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那你呢?你對他又是什麼感情?”何城又問。畢竟是記者出身,問題直入核心。

“我?”她緊張的失笑。“他只是一個朋友,如此而已,什麼感情都沒有。”她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不要欺騙自己。”何城說,又拿了個麵包給女兒。“我太太去世后,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以前能承認自己有多愛她,謝謝她如此豐富了我的生活,謝謝她給了我這麼一個乖巧貼心的女兒,那該有多好,至少現在就能少一份遺憾了。”他嘆口氣,“勇於面對自己的感情並不是壞事。”

都儂心裏一陣難過,望向藍柏,他正在跟庄衍德說話。

“我不知道,他不是個可以讓人認真的男人。”她喃喃的說。

他太耀眼,而她太平凡,站在一起怎麼看都不搭調。

“是這樣嗎?”何城搖搖頭。“他只是沒遇到值得認真的對象吧。”

“你們男人都只會幫男人說話。”

“那是因為男人的心事只有男人才了解。”

“不要談這個了,我們就只吃晚餐好不好?”她快要受不了了,她只想安安靜靜的將這頓晚餐給吃完。

她都這麼說了,何城只好不再談這個話題,開始說起以前跟太太在一起時所發生的趣事,說到太太臨終時要他好好照顧女兒的話,他眼眶忍不住泛紅。

都儂一時心有所感,也不禁流下眼淚,感受到他們夫妻感情甚篤卻無法長相廝守的無奈。

她何時才能找到那個生死相許的人呢?不自覺的又朝藍柏的方向望去。

藍柏正在幫一名女服務生簽名,不知他說了什麼,女服務生笑着輕拍他幾下。

收回目光,她推開餐盤,拿過柳橙汁,悶悶的喝着。

她絕不會拿自己幸福開玩笑的!

“你最好克制一點。”丁強等女服務生走開后才說道。“剛才都儂有偷看你,見你跟女服務生打情罵俏,又不高興的別開臉了。”

藍柏皺起眉頭。“我並沒有跟她打情罵俏!”

“都儂可不知道。”丁強招來服務生,請他送上甜點。

“你幹麼不早點跟我說呀?”藍柏懊惱的低斥。

“現在不是說了嗎?”他悠哉的吃着自己的甜點。

藍柏試着跟都儂打招呼,但她不看他就是不看他。

到餐廳外聽手機的庄衍德回來了。

“怎麼了?”丁強問,注意到她的臉色有些蒼白。

庄衍德搖搖頭,凝重的看着藍柏。

感覺到是因為安養院的事,藍柏的表情嚴肅了起來。

“又是那幾個乞丐幫的惡棍!他們說如果再不拿醫藥費出來,安養院就別想建得起來。”她面色凝重的說。

“醫藥費?”丁強一臉不解。

庄衍德將事情經過說給他聽。

“那種連乞討來的錢都要剝削的流氓,應該多揍幾拳!”丁強看着藍柏。“我建議報警,讓警察去處理。”

庄衍德嘆了聲。“報過警了,當警察去捉時,他們早就逃走了。現在我們在明,他們在暗,我都不知道怎麼辦,那些人看起來並不好惹。”

“這裏還是有法治的國家,他們不敢怎樣的。”藍柏一點也不擔心。

丁強握住庄衍德的手。“別擔心,我會一直陪着你。”誰敢碰她就是找死。

庄衍德甜蜜蜜的笑靠在他肩上。

藍柏起身,跑上前去攔住正要步出餐廳的都儂。

“你要回家了嗎?”他問。

“沒有。”都儂冷漠的指指正在結帳的何城。“我跟何先生要帶全全去看一部卡通片。”

“幾點回家?”他又問。

“看完就回家了。”

“要回家時打個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何先生會送我回家。”

藍柏沉默又無奈的看着她。“別太晚回去,還有,今晚我很抱歉,你別跟我嘔氣,回家時小心點。”

都儂楞楞的看着他頎長的背影。他剛才在向她道歉?

一隻柔柔軟軟的小手握住她的,她回過神來,對全全開心的小笑臉露齒微笑。

“走吧。”何城牽着女兒的另一隻小手。

都儂相信,若有人從後頭看着他們,一定會覺得他們是一家三口,正要快快樂樂的去看電影。

頭一撇,透過麻布餐廳透明的玻璃窗,她發現藍柏正牢牢的瞅着她她。

坐在電影院裏,都儂的腦子裏一直想着藍柏的眼神,完全沒將銀幕上在播放什麼看進眼裏。電影結束后已經晚上十點多,何城送她回家時,全全已經在後座睡得香甜。

“謝謝你送全全的毛衣。”何城回頭看女兒,她已經將毛衣穿在身上了。“她很喜歡。”

“她喜歡就好,像她那麼可愛又體貼的小女孩,是應該受人寵愛的。”她憐愛的看着那張熟睡安詳的小臉。“快給她找個好媽媽。”

“嗯,我儘力而為。我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你也跟她處得很好。”

“我也很喜歡她。”她吸了口氣。“也許我們可以試着交往?從朋友開始?”她期待的問。她總不能一直活在藍柏的陰影下。

何城笑着搖頭。

“行不通的,在你心裏的那個人並不是我,不過我倒是很高興能認識你。”他伸手與她一握。

“我心裏並沒有人。”都儂倔強的否認。

他寬容的輕嘆一聲。“你說沒有就沒有。晚安。”

“晚安。”她開門下車,目送車子離去。

還沒進門,門就開了,藍柏高大的身影填滿整個大門。

他側着身子讓她進屋。

“電影好看嗎?”他關上門。

好看?她從頭到尾都不知道銀幕上在演什麼。

“還不錯,是小孩子看的。”她環視客廳。“我哥在睡覺了嗎?”

“我不知道,他搬去跟庄衍德住在一起了。”藍柏走向她。

“那麼快?”不知為何,她的腳彷彿膠着在原地,怎麼都無法移動。

“他們兩個彼此喜歡很久了。”他站在她面前,纖長的手指撩動她柔軟的髮絲,跟着扶住她的後腦,低頭吻住她。

都儂熱烈回應着,雙手攀上他的肩膀。

良久后,他放開她,卻驚訝的發現她竟滿臉淚痕。

“怎麼了?”他不解的問,伸手拭去她的眼淚。

她摸了下自己的臉,看着手裏的濕濡發獃。

“我不知道……”說完,她又掉下眼淚。

藍柏從襯衫里拿出手帕擦拭她的臉。

“你還在為今晚的事生氣?”想想,這是最有可能的。

都儂搖搖頭,接過手帕。

“我當時是很生氣,不過現在不氣了。”她走到沙發上坐下。“不過因為這件事,何先生婉拒了跟我進一步交往,只願意當我的朋友。”她沮喪的垂下頭。

藍柏無法置信的看着她。

“你真的打算跟他交往?!你有那麼缺男人嗎?”她寧願跟個寡夫在一起也不考慮他?

“他是個好男人、好爸爸,我想不出有什麼不能跟他交往的。”她說,總算止住了莫名其妙的眼淚。

“如果好男人、好爸爸是你的標準,那你為什麼不選擇我?”他兩手叉腰,有些惱怒了。

“我才剛被拒絕,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她將手帕遞還給他。

藍柏握住她的手腕,被強大拉力拉起的她直接撞到他身上,驚訝的瞪着他。

“你一直以為我在開玩笑?”他隱忍着。“我從不拿這種事來開玩笑,你明白嗎?”

都儂搖搖頭。“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好爸爸,但你並不是個好男人。”她肯定的說。

他真不知道是要剖開自己的胸膛,讓她好好瞧瞧他的心並不是黑的.還是當場表演噴血,好讓她明白他的血是熱的!

為什麼這女人這麼難搞?!

“你真會傷我的心。”他放開她,英俊的臉龐上充滿憂傷。

發現自己有些動搖,都儂連忙告訴自己別再被騙了。

“你現在經歷的不過是以前我經歷過的。”若論傷心,她的經驗可比他豐富多了!

“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傷心會過去的,就跟當年的我一樣。”她轉身要上樓。

藍柏拉住她的手臂。

“到底什麼意思?”他固執的追問。“話不要只說一半。”

都儂乾脆轉身面對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每回想一次,她的心就會痛一次。

“你記得當年半夜爬到我的床上強吻我時,說了些什麼嗎?”

“當我的女朋友,我會讓你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人。”他答道。

“結果是你逃回來台灣。”他語帶指控。

“我被你嚇到了,為什麼不逃?”她生氣的反駁。“還好我逃了,否則就見不到你這混蛋情聖在路邊跟人熱烈擁吻!”她伸出食指戳他的胸膛。

藍柏一頭霧水。

“在路邊跟人擁吻?!”他努力挖掘記憶,驀地浮起露西的臉,懊惱的呻吟一聲。“天呀!那時我正要到你家找你,半路上被露西逮到,她抱住我就吻了,不過我可是一點反應也沒有。”

“那你放在她蠻腰上的手是要推開她了?”都儂咄咄逼人的問。

他簡直是哭笑不得。“我是要推開她沒錯。”

“是呀!”她突然嘆了口氣。“你真不是個好男人,連個謊話都說得像真的!”她鄙夷的瞪着他。

“你跟我這壞男人接吻時,表情可不是這樣的!”藍柏被惹惱了,她的眼神刺傷了他。“別被別人拒絕了就把氣發泄在我身上。”

她臉色瞬間刷白,氣得渾身抖顫,揚起手,“啪”的一聲,輕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兩人之間。

藍柏可以避過的,但他承受了這一巴掌,他徹徹底底明白,自己再怎麼做都不會得到她的認同,在她的認知里,他永遠不會是一個合乎她要求的好男人。

他從沒挨過女人的巴掌,也許七年前她就該打他了。

提着包包奔上樓,都儂的淚水早已決堤。

何城說錯了,她不愛他!她絕不可能會愛上一個混蛋的!

可是為什麼她的心會那麼痛……

翌日近午,都儂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提着熬夜編好的小毛衣,腳步飄浮的下樓,一雙眼睛又泡又腫,臉色極蒼白,透露出她一夜無眠的疲勞。

她環顧四下,沒人,房子裏很安靜。藍柏又出門去了,她也不意外,在玄關坐下,拿過一雙布鞋穿上。

就算他已經打包回美國了,她也不會驚訝,他就是這樣的人,喜歡就來,不喜歡就離開,他被阿諛奉承慣了,她給了他一巴掌,他不走才怪。

走就走!有什麼大不了,七年來她都能自己一個人活得好好的,少他一個又怎樣?她更能理直氣壯的去找自己愛的人。

她不愛他,根本就不愛他。

步出玄關,轉身關上門,她疲累的打了個呵欠。

邊哭邊打毛線,還真是挺累的,她邊揉着酸疼的頸項邊朝街口走去。

一陣轟隆隆的汽車引擎聲從後方疾速傳來,都儂連忙往路邊靠去,才要回頭看是什麼車如此囂張,還沒從刺眼的陽光中恢復視線,一輛廂型車倏地就在她身邊煞住,她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人就被擄上車,連聲尖叫都來不及喊。

茱兒忍不住又捂着臉哭起來。“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都儂是那麼的善良,怎麼會有人想要傷害她……”

自從中午被面色凝重的丁強帶到丁家,辨識掉在街邊的小毛衣是否為都儂所織的以後,她就被嚇哭了,再被告知都儂可能被綁架后,她更是心驚膽顫的停不住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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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有禍水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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