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果真，那杯咖啡如黃毓亭所料，只是個開胃菜，邵爾棠在那之後，徹底的介入了她和瑭瑭原本平靜的生活。
沒錯，吵人的歌劇音樂是沒了，但邵爾棠幾乎每天下班后，就會大方的到她家坐坐，還不時用着她無法理解的熾熱眼光看着她，併當着孩子的面，熱情的喚她亭亭。
然後三不五時就買玩具、芭比娃娃送給瑭瑭，直到知道瑭瑭不喜歡，才改換她最愛的拼圖、圖畫書，寵着她像公主似的，兩人的感情親昵的不得了，就像對父女一樣。
不，他們原本就是父女。
思及此，黃毓亭的心情糟透了，明明女兒被邵爾棠搶走，她該氣憤、吃味的，但是看見他們相處融洽，她居然捨不得切斷他們父女倆的聯繫。
而且，還不能阻止邵爾棠對瑭瑭的疼愛。
她工作還沒着落，窮到連付房租都有問題了，何況是奢侈的買瑭瑭喜歡的圖畫書、拼圖。
她這個當媽咪的，都不能滿足女兒小小的心愿了，又有什麼權利要求邵爾棠不能疼愛，也同樣是他女兒的瑭瑭。
只是，她還是必須糾正一下，愛亂買禮物的邵爾棠一些正確的觀念。
“我不反對你買禮物送給瑭瑭，但請不要常常送，小孩子不懂大人賺錢有多辛苦，她會養成浪費的習慣。”把邵爾棠拉到一旁，黃毓亭正經的道。
“別那麼嚴肅，難得瑭瑭一個女生，也會喜歡有耐心地去拼拼圖，真不簡單，我當然得好好疼愛她了。”邵爾棠並不以為意，他真喜歡極了瑭瑭這個安靜又乖巧的孩子，加上瑭瑭有可能就是他的親生女兒，他當然得加倍的把她寵上天了。
“棠爸爸，你幫我找這一塊拼圖好不好？”瑭瑭突然拼圖拼到一半，抬起小臉冒出一句。
“好，瑭瑭等一下，棠爸爸馬上來。”
聽着這一大一小的對話，黃毓亭瞪大了眼，氣急敗壞的直嚷嚷道：“瑭瑭居然叫你棠爸爸，你亂教她的對不對？”
除了名義上的父親周易聖，瑭瑭才不會被那些禮物收買，就隨便喊他爸爸呢!
“瑭瑭這孩子很有禮貌，不需要教就懂得叫我爸爸，大概是，她喜歡我當她爸爸吧。”面對黃毓亭火爆的質問，邵爾棠聳了聳肩，像是存心挑釁，輕鬆自在的反問：“易聖有像我這麼寵她嗎？”
“不知道。反正都跟你無關。”黃毓亭火大了，她僅剩的溫柔恬靜氣質，全在他像換個人似的變為無賴后，消失無蹤。
“為什麼你們會離婚？”邵爾棠乘勝追擊。這同樣也是他的疑問。
“因為他花心風流，認為婚姻束縛了他，所以我放他自由。”黃毓亭一口作氣回復他的問題。這是她和周易聖之間說好的理由，百用不爽。
“在婚前，你明知道他花心了，為什麼還要嫁他？”顯然這個答案，讓邵爾棠不怎麼滿意，他咄咄逼問道。
因為瑭瑭。
黃毓亭很清楚答案，但她什麼都不能說。
“你真的愛他嗎？”見她乍愣了下，邵爾棠扯起意味深長的笑弧，不等她來得及反應，像是刻意挖出她埋藏的秘密，快狠地追加了句：“因為不愛他，所以回答不出口，還是……另有隱情？”
“邵爾棠，你別太過分！”不知道是氣惱，抑或不知所措，黃毓亭的雙頓紅通通的，握緊的粉拳，像是隨時會對他發動攻擊。
“你終於喊了我的名字，雖然語氣不怎麼甘願，但至少，我已經找回一點過去的你了。”瞅着她發怒的俏模樣，邵爾棠莞爾笑了，氣定神間的揶揄道。
她就像個刺螺一樣，拚命的扎人，孰不知，連自己也刺疼了。
到底，過去發生了什麼他所不知的秘密，讓她由一朵愛笑的茉莉，成了多剌的玫瑰……
“你少自以為是。”說完，黃毓亭把臉撇一邊，暫時逃避。
她需要一點時間沉住氣，不讓他總是戳破她的脆弱，然而她卻沒想到，邵爾棠根本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對了，我已經幫瑭瑭安排好幼稚園，明天就能正式上課。”
如炸彈般震撼的言語，直衝擊着黃毓亭的心臟處，令她激憤不已。“邵爾棠，你連這個也干涉！”“別拒人於千里，好歹我們也有些關係吧。”相對於她怒不可遏的語氣，邵爾棠的口吻顯得過分冷靜自持，甚至，還大膽的摻着些微的曖昧意味。
黃毓亭語塞了，一時吃驚的說不出話，差點錯愕的誤以為……他也知道那晚的事。
“青梅竹馬的關係。”見她微紅了臉蛋，邵爾棠涼涼的解釋，然後又若有用意的道：“我前幾天打電話給你爸媽了，他們對於你一個人帶着小孩在台北工作，很不放心。”
“你怎麼可以打電話給他們……”黃毓亭驚嚇了一跳。
“伯父伯母把我當成親生兒子看待，我當然也得把他們女兒和孫女的最新情況告訴他們，不是嗎？”邵爾棠悠哉的回答，沒有任何罪惡感。
“你跟他們說了什麼？”沒想到邵爾棠會放肆到跟她爸媽打小報告，黃毓亭冒着冷汗，咬牙切齒地迸出。
他到底想做什麼？
就算他熱心的衝著過去青梅竹馬的玩伴之名，想照顧她和瑭瑭，也無須這麼大費周章吧！
“我說，你最近失業了，我打算在我的公司里，替你安插個工作，他們也很贊同。”
“你……”
“你想，他們要是知道你不僅失業，連房租、瑭瑭的幼稚園學費也付不出來，加上前些日子瑭瑭還發燒掛了急診，會有什麼反應？”
“你威脅我？”久久，黃毓亭只說的出這四個字。因為，他說的都是實話，縱然她不知道，他怎麼知道她連房租和幼稚園學費都付不出來……
“我只是關心你，想幫你。”邵爾棠真心道。
要不是從和瑭瑭的閑聊之中知道這些事，他也沒想到她的生活那麼困頓。
“你放心，就算我和易聖已經離了婚，他也會幫我的。”黃毓亭說著氣話。
她也真的打算，如果這個月底再找不到工作，就動用周易聖給她的存款，先還清房租，讓瑭瑭到幼稚園上課，然後待日後有工作時，再還錢給周易聖。
畢竟，現在不是逞強、固執的時候。
“但你畢竟沒有在第一時間選擇投靠他，就連瑭瑭發燒了，你找的也是我，不是嗎？”見她沒有反應，像是默認了，邵爾棠的手心疼的輕拍她秀髮，然後來到了她削瘦的臉龐，直到下巴。
他記得，六年前的她還略有豐潤，但現在瘦了很多，也比較少笑了……
“亭亭，別再折磨自己了，我知道你很想堅強，但我不是說過嗎？女人偶爾依靠一下男人，會比較可愛。”邵爾棠又開口，無比嘆息。
“我可不可愛都無所謂。”黃毓亭冷淡的回應。
“我喜歡可愛的女孩。在你還小的時候，不願禮貌的喚我一聲棠大哥，整天像小大人般，爾棠爾棠的喚着我，也總愛跟着我，跑到王叔叔那片偌大的茉莉花圃中追逐、嬉戲。我永遠都忘不了，你那時的笑容最美了。”說著，邵爾棠的思緒回到了過往。
他會愛上她，是那個時候開始的吧。
彷彿在不知不覺中，記住了她的一切。
記住了當他失意、被責罵時，她善解人意、溫暖人心坎的打氣聲。
記住了她緊拉他的衣襟，努力的鼓勵他到台北創業，闖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時，積極且生氣勃勃的甜美臉龐。
記住了某一天，她心血來潮的送他一把茉莉，卻被他譏為無聊，她氣惱的不理踩他，他還為此蹺了半天課，專程來哄她……
他一直都不懂，當時她在氣什麼，直到最近偶爾上網才恍然大悟，原來把茉莉花送給心愛的人的花語是——愛慕。
他辜負了她。
那現在，倘若換他送她一把茉莉，還來得及嗎？
“已經回不到過去了。”黃毓亭澀笑。
就在她決定欺瞞着他，瑭瑭是他親生女兒的同時，就回不到過去了。
就在她還未理清，他對她若有似無的曖昧舉動，究竟意味着何種情感前，她不能輕易地被他動人的言語所迷惑。她必須保護瑭瑭不被他搶走，所以，就必須先保護自己的心，不被他再次奪走。
“不，我會讓你笑的和當年一樣美。”邵爾棠胸有成竹的承諾道，耀眼如星子般的眸，閃爍過不易察覺的算計炯光。
黃毓亭不懂，不明白他的居心。
只知，她的心無法堅定，因為這句話再度墮落，爬不起來。
徹底又被他攫獲！
在邵爾棠妄自的提出要替她安排工作后，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的讓黃毓亭差點以為，他只是說笑而已，沒想到這個念頭才起，邵爾棠突然就要她收拾行李，隨他到南部出差，當他的貼身秘書。
而且沒有她拒絕，以及把瑭瑭找來當擋劍牌的餘地。
因為，邵爾棠早一步幫瑭瑭安排了位既有愛心又專業，能照料瑭瑭的生活、飲食起居，及接送瑭瑭上下課的臨時保母。
而她僅能做的，就是飽受邵爾棠之前的“威脅”，心不甘情不願的隨他來到機場，擔任他的貼身秘書，展開和他四天三夜，名為工作，實之不詳的出差活動。
黃毓亭該很死邵爾棠擅自霸道的行為，然而，她居然該死的期待極了將和邵爾棠獨處的機會。難不成她還愛着他？
黃毓亭無法否認。也許，就是因為還愛着他，她才無法真正的阻止，邵爾棠和瑭瑭之間血濃於水的親近吧。
也許，她還妄想着有一天，他們三個人可以像一般家庭一樣，過着快樂平安的美滿生活。
就放縱一次吧，雖然說了不準再任性，但是，她還是想多持在他身旁一回。
一回就好，就當做……作了場美夢。
但是，現實和夢境畢竟是不同的。
到了飯店，邵爾棠居然只訂了一間房間的事實，差點讓黃毓亭幻想破滅、火大捉狂。
她可從來沒有想過，在這一趟四天三夜的出差之旅，能和邵爾棠有什麼突破性的“進展”!
“我要訂房間。”
“我已經訂好了。”
“那不一樣，我要訂我自己的房間。”
“我都說了，你的房間我訂好了。”
“可是，我不想和你一起睡……”
爭執的對話聲從飯店櫃枱持續到房間門口，直到一句曖昧的話衝出口后，才終止住口水戰。
“我有要你跟我睡在同一張床上嗎？”飽含取笑的那揶揄聲毫不客氣的落下。
黃毓亭面有窘色，為難的撇開臉蛋，不去看邵爾棠直盯着她瞧，想笑又努力忍住的戲謔表情，直到聽見開鎖聲，她才有勇氣偷瞥了室內一眼。
“進去吧，我訂的是兩張單人床，你什麼都不用擔心。”推了一把仍拘謹的黃毓亭進房后，邵爾棠隨後進入，順便關上房門。
“誰教你不先說清楚。”放下行李，黃毓亭不滿的嘟娘着，逕自選了張離陽台最近的床上坐下。雖然說和邵爾棠同處一室，仍讓她免不了擔心，但置於單人床的周圍，可拉下遮蔽式的紗簾，儼然就像處於個人的小小天地，隱蔽不少，也着實讓她安心下來。
“我不知道，小時候愛吵着跟我一起睡的你，原來長大後會那麼在意和我同寢室。”邵爾棠提及，忍不住輕笑。
她那時候，就和瑭瑭一樣小吧，同樣都是個可愛的小公主。
“別提了，那是我幼稚園五歲的時候，還不懂得男女有別。”厭惡那些羞人的回憶滿心頭，黃毓亭索性拉開陽台的紗簾走出。
陽台下的不遠處是一片湛藍、漂亮的海水浴場，和晴朗的天空幾乎連成一片，教人分不清哪裏是天和海的隔界。
清爽、陽光的教她，好想就這麼跳下去洗滌自己。
也洗滌掉她那總是惶恐、忐忑的靈魂。
“想去嗎？”
“不要。”誘惑力十足的醇厚聲音，倏地響在黃毓亭耳畔，她連考慮也不考慮，直接拒絕，像是刻意躲避和邵爾棠的接觸，越過他走入房間。
邵爾棠不放過她，隨後跟着她走入房間，若有所意的道：“也對，我記得你不會游泳，難不成你這六年來都沒去學？”
他是存心嘲笑仍舊是旱鴨子一隻的她嗎？
黃毓亭臉色僵硬的撇開臉，冷淡道：“我不想學。”
“我教你。”他看的出她有多麼想徜徉在海水之中。
“不……”黃毓亭有絲心動，卻選擇和他隔開距離。
“不要為拒絕而拒絕。”見她難堪的咬了咬唇，邵爾棠嘆了口氣。
“你以為我特地選了這間飯店，只是想過夜而已嗎？我不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事，讓你不肯面對我，非得一直避着我不成，但是，我會盡我全部的力量，讓你回到原來的你。”
聞言，黃毓亭愕住，久久才溢出。“為什麼？”
對於他，她只是個青梅竹馬的玩伴，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的，不是嗎？
“我說過，我喜歡可愛的女人。”邵爾棠意味深長的落下，熾熱深沉的眸，如今只裝得下她的身影。
她可以着想……這是他對她的告白嗎？
“我想和瑭瑭說話，可以嗎？”黃毓亭不敢想，換了個話題。
再任由這種曖昧的氣息佔滿彼此，恐怕她會隱藏不了，自己對他滿滿的，幾乎要溢出的愛意……
“當然可以。我沒那麼可怕，還限制你打電話。”邵爾棠自嘲一笑，撥好號碼遞給她。
黃毓亭羞窘的迅速接過，直到話筒那端，傳來瑭瑭甜膩膩的聲音，她才暢開心懷笑問：
“瑭瑭，保母對你好不好啊？做的菜還合你胃口嗎？幼稚園好不好玩啊？瑭瑭一定認識了很多小朋友吧……嗯，媽咪很快就回來了，你要乖乖聽保母的話哦……咦，什麼？你要跟……跟他說話？”
黃毓亭面色為難的抬起臉，瞪着坐在另一張床上，正忍不住笑意的邵爾棠，久久，憤慨而出。“拿去。”
“什麼事？”邵爾棠故意問她。
她的表情，就像是他把她的寶貝女兒給搶走了般，好不甘願。
“瑭瑭要跟你說話。”黃毓亭咬牙道，手上的話筒幾乎是毫不淑女的扔給他。
邵爾棠快手接住，朝她銜起宣示勝利的笑弧，然後用着無盡寵愛的口吻，和瑭瑭閑聊，直到發現黃毓亭的目光瞪得似着火了，他才速戰速決的落下最後一句話。
“好，棠爸爸答應你。”
“你答應瑭瑭什麼？”瞧他們像說悄悄話般神秘兮兮地，黃毓亭不免吃味。
“瑭瑭很貼心，要我好好照顧她媽咪。”輕輕鬆鬆的一句話，邵爾棠滿足了黃毓亭的探知欲。
其實不是。
瑭瑭是對他說：棠爸爸，你可以當我真正的爸爸嗎？
真正的爸爸？
難道那孩子也知道周易聖不是她的親生父親？
邵爾棠對瑭瑭的童言童語感到欣慰與疼惜，卻也同時懷疑着，黃毓亭嫁給周易聖，刻意隱瞞瑭瑭身世的理由。
就是因為懷疑，他才會以工作為由拐上她，選擇了這棟不僅景色優美，還附有海水浴場的飯店住下。
更重要的是，這棟飯店，還是他前一陣子才聯絡上的同學，也同是青梅竹馬玩件——小林開的，他當然得捧捧老同學的場。
也藉此和小林一聚，順便弄清那晚他喝醉后，未知的發展。
邵爾棠高深莫測的噙着詭計的眸光。
沒錯，這趟旅程不僅要帶給黃毓亭驚喜，徹底解放她的心，他還要弄清楚，瑭瑭真正的身世……
黃毓亭終於徹底領悟，當邵爾棠秘書的這份工作可不是人乾的。
就在她有驚無險的和邵爾棠共同度過了第一個夜晚后，隔天一早，她就被地喚醒，腦筋還搞不太清楚狀況，吃過簡單的早餐后，便開始馬不停蹄的魔鬼工作。
由於她是生手，對許多工作程序、內容都還不太熟悉，沒想到，邵爾棠居然就在第一天要求她做現場記錄、整理文件、打字等工作，而且嚴格到非得要她趕在今天晚餐前全部完成才行。
當然，這些文書工作對她而言並不難，她只是埋怨，他們還有三天的工作日，為什麼她非得在第一天完成，害她所有工作都忙完后，抄寫、打字的十根手指頭，都酸到不能再酸，連人也累到只想閉上眼休憩。
黃毓亭在心底嘀咕着，有絲怨言，卻也沒多向邵爾棠埋怨，畢竟當秘書的就只能聽老闆的吩咐，她也認了。
她現在想做的就是，等着邵爾棠將她載回飯店，用完晚餐后，倒頭大睡特睡，補回一早就不足的睡眠。
黃毓亭如是打算着，卻沒想到僅是個閉目養神，就讓她瞬間熟睡了，臉頰倏地一垂，恰巧往左方一倒——命中邵爾棠的肩膀卻渾然未覺。
邵爾棠哂笑的任着她睡，捨不得吵醒她，刻意的減速慢行，往他既定的目的地駛去。
把三天的工作量集中在今天完成，並不是他的行事風格，但他想多空出一些時間陪她散散心，到處走走，所以才臨時決定速戰速決。
但是他卻忽略了，繁忙的工作雖然對身經百戰的他是家常便飯，但對仍是生手的黃毓亭而言，倒是太辛苦她了。
所以，他必須趁着她還熟睡之際趕到目的地，好讓她在睜開眼睛的第一眼，看到他送給她的驚喜。
暗忖着，邵爾棠心情很愉悅。
他平順駕駛在兩旁儘是一片花草的馬路上，此時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但夏天的日照長，陽光依舊強烈的照射在花田上，綠光閃耀的花田看起來亮麗璀璨極了。
時間算的剛剛好，當邵爾棠把車停到一片綠白交加的茉莉花田前時，黃毓亭恰巧抬起臉蛋，她惺忪的睜開眼，原來還微帶睡意的瞳眸，在乍見眼前壯觀的景象時迸射出光采。
她微微失神了，要不是早知王叔叔在幾年前，就把栽植了一園的茉莉花田給廢了，她會以為她回到了過去。
邵爾棠知道她震撼住了，此時正錯愕的說不出話，便率先下車，來到另一邊，替她打開車門，主動邀請着。“走吧，一起下去。”
“我在做夢嗎？”黃毓亭耙了耙發，覺得不可思議又難以理解，她迫不及待的下車，站在壯觀的茉莉花田前。
有多久沒親自看過這麼一大片的茉莉花田了？
黃毓亭好奇的東瞧瞧、西看看，忍不住邁開輕快的步伐，置身在茉莉花田間，完全把身後的邵爾棠給忘了。
她一直都是最喜歡茉莉的。
雖然這朵小小的白花看似一點都不起眼，但是和綠葉夾雜在一塊，形成一大片的茉莉花田，一綠一白的，就有數大便是美的視覺奇景。
而且，它的香味不是嗆人的濃香，而是淡雅的清香，隨着夏日黃昏的微風，飄送着的淡淡清香味，盈滿了她的鼻息，讓她覺得心曠神怡，彷彿疲累能瞬間消失無蹤，好不暢快，也好想大笑。
“喜歡嗎？”
男性的嗓音從她背後響起，黃毓亭這才意會到邵爾棠的存在，她遲疑的旋身，對上他促狹的眸光，心跳因他不按牌理出牌的舉止加快了，她疑惑的開口：這是哪裏？你怎麼會帶我來這？”
“這片茉莉田是飯店附屬栽植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邵爾棠回復，滿意極了當她接收到他送的驚喜時，露出的欣喜表情。
如果他剛剛不打擾她，想必她真的會笑的和孩童一樣天真吧。
“你早就計劃好了？”假工作之名，帶她來觀賞茉莉花田？
“如果我說是的話，你能否認你一點都不喜歡我的安排？”邵爾棠反問，直接肯定她的質問。
“你到底有什麼目的？”黃毓亭蹙眉，好不容易才有勇氣再質問。
“真的？”邵爾棠挑了挑眉，顯然有些失落，他撇起嘲諷的笑，蹲下身，開始小心翼翼地拔起茉莉花朵。
見狀，黃毓亭嚇了好一大跳，在看了看四周沒有閑雜人等后，連忙阻止。
“邵爾棠你瘋了，這是飯店栽植的茉莉花，不能隨便摘的！”
邵爾棠根本不把她的擔憂當成一回事，繼續忙地的。
“邵爾棠，要是讓人撞見了……”黃毓亭的雙頰焦急的滿是通紅，見他仍我行我素的，她索性撇開臉，忿忿地道：“不管你了啦！”
他都一個三十歲的大人了，什麼時候學她小時候，愛偷摘人家栽種的花了！
“真的不管了嗎？我可是為了你。”不知何時，邵爾棠手中握着一把茉莉，緩緩站起身，走向面前正惱羞成怒的佳人。
“什麼為了我，你少推卸責任了。”黃毓亭嗯哼一聲，繼續氣道。
邵爾棠逸着詭笑，直到走近離她不到一公尺處，使天外飛來一筆的驚爆一句。
“送你。”
彷彿晴天霹靂，黃毓亭又大大的嚇了一跳，往後一退。
她有沒有聽錯，他偷摘人家的茉莉，是為了送她？
黃毓亭一退，邵爾棠就跟着逼進，動作迅速到不容她的躲避，又追加的朝她丟下震撼力十足的一句。
“你知道送茉莉花給心愛的人，所代表的花語是什麼嗎？”
黃毓亭怔住，也停下往後的步伐。
因為，身後就是一片茉莉花田，她再退，恐怕就壓死花兒了，但是，她不退，眼見他就要把她困在他與花田之間……
黃毓亭心慌了。她豈會不知茉莉花的花語，她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而且，還曾經親自摘了把茉莉送給他，但是……
等等，現在沒有心思感傷過往。
他到底想做什麼？為什麼會想送花給她？又為什麼會提及茉莉花的花語？
黃毓亭充滿疑問，卻只能任由邵爾棠手中那把有着淡雅香氣的茉莉，將她僅有的理智催眠了。然後，完全沒有掙扎的餘地，她整個人倏地被困在花田與邵爾棠之間，柔荑在被他塞進那把茉莉后，隨即感受到，他正親昵的扶住她的腰際……
她只能小鹿亂撞的望着邵爾棠那好看的俊臉，在她面前放大又放大，直到他的薄唇放肆的貼近她的同時，一句簡扼的話自她耳畔響起。
“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