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橘紅色的殘陽低垂天際,將地上人們的影子拖長。
木屋前的竹架上掛著一床歪歪斜斜的被褥,另一床則攤在草地上。
左荊抱起沾著泥濘的被褥,無聲地推開木門,目光環顧屋內一遍,沒人。
將藥包和被褥放在桌上後,他聽到左邊的房間傳來輕微的鼾聲,他頓了頓,那是他的房間,張婆婆的房間在右邊,而且張婆婆從未午睡過申時,不太對勁。
左荊走進自己的房間,大掌按住藏在懷中的玉骨扇,警戒的望着床上那團不明物體。
他悄然走近,發現被褥下是個女人!
專註地盯着那張髒兮兮的小臉半晌,他壓下一股熟悉的感覺,伸手欲掀被,大掌才觸及被褥,身後就響起張婆婆緊張兮兮的聲音。
「東熊啊,你別吵她,阿美正發燒呢,讓她好好休息。」張婆婆拍開左荊的手,替范予葵拉好被子,再道:「兒子啊,阿美回來了呢!她終於肯原諒娘了……」哭得老淚縱橫。
阿美?床上那女娃兒應該不是張婆婆口中的阿美,這道理就如同他不是東熊一樣。
左荊輕拍著張婆婆的背,給予無聲的安撫。
張婆婆拭淚嗟嘆:「我們這一家子總算團圓了。」語落,床上的女娃兒彷彿嫌吵的蹙眉翻了個身。
見狀,左荊壓低音量道:「我們出去說。」
他扶著張婆婆來到外頭坐下,倒了杯茶給她。
「阿美在外頭不知吃了多少苦,一回來就難受得昏倒在我懷裏。」張婆婆拭掉淚,啜了口茶。
左荊拿起桌上的藥包,轉移話題。「這葯每晚喝一帖。」
張婆婆面露難色道:「一定要喝嗎?」這葯還滿苦的。
「對。」他答得果斷。
「知道了。」張婆婆垂首嘆氣。
左荊瞄了眼窗外,外頭已是彩霞滿天,便提着藥包站起身。「我去煎藥。」
張婆婆隨意應了聲,而後像想起什麼似的,急急地放下杯子跟了過去。「我忘了煮飯。」
「沒關係,你煮飯,我煎藥。」他打着火石子,三兩下便點燃了爐灶。
「東熊啊,咱們好不容易將阿美給盼回來了,你怎麼好像不太高興呢?」張婆婆將食材一一取出,清洗處理著。
「不,我很高興。」
「是嗎?」張婆婆炒著鍋中物,分神的瞥了他一眼,見他面無表情的揚著小扇。
「是。」回答再簡潔不過。
張婆婆將食物裝盤,再道:「阿美髮著高燒,不知道退燒沒,等會兒你去看看她。」
「好。」
「還有啊,阿美若醒了,有什麼話你就好好的同她說,可別嚇着她了,夫妻之間沒什麼不能解決的。」
一陣緘默。
好半晌,他才發個聲響,算是應了張婆婆。
夫妻?
左荊沉着臉,張婆婆不提,他都差點忘了。
突然,「砰」的一聲,屋子裏傳出一聲巨響。
左荊迅速趕至屋內的房間,張婆婆也焦急的跟了進去,一進門,便瞧見范予葵纏著被褥躺在地上,還發出微微的鼾聲,顯然是因為睡太熱而掉下床。
「東熊,你還杵在這兒做啥?快去抱阿美上床啊!」張婆婆推了左荊一下。「溫柔點,別粗手粗腳的。」
他先拉開被褥,一把抱起范予葵,這才發現她髒的不只是臉蛋,連身上的衣裳都是髒的,而且還發縐……,他冷眼檢視她的衣裳,神色怪異到了極點。
這女娃兒身上那宛如薄紗的衣裳比當下京城內的姑娘還大膽,袒胸露背的不說,甚至連兜衣都沒穿,她到底懂不懂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的道理?
視線停留在她的頸子,沒再往下移,左荊很君子的撇開眼,將她重新放回床上,而范予葵則是咕噥一聲,翻身繼續睡。
「待會兒你去煮些熱水,給阿美醒來後凈身。」張婆婆吩咐著。「咦?那是什麼味道?」她皺皺鼻頭東嗅西聞的。
「菜燒焦了。」左荊開口。
張婆婆大喊一聲糟糕,慌張的直奔屋外,左荊則噙著淡淡的笑打水去了。
這女娃兒真眼熟,可他怎也想不起在哪裏遇過她。
左荊擰著沾過熱水的布巾,輕輕擦拭她的臉蛋,直到熱氣透紅了雙頰。
天已黑,外頭蟬聲唧唧,張婆婆丟下這個燙手山芋給他後,便回房去睡了。
他坐在床沿,伸手探了探她額間的溫度,發現燒已退,眼瞼還微微顫動,看樣子快醒了。
「嗯~~」范予葵緩緩地睜開眼,舒服地伸了個懶腰。
「醒了?」
「嗯。」她揉着眼爬起身,迷迷糊糊地看着左荊好半晌,突然張嘴尖叫:「啊——」是那個美麗的精靈!
左荊眼明手快地捂住她的嘴,讓她瞪着大眼,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
「唔唔……唔唔唔……」幹麼捂我的嘴啦!
她胡亂揮著小手,想拉開他的大手,下一秒卻被壓制在床上動彈不得。
「你不叫,我就放手。」他在她耳畔低聲道。
范予葵瞪大水眸,乖巧地點點頭,心想這精靈的聲音還真不是普通的低沉。
左荊這才鬆開手,退到一旁保持適當的距離。
「你……」范予葵藉着蠟燭的微光,將眼前的精靈美女從頭到腳打量一遍,才道:「你是人類?」
「是。」他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很有趣的女娃兒。
「你是誰?為什麼穿成這樣?」活像古人似的。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問才對。」
這精靈美女的聲音低沉渾厚,而且出乎意料的好聽耶。「我叫范予葵。」
「左荊。」
她的視線直盯着他的胸膛看,一點也不避諱。奇怪,這精靈美女的胸部未免也太扁了吧!胸部扁平就算了,個頭還那麼高大,渾身更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一點都不柔和。
「你……是男的?」她不確定的問道,目光停在他的喉結上。
「對。」左刑勾起淡笑,看來她還不算太笨。
他真的是男的?!
一個男人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比女人更像女人,而她——一個長相普通、身材矮小又沒啥胸部的女人,在他面前只有自慚形穢,直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她咽了口唾液,轉移話題道:「我睡很久了?」
「嗯。」天都快亮了。
「這是你的房間?」她又問。
「嗯。」
他還真是惜字如金啊!不是「對」就是「嗯」。
「你家好古色古香哦。」為了打破這尷尬的氣氛,范予葵只得不斷找著話題。
他沒應聲,挑了張木椅坐下。
「現代人都喜歡住在都市,已經很少人住小木屋了。」
左荊逕自倒了杯茶暍,終於開了金口:「喝茶?」
「要。」
她一骨碌滑下床,連忙拿起木杯就著茶壺,眼巴巴瞪着杯子注滿茶水,在向左荊道聲謝後,她就咕嚕咕嚕猛喝。
哇,這水好甘甜哦~~她滿足地笑眯了眼,左荊見她意猶未盡的樣子,主動將空杯加滿茶遞給她。
她捧著杯子,連喝了好幾大口才停下來喘口氣。
他安靜地看着她,她迎視著……兩人間一陣沉默,她無言的笑了笑,顯然他不愛說話。
「呃,謝謝你之前救了我。」她指的是在瀑布那晚,見他沒反應,便再道:「當時我真的以為我快死掉了,要不是你救我上岸,我很可能會淹死在那瀑布下……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會掉下瀑布,明明那笨賊是推我墜樓的,哪知一醒來,大樓就不見了,反而出現一大片樹林,當時我還以為自己在作夢呢!夢境裏出現了精靈,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存在,老實說,真嚇了我一跳!」
她哇啦哇啦講了一堆,他只聽出一個重點,那就是這女娃兒便是那天打擾他凈身的女人!
「啊,天亮了。」范子葵的小手指著窗外升起的太陽。
左荊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窗外是一大片車原,透著白霧蒙蒙的景象。
「好美喲。」綠草地映着晨光,像金黃色的稻穗般,這景緻在二十一世紀幾乎看不到了。
美?左荊挑起眉頭,不覺得眼前這景色有何特別,只感覺早晨的濕氣頗重。
「啊!」她雙手一拍,神情微變。慘了,她昨天沒去上課。
滿堂耶!她迅速跳下木床,光着腳丫便往門口走去,還邊說:「就這樣啦,再見!我該回去準備上課了。」
「不送。」這女娃兒真有行動力,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細長的眼底浮現些許淡笑,看着直往門外沖的慌張身影。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後,他才吹熄桌上的燭火,躺上木床閉目養神,腦海里不停想着該如何向張婆婆解釋「阿美」離開的原因。
或許他可以告訴張婆婆,阿美從沒回來過,那只是南柯一夢,雖然張婆婆會因此而難過,但總比她下山漫無目的的找尋阿美來得好,在陷入夢鄉前,他昏沉沉地想着。
突然,「砰」的一聲,木門被打開,他動作快速地掏出玉骨扇,跳下木床衝出去,欲展扇砍劈入侵者——
「左荊,是我。」范子葵滿瞼臟污,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出現。
在看清楚來者後,他猛然止住勢子,扇子在距離她鼻尖半寸的地方硬是停住。
「你不是回去了?」他收回玉骨扇,瞄了眼不知死活的范予葵。
「我不認得路。」她哽咽地道,哭得好不傷心。
「你住哪?」
「台北……」她說了一大串地址後,便拉着左荊的衣袖擦眼淚。
他神情複雜地望着她,半晌,才道:「我沒聽過。」
「沒聽過?!」沒搞錯吧!又不是山頂洞人。
「對。」
「那——」她一時語塞,想了會兒,才道:「T大總知道吧?我宿舍在那兒附近,告訴我怎麼走就行了。」
「沒聽過。」
「啥?!」她差點抓狂,捉着他衣袖的小手不自覺將它揉成一團。
這是什麼?她瞄了沾滿鼻水眼淚的袖子一眼,這才注意到從一開始就覺得怪異的地方,悶聲道:「你穿這什麼衣服啊,好怪哦。」長長的袖子,長長的袍子,腰間還系了塊玉佩。
「你的衣裳才怪!」他瞧了眼那衣不蔽體的料子。
「拜託,這是睡衣,有什麼好奇怪的。」她拉拉裙擺道。
「我這是襕衫啊。」他也捉起袍子介紹著。
「你以為你是古人啊!都二十一世紀了,還穿什麼襕衫的,活像從電視裏走出來的演員。」她好沒氣的瞪了他一眼。
左荊聞言眉頭一皺。「總好過姑娘身上這件破布。」冷哼了聲,「裸露的不像樣。」她不善的口氣讓他微怒。
「破布?!拜託,這是高級絲質睡衣耶,我省吃儉用好幾個月才存夠錢買的,而你居然把極品當破布?!不視貨的傢伙。」
「衣不蔽體。」左荊涼涼地開口。
這四個字如雷轟頂,不僅轟掉了她的禮貌,也轟掉了她淑女的儀態。「我哪裏衣不蔽體,你看到我露胸還是露屁股了?!」
范予葵雙手插腰,不滿地再道:「更何況,現在是夏天耶,先生!每天平均室溫約30度,像你這樣包得密不透風的,不中暑才怪!」像機關槍似的一口氣說完。
她深吸一口氣,瞪大眼瞬也不瞬地緊盯着他。
左荊有些怔忡,向來平靜的眸子染上驚訝的色彩,對於她河東獅吼的反應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一會兒,范予葵才慢慢從他幽深的黑眸中找回失去的冷靜,想起他才說了四個字,她就噼哩啪啦說了一大堆的亂髮神經。
她不自然的撇開了眼。「對不起……」道歉的話含在嘴裏出不來。
「沒關係。」左荊一點也不介意,更何況是他先挑起她的怒火的。
很奇怪耶,明明是回來問路的,怎麼會跟他討論起衣服?范予葵清了清喉嚨。「我想這兒應該是陽明山吧?告訴我怎麼下山總行吧!最好可以避開那片樹林。」想起穿過那片樹木的情景,她就四肢無力。
「陽明山?」左荊重複這陌生的名詞。
「對,陽明山,我也不曉得為何會從宿舍掉到這兒來,但我想應該是風的關係,可能那天刮大風才會把我吹上山,雖然這理由滿爛的,可是似乎沒有更好的解釋了。」
「這兒不是陽明山。」他平靜地道。
「不是?」范予葵挑起了眉,思索宿舍附近還有哪座高山。
「這兒是太白山。」
「太白山?」唔,好熟悉,似乎歷史課本上提到過,記得它是秦嶺山脈的主峰,位於占都長安的南面,那時正講到安史之亂,唐朝國勢由盛轉衰,長安自此接連受戰禍破壞,日漸蕭條破敗——
等等,歷史課本?唐朝?太白山?
想到這兒,范子葵臉頰微微抽搐,發出不自然的乾笑,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說這兒是太白山?」太白山在中國大陸耶!
「對。」
「不對!我再問一次,你聽清楚點再回答我。」范予葵深吸一口氣,「你說這兒是太、白、山?」她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深怕左荊聽錯了。
「沒錯。」這女娃兒在搞什麼?
呵,呵呵——幻聽,這絕對是幻聽,她病得好嚴重,一定是發燒了。
范予葵逐漸泛白的臉色讓他有點擔心。「你還好吧?」
「好,好的不得了。」嗚……才怪,她一點都不好。
范予葵苦着一張臉,大眼汪汪的睇着他那身可疑的服裝,別告訴她科幻小說里的劇情跑到現實生活中,她會殺人的。
「左荊,現在是民國幾年?」別說你不知道!
「什麼民國幾年?」怪問題。
「日子啊!」
「武德三年。」
哈,武德三年,她幻聽的好嚴重。
「左荊,你有手機嗎?借我打一下。」嗚,別跟我說沒有啊!
「沒有。」手機是什麼鬼東西?
「左荊……」忽然,她深吸一口氣,看着眼前靜默的男人一會兒,萬分正經的沉聲道:「你認識徐志摩嗎?」這個清末民初的名人。
「不認識。」
好一句不認識,范予葵哭得好不傷心。
「徐志摩是你的仇人嗎?」
聞言,淚掉得更凶了,仇人?!徐志摩是個詩人啊!
范予葵像快溺斃似的死命攀著左荊,淚一顆顆往下掉。「你知道台灣嗎?那個四季如春的寶島。」
「不知道。」
哇的一聲,范予葵撲倒在左荊懷裏。「那你知道什麼?」李淵嗎?
見她淚如雨下,左荊想出聲安慰,思索半天,始終還是沒開口,只是輕拍着她的背脊。
武德,唐高祖——李淵的年號。
范予葵掉着眼淚,不懂自己為何跑到唐朝來。
許久許久,她才漸漸收起淚水。
「左荊……」她試着想說明情況。
「小倆口一大早就難分難捨的。」張婆婆打趣的話語突兀地插入兩人之間。
「早安,婆婆。」她眨了眨眼,抹掉淚水,露出疲憊的笑容。連婆婆也穿得好奇怪!
「阿美,你還是不願意喚聲娘嗎?娘真的不會再叫東熊納妾了,原諒娘好嗎?」張婆婆原本笑容滿面的臉瞬間凝重起來,緊捉著范予葵的雙肩。
范予葵有口難言的道:「婆婆,我不是……」
「還不叫聲娘!」左荊暗地裏推了她一把,打斷她欲否認的話,而後轉頭對張婆婆道:「阿美喜歡說些玩笑話,你是知道的,別難過了。」
「是、是啊,娘~~你別難過,我是說笑的。」范予葵收到暗示,連忙改口。
張婆婆難過的拭著淚。「真的?」
「當然是真的,只不過是納妾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我早就不介意了。你說是嗎?『東熊』。」她撇開心裏的震撼,神色自若的笑道,配合著左荊安慰眼前的婆婆。
張婆婆面露狐疑,思索著范予葵漏洞百出的話。
「哦,阿美的意思是過去的事就別再提了,咱們這樣不挺好的?」這女娃兒真是胡鬧,露出馬腳了還不知道,如果阿美真不介意何須離家出走?
張婆婆一聽立刻鬆開眉頭,改拉着范予葵的手,疼惜的拍了拍。「好,好,過去的事別再提,這才是我的好媳婦、乖兒子。」
范予葵乾笑着,心裏卻覺得好苦。
時空轉換後,竟然玩起角色扮演RPC。
「東熊啊,往後你可得努力點,阿美的肚子就靠你了。」張婆婆笑眯眯的鼓勵。
「不急。」左荊有絲尷尬地道。
「怎麼會不急?娘急着抱孫子啊!張家人丁單薄、代代單傳,千萬不能斷了香火,所謂『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也是知道的。」
彷彿隔了半個世紀,她才聽見左荊低啞的應了聲。
「光說不練是沒用的,今晚要努力,嗯~~」
范予葵無力的乾笑着,呵!他們是在討論如何讓她受孕嗎?
這個自稱是她娘的女人,跟扮演她丈夫角色的男人,興緻勃勃的討論如何讓她懷孕,而她則在一旁安靜的聽著。
掉到唐代來已經讓她無法接受了,而如今……如何懷孕這檔子事,她是當事者吧,怎會淪為旁聽者的角色?眼前的一切已完全脫離她的掌控,扯到了極點,哦!不,最扯的是這男人竟然面無表情的應允了。
看着他的俊顏,一把無名火在心頭竄燒。
從剛才他就是這副表情,變都沒變過,好像跟她做愛做的事很痛苦似的,可痛苦的是她才對吧?跟一個毫無情緒波動的人做那檔子事,再怎麼乾柴烈火也燒下起來啊——等等,她腦海出現了兒童不宜的畫面,跳過,跳過。
「你能懂娘的用心良苦是最好不過了……」
咕嚕!
什麼聲音引范予葵猛然回神,左右張望。
「幹麼?」這樣看她?
咕嚕咕嚕……
呃——「抱歉,我餓了。」丟臉啊,肚子叫得那麼大聲。
「東熊,你弄些水來給阿美凈凈身子,我去準備早膳,一會兒就可以吃了。」張婆婆隱忍着笑意,連忙轉身走出去。
頭垂得低得不能再低,范予葵尷尬的絞着手指,看着餓得扁扁的肚子。這真的不能怪她,從掉到唐朝到現在,她都還沒進食呢!
「再忍忍。」一絲極淡的笑意浮上眼底,他很自然的牽起她的小手。「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很高興她不再掉淚了。
去哪兒?她哪裏都不想去,只想好好吃頓飯,然後把事情從頭到尾好好的想一遍。
范予葵伸手想撥開他的大掌。「別拉着我,我都快餓死了。」
左荊勾起薄唇,沒理會她的咕噥,逕自拉着她到屋外騎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