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方潔璃被逮捕的消息引得大批的媒體記者聞風而來,將警察局前擠得水泄不通。
當警車到達時,方潔璃一下車,馬上被蜂擁而至的記者給緊緊包圍,就連警察強制驅離都無效。
“方律師,檢方將以什麽罪名起訴你?和林海生一案有關嗎?”
“方律師,可以請你說明一下這次的事件嗎?”
“方律師,傳言你與龍幫過從甚密,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七嘴八舌的,方潔璃第一次覺得這些記者是可愛的,因為遭到誣陷的人是她,但是他們看起來卻比她還在乎這場牢獄之災,雖然他們問話的方式依舊是刻薄得很。
方潔璃難得的在鏡頭拍攝下笑了,她停下腳步,在進入警察局前,伸出手向記者們示意安靜。
所有的人在她高舉右手片刻後,竟然統統靜了下來。
“我是犯了錯,我的錯是太愛他,愛到忘記自己是誰。”方潔璃環視著每位記者,她的眼神是清楚明智的,“現在的我不是以律師的身份在發言,希望你們在報導時能排除我的職業。”
所有的人全呆住了,方潔璃留下這句像啞謎般的話後,便在多位警察的圍繞下進入警察局。
檢方和警察局的人對這件事是三緘其口,事實上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們也不清楚,是誰搜證的,是誰偵辦的,職責又是歸誰的,像羅生門一樣混亂,只知道伊凡斯領了高層的絕對命令,誰都不能不服從。
在偵訊室內,伊凡斯單獨對方潔璃問話,並喝令不準錄影
“為什麽你要這麽包庇他?難道你不知道他是個罪無可赦的殺手嗎?”
“我知道。”方潔璃冷靜清晰的說。
“而你卻是個伸張正義的律師,這實在是台灣司法界前所未見的醜聞啊!”伊凡斯嘲諷的說。
方潔璃並沒有激動的加以反駁,也沒有感到羞愧。她看着伊凡斯,眼神澄澈,不語。
“你大概沒看過那些死在寧槐手下的人吧。”他冷冷的盯着她,一臉不屑。“他們也是有家庭、有朋友的人,卻活生生血淋淋的遭受殺害。”
見方潔璃無動於衷,伊凡斯像是火大了,他”拍桌子站起來,俯身居高臨下的看着她。
“如果被殺的是你的家人朋友,你就不會這麽冷漠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
她沒有被嚇倒,也沒有因此而困惑,她的心志是堅定的,她並不閃躲伊凡斯的眼,而這點更讓他氣憤。
“就是因為有這麽多像你一樣冷血的人,才會讓這些人死於非命。”伊凡斯僵硬著嗓子,聽得出他在忍耐著自己心中的憤怒。
“比起寧槐,我更痛恨你。”他日氣森冷,語帶脅迫的繼續道:“我不會放過他的,我一定會抓到他,殲滅他的組織,讓他永不得翻身。”
伊凡斯說得信誓旦旦,方潔璃的態度卻不曾改變,她以一種絕不後悔的姿態捍衛她的愛情。
“你一定不曾深愛過一個人。恍她打破沉默,緩緩的說,“面對愛情,我是渺小的,正義是渺小的,法律是渺小的,時間是渺小的,世界是渺小的。”
伊凡斯不可思議的看着方潔璃說話,好像她說的是外星人的語言。
“我不否認你所說的一切,那都是真的,也是事實。”她說著,無視他的表情,“站在愛情面前,我只是一個自私的女人,我不是什麽律師。如果我有罪,也是為愛犯的罪,你、水遠不會了解,那是怎樣的心甘情願。”
“我用不着了解,也不想了解。”伊凡斯嘲諷的立刻接著說,“上帝要毀滅一個人之前,必先使他瘋狂。這種瘋狂是你自取的,我不子置評?
“如果你堅持用瘋狂形容我們之間,那麽你所擁有的正義何嘗不是一種瘋狂!”方潔璃淡淡的反駁,“在法律上,我是無罪的,但是你卻打着正義的旗幟將我拘禁,建構在卑鄙手段上的正義,又比我乾凈幾分呢!”
“你窩藏殺人犯就是罪!”他氣憤的否認,“不要用高明的辯駁作為藉日,這令我作嘔。”
“殺人犯?你有證據嗎?”方潔璃睿智的看破伊凡斯的盲點。
事實上,就是因為寧槐沒有留下任何犯罪證據,加上永夜與日本政府保持着某種程度的默契,所以伊凡斯才必須抓方潔璃威脅寧槐。
缺乏直接政據指證寧槐,一直是伊凡斯心中的不快,他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貓,兇惡羞怒的大吼,“我遲早會找到他殺人的證據。”
她發現這樣的對話是無意義的,她和他永遠也不會找到共識,他們根本是身處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她疲憊厭倦的說:“我和你已經無話可說,你請回吧。”
伊凡斯來回煩躁的踱步,他從沒遇到像方潔璃這麽頑固的人。
來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那個女警二個是莫逐日。
莫逐日一身黑色勁裝,從日袋裏拿出鑰匙要為方潔璃解開手銬。
“你們怎麽進來的?”外面有一堆監視系統和警察啊!方潔璃看她們大剌刺的走進牢房,外頭絲毫無動靜,她還以為這場劫獄會是轟轟烈烈的。
“監視系統播放的是之前重複發生的畫面,所以他們不知道我們已經進來了。”莫逐日邊解開手銬邊說著她剛剛動的手腳。
“快點,把衣服脫下來和追風換。”莫逐日細聲細語的說。
“追風?他在哪裏?”方潔璃疑惑的問。
“我就是追風。”女警將假髮和膠皮面具拿下,露出一張純男性的臉孔。
這是在電影裏才會出現的惰節,方潔璃簡直不敢署信。
“方小姐,你和追風的衣服互換,追風會代替你待在這裏。”莫逐日簡單的說明他們的金蟬脫殼之計。
方潔璃遲疑的轉過身去,背着兩人脫下自己的衣服,換上莫追風身上的女警制服。
“我們只有五分鐘,監視系統就會切換回來,所以要怏!”莫逐日着急的替方潔璃戴上短髮,化妝易容。
“可是追風待在這裏,被發現了怎麽辦?”方潔璃擔心的問。
“我是地神訓練的,這點困難還不是問題。”莫追風換好她的衣服,笑着對她說,“方小姐,地神在機場等你,一切都準備好了,只等你會合一同去日本。”
莫追風說完就躺在床上鑽進被窩裏裝睡。
方潔璃跟着莫逐日出了牢房,莫逐日邊鎖上牢門邊說.“我是偷潛進來的,所以不能和你一起出去。”
“那我……”她對警察局一無所知,馬上就會穿幫的。
“走廊外已經有人在等,你只要跟着他,什麽都不要說,他會帶你出警局的,過了前面的馬路,我把車子停在那裏等你。”莫逐日說完,便往另一個方向離去。
方潔璃壯了壯膽子,她低下頭,拉低帽檐,沿着長廊走到盡頭。
“一切正常吧?”另一個警察站在走廊盡頭對她說。
“是啊。”她胡亂的回答。
“那我們走吧。”警察帶着她走下樓,樓下辦公廳的人看見他紛紛打起招呼。
“今天累死了,我和我老婆先走嘍!”警察大方的對其他人揮揮手,方潔璃也照做,警察刻意讓她走在前頭,他則是應付著後頭同事們的玩笑。
直到出了警察局,那位警察才輕輕吐了口氣,“你快走吧,他們待會就會發現了。”
方潔璃過了馬路,果然看到一部車的車窗伸出一隻手,示意她快上來。
她一上車,莫逐日馬上飛快的往中正國際機場直奔。
在車上換下警察制服,卸了妝,方潔璃穿上準備好的衣服,回復成原來的模樣。
“寧槐他還好嗎?”方潔須知道此時此刻不適宜問話,但是她還是十分不安。
伊凡斯該不會已經開始採取什麽他們想不到的行動吧!她實在為寧槐的處境擔憂。
“地神沒事,只是快氣死了。”莫逐日笑嘻嘻的回答,“現在一切順利,等地神見到你,就什麽事都沒了。”
“我希望真能一切順利。”方潔瑪喃喃的說。
伊凡斯果然不是省油的燈,他很快的發現不對勁,當他發覺待在牢房中的人不是方潔璃時,立刻發動之前布線的人追緝她。
他早料到寧槐不會死心的,寧槐一定會想盡辦法帶著方潔璃日日本,所以他在警察局到機場的各個路點安排人手待命,不管寧槐再厲害,也是插翅難飛。
莫逐日一上高速公路後就發現有車跟蹤,她想盡辦法擺脫,可是對方跟得很緊,像是在確認什麽,最後竟直接在車頂掛上警嗚。
“方潔璃,你已經被包圍了,快投降吧,別做無謂的抵抗。”座車內的人拿出擴聲器喊話。
四周的車輛因為害怕受波及而紛紛減速遠離,最後莫逐日連間躲之處都沒有,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跟監範圍內。
情況十分不妙,就算他們到達機場也是徒勞無功,方潔璃依舊會被帶走。
莫逐日乾脆逆向行駛下交流道,擺了那些人一道。
“我讓你下車,我來引開他們。”莫逐日緊急停車,她打開車門,對方潔璃說,“你快搭計程車到機場和地神會合,只要上了飛機,一切就沒問題了。”她不忘拿了些錢給方潔璃。
“你自已要小心。”方潔璃將錢收好,依言下車,關上車門前,她對莫逐日說。
“你也要小心,我和我哥都衷心祝你和地神幸福。”莫逐日望着方潔璃,發自心中真意的道。
關上車門後,莫逐日接着轉彎將車子開往反方向,她要走另一條遠路,讓他們誤以為她是為了閃躲他們才走遠路。
航空公司和永夜有交情,已經說好,人一到立刻通關登機啟航,只要拖延他們到登機就OK了。
方潔璃毫不遲疑的照莫逐日的話做,她一下車,馬上伸手招了部計程車,以高額代價要求司機趕往機場。
為了避免被認出,方潔璃伏在後座,不敢露出瞼。
沒有行李,也許到了日本連真實身份都得隱瞞,但是方潔璃發現自己對於這整件事的發生,卻一點也沒有掙扎猶疑。
她覺得自己像是投奔自由的烈士,拋棄了所有的一切,只為追求自己心中崇高的聖地,而現在的她的確就要拋棄一切,投奔到寧槐的懷裏。
她是愛情的烈士,終於她還是無法躲過宿命的感情,違逆了命運的轉軸。
誰都沒有想到,多年前在巷道內相遇的那個小男孩、小女孩,在多年、多次的相遇後,終於確定了每一次相遇的意義-而決定廝守終生。
緣份是如此奇妙,如此不可言喻。
方潔璃回憶著過去每一次與寧槐相遇的點滴,他們相聚的時間是如此短暫,卻牽絆了她成人至今半輩子的日子,那些分離的日子並不是愛情斷絕的時刻,而是思念延續的愛情茁壯期。
計程車很快的抵達機場大門,方潔璃付清車資後,提步奔跑進機場大廳,她着急的四處張望,環顧四周找尋她熟悉的面孔。
然後,在一個角落,她看到了寧槐。
同一時刻,寧槐也看見了她。
兩人就隔着一小段距離相視無言,彷佛這樣看着對方是他們此生最大的願望。
方潔璃覺得自己心中的熱情快樂全在此刻被點燃,她要飛奔到寧槐懷中,她要緊緊抱住他,她要緊緊吻住他。
寧槐見到她平安比什麽都重要,他是無神論者,但是在此時此刻,他頁的很想要感謝上蒼,感謝各方神祉,感謝將方潔璃送進他生命中的那股冥冥的力量,感謝方潔璃,因為她是如此無怨無悔的愛他。
她快步向他奔跑而去,在他為她張開的雙手中,找到她最溫暖的歸依。
“我們快走吧。”方潔璃一罪着他緊張的說,“逐日開車引開那些人,我是坐計程車來的,我想他們很快就會追來的。”
“嗯。”寧槐鬆了鬆手,讓她脫離他的懷抱。
他早為他和自己準備好假身份和護照,他們沒有任何行李,所以兩人快速的通過海關的檢查,進入出境大廳。
“飛機已經在等了,你不用擔心。”寧槐握緊她的手,感到她的手異常的冰冷。
“我知道,我不害怕。”方潔璃反握住他的手,他總能帶給她力量與勇氣。
突然一聲吆喝從後頭傳來,兩人回頭,果然伊凡斯還是追來了。
“寧槐,你們搭乘的班機已經被勒令停飛,你乖乖束手就擒吧。”伊凡斯狂妄的大吼著。
追到方潔璃和寧槐的成就讓他忘記這裏是機場,還有其他人,他卻高舉着手槍對準寧槐,而他身後的幹員也緊隨著擺出作戰姿態。
看到槍和武裝警察,讓這些準備登機的人嚇壞了,他們尖叫着、奔跑着,寧槐拉着方潔璃,想藉此機會隨著人潮離開。
但伊凡斯像是瘋了般,居然在大庭廣眾下開槍,他並沒有射中寧槐,反而波及到無辜的人。
“方潔璃你看看,你看看這些人,他們都是因為你的包庇而受傷的,你還要執迷不悟嗎?”伊凡斯狂叫着,他已經失去理智了。
其他的警察見伊凡斯有意引起槍戰,趕忙驅散民眾,害怕恐懼的人潮紛紛往出口狂奔而出。
因為伊凡斯的射擊,寧槐和方潔璃撲倒在地。
寧槐並不想反擊,在這裏開槍只會造成民眾受傷,誰都占不到便宜,但伊凡斯像是非逼他開槍不可般瘋狂,再這樣下去,情況只會對他們越來越不利。
他要方潔璃躲在一個服務櫃枱後,決定和伊凡斯做個了斷。
“不!你不要去,我很害怕。”方潔璃拉着寧槐的手不肯放。
她終於知道她的不安是什麽了。
她想起伊凡斯的話,她完全明白了,伊凡斯並不是瘋了,他是要引寧槐開槍射擊,這樣就構成殺人的理由,不管寧槐有沒有傷到人,只要伊凡斯在彈道比對時動手腳,寧槐就一定會因為在台灣殺人而被依法判刑。
“對不起,潔璃。”寧槐硬是拉開她的手,“這次我不能聽你的,這是我的職業,我不能像個老鼠般躲著。”
“我們會沒事的,我一定會帶着你安全離開這裏二他在她冰冷的頰上落下一吻,然後也掏出槍來往前衝去。
方潔璃聽不到他說了什麽,她只知道如果她下阻止寧愧,那麽他就完了,他的事業、他的人生、他的o口尊,都將因為伊凡斯的陷害而毀滅。
不行,她不能讓寧槐就這麽被毀了。
“你開槍啊,寧槐。”伊凡斯繼續他的激烈言語,他就是要激寧槐開槍,“你不是亞洲第一殺手嗎?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像只縮頭烏龜啊!”
“我會讓你如願的。”寧槐突然現身,他就這麽站在伊凡斯的射擊範圍內,毫無畏懼。
伊凡斯作勢要開槍,於是寧款一個側身問躲伊凡斯的槍火,他的手臂平舉開槍。
“寧槐持槍殺人,他是現行犯,立刻逮捕他,快,”伊凡斯指使著下屬包圍寧槐,有了他開槍的直接證據,他絕不放過他。
寧款在扣下扳機的剎那,方潔璃自後方沖了出來,她聽見伊凡斯的聲音,在寧槐開槍的同時大喊著逮捕,但她還是趕上了。
子彈穿過方潔璃的胸口,趁寧槐一臉驚駭時,她伸手輕易取走他手中的槍,握得緊緊的,這才感覺痛意蔓延。
望着她在他眼前浴血倒下,寧槐心肺中的氧氣像是瞬間被抽乾了。
他看着眼前宛如默劇般的景象,殷紅的血液自她胸口湧出,她卻溫柔的對他笑着,多麽無悔,多麽憐憫的微笑啊。
時間似乎靜止了,就靜止在子彈穿過方潔璃的剎那,寧槐的靈魂也隨之被貫穿而支離破碎。
幹員一擁而上,他們押住根本失去知覺的寧槐,而伊凡斯則是抱起方潔璃,既生氣又懊惱的看着她。
“你、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槍是我的,是我自己扣扳機自殺的,與寧槐無關,與他無關……”方潔璃呢喃的說,不停的重複著這句話,“伊凡斯,你沒有證據起訴他,槍是我的,我是自殺的……”
一直處於震驚、獃滯狀態的寧槐聽到她的話,他什麽都明白了。
天!他做了什麽?他立見然開槍殺了他深愛的女人!
“潔璃,不!潔璃。”寧槐嘶吼著死命昀掙扎,那些幹員擔心他會傷人.也就拚命的壓着他。
“潔璃,你會沒事的,我會讓最好的醫生為你動手術,我還要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你會是最美麗、最幸福的新娘子,潔璃,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寧槐瘋狂的叫着,幹員壓着他,他就扭動身體往方潔璃倒下的方向過去。
方潔璃覺得好痛,胸日像是被切開了,有一把火熊熊的在裏頭燃燒著,她覺得頭好重,昏沉、倦怠,寧槐呼喊她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般,她想要回應他,卻絲毫沒有力氣,她想自己是累了,該休息了。
寧槐顧不得許多,他瘋狂的一舉打倒七、八個壓住他的幹員,跌跌撞撞的推倒伊凡斯,從他手中抱過已經昏迷的方潔璃。
“不,潔璃。”他心碎了,眼眶紅了,淚水無聲的跌落在方潔璃的瞼上,他朝四周狂叫着,“救護車呢?快叫救護車啊!
“求求你們,去叫救護車,救救她吧!”他哭喊著,那聲音哀戚得令人動容。
看着失去理智,瘋狂痴癲的寧槐,伊凡斯怎麽也不敢相信這就是他所知道的那個陰冷寡情的殺手木鬼,是永夜智勇無雙的領導者地神。
他突然想起方潔璃在偵訊室對他說的話
面對愛情,我是渺小的,正義是渺小的,法律是渺小的,時間是渺小的,世界是渺小的。即使是無情者如寧槐,也是如此渺小。
東京地方法院外,SNG現場連線車幾乎把停車道給佔滿,攝影師舉著機器隨時待命著,記者不畏寒風颼颼已然播報起來,現場是一片混亂。
東京地方法院內,一場官司正要結束,只等檢察官和辯方律師作結語,然後就是法官宣告判決結果。
辯方律師是一個長發披肩,穿着藍色套裝的女性,她極具自信的站在法官面前,將她腦中的意念翻譯成文字,侃侃而談。
“……綜合以上各點,我們有理由相信,阪本健一併不是蓄意傷害上野夏彥,這是正當防衛。”她加重語氣,對著檢察官再對着法官重複說著,“如果因為上野夏彥是一名警官就輕易定罪,那麽阪本健一未免也太可憐了,他只是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少年,甚至我不認為有起訴阪本健一的必要。上野夏彥在值勤時,竟然枉顧職務而和柏青哥店女服務生塔訕……”
“抗議!”檢察官舉手說,“辯方律師口說無憑。”
“這張是這個月的警察輪班表。”她示意助手將證據上呈法官。一上面說明了十二月三日晚間十點到-十二點正是上野夏彥巡邏的時間,而他居然待在同一家柏青哥店長達半小時,如果真要評論對錯,就先好好檢討一下警察的風紀問題吧!以上就是我的結論。”
她帶著一抹饒富興味的微笑回到座位,全場因為她的發言而嘩然,這份新證據使得局勢產生大逆轉,原本雙方各執一詞,渾沌膠著的官司一下子明朗化。
法官敲槌,沉重的說:“休庭十分鐘,十分鐘後將宣讀審判結果。”
女律師啜飲了一口桌上的黑咖啡,信心十足的瞥了眼對面的檢察官。
檢察官丟下手邊的資料,無奈的踱步到她桌前。
“真是敗給你了,我還以為這次可以打破你的不敗神話呢!一開口克形自我調侃的搔搔頭髮,“沒想到還是在最後關頭輸給你了。”
“結果都還沒出來,別說喪氣話啊。”女律師安慰着他,輕輕的笑着。
“無法不喪氣,我已經和署里的人打賭,輸了可要請吃飯的。”關口克形懊惱的說。
“看得出你很努力,真是辛苦了”女律師放下咖啡,對着他微微鞠個躬。
“你也辛苦了。”日本人的禮節就是這樣,他馬上鞠躬回禮。
“唉!連我也被蒙在鼓裏,沒想到那傢伙居然怠忽職守,總而言之,是我冤枉好人了。”關口克形頗自責的說,他突然抬起眼,瞼色一正,對女律師說:“不如你參加考試吧!你一定會是個出色的檢察官二
“我?”女律師驚訝的指著自己,見他這麽嚴肅的表情,才知道他不是說笑的,也就正經回答,“關日君,這是不可能的。”
日本的檢察署會允許黑道老大的女人當檢察官嗎?不會吧!
“那麽和我喝杯茶呢?這總可以了吧!”關口克形話鋒一轉,瞼紅耳赤的邀請眼前他愛慕已久的女人。
“這恐怕也不行。”看得出他是鼓足了勇氣才開口的,女律師實在不想傷他的心,但話總是要說清楚。“我已經結婚了,我很愛我的老公。”
“啊!”這是繼官司失敗後的第二個大打擊啊。
關口克形歪歪斜斜的走回他的座位,等候早就可以預知結果的判。
審判結果就如他所料,阪本健一因正當防衛而無罪釋放,審判終結後,還要調查上野夏彥是否有瀆職之嫌,這次檢察署臉可丟到姥姥家了。
女律師一下法庭便換上便裝,她一身淺藍色和服搭著同色皮襖,一點也沒有法庭上咄咄逼人的氣息,彷佛是氣質高雅的少婦。
所以當她步出法院時,記者並沒有追上來,她也就樂得清閑,把一切都丟給她的助手和關日克形去面對。
“不管到哪裏,你都會引起騷動”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將她從後抱住,男人在她耳邊落下一吻,溫熱的唇有久違的憐惜。“我真想把你放進日袋裏,隨身帶着你,一分一秒都不分開。”
方潔璃笑了,銀鈐般的笑聲有說不盡的幸福,“我才不想躲進你的口袋,我要化身成一把槍,隨時保護你。”
寧槐也笑了,“我一點也不希望你是把槍,否則我可寂寞了。”他愛憐的撫着她臉頰旁的落髮,“晚上醒來,身旁居然躺了把槍,多嚇人啊。”
兩人去年在東京正式結婚,雖然那已是一年前的事,但是每天看着方潔璃的睡顏,寧槐總不敢相信這份幸福是真的。
在機場的那場槍戰,她受了重傷,是新堂修派來的人及時開刀救了她一命,子彈差個零點五公分就會射入心臟-到時就算是大羅神仙也日天乏術。
而伊凡斯決定不再追捕寧槐,他們結婚當天還收到了他寄來的賀禮,現在他已是自由之身,沒有志任何機構做事。
“正義有時是一種高明的謊言,想起過去曾經錯殺的人,我就覺得自己罪過重大。”伊凡斯寄來的加貝卡上如是說。
“我們好久沒旅行了。”寧槐突然感嘆的說,“去中歐玩,怎麽樣?”
“你不是比我還忙嗎?”方潔璃懷疑的看着他,“你現在可是永夜集團的總裁耶!這樣好嗎?”
永夜在這幾年有着大幅的改變,透過層層的漂白,組織的一部份成立日本數一數二的新興科技企業,前景看俏。
“還有單耘疾啊!”總不能都是他一人賣命做事,之前他單身一人所以沒關係,可是現在有了潔璃,他對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公司還有追風、逐日,以及其他人,別管這麽多了!”
“現在我什麽都不想,只想要好好和你環遊世界。”寧槐己不再有過往冰冷的神情,面對方潔璃他只有用不盡的柔情萬千。
“環遊世界?聽起來滿不錯的。”她輕輕刮著他的下巴,這是他的敏感地帶,“那什麽時候出發呢?”
對不起啦!耘疾、追風和逐日,親密愛人第一優先嘛!
“等你餵飽我就出發。”寧槐的眼神黯了下來,他的眼神顯示赤裸裸的慾望,要不是在大馬路上,恐怕他已經將她壓倒了。
“那有什麽問題”方潔璃頑皮的在他唇上一啄,露出勾人的微笑。
在大雪紛飛的街道上,他們的相遇再不是短暫的交會,而成為永恆的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