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破雷山莊

大廳里,黑鴉鴉地聚集了十餘人,氣氛緊繃窒默,靜得讓人懷疑聽得見自己不安的心跳聲。

幾名男子偷偷瞟向牧初揚,卻是不約而同地被那狂霸凌厲的氣勢,嚇得縮了縮脖子,個個噤若寒蟬。

牧初揚緩緩踱到他們面前,高大的身形帶來更大的壓迫感,就見那雙鷹隼般的利眸一掃,幾個大男人一個個畏罪般的低下頭去。

“還是沒找到?”牧初揚開口問道,語氣充滿了危險的火藥味。

“還……沒……”幾個男人的神情變得更加慚愧,就差沒有當場切腹謝罪。

“還沒?”牧初揚的臉色一沉,渾身猖狂着令人戰慄的怒焰。

幾個月前,他派人跋涉北上,向北方霸主傅天蕭提親,表明欲娶傅天蕭的獨生愛女傅婉兒為妻。

由於破雷山莊聲名遠播,牧初揚的名號又響亮,傅天蕭幾乎毫不猶豫就同意了這樁婚事,然而礙於事務繁忙,無暇分身的傅天蕭只好先派人護送女兒前往破雷山莊,讓素不相識的兩個年輕人見見面,培養感情。

豈料,傅家一行三十多人還沒抵達破雷山莊,就遭襲擊,所有人皆已遇害,屍橫遍野,但卻獨獨不見傅婉兒的屍首。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牧初揚冷鷙地質問。

眾人的頭垂得更低,沒人有勇氣迎視他的目光。

他們的心理都很清楚,牧初揚並不是對未婚妻的安危感到憂心,而是對計劃生變感到憤怒。

當初牧初揚會決定娶素未謀面的傅婉兒為妻,唯一的理由就是希望破雷山莊的勢力能夠拓展到北方,只要能與北方霸主傅天蕭結為親家,破雷山莊的聲勢和影響力必能更上一層。

但是如今,傅婉兒遇襲失蹤,至今生死未卜,雖然那一行三十餘人並非破雷山莊的人痛下殺手,但是他們千里迢迢自北方跋涉而來,卻偏偏在即將抵達破雷山莊之前遇害,就怕傅天蕭在一怒之下,反而會與破雷山莊為敵。

“怎麼?全都啞了?你們那麼多人出去找,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半點迴音?”牧初揚憤怒地叱吼。

“屬……屬下已經……儘力去找了……”幾個男人冷汗涔涔,硬着頭皮回答。

牧初揚不接受這種回答,就算他們真的已筋疲力竭、耗盡元氣,沒找到人就等於沒半點成果!

“你們可有去青龍堡探過?”

“有,可是……派去的幾名手下都遭到了暗算—……”

“該死!”牧初揚怒喝一聲,雙眸進射出狠鷙的厲芒。

青龍堡一直以來就是破雷山莊的死對頭,而青龍堡堡主龍焰勖,是個陰狠狡猾的傢伙,幾次派人想暗殺他,卻反而被他一一除去。

對於破雷山莊即將與北方霸主傅天蕭聯姻,青龍堡肯定極為忌憚,以龍焰勖的個性,極有可能會從中阻撓。

或許,就是青龍堡的爪牙殺了傅婉兒一行人,想要挑起破雷山莊和傅天蕭之間的戰爭,也說不定是龍焰勖劫走傅婉兒,想要取代他成為傅天蕭的女婿!

牧初揚憤怒地咬牙,若真是如此,他絕不會放過青龍堡,也絕對會讓龍焰晨後悔惹上他!

“再去找!”他怒喝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

幾個男人如獲大赦地轉身,他們寧可出去沒天沒夜地找人,也沒有勇氣再面對盛怒中的主子。

一群人急匆匆地往外奔,差點跟前來報訊的僕人撞個正着。

“少……少……少主……”僕人一踏進大廳,立刻被牧初揚的怒容和廳內沉窒的氣氛嚇得結結巴巴。

“有話快說!”牧初揚沒耐性地叱喝。

“是,那個……傅姑娘……”

“怎麼?找到傅婉兒了?她是死是活?”牧初揚立刻揪着僕人的衣領追問。

一聽見傅婉兒的名字,那些原本爭先恐後要離開的人全都停下腳步,等着聽僕人的下文。

“是……是活的……而且就在門外……”僕人被扯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就在門外?!”

眾人一陣錯愕,就連枚初揚也大感詫異。沒想到他們找了半天毫無所獲,這會兒她竟然自動找上門來。

“快把她帶進來!”

“是!”僕人不敢耽擱,迅速領命而去。

在眾人的屏息等待下,去而復返的僕人領着一名女子來到大廳。

雖然她蟯首微低,讓人看不清面貌,但是那纖細的身形和婀娜的姿態,已讓所有男人的心神為之一盪。

“你就是傅婉兒?”牧初揚問道。

一聽見他低沉而充滿威嚴的聲音,谷向晚的心跳陡然加快,就連掌心也因緊張而微微發汗。

“是的。”她輕聲回答。

“抬起頭來。”他命令道。

在所有視線的凝注之下,谷向晚緩緩地抬頭,那清麗脫俗的容貌令眾人幾乎忘了呼吸,就連牧初揚也有一瞬間的失神。

面對着大廳里十來個人,谷向晚的目光卻只容得下牧初揚一個人,她的視線一停駐在他剛硬冷峻的俊臉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他那雙黑磁般的眼眸,比她想像得還要深不可測,光是被他這樣一瞬也不瞬地凝望着,她的心魂彷彿就已被牢牢地攫獲,往後她的一切,將由得這個男人掌握了

“幸好傅姑娘安然無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一個開口賀喜的聲音,驀然打破了牧初揚與谷向晚彼此凝望的魔咒。

牧初揚的神色一斂,開口問道:“傅姑娘,這些天你人在哪裏?為什麼我的手下四處都找不到你的蹤影?”

在他帶着審視意味的凝望下,谷向晚的心裏雖不免有絲不忍與罪惡感,但仍勇敢地迎向他的目光。

當她以“傅婉兒”這個身分來到他面前時,就已沒有回頭路可走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讓所有人相信她就是北方霸主傅天蕭的獨生愛女。

“我們一行人在前往破雷山莊的途中遇見盜匪,所有人都被殺了,就連我也傷得幾乎活不下來,幸好被一名妙手大夫救回去醫治,調養了十天半個月,才終於從鬼門關前繞了回來。”谷向晚照着先前編好的說詞回答。

牧初揚的黑眸微眯,犀利的目光在她清麗的容顏上來回梭巡,像是在評估她話中的可信度。

他還沒開口,一旁有個年輕女子已先提出質疑。

“你說你是傅婉兒,有什麼辦法可以證明嗎?”

谷向晚早已料到他們會提出這個問題,她不慌不忙地取出當初雍其磊交給她的龍紋環和鳳凰玉璧。

“只要牧公子見了這個,相信就不會有疑問了。”

牧初揚伸手接了過去,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男性的指掌觸碰到她的纖纖柔荑,惹來她一陣臉紅心跳。

在細細地審視手中物品后,牧初揚說道:“沒錯,這隻鳳凰玉璧的確是我當初派人登門提親時,所交付的信物。”而那隻刻着“傅”字的龍紋環,顯然就是傅家的信物了。

聽見他肯定的語氣,不只谷向晚的心底悄悄鬆了口氣,就連那些奉命尋人的手下也不由得放下心中的大石。

然而就在此時,牧初揚突然出手,大掌扣住了谷向晚纖細的頸子!

谷向晚驚愕地瞪大雙眸,仰首望着他。

他不是已確定了那玉璧是破雷山莊的信物?為什麼還這麼對她?難道他發覺了什麼不對勁之處?

牧初揚盯住她,語氣狠戾地說道:“這東西雖然無誤,卻不能證明你的確就是傅婉兒,如果你膽敢騙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畢竟他們沒有人見過傅婉兒,光憑一個突然找上門的女子的一面之詞,無法真正確定些什麼。

谷向晚被他冷峻的神情嚇到了,她的紅唇微啟,卻是說不出半句話來。

她只能啞然地凝望他的眼瞳,心神很快的被攝入那兩湮深不可測的幽潭之中,幾乎忘了自己正被扼住咽喉,忘了他隨時能要了她的命!

牧初揚銳利的黑眸直直望進她的眼,像是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她澄澈眸中蕩漾的款款柔情,令他的胸口突然鼓動着某種強烈的情緒。

他終於鬆開手,信了她的身分。

倘若她是一個冒牌貨,這個時候應該滿腦子想着要如何說服他,而不是默默無語,只用那雙含情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

“將襲香閣整理妥當,傅姑娘今後就在山莊裏住下。”牧初揚對一旁的僕人吩咐道。

“別叫我傅姑娘,叫我婉兒吧!”谷向晚說道。她發現自己打從心底不希望當地看着她時,嘴裏叫的卻是別的女人的名字。

既然她的名字裏有個“晚”字,那麼當地喚她“婉兒”時,她可以假裝他喚的是她的名。

“婉兒。”牧初揚如她所願地喚道,熾熱的目光毫不掩飾地盯着她。

不再犀利的審視之後,他純粹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打量她,黑眸浮現深深的滿意。

當初他決定和傅天蕭聯姻,純粹只是為了拓展破雷山莊的勢力,他從不在意傅婉兒生得是圓是扁,是美是丑,不過此刻一見,上天顯然待他不薄。

她那清靈脫俗、纖柔似水的模樣,只要是男人,很難不為她心動。

他的目光一轉,發現他的手下們竟也一個勁兒地盯着她猛瞧,一股濃濃的不悅從心底竄出,令他的臉色一沉,眉心攏了起來。

這是他未來的妻子,她的美麗、她的一切,只歸他一人所有。強烈的獨佔欲,從見到她的第一眼就產生。

“你們全都下去吧!”他的利眸一掃,帶着深深的警告。

那冷厲如刀的目光令眾人的背脊發涼,這才發現他們竟然在主子面前失了態,一個個慌忙地退下去,讓他們這對未婚夫妻好好的獨處。

所有人離開后,牧初揚的目光變得更狂炙、更具有侵略性,熾烈得像是快要燃燒起來。

眼前這美麗的女子即將成為他的妻,只要娶了她,從此不但有美人相伴,破雷山莊的聲勢與影響力,更可以迅速擴展到北方去。

他的薄唇勾勒出一抹滿意的笑,忽然將她一把攬進懷裏,感受到緊貼着他的嬌軀是如何的綿柔香軟,他唇邊的笑意驀然加深。

谷向晚沒料到他會突然有此舉動,整個人重心不穩地撞上他厚實堅硬的胸膛,一觸碰到他的身軀,她的心在瞬間跳得飛快。

牧初揚抬起她的下巴,灼熱的目光在她細緻清麗的五官游移,一股奇異的感覺忽然浮上心頭,像是在今天以前,他曾經在某個時刻、某個地方,遇過這麼一個女子。

兩道濃眉困惑地蹙了起來,他確定自己不曾見過傅婉兒,但為何對她的感覺並非全然的陌生?

“怎、怎麼了?”谷向晚喘息地問,靠他這麼近,她都幾乎忘了該怎麼呼吸。

“為什麼……我對你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的目光仍凝注在她的面容上,像是想找出讓他覺得熟悉的原因來。

谷向晚暗暗一驚,心頭掠過一絲慌亂,她強迫自己不要移開目光,希望她臉上的神情不會顯得大過心虛。

她扯出一抹微笑,說道:“是嗎?也許是牧公子恰巧見過某個和我長相神似的女子吧?”

他不可能認得出她的!在姻緣湖畔初遇的那一夜,她早在他清醒之前,就已躲入重重的夜霧之中,所以他絕不可能知道在今日之前,她便已見過他,而且還在他的唇上偷得一吻。

然而,儘管她不斷地告訴自己,他不可能知道姻緣湖畔的邂逅,但是他那過分炯亮的眸光,幾乎讓她以為他真的認出她來了。

牧初揚不再費心去思索尋不到答案的問題,原本探究的目光逐漸轉為深濃,她那柔弱無辜的神情,輕易挑起了男人本性里的佔有欲。

“閉上眼。”他嗄聲命令。

“為什麼?”谷向晚疑惑地問,卻還是乖乖地照做。

牧初揚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來得狂野而火熱,沒有半點誘哄或試探的意味,直接就狂霸地掠取他想要的。

谷向晚被他的舉動嚇着了,美眸心慌意亂地睜大,看見了他墨黑的濃眉和緊閉的雙眼。與他的俊臉貼得這麼近,她幾乎可以細數他的眼睫。

激烈地吻了好一會兒,牧初揚才暫時鬆開她的唇,他的眸光因為激情而更顯狂野,渾身張揚着掠奪的氣息。

“閉上眼。”牧初揚再度命令,他可不習慣女人在和他親吻的時候瞪大雙眼。

“可……可是這裏……”谷向晚輕咬着唇,軟弱地推拒。

她羞怯地瞟向四周,雖然他已摒退了所有人,但畢竟這裏是大廳,隨時可能會有人從廳外經過,撞見他們的親熱舉止。

“這裏有什麼不妥?”牧初揚絲毫不以為意。

只要他想,就算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親吻,那又何妨?該避開的不是他們,而是其他閑雜人等。

見她仍羞怯遲疑,他索性低頭親吻她的眼,強迫她閉上雙眸后,才又重新封住她柔嫩的唇兒,吻得比剛才更深入、更狂野。

熱烈擁吻的兩個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大廳外有雙冷眼始終窺伺着谷向晚,在那銳利如刀的視線埋,有着深深的質疑與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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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心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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