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這麼做也許有欠妥當,可是她不下地獄,誰下地獄?

仲夏的夜晚吹送徐徐微風,將滿的月兒高懸於夜幕中,是個賞月撫琴的好月夜,可惜她沒那個命呀!

洛琴心迷失在偌大的關府中,在屋頂上轉昏了頭,也不知道她要找的男人在哪裏。

咦?有細微的琴韻隨着夜風飄進她耳里!

聆聽高亢激昂的琴音,她忍不住循聲而去。

這琴聲隱含欲爆發的激烈情感,但撫琴者又故意去壓抑封閉。

她蹙起眉心,為那份激越卻不能紓發的琴韻微微悸動。

還未循到聲源,琴聲忽地停止,她僅能大略判斷方向,真的不曉得身在哪裏了。

她拿黑壓壓的夜晚最沒轍了。

大膽地躍下屋頂,這裏靜得像座鬼城,莫非方才所聽到的琴韻只是錯覺?

“哈啾!”她打了一個噴嚏,揉着巧鼻,正想打道回府,忽地身後一道勁風襲來,她才一回頭,纖細的脖子已被掐住,喉間緊得不能呼吸,聲音像是被封鎖住,只能“嗯唔”地亂叫。

她難受地閉着眼,感覺身子騰空飛起,不久背部重重撞上一面牆,脖子上的力道未曾放鬆分毫。

“是誰派你來殺我的?說!”陰鷙地拉下臉,他眯起眼想把刺客的臉看清楚,無奈樹影和他的影子交錯晃動,他瞧不清楚眼前的人,警戒的心更是絲毫不敢放鬆。

洛琴心舉起手胡亂抓他的臉,師父說像她這種三腳貓功夫的人,若與敵人短兵相接,臉是對方最大的弱點。

關灝熙沒料到她會來這招,鬆開了她的脖子,護着被抓痛的臉退了一步,但很快地又要向前抓刺客,不讓刺客逃脫。

洛琴心軟軟地一倒,趴在地上猛咳,大口大口地吸着空氣。

她的肺快被掏空了,胸口也悶得發疼,沒有空氣填滿的時刻,是多麼難受呀!

關灝熙將她一把提起來,他得好好看看這刺客的樣子。

“別再掐我脖子了!”她求饒地大叫,用手護着幾乎被扭斷的脖子。

關灝熙聽見耳熟的聲音,一手扣住她的下顎,逼她抬頭直視他的眼。

“是你?!”他緊蹙眉心沉聲喝道。

“既是熟人,那可以先放我下來吧!”她與他是犯了什麼沖?老是一見面就劍拔弩張,剛剛還差點丟了小命。

“誰與你熟?”

“總算相識一場嘛!怎麼不熟?”她實在沒力氣再跟他辯,他卻偏偏這麼難相處,硬要撤清兩人的“關係”,真教人傷心。

關灝熙放了手,騰空的她慘跌在地。

“誰派你來殺我的?”

“殺你?別被你殺掉就不錯了。”她拍去身上的灰塵,一臉不可思議。

“到底是誰?”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好好睡過一覺,總是半夢半醒,甚至被噩夢驚醒后便不能成眠。

關京揚有得是錢,要請派殺手殺他是很容易的事,他知道關京揚還想繼續玩,玩臭他爹娘的名聲,然後找人除掉他。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他不知道,從十二歲起,他和關京揚就一直在做角力戰,結果會如何,他們都不能預知。

洛琴心看他這樣大為搖頭,剛才激昂的琴音絕對是她聽錯了。

“你好好瞧瞧我吧,我什麼武器也沒帶,功夫又與你相差十萬八千里,我能動你一根寒毛嗎?”

“諒你也沒這本事取我性命。”

“你每天都等着別人來殺你嗎?窮緊張!”她找到一顆假石,一屁股坐上去。

聞言,他愀然變色,怒斥道:“三更半夜你鬼鬼祟祟的在我門外晃蕩,我會以為你是來做客的嗎?”

“我是……”滴溜溜地轉着眼珠子,本來沒打算讓他發現的,弄到這個地步出乎人意料之外嘛!

他的鷹眸鎖住那雙想着開脫之辭的眼睛,逼近問道:“來做什麼的?是不是想討那一千兩賞銀?”

她靈機一動,露出盈盈的笑臉,“不只這樣,我來履行承諾的。”

“承諾?”

“呀,你可別忘了,我有三個月進府跟着你吃香喝辣的榮寵喔!”就這麼辦吧!進府好好地凈化他一番。

俊臉一拉,“別想。”

他轉了身,往房裏走去。

洛琴心連忙跟在他身後,怎知一到門口,那門差點撞斷她的鼻樑。

“喂,你講不講道理?你以為跟着你吃香喝辣讓我開心得快死掉嗎?我很委屈的。”她在門外不服氣的嚷着。

“那就滾!”沉沉的聲音隱含怒氣。

“你若是趕我走,我明天一早就向全北京城的老百姓說你信口開河!”

房裏的人默默無聲,她只看見燭影搖曳,這個男人鐵了心不理她嗎?

“我會鼓動老百姓撻伐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壞蛋!”她叉腰威脅着,真是的,每次都要她大動肝火,他可真了不起。“關灝熙,我的耐性有限,你不出來我要闖進去了。”

片刻過後,他還是不為所動。

“喂,你是不是睡著了?關灝熙,就算睡了也回答我一聲,難道教我在這裏站到天亮?”她無可奈何的坐到地上,拍着門,“別這樣啦,有話好說,我這個人挺好相處的,不用睡很好的床,不用給我錦被,吃的我也一向不講究,別讓我餓着便行,我最多只要求一個安身的地方,你知道的,流浪久了也想嘗嘗家的滋味……”

門外的她嘰哩呱啦地胡扯一堆,床上的他雙眸浮上沉痛的哀傷,聽見那一個“家”字,不讓她進府的決定不由得搖動起來。

洛琴心好可憐地縮在地上,頭靠着緊閉的門,這個男人究竟有沒有心肝?或者他真的睡著了?

“關灝熙……哎呀!”門“喀”一聲開了,她整個人四腳朝天地倒了進去。“很痛!”

“你真的要進府?”高俊挺拔的身體像山一像俯視着她,眼神高深難測。

“我玩夠了就走。”她興奮地從地上彈跳起來。

“現在後侮還來得及。”

“我這個人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絕不後悔。”她為自己坦蕩蕩的人格沾沾自喜,她可不像他。

“進來,以後你就在我房裏打地鋪,早晚伺候我更衣、飲食,若有懈怠之嫌,我會立刻轟你出去。”他在屋內攤開一張涼席、一條粗被子。“你就以手當枕,還有,不準有酣聲。”

洛琴心吃驚地消化他的一言一語,包括他神速的動作,才一眨眼的工夫,已經將她的“安身”之處弄好,這……簡陋就算了,還要跟他同房?

“用不着那麼快,我明兒個再過來。”她心虛地笑一笑,旋身就走,只是還沒踏出一步,就被人拉了回去。

“若是現在走,明兒個你就甭來了,今後更甭想進府一步,你若敢踏進揚文府半步,我立刻打斷你的腿。”他陰狠地威脅,下一刻,他已經躺在床上,去留由她自己決定。

洛琴心苦笑地往涼席走去,這“琴醫聖手”真不好當,要做好事還得冒與狂獅同房的風險。唉,人人羨慕她名滿天下,殊不知有時會要人命。

“喂,不是說跟着你吃香喝辣的嗎?為什麼我要伺候你更衣?”她面向內側躺着,正好與躺在床上的關灝熙對望。“伺候我吃飯,吃剩的由你接收,這不算跟着我吃香喝辣嗎?”若不是她的破壞,躺在這裏的人會是媚娥,或是另一個軟玉溫香,而不是眼前瘦巴巴的小鬼。

留這小鬼下來,或許有點想懲罰她的心思吧!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她坐起身,爬呀爬到他面前抗議,“你根本是欺負人!”

“難道你以為來揚文府當大少爺嗎?你想得太美了。”他戲謔的笑道,她愈生氣愈懊惱,胸口這悶氣便能一點點消除。

洛琴心噘着嘴巴又爬回自己的“床”,把被子往頭上一蒙,發出悶悶的聲音,“我要睡了。”

關灝熙一雙炯亮的眸子仍盯住她,明天關笑緣絕對會大大取笑他,然後故技重施,放出誇張的風聲,讓全城老百姓在飯後再添笑談。

他徐緩地閉上眼,隨便他人怎麼想,他只要在最後的戰爭中勝利就好。

“喂!”

他倏地睜開眼,小鬼不知何時趴在床緣。“小鬼,你幹什麼?”

“我才不是什麼小鬼,我十九歲了!”她氣憤地糾正他,但他還是一副心存懷疑的眼神。“我叫洛琴心,以後再敢叫我小鬼,我就離開你。”

“離開我?”他覺得好笑極了,用這種無足輕重的籌碼威脅人,誰怕呀?

“別笑了,我告訴你,晚上不準偷看我睡覺。”

“這句話該我對你說才是。”他非常不屑地轉過身,面對冷冷的牆也比面對她來得強。

她吐了吐粉舌,不甘願地爬回她的地盤,不一會兒,她又說:“明天一早我要回客棧取琴,沒工夫伺候你,你暫時自便吧!”

關灝熙忘了提醒她應有的尊卑之分,他才是主子,怎能聽下人吩咐?

撐起身子,他傳怒道:“小鬼,再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小心我把你攆出去。”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回蕩在屋內,殘音隱去,洛琴心還不回答。

“小鬼!”他不悅地叫,可是瞧她那副樣子,八成是睡著了。“這無禮的小鬼!”

他悶悶地咒罵,有點後悔將她留下來了。

???

“起來了!”關灝熙口氣惡劣極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這世上有主人叫奴才起床的嗎?

洛琴心嚶嚀一聲,雙眸仍舊閉得緊緊。

“氣死我了!起來!”他狠狠地朝她的小屁股踹去,嬌弱的身子翻了幾圈。

洛琴心又驚又痛地摸着屁股,跪坐在地上,惺忪的睡眼頓時明亮生輝、生氣勃勃。

“關灝熙,你……你……你踢我屁股?”老天哪,她簡直不敢相信這男人是這般狠絕,她是未出閣的黃花閨女,雖然流浪在外,雖然女扮男裝,卻是道地的女人,她也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呀!

“像你這種好吃懶做的狗奴才,踢你屁股是便宜你了。”

“你……你……”羞憤難當得結巴了,只怕琴醫聖手會被關灝熙氣得歸天。

他盯着那張蠢臉猛瞧,嘴角往上揚地抽動着,忽地爆出大笑,笑聲震得她連忙捂住耳朵。

“你有病,天,你病得不輕!”陰陽怪氣不足以形容他,一會兒狂怒,一會兒又狂笑不止,弄得她神經兮兮。

他大笑地坐在床上,指着衣冠不整的她。

“你的樣子比前院流着兩行鼻涕的小鬼還蠢,你睡覺不脫帽子、不脫外衣的嗎?”那頂書生帽歪歪斜斜,眼看就要掉下來。

她倒抽一口氣,緊抓着帽子奔出房門,跑到流水環繞的池塘邊,碧綠水面映照出她的模樣,她連忙將帽子扶正,將披散出來的青絲塞回去,拉好了衣衫才慢條斯理地走回去,見到他還坐在床上笑着。

要是被他發現她是女兒身,小二哥的擔心會立刻應驗在她身上。

“我要回客棧取琴,你先給我十兩銀子。”她理直氣壯地伸出手。

“還沒盡到義務就向我伸手討錢?”

“你得讓我把食宿還清,我才能毫無後顧之憂地來伺候你呀!要不然小二哥三天兩頭上門討錢,你受得了,我可沒你那麼厚臉皮。”

凝視她半晌,眼中流露出一股興味,“你是江南來的?”

“算是吧!”

關灝熙撇嘴嗤笑,心中頓然了悟,難怪洛琴心敢違背他、拂逆他,就因為她還不曾聽過他的可怕。

他將一件白襦衫丟給她,只見她蹙眉拿在自己身上比來比去,那件白襦衫整整大了她一圈。

“那是要你伺候我穿,不是給你穿的。”

“幸好,要我穿這件,倒不如叫我去套個米袋。”她笨拙地替他更衣,還全靠他的指示才知道怎麼穿,穿好時他已經顯得有些不耐。

“還要去打洗臉水。”他不悅地命令。

她的臉垮了下來,同他坐於床上。“在哪兒?揚文府內連個伺候你的丫環都沒有嗎?我好思念我的琴哩!”

“你的琴我會叫人去取,錢也會叫人替你付,你儘管留下來伺候我。從這裏走出去,約莫百步有口井,去打水來給我洗臉。”

“我的琴很寶貴,我——”

“我的時間亦很寶貴。”他咬牙不悅地湊近她。

“可是——”

“或者你想離開?”他挑起濃眉,抓住她的小辮子。

洛琴心憤慨地望着他得逞的臉,一句話也反駁不了。

???

她是不是答應了一件蠢事?行走江湖以來,的確沒碰過比這件事更棘手的了。

關灝熙竟然帶她上酥香苑,還不許她退縮,命令她好好坐着讓人伺候,並且為她叫了幾個姑娘陪酒。

她往左一看,叫青青的姑娘穿得浪蕩無禮,兩隻豐滿椒乳快跳出艷紅衣裳,靠向她時特別將引以為傲的渾圓往她身上磨蹭,她驚地轉向右邊,然而右方的婷婷姑娘亦不甘示弱,半露了酥胸,透明的披肩滑下,香肩全暴露在她眼前,等待她去觸摸。

她幾乎無奈的呻吟出聲,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是不是要她閉上眼?

“慌亂什麼?沒見過姑娘家的身體嗎?”關灝熙邪恣的取笑,瞧洛琴心那為難羞窘的模樣,真是逗趣極了。

“我當然看……沒看過。”縱使她是姑娘家,處在“左右逢源”、“峰峰相連到天邊”的酥香苑,仍忍不住臉紅心跳。“好純情的公子,婷婷願意好生伺候公子,不只讓你看到過癮,還可以讓你摸遍全身。”妖媚的眸子眨了眨,將洛琴心冰涼的小手一抓,強迫她的掌心貼上自己的酥胸。

“你……你放手!”洛琴心倉皇無措地大叫,轉頭向關灝熙求救,怎料他的大手已經探人坐在大腿上的姑娘裙內,低頭啃咬圓巧敏感的耳垂,惹得他大腿上的姑娘嬌聲吟哦。

她困難地吞咽口水,一張臉漲成草莓紅,若再不阻止,難保他不會做出錯事。

洛琴心驀地起身,青青與婷婷嚇了一跳,關灝熙則瞄了她一眼,繼續他火熱的享受。

“關灝熙,我要回府了。”

“如果你是因為害羞、不諳男女之事而要求回府,那麼更不能放你回去。”他嘲諷地笑道,邪氣的眼輕瞄她泛紅的臉蛋,洛琴心長得纖秀過火,連紅了臉蛋都像娘兒們。

“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她氣惱地說。

“但我喜歡,而且每天必來。”

“每天?難道你沒別的事做嗎?”她驚地抽了口氣,不自覺地露出感慨的神色,視線停留在撫琴的媚娥臉上,才發現媚娥正充滿敵意地望着她,彷彿想將她撕裂一般。

她可做了什麼事得罪於她?她不明白。

媚娥無心再操琴,惡狠狠地瞪她一眼,示意坐在關灝熙腿上的姑娘離開,換她伺候。

不甘心,為什麼進府的人不是她,而是那個小鬼?

“熙,為什麼讓他進府?他有什麼好?男不男、女不女的,骨瘦如柴,他能為你做什麼?挑水砍柴他行嗎?他可有我這般纖細柔軟的心思,懂得你的需要?”她嬌嗔地俯首在關灝熙的肩上,加重“需要”兩字,眸光迷戀地望着他俊美的臉龐。

“連你也覺得他沒男子應有的風範嗎?”關灝熙低頭啜飲一杯酒。

“而且無禮到了極點。第一眼見到他,就隱約的感覺這個人陰陽怪氣,他一開口說話,又怪聲怪調,聽了就十分不舒服。這樣一無可取之人,你怎麼受得了!”

洛琴心一張清麗的臉蛋漲成豬肝色,她哪裏陰陽怪氣?她是道道地地的女兒家,扮了男裝難免會娘娘腔,而聲音亦非她自願,原本擁有一副甜嗓,若非為了配合男裝,亦不用被取笑了。

一切都是男裝惹的禍!

“你的這些顧慮我全想過了,所以帶他來酥香苑,教他開開眼界,什麼叫‘男子雄風’。”他對青青和婷婷使個眼色。

“關灝熙,你故意……啊——”青青與婷婷登時一左一右地將她拉到床上。

青青負責壓住她的雙手,而婷婷則對她笑了笑,開始為她寬衣解帶。

當地意識到她們的企圖,一對晶眸又羞又憤,拚命大叫:“關灝熙,叫她們停手!”

關灝熙瞟了她一眼,好久沒有逗他開心的人了,這樣有趣又有益於洛琴心成長的好事,他怎能喊停呢?

“你就好好快活快活,說不定明天不讓你來,你還會求我呢!”

“我會求你?開玩笑……啊——”眼見婷婷就要從她的胸口下手,她雙手一使力,推倒了青青,忙不迭地自床上躍起,翻了兩轉,眨眼間已到了關灝熙的面前。

雖然她只有蹩腳的三流功夫,但用在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身上,仍是綽綽有餘。

“你這個見死不救的傢伙,你究竟存什麼心?”她朝冷眼旁觀的關灝熙怒喝,差一點點清白就毀在兩個姑娘手裏了。

媚娥瞪了她一眼,在他耳畔輕輕低語,只見關灝熙愀然變色,眸子深沉地凝視洛琴心,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興味。

“原來如此。”他將媚娥放下,朝驚魂未定的洛琴心走去,利眸直勾勾地探進那雙令人悸動的大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的靈魂般。

她全身打了一個哆嗦,顫聲問:“幹什麼這樣看我?”

“不喜歡姑娘家親近你,也許你會喜歡我。”

洛琴心瞠大了靈眸,腦袋像海綿般遲鈍地吸收他的話,再未思及應付之道前,火熱的掌心突地觸摸地的粉頰,深邃的眸光更加幽黯,似乎在訴說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

她完全被那雙深潭似的眼睛定住,全身緊繃,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也沒有。本來只是接觸的手掌,竟在粉頰上輕輕摩挲起來,定住她的鷹眸由深沉轉為狐疑。

她覺得所有的感覺都集中在他撫觸的地方,然而腰肢突地被霸道的摟住,她才驀地從那迷眩中回神,用儘力氣掙脫他的鉗制。

關灝熙料到她會反抗,擋住她兩手,摟住腰的同時將她攏向自己。

洛琴心驚異地往後縮,脫俗的臉蛋浮上紅霞和慌亂,她的反應全映在他眼中,這更令他百思不解,慌亂羞赧的反應只有姑娘家會有吧?

這麼的接近,從她身上飄來一陣清雅的麝香,若非如此貼近,那香味根本聞不出來,濃眉蹙起,洛琴心究竟是……

“熙,看來我是猜對了。”媚娥輕蔑地看了洛琴心一眼。

關灝熙鬆開不盈一握的腰肢,掌心微微傳來刺痛的感覺,好細的柳腰,難道洛琴心真的是……

“你有斷袖之癖?”他聲音低啞地問,這倒是頭一回讓他遇上。

“斷袖……你誤會了。”洛琴心搖着兩隻小手亟欲撇清。

“如果不是,就讓青青和婷婷伺候你,你沒異議吧?”

“不要!”老天,方才她們在她身上亂摸一通,全身的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不能再來一次。

“你心虛了?還是害羞?乾脆我來幫你,免得丟男人的面子。”

洛琴心尖叫一聲,忙不迭地後空翻三圈,往門口逃去;怎料沒算準,第三圈一落地,未踩出半步就狠狠撞上門,痛得流出淚來,蹲在地上喊疼。

一雙大腳忽地立於眼前,她暗自叫苦連天,完蛋!關灝熙一定會在這裏教她難堪死。

“撞疼了沒有?”雖然沒有蹲下去查看,但從她的哀叫中可以知道,那肯定很痛。

他竟然會關心她?准沒好事!防備地靈眸一抬,她訴苦道:“疼死了,你別再鬧了好不好?”

“沒用的東西,起來,像男人一點。”

“不要,一起來你又要為難我了。”她十分不平地大叫,然後又軟聲軟語地開導他,“一般奴才哪有我的福分,可以跟着主子一同享樂?我看我還是出去等你,免得你大爺又找我麻煩。”最後一句咕噥地抱怨完,門未開,后領又被提了起來。“喂,別老把我當東西提上提下,很不舒服呀!”

關灝熙衡量她不可思議的輕盈,雖說江南的男人都是手不能縛雞,與北方人的標悍根本不能相比,然而洛琴心……

“出去,在那裏等着。”關灝熙將她丟出門外,關上門。

不一會兒,門內就因為除掉她這個“累贅”而玩得不亦樂乎,有時還傳出嬌吟浪叫,聽得她臉紅心跳,一幕幕旖旎春色浮上腦海,她立刻渾身不自在地捂起遭到,拒絕遭到污染。

???

數日下來,洛琴心每天重複這種生活,天天等到夕陽西下關灝熙才會離開酥香苑,而她的身上也沾了不少脂粉味,想要好好沐浴一番,關灝熙又惡笑地對她說:“不準沐浴,除非你願意讓青青、婷婷伺候你。”

這個天殺的惡魔!從那天起就開始限制她這個、不准她那樣,什麼都可以忍下來,這不凈身,她便不能碰繞樑,免得它沾染了邪淫之氣,真是難受至極。

入夜,洛琴心老覺得渾身不舒服,一想起今天又在酥香苑待了一整日,全身就像沾了泥巴似的,不洗不快。

她躡手躡腳地走至關灝熙身邊,端詳了好半晌。

“喂,你睡了嗎?”她放輕聲音問,手指蜻蜓點水似地戳他一下,見他沉睡得像條死豬,她幾乎雀躍地飛起來。

步出揚文府,她還記得北方林子裏有一條清澈的溪水,她正好可以做個月光森林浴。

抬頭一望,圓月高掛朗朗晴空,真是天助她也!若是烏漆抹黑的無月夜晚,她肯定會迷路。

竹峰閣內,關灝熙披上外衣,在離她不遠處跟着。

炯炯黑眸想要看看洛琴心會搞出什麼花樣?

“蠢蛋!”想起她輕喊他又用手指戳他,他就覺得十分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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馴魔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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