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這是走了什麼霉運,竟要陪着你穿街走巷,買你喜歡的東西。”向安生一路上嘮叨個不停。想到他一個大男人,陪着永寧穿梭在攤販店家間,教他大男人的威儀要往哪擺。
永寧眼睛紅紅腫腫的,因為一大清早,司馬瑞就跟大夥辭行上路,他什麼也沒多說,就直叮嚀着她要保重身體。原本是想高高興興的送他離開,但是眼淚就是不聽話,撲簌簌地掉,弄得司馬瑞幾乎走不開。
人的緣分真是微妙,儘管是旅途上巧遇的陌生人,都能變成好友。
送走了司馬瑞,穆問濠和紋杏不知在房裏商量什麼事,一出來就吩咐向安生陪她到街上散散心。吃的、穿的、用的,只要她喜歡,就全買下來。可是逛了好一會兒,她沒瞧見喜歡的,貼切地說,是她根本心不在焉。
“安生,穆哥哥為什麼一定要我們出來呢?”她總覺得今天穆哥哥的行徑有說不上來的怪異。
“還不都是你,若你沒哭得唏哩嘩啦,我用得着陪你在街上亂逛嗎?”他一臉埋怨不滿,叫他陪她逛銜,不如叫他去殺敵的好,就算有生命危險,也好過現在的窘境。
“是這樣嗎?你不覺得穆哥哥和杏姊姊之間……似乎有不願意告訴我們的秘密。”難道穆哥哥忘了昨天的纏綿?她和他已不是外人,為何還防着她?
“聽你這麼一提,似乎有這麼回事。”向安生認真的回想被趕出三笑酒樓的情形,越想就越不對勁。“永寧,咱們回去,看城主和紋杏在搞什麼鬼。”
“好啊。”她老早就想回去了,亮麗的臉蛋終於有了笑容。
忽然,她被一條鐵臂勾住,跌入寬闊的胸膛中,她嚇了一大跳,頭上傳來粗啞的男低音。
“姑娘,有沒有興趣陪大爺玩玩啊?”
永寧大皺眉頭,她碰到登徒子了!
一抬頭,看到一個約莫四十的中年男子,發色黑灰相間,眼神霸氣,深具侵略性,緊緊地瞅着她,看得她心裏一陣慌亂。
“放開我!”她拚命掙扎,“安生!”
向安生頭痛欲裂,“唉,只要有女人在,肯定有麻煩,我沒說錯!”
“想求救也得找對人,跟這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求救,我分明是撿了便宜。”男子狂妄地大笑,輕蔑地睨視着向安生。
“臭老頭,你說什麼?”向安生怒火衝天,伸手欲將永寧拉回來,但對方似乎料到他的意圖,早一步將永寧帶開。
男子傲慢地笑着示威,手指勾了勾,“要不要較量一下?”
“誰怕誰?”向安生不假思索,趨前一陣猛打。但令人吃驚的是,這名男子似乎摸透了他的招式,每一招都有完美的防禦,更何況男子右手還緊擁着永寧,只以左手與他過招。
向安生驚訝地停下來,這世上還有人能像城主一樣,把他的心思全看透了嗎?這名男子太不可思議了。
“我可是一招都還未出喔。”男子挑高半白的英眉,含笑的望着百思不解的向安生。
“你究竟是誰?”
“輸家沒有資格問贏家的名字,看招!”
“等一下!”永寧忽然大聲制止,即使她的武功不濟,但也能看得出來誰佔上風,若真的讓男子出招,安生會有生路嗎?
“怎麼了?我的美姑娘。”男子邪笑地抬起她優美的下顎,低頭吻她一下。
永寧不假思索地揮出一巴掌,但被男子阻擋下來。
“不要臉!”她又羞又窘地破口大罵,然後轉頭對向安生說:“安生,你不是他的對手,幫我叫穆哥哥,好不好?”
“現在才搬救兵,已經來不及了。小子,這姑娘我是要定了,我看你還年輕,想保住小命就快走,否則我會讓你屍骨無存。”男子倨傲地笑着,存心想看看他會怎麼做。
“安生……”永寧眼角泛着淚光,她不想連累他呀。
向安生一咬牙,全力沖向男子。他可不是為了永寧,而是咽不下這口被鄙視的氣。
“風動拳、腳踩神龍、火石爆踢……”男子氣定神閑地將他發出的招式一一點名。
向安生驚訝得不知如何形容,為什麼他會知道這麼多?
“還要打嗎?我看這位姑娘我就帶走了。”男子笑着說完,厚實的手掌放在永寧的柳腰上,將她親密的攏向自己,倨傲的眼神在瞬間變得溫柔。
永寧呆愣地望着他半晌,驚訝地說:“你是--”她的答案被一個火熱的吻給封住了。
“永寧!”向安生氣急敗壞地想拉開兩人,看永寧毫無掙脫之意,反而沉醉在男子的熱吻下,他真是氣極了!“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
男子抬頭看了他一眼,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是沒有人能模仿得來的。
“安生。”
只是一句簡潔的呼喚,向安生立刻像只斗敗的公雞。
“回去再說。”穆問濠滿意的笑擁着永寧,返回三笑酒樓。
“永寧,我是做了什麼讓你察覺異樣?”穆問濠啜飲一口酒,十分好奇的看着她。
永寧紅着臉,細聲柔語的說:“是你溫柔的眼睛,透露出秘密來。”
“溫柔?”穆問濠顯然有些訝異,當時他可是全心全意扮演好登徒子的角色,應該是色迷迷的眼神吧!他無意這麼快讓她認出來,還想欺負她一下,沒想到她會如此敏感。
永寧拉扯他的假鬍子,“會痛嗎?”
“永寧,別破壞我的傑作!”紋杏急急忙忙地制止她。當穆問濠要求要扮一個中年男子,她可是費盡心思,讓“四十歲”的穆問濠,仍擁有一股不可忽視的尊貴風範、英挺而充滿魅力。
其實嚴格來說,穆問濠本身條件就佳,這個中年的裝扮並沒有太大的難度。
“紋杏,你是應該檢討檢討了,因為我也很快就認出城主。”向安生洋洋得意的說。
“是嗎?”穆問濠斜睨他一眼。真正認出他的只有永寧,她是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認出來的,而安生是他故意露出破綻,他才恍然大悟。
“穆哥哥,為什麼要扮成這樣?難道只是為了尋我和安生開心嗎?”永寧疑惑的問。
穆問濠聞言,輕鬆的笑容漸漸收斂,換上深沉的表情。
“永寧,我需要你的幫忙。”
“你說,我絕對義不容辭。”能為穆哥哥做任何事,都是她的榮幸。
“紋杏,安生,你們先下去。”
“城主,到底要幫什麼忙?為什麼不把我算在內?”向安生髮出不滿。
“這件事除了永寧外,誰也幫不上。”
“那……那至少讓我知道是什麼事。”
“我會讓你知道,但不是現在。下去。”穆問濠冷冷地示警,再不服從命令,他要生氣了。
“走吧。”紋杏拉着滿腹狐疑的向安生出去。
連安生都不能聽,這件事一定十分重大。永寧心裏暗想,並許下承諾,她絕對會幫到底。
“明天我和你起程上北京,另外,從此刻起,你要改口稱我為義父。”
“義父?就我們兩人上京城?”
“磐龍城的商號不斷受到破壞,我已經折損了不少人,此事不能再坐視不管,我要向敵人下挑戰書。”
“已經知道是誰做的了?”
穆問濠眯着眼睛,握住她的青蔥玉手,慎重地說:“是納蘭將軍府的人,乾隆的愛將。”
永寧的心一凜,結巴地說:“敵人是……是乾隆?”
“沒錯,我再不行動,恐怕保不住磐龍城所有百姓。清明那天的殺手,很可能是將軍府的人。乾隆已經容忍不下磐龍城的存在,他打算趕盡殺絕。”
“那麼快……”穆哥哥想單憑一己之力對付千軍萬馬,這是不可能的事啊!何況出城這些日子以來,她不斷聽見朝廷對磐龍城的不滿,乾隆想要殺穆哥哥是遲早的事,乾隆或許已有萬全準備,穆哥哥要如何取他性命報仇?
“永寧,你仔細的聽好。乾隆是滿人,漢人任由滿人統治,百姓的不平聲浪在私下早已沸騰不已,想取乾隆狗命的人滿街都是,但沒有周密的計劃,沒有天時地利人合,是成不了大事。然而咱們有,而且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策。”
“什麼計策?”
“乾隆有一個女兒,名字跟你一樣叫永寧,他十分疼愛這名格格,但不幸的是格格在八年前失蹤,至今下落未明。乾隆不敢張揚,怕永寧落入有心人手中,會成為威脅江山的棋子,於是密而不宣的派人尋找這名格格。老天有眼,讓他嘗到失去親人的滋味,讓他懂得孤獨的心酸。”穆問濠談起乾隆,眼神是一片恨意。
“他的女兒也叫永寧?”為什麼她心底泛起一陣酸?
“乾隆是你我的仇人,他的文字獄不知道害了多少冤死的生命,在咱們磐龍城內,就有數以百計的人因為文字獄而家破人亡,無處可逃,才會投靠於我。報仇已不單單是咱們的私事,是全磐龍城,是為天下蒙冤的百姓除去禍害。與乾隆來硬的無疑是死路一條,咱們只有智取。”他不斷地灌輸她乾隆的不是,好讓她能下得了手。
“是要我假扮永寧格格嗎?”
“嗯,只有乾隆最親近的人,才有機會下手。”
“可是……可是我怎麼看也不像格格,我……”
“你的高貴氣質,你的嬌美可人,你的滿腹經綸,哪一點不像格格?更何況我會在你身邊,即使事情有變,也不會讓你孤立無援。”
“你要陪我進宮?”她訝異的問,見他肯定的點頭,她立刻反駁這項提議。“我可以假扮永寧格格,但你絕對不能進宮。”
穆問濠皺起眉頭,“單憑你一個弱女子,進到陌生的皇宮,能不害怕嗎?我不能置身事外,讓你去冒險。”
“不,我求你別去。”她哀求地望着他。
“為什麼?”
“不是不信任杏姊姊的易容術,而是以你敏感的身分,一進皇宮就像羊入虎口,穆問濠的名號稍有走漏,不必經過審問,你必死無疑。我不能賭這個萬一。”要去皇宮冒險,她一人就足夠了。
穆問濠聽她句句真心,字字至誠,他有瞬間的恍惚了,復仇的心竟在她的話語中動搖起來。她為什麼是永寧格格,為什麼?
但就算再多問千遍萬遍為什麼,她還是乾隆的女兒,他狠下心腸,忽視心中一隅的動搖。
“你不必多說,我決定的事便不會更改。”他定定地看着她,到這個節骨眼了,他不能心軟於這張絕美傾城的容顏。
“穆哥哥!”她還是不贊同這麼冒險的作法。
“義父,你得習慣這個叫法。”他難得嚴厲地糾正她。
她垂下黯然的星眸,“義父。”
“到京城之前,我會將安排好的故事完整告訴你,你得背熟,隨機應變,懂嗎?”
她點點頭,撒嬌地抱住他,埋在他的胸前道:“你得答應我,凡事小心為上,就算……就算犧牲我,也不要讓自己受到絲毫傷害。”
“我絕不會犧牲你。”他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心口一震,深吸了口氣,緊緊地將她抱在懷中。
“安生,我交代的事情,務必在五日內辦妥。”穆問濠再次耳提面命,與乾隆的衝突若無法避免,他必須有萬全的人力準備,好來個裏應外合。
“城主,你放心,我會在限定的日期內火速趕到京城與你會合。”向安生保證道。“城主,請保重。”
不知為何,向安生的心底總是不踏實,是因為敵人是乾隆之故嗎?但他心裏十分明白,城主是天下第一,絕對不會栽在乾隆手裏。
穆問濠充當車夫,趕着馬車,永寧坐在馬車內,隨着京城的逼近,一顆心越是七上八下。
她一直私心企盼能與穆哥哥共游繁華的街市,共賞四季美景,卻怎麼也沒想到,會是如今的情景。
他成了收留她的義父,她得敬重他,與他保持父與女的關係。穆哥哥更是一再告誡她,不能流露出父女之外的感情,否則會啟人疑竇,引來殺身之禍。
夜以繼日的趕路,京城已在眼前,通過城門官的檢查后,他們順利入京。
說也奇怪,一入京城,永寧的心便浮躁不安,一股迫人的熟悉,教她頻頻蹙眉。
晌午時分,他們來到念寧客棧用膳。這間客棧門庭若市,跑堂的在客人之間穿梭着,忙碌得沒空招呼他們。
穆問濠尋了個位子,與永寧正要坐下,一個陌生的女聲試探的問:“格格,是格格嗎?”
永寧和穆問濠不約而同地望着那名姑娘,瞧她的打扮,像是客棧的老闆娘。她望着永寧,眼底蓄滿淚水,抓着布裙的兩隻手微顫,似是強忍心中的激動。
“義父,她……”永寧有些不知所措,她尚未進宮,尚未表明身分,怎麼就有人認她為格格?
穆問濠示意她穩住,友善地對老闆娘笑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老闆娘直勾勾地瞅着永寧,端詳她半晌,“你是格格,我不會認錯的。”
“對不起,讓你們見笑了。”客棧的老闆走過來,解釋道:“她這些年都是這樣的,看到漂亮的姑娘家就忍不住直喊格格,請你們勿見怪。”
老闆看了永寧一眼,忍不住瞪大雙眼。
他自從被皇上革去御廚總管的職務,和小桃紅以待罪之身打聽永寧格格的這八年來,他從未像今天一樣如此震驚。
太像了,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紅撲撲的蘋果臉、巧挺的鼻、櫻桃似的嘴,與永寧格格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他不敢莽撞的上前認人,畢竟八年來認錯的格格不下百人,只怕眼前神似的姑娘,亦是空歡喜一場。
“富總管,她真的是格格。”小桃紅早已淚流成海,雙膝跪地,叩起頭來。
“小桃紅,快起來,你這是讓客人們笑話了。”富總管連忙將她扶起,“她若是格格,哪有不認得你我的道理?”
“這……”小桃紅流着淚,握住永寧的玉手,“難道這又是老天爺捉弄我們嗎,”
“小桃紅……”永寧見她哭泣,也跟着紅了眼睛。“你別哭,我……我的確不認識你們。”
小桃紅和宮總管那顆充滿期盼的心,又再一次受到傷害,重重地失望。
“你們是宮裏的人?”穆問濠語氣謹慎的問。
“既然姑娘不是格格,剛才真是失禮。你們坐,要點些什麼?”小桃紅抹了抹淚臉,硬是打起精神來,但目光仍舊停在永寧身上。
穆問濠思量了一會兒,開口道:“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隔絕嘈雜的房間內,低沉的男聲正陳述着一件重大的秘密。
“這麼說,你真是永寧格格?”小桃紅欣喜若狂,倏地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格格,全是奴婢的錯!”
“你別跪,快起來吧。”永寧上前扶她起來。真是可憐,為了這位永寧格格,她一定受了不少苦吧!
“雖然你說的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有證據嗎?”比起小桃紅,富總管理智冷靜多了。
“證據當然有,但只能呈給皇上看。”穆問濠堅持的說。“富總管,小女的身分無庸置疑,你大可放心,老夫唯一的請求是富總管能帶小女進宮,謁見聖顏。”
“這……”富總管仍有些遲疑。
“好,我答應你。”小桃紅已經認定永寧是格格了。“格格,你可回來了,你不知道皇上有多想念你。”
“皇阿瑪……”永寧喃喃念着。
富總管總算找到疑點了,懷疑的問:“格格對我們全沒印象嗎?”
“沒有。八歲以前的人事物我全忘了,若不是義父在我懂事後將真相告訴我,我會認為我是孤兒。”永寧據實以告。
“那麼庄老爺又是怎麼知道格格的真實身分?”
“憑這隻玉佩。”穆問濠看他是不見證據不相信,只好將通體晶瑩碧綠的玉佩拿給他看。
富總管定睛一看,臉上終於展現釋然的笑容。
“沒錯,這的確是格格常常把玩的‘尋幽翠微’。格格,奴才給你行禮了。”富總管拉着小桃紅跪在地上。老天有眼,格格還活在世上,而且出落得亭亭玉立、嬌美動人,真是老天保佑。
永寧實在不習慣他們動不動就跪,連忙將兩人扶起。
“富總管,小桃紅,我想見皇阿瑪,有勞你們安排了。”
“格格,你快別這麼說,你是要折煞我們嗎?能帶格格重返皇宮,是奴婢最大的榮幸和心愿了。”
“小桃紅說得沒錯,格格先梳洗一番,奴才立刻安排你進宮。”
永寧對着穆問濠笑了笑,事情很順利呢!
乾隆和太后難掩興奮之情,見過“尋幽翠微”之後,又看到端麗秀雅的永寧,太后二話不說,立刻擁着她坐下。
“孩子,這幾年你受苦了。”太后泛着淚光,緊緊握着她的小手。這八年來,她不知為永寧這孩子哭過多少回,今天可將她盼回來了。
乾隆亦是十分動容,但凡事還得仔細考究。
“額娘,這事還未定。”
“你懷疑永寧是假的?”太后不悅地說。
“兒臣認為這事要謹慎。”乾隆看了穆問濠一眼,單憑几句話,一隻“尋幽翠微”,還是不能讓人完全信服。
“皇上,太后,草民不敢妄言欺上,還請明鑒。”穆問濠單膝跪地,不畏不懼地注視乾隆。
“是不是真的,我自有法子斷定。”太后神秘一笑,這可是連皇上都不知道的秘密。
太后喚着永寧到她身前,伸手撥開她烏黑飄逸的長發,赫然看到頸項上的“寧”字。
“皇上,你也過來看看。”太后笑咪咪的說。
乾隆低頭一瞧,“這是……”
“永寧一生下來,後頸上就有‘寧’字,這個秘密除了我之外,就只有接生的人和永寧死去的額娘知道而已,就連皇上都不知道呢!”
乾隆釋懷大笑,目光炯炯有神,拉着永寧端詳好一陣子。
“你都長這麼大了,你可知道,當時你還只是個八歲的小丫頭,只到朕的腰際這麼高而已,現在瞧瞧,你已經長這麼高了。”他慈愛地笑着。
乾隆和太后的慈愛關懷,一時間讓永寧紅了眼睛,她的記憶中從沒有過爹娘,遑論得到父愛母愛,而現在……
“怎麼哭了?”太后憐愛地拿出手絹為她拭淚。
“我沒有想過這麼一天,有親爹、親祖母的關心,一時間忍不住就哭了。”她覺得十分難為情,低着頭,不敢再看兩位尊貴的老人家。
“傻永寧,你該高興,該開心的。”乾隆笑呵呵地摸着她的頭,揚聲喚來奴才,“今晚朕要為永寧格格的回宮,在九鼎樓擺設筵席,傳令下去,盛大備宴。”
“喳。”
永寧悄悄抬眼,瞄着乾隆歡笑慈祥的臉。他就是殺她一家的壞皇帝嗎?為什麼她怎麼看都不像呢?而且,要對這樣一個充滿父愛的人下手,她當真能辦得到?
穆哥哥說的“恨”宇,為什麼不能在他身上起半點效果?她對乾隆恨不起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