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日晚上。
“庭兒,銀子。”黑衣男子遞了一個小布包裹。
巫主庭打開沉甸甸的包裹清點。“哇,五百兩!這麼多錢!”
“省得經常去拿銀子,麻煩。”
巫主庭打了打算盤。先前的二百兩銀子,扣掉十五兩的傢具修理費之後,夠他住二十天。這次的五百兩銀子,則夠他住上快要兩個月,看來他真的是在客棧住上癮了,才會一次帶這麼多銀子回來。連吃帶住的,她只賺他大概三成,再打個小折。
巫主庭利落地算着未來兩個月的入賬,清脆的珠算聲在客棧大堂里響着。
噠噠噠……這次的五百兩銀子,客棧能夠凈賺一百四十五兩!
“一百四十五兩!”巫主庭紅唇微張,杏眸圓睜的看着算盤呈現的結果。
“天啊,一百四十五兩,我從沒賺過這麼多錢呢!”巫主庭覺得不可思議的低喊。她經營了三年多的客棧,加起來賺的錢還沒這一筆收入的一半呢。
巫主庭滿懷感動的望着算盤半響。
“庭兒,你在做什麼?”黑衣男子趴在一旁的桌上問。她的表情真有趣,是撿到了什麼寶貝嗎?
“這是什麼?瞧你整天抱着它?”他伸手拿走她正在望着的寶貝。他不會使用這個方格子木盤,舉着它左晃晃右搖搖。“聲音頗響的。你用久了,它都沾染了你的靈氣。”
“這是算盤。別亂拿,還我。”巫主庭連忙搶回她的算盤。
木頭珠子經過無數次撫摸之後,泛着圓潤柔和的色澤。黑衣男子眼中見到的算盤,除了木頭本身的光澤之外,還籠罩一層薄薄的光暈。“這叫算盤啊,我記住了。”他像個冬烘先生似的,搖頭晃腦的點頭。“庭兒,如果你沒有要把算盤當成傅家之寶,最好在一百年之內燒掉它,否則這個算盤會成精喔。”
“真的?算盤都能成精,那客棧的桌呀椅呀門牙的一堆家俬,豈不是也成精?那天下不就處處是妖怪了?”她一臉狐疑。
“那些東西跟你用的算盤不一樣。一個本身沒有生命的東西要成精,需要的條件很多。它要經常被使用,只有常用還不夠,要久用,至少要用超過一百年。被用的時候,那個人的精神要很專註。最後一個條件:靈氣。不是每個主人都有靈氣的。你的靈氣太旺盛,這個小算盤使用沒幾年已經有靈氣附在上邊,只差還沒用上一百年的時間嘍。
“一百年?”巫主庭失笑。“你別擔心。人是很難活到一百歲的。”
“也對。”他頷首。“孔夫子當年活到七十幾歲就盡了天壽。”突然想起什麼,他輕輕一擊掌。“千萬記得,你別在算盤上沾到血,沾到你的一滴血,夠它增快一年凝聚精魂的時間。”
“好啦好啦。”巫主庭揮揮手。“別吵我算賬。”她唇角含笑又撥起算珠。
她心情愉快的再次核算了一次拿美美的賬目。這般賞心悅目的數字,多算幾次也不厭倦啊!
確認賬目無誤之後,巫主庭讓自己喜悅到快飛上天的情緒,稍稍冷卻一下,把理智從那堆亮晃晃的銀山裡拖出來,思索錢以外的事情。
“庭兒,你在想什麼?”瞧她這般安靜,他又不懂啦。不懂,就直接問,他不會把疑惑憋在心中。
沉默了一下,巫主庭回答:“我在思考一個很重要很艱巨的問題。”她瞪着算盤,心中正在天人交戰。
巫主庭想呀想,她的眉頭由喜悅地上揚,漸漸恢復平常,又慢慢地往下垂,眉間也擰出一座小山。
終於,她一臉壯士斷腕的表情,拿起算盤,“啪”的好大一聲,飛快地重新算起帳來。
少婦經過客棧大堂,立即被響亮的珠算聲吸引了注意。“庭兒,你怎麼了?為何表情這般凝重?”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少婦稍微不怕黑衣男子了,只是仍繞過他所在的桌子,跑到巫主庭旁邊。
巫主庭沒吭聲,專註的撥着算珠,算了兩次帳之後,下定決心,一臉沉痛的告訴少婦,關於她這項重大的決定。
“大嫂,這次他先付了五百兩,我算過,客棧能凈賺一百四十五兩。”
聞言,少婦目瞪口呆的看着巫主庭,期期艾艾的說:“一百……四十……五兩……”少婦的眼睛幾乎被這個數字給閃到迷濛了,耳朵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發出的聲音。這筆巨大的財富,客棧要掙幾年,才有可能賺到呀。
“對。不過我只留下十五兩給家裏用。”
“只留十五兩?”少婦嚇得跳起來。“還有一百三十兩呢?”
“剩下的一百三十兩,一半給村民買牛、接濟孤寡用。剩下的六十五兩用在城裏,接濟城裏的孤兒寡母、貧病人家,連續接濟兩個月。一戶一個月花二兩銀子;我算過,至少能接濟十六戶人家,一戶用五口人來算,也就是八十個人。”
黑衣男子聽到這裏,挑了挑眉,饒富興味的問道:“庭兒,你要接濟八十個人,連續接濟兩個月?嘻嘻,小巫師,怎麼有人曾經對我說過,她是開客棧,不是開善堂的呢?”
少婦不解地眨了眨眼,聲音微顫的道:“對呀,八十個人,咱們家養得起這麼多人呀?會不會太辛苦了。”
巫主庭眼含不舍的望了望那個裝着銀子的布包,最後狠下心,撇開視線。
“一百四十五兩,這筆錢我全賺下了,良心會不安呀!雖然客棧是明買明賣,一分錢一分貨的賺錢,但是這銀子是從某個官的家裏拿來的,如果他是貪官,那這些錢就是民脂民膏呀。”
聞言,少婦轉頭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懶懶的打了個呵欠,說道:“那官貪不貪,我不曉得。如果你不喜歡這銀子,就把它扔了,別奢望我會拿回去放,麻煩。不過,我還是要住這裏、吃這裏。”
巫主庭苦笑。客棧真的免費招待他吃住,只要十天,巫家就會積蓄一空,窮到喝西北風了。
“不用放回去。與其把銀子放在那官員的府庫里堆着,不如拿出來給窮苦百姓救命。”巫主庭朝他說道。她沒迂腐到不知通權達變。
“喔。”黑衣男子不怎麼在意的點點頭。倏地,他雙眼一亮,笑眯眯的說道:“我明天想吃你之前烤過一次,沾泥巴的那隻雞。”他想好明天的菜單了。
“叫花雞?”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兒。那個雞好吃,多烤兩隻。”黑衣男子一臉饞樣。
“不行,雞沒剩那麼多,要留一些照顧小雞,只能烤一隻雞。”一次吃掉三隻雞,她那十隻小雞怎麼養大?而且母雞要留下來下蛋呢。
聞言,黑衣男子的臉立刻拉下,不悅的扁嘴。
“另外一隻,我給你做醬甜鴨。最後一隻,嗯,來個醉鵝肉。”
黑衣男子狐疑的看着她。醬甜鴨?醉鵝肉?那是什麼?
“大嫂,幫我跟他解釋醬甜鴨和醉鵝要怎麼煮,多形容一些吃起來的味道。聽完之後,他就會滿意了。我去找王伯,跟他說明這些銀子要怎麼用,才不會浪費。”說完,巫主庭拿着賬本和算盤,往外走了。
留下雙手抱胸,等着解釋的黑衣男子,以及結結巴巴解釋,邊說邊往後面縮的少婦。
隔天。
黑衣男子嘖嘖有聲的吃着叫花雞、醬甜鴨、醉鵝肉,幸福的舌頭正忙着品嘗香味四溢的美食,根本沒有空間可以說話。真的是太好吃了!這是他有生以來,吃過最美味的食物啊!天啊,地啊,他當初有來尋仇,真是一個最明智最正確的選擇。他會遇到庭兒,一定是天意的指示。
“你有沒有覺得天地之間的氣,亂得太嚴重了?”巫主庭早就吃完午膳,坐在一旁支着下巴,瞅着他狂猛的吃相。她發現當他吃得很滿足時,是他心情最好的狀態,也是最好說話的時候。
黑衣男子用力點頭,他的嘴巴沒空。
“這樣的亂象,真令人擔心啊……”巫主庭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喀喀喀。”這是黑衣男子滿足到把鴨骨頭咬碎吞下的聲音。
抓緊他剛吃完醬甜鴨的那一瞬間,巫主庭試探的問:“你知道這樣的亂象代表什麼嗎?”
“嗝。”舒服的打了聲嗝,黑衣男子露出一抹陶醉的笑容,右手拿着的醉鵝肉已經等着要填補嘴巴里的空缺了。
“國家即將大亂。”他一給了答案,絲毫不浪費時間的繼續吃吃吃。
亂?朝廷現在已經夠亂了,百姓已經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還能再亂嗎?
等等!巫主庭雙眼猛睜,詫異的站起身子。“你是指要改朝換代了嗎?”
黑衣男子瞅了她一眼,沒點頭,也沒說不是。
巫主庭死死的注視他半響,他仍是大快朵頤的吃着有淡淡酒香的醉鵝肉,沒說不是。
終於,她確定了他的意思,跌坐在椅上,愣愣地望着外邊的天空,出神地望着那混亂的天象。
剛過正午的天空有些陰沉有些灰暗,蒙蒙的雲朵看似即將要降雨的模樣,但空氣里的水氣不重。遠處天邊,有着一絲絲一縷縷的橙黃、紫紅、灰藍色、深灰色的雲,像細長絲線般零散在天空各處。那些細柳狀的雲朵瞧起來不甚明顯,只有眼力甚佳的人能窺清一二。
巫主庭一直知道大宋的氣數將盡。但是知道歸知道,身為大宋的子民,朝廷再怎麼無能再怎麼糜爛,她心底總是懷抱着小小的期待,也許有漢人能夠力挽狂瀾,也許忠臣能吏會扶持住朝廷,也許是皇帝老爺會勤奮治理朝政,也許再過一年,就會……每一個也許皆是她的期待,即使實現的希望渺茫,她仍沒放棄過大宋。她真的不想活在蒙古人的統治之下,即使天命所歸的地方並非大宋。
沒想到,那個盡頭已經在不遠處等待了。
大宋真的沒救了嗎?
她能為大宋做些什麼嗎?
見到她臉上濃濃的傷痛表情,黑衣男子難得的停下進食動作。
“你可以儲糧、備荒,把客棧移進去,然後封谷,這座山谷能夠自給自足,這裏能成為一個世外桃源。”黑衣男子一臉認真的建議。
“封谷?蒙古人的鐵騎橫掃六合,天下無敵。大宋的半壁江山,蒙古軍都攻得下,我這小小山谷,他們攻進來是早晚的事。”巫主庭有些沮喪。
“我可以移來一塊很大的石頭,徹底堵住進谷的通道,就沒人能攻進來了,也沒人知道山谷里有住人了。誰敢阻擾我在這裏住、在這裏吃,我就殺誰。是神,我就殺神;是佛,我就滅佛。哼,小小蒙古軍,雖然我不會去主動殺他們,但是我還沒放在眼裏。”
他不會主動去殺蒙古軍,那麼……有什麼方法能夠讓他去殺呢?如果是他,也許就能扭轉乾坤?
為什麼他沒有名字,他不能驅使?如果這隻半神半獸半妖魔願意幫忙的話……巫主庭眼中燃起微弱的希望。
黑衣男子淡淡的覷了她一眼。“庭兒,你別想太多。有些事情,就算我去做了,並不一定會有什麼影響,天意就是天意。它能改變的地方,也許有機會改變;它絕不可能改變的地方,就絕不可能改變。王霸之氣在北方,這事是絕不可能改變的。”語畢,繼續吃着美味的醉鵝肉。
聞言,巫主庭只是惋惜的、無力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下午,黑衣男子坐在躺椅上,拍了拍飽嘟嘟的肚皮,神情慵懶的曬着太陽。
巫主庭翻了下曬着的藥草。抬頭瞧了瞧天色,應該不會下雨,日光有些微弱,看來這批藥材要多曬幾日才能收起來。
她拿了一張椅子出來,就這樣坐在黑衣男子旁邊。這是她第一次坐在他旁邊,像普通朋友似的坐着。
“你為什麼沒有名字?”
黑衣男子慵懶的睜開一隻眼,轉頭瞅了她一下,然後又把眼睛合上。
過了半響,他打了個呵欠,說:“不為什麼。”
“總是有原因的。可以說嗎?我很想知道。”巫主庭正襟危坐。
巫主庭等了等,又等了等。在她失望的認為他不會回答時,黑衣男子的聲音響起,慢慢的說道:
“聲音是一種最原始的力量。它是萬物起始時,就已經存在的力量。這種最基本最單純的力量,同時也是一種最強大的力量,也是最能被萬物接受與吸引的力量。當你發出聲音,就有人會去注意;當你喚出名字,就有人會回應。名字是由聲音說出來的,它具有強大的召喚力量,以及最強大的束縛力。所以,我沒有名字。”他淡淡的說著,連眼睛都沒睜開。
“總是有人或是有妖怪叫過你什麼吧?這世間一定有一個稱呼是在叫你呀。”
“也許曾經有人用幾個固定的字在稱呼我,但是他們叫他們的,我還是我,那些名字我不接受不承認,那些字不是我的名字。我也不記得別人曾經如何稱呼過我,所以我沒有名字。”
巫主庭放在膝上的拳頭微微捏緊,向前傾身,說道:“那……我給你取一個名字好嗎?”
這時,黑衣男子雙眼慢慢的張開,神情平靜地瞧了她一眼,緩緩的閉上眼。“我不要。名字是一種召喚,更是一種束縛。有了名字,我就會被‘固定’了。我不要取名字。取了,很麻煩。我討厭麻煩。”
聞言,巫主庭如泄氣皮球般的微垂着頭。果然,這樣是行不通的。
過了一會兒,黑衣男子說道:“山谷位置隱蔽又能自給自足,你住在這裏很好呀,好山好水好地方,沒病沒災沒戰爭。聽說你的責任就是守護這村子裏的人,那麼外邊的人就別理了。”
“我知道不能理呀!但是說別理就別理會,能這麼簡單就行了。我的心,過意不去呀!我難免會想到,也許我再努力一些,我就能夠再多救一些人。”巫主庭嘆了一口氣。
“小巫師,你貪心了。這山谷里,住了六七百人已經夠你操心嘍。”
“總是要多試試看,可能還有其他辦法,只是我現在沒想到罷了,也許過幾天就想到了。”
“小巫師,就算你救了他們這一次。下一次呢?他們要憑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活不下去,過不了這個關,死了就是他們的命。”
“不是命!又沒有哪個神站在百姓面前,指天畫地的保證說他們一定要死,沒死就是違抗命運。既然沒有神這樣斷定,結局還沒有出現,說不定活下去也是他們的命。”
黑衣男子輕輕的笑了起來。“小巫師,天道循環,生生滅滅,有生才有滅,有滅才有生。如果有一天,這世間生的太多,滅的太少,這樣未必是好事呀。”
巫主庭倔強的抿緊嘴唇。她知道眼前這半神半獸半妖魔正在開悟自己,要她別拘泥於肉體的存在。
她以前人單力薄,光是要守護村子就耗費掉莫大心力,根本沒力氣再去管山谷外那亂糟糟的世道;她不敢、也不願意去想山谷外的百姓該如何生存。但是他不一樣啊!他的能力跟神一樣強大,他的所作所為是天意的一部分。她只是個凡人,但他不是!
這樣巨大的力量就在她眼前,她怎麼可能不動心!
如果有這般強大的力量,她當然會想要做更多的事、幫更多的人。
她想向他祈求、她想對他許願!
她希望國泰民安,她希望風調雨順,她希望年年是豐年。
她希望戰爭平息,世道清明,百姓安居樂業。
她希望這世間不會有人妻離子散,不會有人留下來犧牲,只為了擋住戰爭的侵襲。她不想再看到有人像爹爹、哥哥、爺爺、叔叔他們那般視死如歸的犧牲生命,只為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然後留給親人刀割般的傷心。
她不希望自己像四年前的那個夜晚一樣,對戰爭與死亡是那麼的無能為力。她希望自己能做更多的事,保護更多的人,她想為大家盡自己的一份力量。
黑衣男子睜開雙眼,瞅着她淚流滿面的模樣。“庭兒,怎麼哭啦?”他伸出一隻手,輕撫她的背。他第一次看見小宇跌倒哭泣時,少婦就是這樣哄小宇的。
巫主庭搖搖頭,沒回答,抬袖拭淚,才擦掉淚跡,新的淚珠又流下來。
“誰欺負你了?你跟我說,我去吃了他。”黑衣男子的手沒停歇,持續給她拍背。
巫主庭還是搖頭。
“不然你說,為什麼哭呢?”
“我想起爹爹他們。”
“他們怎麼啦?偷吃你的東西?”
聞言,她的淚流得更急了。她也希望能天天做飯給爹爹他們吃。可是,“他們都過世了。”
“喔,不哭不哭。”黑衣男子把她抱到自己腿上,輕輕搖晃着。他記得少婦接下來是這樣做的。
巫主庭默默的靠在他胸膛上,哀傷地思念親人。他的胸膛就像伊恩成年男子似的厚實溫暖、強壯有力,讓她想起爹爹和哥哥他們也曾經這樣抱着自己。
“過世了,總是會轉世的。有朝一日,你會遇到他們的。”
“可是,轉世之後,他就不是我爹爹,不是我哥哥了。”
“如果你知道這個人的前世是你的親人,你會對待他就像對待陌生人嗎?”
“不會,我會對他很好很好,把這輩子沒孝順到的份補給他。”
“哈哈哈,庭兒,你真可愛。也許他新的一世富貴安樂,生於盛世之下,根本不需要你的孝順。”
“沒關係,我還是會孝順他們,因為他們是我的親人。”
他抱着她,悠悠的輕晃。“庭兒,轉世之後,人就會忘卻前生。如果每一個人都帶着前世的愛恨情仇在身邊,他新的一世就沒辦法有新的開始了。你別犯傻了,我不會去幫你找你的親人轉世后的現在。更何況,死了之後,不一定會立即重入輪迴的。在想着來世之前,先好好過完今生吧。”
“噢。”巫主庭垮下了肩膀。她還以為可以找到爹爹他們的轉世,把他們接來山谷,續享天倫之樂。
突然,黑衣男子出其不意的伸出舌頭,舔去她紅嫩臉頰上的淚珠。他記得那少婦最後朝小宇這般一舔,小宇就呵呵的笑了起來。
黑衣男子開心的用舌頭幫她把淚水舔乾淨。
巫主庭愣愣的撫着臉,獃獃的望着他。
黑衣男子咂了咂嘴巴,發表心得:
“原來眼淚是這個味道,不怎麼好吃。”
巫主庭就這般愣愣的撫着被他舔過的地方。
過了半響,她驚叫一聲,從他懷裏驚慌失措的跳起,像是被烈火燒到似的,掩住被舔過的雙頰,跑回屋裏去了。
“咦?庭兒怎麼沒笑呢?她的反應真奇怪。”黑衣男子搔了搔頭,打了個打呵欠,在躺椅上挪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曬太陽了。
“現在要做菜,未免太早了。”他低喃一聲。“不知道晚膳吃什麼呢?真期待。”
他伸手揉了揉胸膛,說道:“唔……下次要教教庭兒怎麼收斂罡氣,這樣抱着她,果然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