我把她送走，絕對不能承認她的存在。這一晃眼，就二十五年了。我捨不得她，三個月前才把她帶回身邊照顧。”“所以，你在外人面前就必須對她冷淡？”秋海棠點頭。“幸好家璇很懂事，從來不問為什麼。”她說得眼眶都紅了。“劭揚，你會不會也要我把孩子送走？”“當然不會！我還要用你懷孕的事情做巡演的宣傳，把你塑造成最美麗的母親。”“你人真好！不管我怎麼任性，你都能包容。”秋海棠非常感激。“那也要你不會陷我於不義才行！”霍劭揚笑道。“水買來了，喏。”這時家璇走回來，把水遞給他們。“走吧，不然等一下遇到記者。”霍劭揚自然地牽起家璇的手，而秋海棠也突然地牽住家璇的另一手。“海棠姐你……”家璇驚喜萬分。“走吧。”秋海棠嘴角噙着笑，彷彿這一切都是如此地自然。幸福的感覺，讓家璇又紅了眼眶。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就像是甜蜜的一家人，真希望時光永遠停留在這個時候，讓幸福化為永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