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晴朗無雲的午後,孟瑤妝在雀兒的陪伴下,再次前往城外的「妙隱寺」,只不過這一回她們主僕倆並沒有女扮男裝。
「郡主,我瞧您最近都不太愛做男子裝扮,是不是希望每天打扮得美美的,好讓未來姑爺看呀?」
孟瑤妝的雙頰微微泛紅,橫了雀兒一眼。
「是又怎麼樣?女為悅己者容,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我當然希望讓他瞧見自己最美的一面呀!」
「是是是,我想未來姑爺見了郡主為他精心妝扮的模樣之後,一定會更加愛郡主的。」
說說笑笑間,她們主僕倆來到了「妙隱寺」外,回想起她們與慕容旭第一次相遇的情景,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想一定是菩薩見郡主既善良又虔誠,所以特地安排了那場雨,好讓郡主能夠遇見如意郎君。」雀兒說。
「妳今兒個是吃了糖呀?嘴巴這麼甜!」
「我只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
「還說呢!」孟瑤妝笑道:「那天妳兇巴巴地指控他偷傘,還把他罵了一頓,不怕他以後懲治妳嗎?」
「不怕,因為郡主會保護我啊!」
聽雀兒這麼說,孟瑤妝忍不住想逗弄她。「那可不一定唷!往後他就是我的相公了,我豈敢違背他的意思呢?」
「哎呀!郡主真不夠意思,有了相公就不要丫鬟了!」雀兒故意裝出滿臉委屈的表情嚷嚷,說完后自己卻忍不住先笑了出來。
孟瑤妝也跟着笑了笑,才又說道:「好了,別玩了,在菩薩面前這樣笑鬧太不莊重了。」
雀兒一聽連忙掩住嘴兒,隨着孟瑤妝一塊兒進入廟中上香。
孟瑤妝跪在佛前,虔誠地祈求諸佛及菩薩保佑她及慕容旭一家人平安喜樂。
「好了,時候差不多,咱們該回去了。」
今兒個裁縫師傅要來為她試嫁裳,一想到自己即將嫁給慕容旭,孟瑤妝的心中就湧上一股無限的喜悅。
就在她們主僕倆才剛踏出「妙隱寺」的大門,正打算要離去的時候,一個蒙面人忽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竄了出來,迅速點住了孟瑤妝的穴,並將她嬌小的身子扛了起來,轉身就往一旁的樹林奔去。
「等等!站住!你別跑呀!」
雀兒見狀,顧不得自己的安危,立刻追了上去。
蒙面人跑到林子深處之後,忽然停下了腳步,轉身等待着。
一會兒后,雀兒才氣喘吁吁地追了上來。雖然她害怕極了,可是為了郡主,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
「你到底是誰?」
「妳不配知道!」蒙面人哼道。
「我或許不配知道,但你最好明白,你抓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珍禧郡主!你要是不想惹禍上身的話,最好快點放了郡主!」
蒙面人冷笑了聲,說道:「不必妳說,我當然知道她是珍禧郡主。」
「那你還……」
「你是慕容傲,對不對?」
孟瑤妝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冷冽的嗓音和陰狠的眼神,她不會認錯的!
蒙面人一聽見孟瑤妝喊出的名字,立刻出手將她給打昏了。
「你……來人哪!救命啊……」雀兒見狀立刻扯開喉嚨高聲叫喊,希望能有人來救她們。
「住口!」蒙面人厲聲喝道:「妳如果不希望我現在就動手殺了她,最好給我安靜點!」
他的威脅讓雀兒立即噤聲,不敢再開口呼救。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妳去通知慕容旭,若想要他的心上人活命,就獨自一個人到城外一百里處的絕命崖來。」
「絕命崖?」雀兒臉色蒼白,那地名一聽就令人不寒而慄。
「沒錯,妳順便告訴他,不許報官,也不許通知其他人,只許他自己一個人前來赴約,要是看見其他人影出現的話,我就會立刻殺了她!」
撂下狠話之後,蒙面人再度扛起昏迷不醒的孟瑤妝,施展輕功迅速離開了這片林子。
「啟稟主子,端王府的雀兒有事求見。」
「雀兒?」慕容旭挑起眉梢,說道:「快讓她進來。」
「是。」
一會兒后,雀兒行色匆匆地跑了進來。
「未來姑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見她焦急地嚷着,慕容旭的臉色驟變。
這雀兒是孟瑤妝的丫鬟,能讓她這麼急忙地跑來,而且還急得快哭了,唯一的理由就只有孟瑤妝出事了!
「發生了什麼事?快說!」
「郡主她──」雀兒正要說出口,忽然想起了那個蒙面人的警告,心存忌憚地瞥了眼一旁的下人。「我……這件事必須保密,所以……」
慕容旭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對一旁的人喝道:「你們通通下去!」
「是。」
當周遭已沒有其他人之後,慕容旭立刻追問:「快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瑤兒怎麼了?她現在在哪裏?」
「剛才我隨郡主去『妙隱寺』上香,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有個蒙面人抓住郡主,並要我來這兒通報未來姑爺。」
「是慕容傲?」
「對,應該是他!那個時候郡主也喊出了這個名字,可那蒙面人立刻將郡主給打暈了。」
「該死!那傢伙說了什麼?」
「他要未來姑爺獨自一個人到城外一百里處的絕命崖去,還說絕對不許報官、不許通知其他人,更不許帶人去,否則他就立刻殺了郡主!」
聽完了雀兒的話之後,慕容旭的黑眸幾乎要迸出憤怒的火焰。
該死的慕容傲!那傢伙對付他一個人還不夠,現在竟然意圖想傷害他心愛的女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未來姑爺,現在該怎麼辦才好?」雀兒憂心如焚地問:「我要不要回去通報老爺?要不要去報官?」
「不,既然慕容傲那麼說了,他就真的會將威脅付諸實行。為了瑤兒的安全起見,我獨自一個人隻身赴約。」
「可是,他既然敢要未來姑爺一個人去,想必一定設下了可怕的陷阱,這樣……會不會太兇險了?」雀兒簡直慌得六神無主了。
「就算兇險,我也得走這一趟,到時候再見機行事了。放心吧!我不會讓那傢伙傷害瑤兒一根寒毛的!」
既然多年來的努力都成了白費,慕容傲仍視他為眼中釘,那他們兩人之間也該做出一個徹底的了斷了!
炎炎的烈日,無情地曝晒在絕命崖上。
這個地方恰如其名,崖頂草木不生,半點植物也沒有,而山壁陡峭險峻,只有一條路通往崖頂。
慕容傲會約在這樣的地方是有原因的,因為崖頂距離樹林十分遙遠,整個山崖是一片寬廣的空地,要是慕容旭挾眾而來,馬上就會被他發現。
「該死的慕容傲,你竟然做出這種卑劣的事情!」孟瑤妝一清醒過來,發現自己竟被抓到這個地方來,氣得破口大罵。
慕容傲彷佛沒聽見她的咒罵似的,好整以暇地和一名手下坐在一旁飲酒。反正他已經將她捆綁起來了,不怕她開溜。
一陣強風刮來,凍得孟瑤妝直打哆嗦,但是她現在根本無心理會自己是不是會被凍僵,她只在乎慕容旭的安危,深怕等等慕容傲會對他不利。
「主子,您看,郡主在發抖呢!不知道是在害怕還是覺得冷?」慕容傲的手下說道。
慕容傲瞄了孟瑤妝一眼,不懷好意地冷笑道:「冷嗎?別著急,等妳的心上人來了之後,我就會讓妳暖和暖和了。」
孟瑤妝根本聽不懂他話里的意思,只知道眼前這傢伙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可她卻除了無助地成為人質之外,其他什麼也不能做。
「慕容旭怎麼會有你這種哥哥?你根本就是個恬不知恥的人渣!」孟瑤妝恨恨地說。
慕容傲聞言勃然大怒,上前捏住她的下巴,那力道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疼得孟瑤妝差點掉下眼淚。
「哼!妳現在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而已!等慕容旭那個該死的傢伙來了之後,妳馬上就會知道我的厲害了!」
他那陰狠的嗓音與怨毒的眼神,讓孟瑤妝感到不寒而慄,忍不住又打了個哆嗦。
「來了!主子,慕容旭來了!」慕容傲的手下忽然興奮地喊道。
慕容傲鬆開孟瑤妝的下巴,轉頭望去,果然就見慕容旭隻身策馬奔馳而來,而他的身後確實沒有其他的幫手。
「哼哼,這個愚蠢的傢伙竟為了一個女人失去理智,這下他的死期到了!」慕容傲冷冷地笑。
孟瑤妝聞言,臉色瞬間蒼白。雖然她還不知道慕容傲究竟打算怎麼做,但想必是個陰險狡詐的毒計!怎麼辦?她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孟瑤妝暗自着急的時候,慕容旭已來到了崖頂。
他翻身下馬,邁開步伐走了過來,當他看見孟瑤妝被捆綁起來時,眼底燃起一簇憤怒的火焰。
「你我的恩怨與瑤兒無關,你抓她做什麼?快點放了她!」
「怎麼會與她無關呢?要不是因為她,你現在已經被打入大牢,很快就會被處決了,都是她壞了我的計謀!」
「你到底想怎麼樣?只要你讓她平安離開,我任憑你處置。」
聽了慕容旭的話,慕容傲得意地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是不是聽錯了?還是你的腦子壞掉了?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甘願任憑我處置?」
「隨你怎麼說,總之你快放了她!」
「要我為她鬆綁?可以。」慕容傲當真將孟瑤妝身上的繩索解了下來,並將繩索交給手下。「去把那傢伙給我綁起來!」
「是。」
「慕容旭,你最好別耍花樣,你要是不乖乖受捆,我就立刻殺了她!」慕容傲捉着孟瑤妝,她雖然已被鬆綁,可論力氣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眼看慕容旭當真要乖乖就擒,孟瑤妝心裏一急,顧不得自己的安危,急忙喊道:「不!你別聽他的!他絕對不可能會這麼輕易放過我們的!你就別管我了,自己快走吧!」
「住口!」慕容傲使勁拉扯她的頭髮,冷笑地說:「妳都已經自身難保了,竟然還有心思擔心他?呵,堂堂的郡主思起春來倒也厚顏得緊哪!」
「你別傷她!我任由你的手下捆綁就是。」
「好,爽快!」
慕容傲向手下使了個眼色,手下立刻過去,不僅將慕容旭的雙手反捆,就連雙腳也綁了起來。
「這下你滿意了?現在可以放她走了吧?」
「哈哈哈!我說慕容旭,你也未免太天真了吧?」慕容傲哈哈大笑,神色猖狂至極。
「大丈夫一言九鼎,莫非你想反悔不成?」慕容旭咬牙怒問。
「倒也不是反悔,我要除掉的人是你,放了她也不是不行,只不過,在放了她之前,我想先找點樂子來做。」
看着慕容傲那張不懷好意的臉,慕容旭的心涼了半截。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是堂堂珍禧郡主,同時也是皇太后最鍾愛的孫女,你要是真敢傷害她一根寒毛,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慕容旭將皇太后給搬出來,希望能夠嚇阻他。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我只要殺了你,再將一切的罪狀推到你頭上,不就什麼事也沒了?」慕容傲得意地大笑。
「你到底想幹什麼?」
「幹什麼?放心吧,我等等要乾的事情,會全部讓你看在眼裏的!」
慕容傲忽然一把抓住企圖溜掉的孟瑤妝,低頭就朝她的粉頸吻去,讓孟瑤妝羞憤不已!
「做什麼?快放開我!」孟瑤妝徒勞無功地掙扎着。
「慕容傲,你這個禽獸,還不快住手!」慕容旭憤怒地叱喝。
「急什麼?本少爺今天心情好,決定讓你看一場活春宮!好戲才正要開始而已哪,你就在那邊慢慢欣賞吧!」
「你無恥!」慕容旭怒火衝天,無奈手腳被綁,他連要站立都很困難,更別說是要去救人了。
該死!他太小看了慕容傲喪心病狂的程度!原本他以為至少可以拿他自己來交換孟瑤妝的安危,豈料這該死的傢伙連孟瑤妝也不打算放過!
「隨便你怎麼罵,等等說不定你就會因為這場活春宮演得太精彩而目瞪口呆呢!」
慕容傲一把將孟瑤妝推倒在地,邪惡的大掌隔着衣裳在她的身軀恣意地游移,貪婪地感受這刺激的快感。
「不!你這個禽獸!快放開我!」孟瑤妝極力掙扎着,無奈根本敵不過慕容傲的力氣。
「別急,好戲才正要上演呢!」慕容傲箝制住孟瑤妝后,轉頭對慕容旭說道:「看仔細了,我現在就要將她這身礙事的衣服給除去!」
慕容旭瞪着慕容傲,憤怒地咬牙吼道:「你要是真敢這麼做,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哈哈哈!你做人的時候都敵不過我了,做鬼又怎麼會是我的對手?你──啊──混帳……該死!」
慕容傲猖狂的嘲諷還沒有說完,整個人就忽然痛得滾倒在地,原來是孟瑤妝趁着慕容傲得意忘形、疏於防備的時候,奮力地朝他一踢,而那一腳正中慕容傲胯下的要害!
撕心裂肺般的劇痛,讓慕容傲蹲在地上暫時無法動彈,孟瑤妝知道機不可失,連忙逃向慕容旭,手忙腳亂地幫他解開繩索。
慕容傲眼看她已經解開了慕容旭腳上的束縛,而他的手下竟還因為這場意外而愣在一旁,忍不住氣急敗壞地大罵。
「蠢豬!你還愣在這幹麼?還不快去把她給我抓回來!」
手下聽見這聲怒罵才彷佛大夢初醒般,急急忙忙地衝上前去,一把推開了想要繼續解開慕容旭手上繩結的孟瑤妝。
當手下正想將慕容旭綁好的時候,卻冷不防被慕容旭踹了一腳,那一腳正中心口,而且力道毫不留情,當場將那名手下踢得吐血倒地,再也爬不起來。
「瑤兒,快來幫我解開手上的繩索!」慕容旭喊道。
「好。」
孟瑤妝正要上前,眼見大事不妙的慕容傲已忍痛拔劍撲了過來。
「小心!妳先到一旁去,別過來!」慕容旭喝道。
由於情況危急,慕容旭別無選擇,只能在雙手被綁的情形下,以雙腿來應戰了。
他使出連環踢,后發先至,朝慕容傲的面門踢去,慕容傲的身形一晃,躲開了這招凌厲的攻勢。
「哼!只剩下雙腳的你,想要贏我根本是作夢!」慕容傲穩住陣腳,手中的長劍再度朝慕容旭攻去。
他們兩人的武功原在伯仲之間,但此刻慕容旭的雙手被綁,自己又有利刃在手,這讓慕容傲出招更是毫無顧忌,招招狠毒而致命,將他一步步地逼往懸崖峭壁邊。
慕容旭知道自己屈居下風,更必須要冷靜應對,眼看慕容傲的長劍直指而來,他的身形忽然一變,使出一式鷂子穿林,從慕容傲的脅下閃身鑽過,並立刻回擊,中招的慕容傲發出一聲疼痛的悶哼。
慕容旭見狀本欲乘勝追擊,不料,慕容傲的陰狠歹毒遠在他的意料之外。
慕容傲先是以一記虛招分散慕容旭的注意力,接着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朝他揮出一掌,而一陣煙霧就在此時朝慕容旭當頭罩去!
慕容旭沒料到他會有此一手,閃避不及的他,吸入了他手中散出的那陣煙霧,當場眼前一片模糊,臉孔炙熱難忍,渾身更是頓時失去了氣力。
原來這根本不是什麼招式,而是慕容傲朝他下毒!
「慕容傲,你這個陰險小人,竟敢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招數!」
「哈哈哈!下三濫?告訴你!能夠順利得手的就是好招數!」慕容傲猖狂地大笑。「任憑你慕容旭的武功再高,也想不到我還有此一手吧?你現在中了毒,也只能任我宰割了!」
慕容傲已喪失了慢慢折磨慕容旭的興緻,他只想要立刻除掉這個多年來的眼中釘!
他反手高舉着長劍,得意地走向已完全沒有反抗能力的慕容旭。
「你知道嗎?慕容旭,我這一劍刺下之後,肯定會從你的頭頂貫穿而入,直達你的五臟六腑!這──就是你悲慘的死法!你受死吧!」
在千鈞一髮之際,孟瑤妝奮不顧身地沖向慕容傲!
慕容傲一心沈浸在即將殺死慕容旭的快感之中,完全忽略了剛才一腳踢傷他的孟瑤妝,而他也根本沒料到這女人竟會為了慕容旭連命也不要了!
猝不及防的慕容傲,被孟瑤妝這麼猛地衝撞之下,整個人失去重心地摔下山崖,由於崖邊沒有任何可以攀抓的東西,他伸出的手只能拉住孟瑤妝的手,兩個人就這樣筆直地朝懸崖摔了下去!
「不──」
那殘酷的一幕落入了慕容旭模糊的視線之中,他心魂俱裂地仰天痛嚎,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下一瞬間,他也因為毒性發作而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