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一輪明月,高掛在寶藍色的天空上。

遼闊、平滑的洞庭湖,在朗月照耀下,益顯波光瀲灧、山色空濛。

一葉輕舟,泛破明鏡似湖面,往東而去。

倒映在湖裏的明月,因輕舟而變形,晃動的月光,為湖面平添幾許熱鬧。

操槳的阿倫,忽然打破沉默,問:

“公子!這麼晚了,咱們還要回‘醉石磯’?”

“嗯。”

卓遇漫應着,他高頎、偉岸的卓立在舟上,舟行引得他衣袂翻飛,更顯得他飄逸不群。

“公子!剛才夫人想留您住在‘卓宅大院’,其實,您……”

卓遇冷哼一聲,阿倫愈說愈小聲,最後,終於不敢再往下說。

看一眼卓遇威冷神色,阿倫手上更加把勁的划著槳。

卓遇目若朗星、鼻如懸膽,雖然沐在月色下,卻難掩他冠絕群倫的豐秀神采。

其實,阿倫早知道這位卓二公子向來討厭吵雜。

“卓宅大院”時有道上朋友來訪,加上卓世貴本性好客,因此常常高朋滿座。

所以,卓遇特別選定了洞庭湖東邊的孤島,依地形建造一座莊院,取名“醉石磯”,做為他的住處。

“醉石磯”共建三層,雖依島形而造,卻不失美崙美奐。在廣闊的湖水中,另有一股悠閑、雅緻的韻味。

在阿倫的努力下,遠遠的,可看到“醉石磯”就矗立在湖面上。

這時,卓遇由懷裏摸出半錠金元寶,仔細端詳……

阿倫看到了,訝道:“公子!小的從沒見過半錠的金元寶!”

“別說是你,我也沒見過!”卓遇翻轉一下,刻工細緻的元寶,正面雕刻個“冰”字,中央切割部分,異常光滑平整。

上面有一小顆,像是按鈕,可是,卓遇試了再試,就是按不下去。

“我娘說,這是半把金鎖,可是,它看來就像半錠金元寶。”

“原來是夫人給公子的!”

“依我看,這裏面大有機關!”

說著,卓遇回想起,傍晚在“卓宅大院”內,卓夫人李芳眉神情黯淡的把這個交給他。

他莫名其妙的反問:

——娘,我不缺錢,您拿這半個金元寶……

——這哪是元寶?這是半把金鎖!給你留作紀念吧!我放着這個沒什麼用處。

——娘!這是幹什麼用的?

——唉!以後再告訴你!

李芳眉情緒很低落,卓遇收下,也沒再問她。

把玩了一會,卓遇重收入懷裏放妥。好一會,“醉石磯”已至眼前,忽然——

“阿倫!”

“是!公子!”

“往西走。”

“噢!”

阿倫看到公子——卓遇,一雙炯然大眼,緊盯住東邊……阿倫也轉眼望去——

矗立在湖面上的“醉石磯”,東邊因背着月光,一片暗朦,看不出什麼。

輕舟將近石岸時,卓周飛身,掠向東面。

他在礁石上一點,迅即拔身,縱入二樓迴廊,轉過轉角,嘿!有了!

距離一箭遠處,有一條纖細人影,不斷的探頭探腦,窺伺着每間屋子。

哼!小毛賊!

卓遇冷冷一笑,悄無聲息的逼近……

小毛賊不是大笨就是功力太差,他已逼近他身後不足三尺了,他依然無所覺!

事實上,小毛賊不笨也不差,而是,卓遇的武力太高。

探完二樓,小毛賊站住腳,抓抓頭……

卓遇看他,黑衣、黑褲、黑巾蒙頭臉,身高只到卓遇肩胛,雖然他行動敏捷,看來卻瘦弱,這樣的小毛頭,竟敢當賊?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思緒一轉,卓遇飄然而退……

他繞向西邊,巡視是否有共犯,同時,他迅速由屋內,找到一條藏青色頭巾,蒙住自己的頭,只露出兩眼,再回身去找小毛賊。

小毛賊已不見了!

卓遇凝神聽了一會……上面,上面有衣袂飄動聲!於是,他躍向三樓!

呵!小毛賊正俯在窗口窺探!

卓遇點塵不驚地,悄掩近小毛賊身旁……這個窗口,正是卓遇的房間,他低聲問:“找到了?”

小毛賊猛一點頭倏然一震,轉頭看着卓遇……

只見小毛賊眼眸清澈、明亮無比……

卓遇一聳肩,由懷裏摸出那半錠金元寶。“我只找到這個!”

小毛賊征征望住卓遇手中的澄亮一會,他突然伸手欲抓……

卓遇迅速收掌,並揣入懷裏。“想搶我的?哼!”

小毛賊來勢不變,手往上,拉掉卓遇的頭巾,這一下,兩人都呆怔住——

卓遇驚訝於小毛賊的身手超乎他意料外的敏捷,他覺察到自己太低估對方了。

小毛賊明亮的眼眸,緊盯住卓遇——

只見他冠絕群倫的豐秀臉龐上,眼若朗星、鼻如懸膽,只是,炫亮的神采中,隱約透出一股威冷氣勢!

“哼!”小毛賊冷冷出聲。

“哼什麼?”卓遇倏地淡笑。“不過跟你一樣,也是個賊而已。”

小毛賊不理卓遇,轉身欲退——

卓遇比他更踏前、伸手,一把撈掉小毛賊的黑頭巾……

霎時,黑緞似長發,垂披下來,小毛賊忿然轉回身,搶回黑頭巾。

卓遇震訝得呆住了……

小毛賊不但是女的,還是個千嬌百媚的姑娘,她明眸皓齒,春山眉、芙蓉臉,尤其是右頰一顆美人痣,平添十分嫵媚。可惜,她俏臉罩了一層冰霜。

“卿本佳人,為何做賊?”

“住口!你什麼資格說我?”

“咦?我說錯了嗎?”斂去威冷神色,卓遇好整以暇地反問。

“你才是賊!”

“咦?”

“你偷了半錠金元寶,你才是賊!”她甜柔的嬌聲,一點都不像是在罵人。

“噓你這麼大聲,不怕驚擾主人?”卓遇食指放在嘴唇上。

她果然轉頭,水靈靈一雙明眸四下流轉……忽然,她瞪住卓遇。

“嚇我?哼!我才不怕什麼主人不主人!”

卓遇怔愣反問:“難道你認識主人?”

“呸!我才沒那麼倒霉,認識他!”

“哦!”卓遇點點頭。“說得是,醉石磯的主人,哪會有你這種賊朋友!”

“住口!你再說個‘賊’字,我就不客氣!”

卓遇瀟洒一笑。“做賊的往往不會承認自己是賊,難怪你……”

話未說完,她突揚手,攻向卓遇……卓遇看她來勢凌厲,不敢掉以輕心,連接五、六招,他倏然出手,扣住她手腕——

“你再打,我一出聲,喊醒所有的人!”

“只怕糟的人是你!”她一副有恃無恐。

“怎麼說?”

“你才是賊!我什麼都沒偷!”

“奇怪了!”說著,卓遇有意靠近她!“你寅夜造訪,又是這一身打扮,不是賊,又是什麼?”

她怒掙着手,揚起臉,臉上的美人痣,似乎因忿怒而躍動。

“我說過!我不是賊!”

“嗯——好香!”

她這才醒悟跟他靠太近了,她雙腮乍紅,退開一步,冷然道:“放開我——”

卓遇好整以暇地淡笑。“我們站得這麼近,你手中暗器,很難發揮作用!”

被說中了!她桃腮更紅,也更忿怒了。

“你、放、不、放?”

“當然會!否則我抓你當‘押寨夫人’呀?”

她另一隻手,倏然揚起,欲摔卓遇耳光,卓遇不慌不忙的接住,這一來,兩人面對面地更接近了……

“原來你不只是個賊,還是個江湖敗類、下流胚……”她說。

卓遇俊臉,霎時乍紅乍白……再返下去,只怕有損他聲名,他放開她。

“說吧!你來幹什麼?”

“要你管!”她余暈未褪,輕撫自己雙腕。

“耶!你既然說你不是賊,那你夜探‘醉石磯’,所為何來?”

“我憑什麼告訴你這個‘小毛賊’?”

什麼話,卓遇自己反成了小毛賊?

“那麼,你留下名來!”

“本姑娘不屑與小賊打交道。”一面說,她一面縱下二樓。

卓遇欲追,她早有防備,撒出一篷暗器……

卓遇揮袖,暗器紛紛下墜,他再追,第二波暗器又來……

閃身的同時,卓遇伸手接下一枚暗器,他看一眼,不解的低喃。“鐵蓮花?”

卓遇立在迴廊的欄杆旁,俯望着下面,他無意再追,只是想不起來,自己何時得罪過這一號人物?

不過,她口口聲聲辯稱不是賊,似乎也沒做出危害“醉石磯”的事,她,到底來幹什麼?

平靜的湖面,傳來輕微的波濤聲,恍是一首夜催眠曲……

卓遇卻了無睡意,腦海中一再浮出她明眸皓齒的俏臉;她柔若無骨的手腕;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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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阿忠慌措的奔進來。“公子!”

“什麼事?”卓遇打了個呵欠,坐起來。

“飛鴿傳書!”阿忠呈上一卷書信。

卓遇臉色大變,立刻接過書信,待迅速看完之後,喊道:“糟糕!”

知道飛鴿傳書,一定是緊急事態,阿忠不敢出聲,只望住卓遇。

“立刻去叫阿倫來!”

“是!”阿忠立刻退出。

不一會,阿倫匆匆奔人,向卓遇一禮。“公子!”

“阿倫!你回卓宅大院去!”卓遇將那捲書信交給他。“帶着這個!”

“是!”

“一定要快!”

“公子,您呢?”

“我這就趕去找林總舵!”

“啊!林總舵怎麼了?”阿倫這才臉現驚容。

“他昨天押貨去鎮江,路上出了事!”卓遇一面說,一面套上外衣、靴子。

“是……什麼事?”阿倫急問。

“信上沒寫清楚!聽着!你到卓宅大院后,等候我消息,如果真的事態嚴重,一接到我的訊息,馬上將這封書信拿給我爹,請他調集人手!”

“公子!小的應該追隨您左右……”

“不對!我們要分頭行事!或許,事情沒那麼嚴重……”

“呃!是!”

阿倫別過卓遇而去,卓遇也匆匆上路……

七、八年來,他負責的“虎威漕局”,從沒出過岔,就因為如此,他昨天才放心讓林育昆押這宗貨。

快馬沿着江岸,往前飛馳,卓遇的思緒,卻不曾停止思考……

一向平靜的水運,怎會出事,剛巧,昨晚又有人闖入他的“醉石磯”,這兩件事,會有關聯嗎?

那位千嬌百媚的神秘姑娘,究竟有何企圖?

卓遇腦海中,不覺浮起她俏秀小臉,還有,那顆痣……

“你回去——”

好熟的甜柔嬌聲,雖然帶着怒意,卻一點都不像在罵人。

卓遇放緩馬速,但還是越過了一大段距離,他勒馬往回走……

果然,是——她。

好巧、太巧!巧得卓遇不得不將她與林育昆出的事,聯想到一塊……

這條沿江岸的路徑,不若官道人多熱鬧,但也有不少商賈、行旅,以及靠江討生活的小販、走卒。因此,她並沒有注意到卓遇。

卓遇看到她皺緊一雙黛眉,側頭瞪着跟她並轡而走的一名臉長而黧黑的年輕人,揚聲道:“你回去!我會處理這件事!”

“不行!我擔心你!”

她突然勒住馬韁,年輕人也停馬。

卓遇低着臉經過他們,走一段路,接着又轉回馬,保持距離的跟着他們……

“這事讓給你,我回去向師父覆命!”

“慢着!我不會搶你的功勞……”

“那你立刻回去!”

“不!我跟着你!我保證不會插手,只在一旁看……”

“我討厭被監視!”

“天地良心,我哪是監視——”

“你到底走不走?”

“走!走呀!咱們一起往前走……”

她倏然調回馬頭往後走,年輕人忙亂的跟着轉方向……

她走得很快,因此,立刻與卓遇打了個照面,她驚詫的停馬,望着卓遇——

卓遇瀟洒的朝她一抱拳。“姑娘,咱們又見面了。”

她嬌靨微赤的低下眼……

趕上來的年輕人,乍見儀錶非凡的卓遇。震訝之後,浮起的是嫉恨交加,轉問姑娘。

“你認識他?”

她俏臉瞬息萬變,溜一眼卓遇,用力搖頭——

“真的嗎?”

姑娘不理他的追問,雙腿一夾馬腹,越過卓遇,往後走。

年輕人因疑惑,臉色更加晦暗,他不懷好意的睥着卓遇。

“登徒子!”話罷,年輕人追了上去……

明明見過,為何說不認識?卓遇覺得她分明有隱情……

於是,他好整以暇的轉回頭,看着他倆……

年輕人叫了幾聲,姑娘依然不理睬,年輕人突然回頭看卓遇,唇角冷冷一笑。緊接着,年輕人催馬,與姑娘並頭而走,然後他躍離馬背,跳向姑娘背後,與姑娘共騎……

卓遇忘形的微張口,策轉馬頭追上去,他替她擔心……

姑娘掙扎着,揚聲叫:“走開!你走開!”

年輕人反而抱住她,她用力掙扭,兩腿亂踢,馬受驚地嘶聲長叫,抬起前腳而立,兩人順勢往後滑下……

這時,卓遇已騎近,他向姑娘伸長猿臂。“快!手給我!”

千鈞一髮之際,姑娘側身,雙手伸向卓遇,卓遇藝高人膽大,加上座騎乃是一匹上等良駒,輕易的將姑娘拉向自己懷裏。

年輕人摔得四腳朝天,但身手敏捷的即時彈跳起來,一張長臉上,怒漲成豬肝色,只見他手一揚,朝卓遇背後,撒出一篷“如意珠”。

卓遇聞聲回頭,看出粒粒如意珠全淬了毒,形成藍汪汪的一片網,他心想——

這人好毒辣,一出手就想置人於死!

卓遇不慌不忙一拍馬屁股,馬受驚加速往前沖,他抱住姑娘,躍下馬背,轉向年輕人。

姑娘倚在他懷裏,竟酥軟得像只溫馴小貓……

“放開她!”年輕人暴跳的指着姑娘。“你懂不懂得羞恥?竟和個不認識的登徒子,摟摟抱抱?”

姑娘嬌靨紅透,微慌的掙扎出卓遇懷裏,低頭整理鬢髮……

這當口,年輕人抽出腰際長劍,夾着怒氣的砍向他倆。

“姑娘!快閃!”卓遇低喊,同時柔身上前,將姑娘推開,他自己則蹲下身,兩人險險避開……

“汪長風!你想幹嘛?”姑娘臉色轉為青白,恕叱。

汪長風不回話,持劍朝卓遇一陣猛攻快打,卓遇遊走於他劍招間隙中,輕鬆的說:

“姑娘沒看見嗎?他想殺人!”

卯上全力,竟沾不到卓遇一片衣角,他還能出聲調侃,汪長風簡直要氣炸了,他更加緊手勁快攻,同時另一手由懷裏,暗扣一把如意珠……

最後,汪長風殺出險招,招招凌厲,趁卓遇閃退時,汪長風撒出如意珠,剛好罩住卓遇。

“呀!”姑娘粉臉大變,低喊:“不好。”

眼看退無可退,卓遇凝聚全身真力,護住全身,同時他凌空飛旋……

如意珠在他周遭兩尺左右,似乎撞上了銅牆鐵壁,紛紛反彈,疾射而出……

看到如意珠反射回來,汪長風微一呆征,迅即來一招“懶驢打滾”,可惜,左臂還是中了一粒。“哎呀——”

卓遇伸手,趁下墜之勢,欲攻向汪長風,不料,姑娘迅速擋在汪長風身前。“住手!”

卓遇收手,撤掉全身真力,飄然立定。

“姑娘!像這種心機歹毒之徒……”

“住口!”

卓遇大怔,她——未免太反覆無常吧?

姑娘扶起汪長風,汪長風冷哼一聲,甩開姑娘的玉手,走向不遠處他的那匹座騎,然後他打開馬鞍,拿出一瓶葯,倒一粒吞進去。

“姑娘!你可是看清楚了,他中了自己暗器的毒……”

“住口!你得了便宜還賣乖。”姑娘截口道。

汪長風回頭,忿忿盯着他倆,才躍上馬背走了!

“汪長風——”姑娘追了一步,又止。

“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卓遇清冷的開口。

怔忡收回眼,姑娘冷淡看卓遇一眼,走向她的座騎。

“在下救了姑娘,姑娘連個‘謝’都沒有?”

姑娘躍上馬背,自顧往前走……

卓遇撮口長嘯,他的馬奔向他,他飛身坐上,趕近姑娘,說:“俗語說得好:寧可救蟲,不可救人……”

“我沒要你救我!”姑娘嬌靨煞白。“再說,你救了我什麼?”

卓遇一窒,隨又瀟洒一笑。“噫!他這不是走了嗎?”

“哼!誰要你多事?”

“唉!哎!真是好人難為!不知道他是姑娘的朋友?親人?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姑娘非常危險……”

姑娘忽然勒住馬韁,冷冷說:“你才危險!別跟着我,行嗎?”

“耶?我跟着你了嗎?我們只是剛巧同路!”

她雙腿一夾,座騎驀地往前飛奔,奔行了一段,她不覺回頭,多看卓遇兩眼。

卓遇搖頭苦笑,忽然,他想起自己的任務,俊臉微變……

真的無意追她,但是,卓遇不得不拍馬向前疾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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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艘插着“卓”字旗的漕船,排成一直線,迤邐沿江而行。

卓遇讓手下引進第二艘船,在船艙中,見到了林育昆。

“屬下見過公子!”

“不必拘禮,到底出了什麼事?”

“屬下記得這趟貨,總共是二十八箱?”

“對!”

“昨天清晨,屬下查點時,居然發現——二十九箱。”

卓遇大為驚訝。

“接到你的飛鴿傳書,我以為有人劫鏢,想不到是多了一箱,這可是奇聞!”

林育昆的四方臉,直紅透脖子。“屬下該死,沒有善盡職責……”

卓遇手一揮,問:“箱子呢?打開看了沒?”

“沒有!就等公子示下。”

“帶我去看看!”

“是!”

卓遇跟着林育昆,到第六艘船船艙,林育昆比劃着。“這裏原本就有三箱,前面五艘船各有五箱……”

卓遇查看箱子,奇的是,多出來的這箱,與原有的二十八箱一模一樣,惟一差別,就是沒有封條。

卓遇繞一圈,仔細看了看,問:“箱子怎麼來的?”

林育昆這才細說起——原本,昨天清晨,漕船靠岸,負責採買的手下,上岸補充食、水,耽擱不到半個時辰,等到船再啟動時,照看箱籠的手下,才發現船艙陰暗處,赫然多了這隻箱子。“屬下懷疑,手下有內奸……”“或許,船隊被人跟蹤也說不定!”卓遇虎目閃然生輝。“船航行時,你們固然要小心,靠岸更要謹慎,我不是一再告誡你們嗎?”

“是!依公子吩咐,船靠岸時,照例有派哨手……”

“把昨天清晨輪哨的,給我叫來!”

不一會,一名瘦小的手下,戰戰兢兢的站在卓遇面前。

卓遇威嚴神色,使得這名手下不覺跪下去。

“你叫什麼名字?”

“回……回公子……小的叫……阿……阿俊。”

“起來說話!”

“是!”

“把你輪哨時的情況,說來我聽!”

阿俊其實說了不止十次,當林育昆問他時,他都是一樣的說詞。

“我前一晚太晚睡,清晨輪哨時,打了個盹,負責採買的阿標叫醒我,那時,船已在江中心。”

卓遇又叫阿標來問話,說的與阿俊一樣。卓遇沉思了一會,突然問阿俊。

“你前一晚,為什麼晚睡?”

“因為……”阿俊雙腿微顫。“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睡不着……”

卓遇冷犀眼光,緊盯住阿俊,倏然截口道:“你說謊!”

“公……公……子,小……小的句句屬實……”阿俊腿一軟,又跪下去。

“出了事到現在,你還留在船上,可見你不是姦細!”卓遇口吻轉溫和。“我相信你不會背叛‘虎威漕局’……”

“是!是……”阿俊磕頭如搗蒜。“小的縱有十個膽,也不敢背叛,公子……請明察!”

“那麼,你就該說出實話!”

阿俊抖簌着說出來,原來,他輪哨時,採買的阿標剛下船不久,忽然有一名姑娘,大咧咧的走上船來。他上前攔阻,姑娘的汗巾朝他一揮,他立時不醒人事的躺下。

一旁的林育昆,聽得連連變臉……

“原來是着了人家的道!”卓遇冷然地。“要是船上被放了炸藥,只怕你們都沒命了!”

林育昆和眾手下,全都跪下去……

“我平常怎麼告訴你們?押貨上路,首重戒心,交貨之前,隨時都會有意外發生,看看你們,丁兩天平安,戒心全失!”沒人敢吭聲,卓遇罵了一頓,叫大家起來。

“多謝公子教訓!”

“以後要更小心,好了!都回各自崗位去!”

手下們盡散,林育昆赧然低問:“請教公子,您怎知道阿俊沒說實話?”

“第一、他交代不出前晚晚睡的原因。第二、我看他渾身打顫。第三、如果他是打盹,有人搬這麼笨重的一口大箱上船,他不可能不知道,惟一的可能,就是他完全昏迷或睡得太沉。”

林育昆恍然大悟,向卓遇一抱拳。“公子果真明智過人,屬下佩服。”

“先別誇,”卓遇走向箱子。“還不知道這是什麼?該如何處理!”

“屬下掂過,挺重的,公子,這不會是——金銀財寶吧?”

“打開不就知道了?”

“是!”林育昆揮手,一名手下上前,扭開環扣,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箱蓋。

入目之下,卓遇和林育昆雙雙“咦!”了一聲。裏面不是金銀財寶,是——一個姑娘。

卓遇謹慎的走上前,小心查看……林育昆也悄悄近前,低聲問:“她——死了嗎?”

突然,卓遇揚聲道:“大家快退!”

手下們個個跑得比誰都快,一直退到船艙口,站定,望向箱子處。

林育昆沒退太遠,他在卓遇左右,過了好一會,林育昆始終雙眼灼然地盯住箱內姑娘。

“好了!可以靠近了。”說著,卓遇走上前,手下們紛紛靠上來,但仍保持距離不敢太近。

“公子!怎麼回事?”林育昆問。“她是不是死了?”

“她中了‘七夜迷香’。”

“啊!”林育昆這才嚇了一大跳,急退幾步。

“放心,這種迷香,遇見空氣即散。剛才打開箱蓋時,一縷香氣往上冒,只要聞一點點,立刻就要昏迷七天七夜!”

“嘩!好險!”林育昆拍拍自己胸口,又說:“這位姑娘,看起來像死了。”

“不錯!鼻息、脈博暫時都停了!”

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每個人心裏都有着深深的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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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腹為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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