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展火離皺緊了眉頭,有些失去了耐性。
離開「艷月閣」之後,水蓮帶着他穿梭在巷弄之間,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抵達目的地。
一心挂念着芙蓉安全的他,情緒不禁急躁了起來。
「當然是去見那個叫沈大朋的人呀!」
「那他到底在哪兒?」
「快到了,就在這條巷弄底,喏,就是那間破房子。」水蓮一邊指着已在不遠處的小屋子,一邊加快腳步。
一想到她很快就能拆穿芙蓉的詭計,讓展火離對那個表裏下一的女人失望透頂,她的臉上就不禁揚起一抹勝利的笑容。
相對於水蓮的興奮期待,展火離則是臉色凝重。
他一方面希望能夠找到芙蓉,另一方面又怕若她真的落在杜競明的同黨手中,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到了,就在這裏。」
水蓮正打算要敲門,展火離卻突然阻止了她。「等等。」
「怎麼了?展公子……」
「先別出聲。」
水蓮還想要問,展火離卻忽然拉着她,施展輕功自一旁的圍牆翻入。
倘若芙蓉在裏面,他們還這麼大搖大擺地闖進去,豈不是給了那些惡賊提早應變防備的機會?為了不打草驚蛇,他決定悄悄地潛入屋裏,先把情勢觀察清楚,再決定下一步該怎麼做。
水蓮雖然不明白展火離為什麼要偷偷地翻牆而入,但是可以靠在展火離身旁,她簡直求之不得。
她乖乖隨着展火離來到窗外,透過半開的窗,瞧見令他們驚愕的畫面。
「來,沈公子,喝杯酒吧!」宮芙兒斟滿了一杯酒,親手遞給了坐在她身旁的沈大朋。
「哈哈!能讓『艷月閣』的花魁這般服侍,我真是艷福不淺哪!」沈大朋故意湊近宮芙兒,深嗅了下她身上的淡淡芬芳。
宮芙兒雖然對此番舉動反感極了,卻勉強按捺住情緒,反正他們已經說好了——她所能做的最大極限,就是服侍他用完這一桌的酒菜。
沈大朋咧嘴一笑,得寸進尺地握住宮芙兒的手。
「喲!真不愧是『艷月閣』的花魁,真是細皮嫩肉,那些看得到摸不到的男人們肯定要羨慕死我了!」
「好說。」宮芙兒技巧地抽回自己的手,不讓他繼續占自己便宜。「來,喝杯酒吧!」
「好。」沈大朋爽快地一飲而盡,笑道:「我說,你找上我可真是好眼光,瞧我那天做得多好,不但沒真的刺到你的要害,也順利脫身沒讓人抓到,可說是完全達到了你的要求。」
「是啊!」宮芙兒嘴裏雖然附和,卻忍不住暗暗瞪了他一眼。
這傢伙當天雖然做得不錯,可卻沒有遵守承諾保守秘密,他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誇口,真是厚顏無恥!
「你當天的演技也是一流呀!哈哈,我們可真是一對好搭檔!」
「沈公子說得是。」
「依我看哪!不然咱們一起搭檔來招搖撞騙,看看可以騙倒多少個像展火離一樣的傻瓜,哈哈哈!」
聽了沈大朋猖狂的笑聲,水蓮忍不住偷偷瞄了身旁的展火離一眼。
見他的俊顏宛如罩上一層嚴霜,黑眸卻幾乎快冒出了憤怒的火焰,她的紅唇不禁悄悄揚起一抹微笑。
哈!這可真是太妙了!
原本她只是想帶展火離來和沈大朋當面對質,想不到竟然會看見這麼「精彩」的畫面。
雖然她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但很顯然這場面所造成的效果好極了,瞧展火離氣得一副想街上前將那對「姦夫淫婦」給大卸八塊似的,真是讓她的心情愉快得快飛上了天!
「瞧,展公子,我沒說錯吧!」水蓮壓低了嗓音,輕聲說道:「那人真的是芙蓉找來假裝刺殺她的蒙面兇手。嘖嘖,原來當芙蓉不在『艷月閣』的時候,都偷偷跑來跟這個沈大朋私會,瞧芙蓉這麼盡心儘力地服侍他的模樣,很顯然他們兩人的交情匪淺哪!」
展火離咬了咬牙,額角的青筋跳動。
虧他剛才還一心擔憂着芙蓉的安危,深怕她有任何的危險,誰知道竟會看見這樣的畫面!他更想不到原來那天她被刺殺,真的是她一手策劃的苦肉計!
那麼剛剛呢?剛剛那個叫做杜競明的傢伙,大概也是她找來的另一個幫手,幫着她合演另一齣戲吧!
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她要這麼做?她千方百計地要勾起他的憐惜,是想從他這兒撈些好處,好讓她把錢都給這個混帳傢伙嗎?
可惡!虧他還決定要替她贖身,虧他還決定要將她帶回展家堡,他的這些種種作為看在她的眼裏,必定認為他是個愚蠢好騙的笨蛋吧!
「來,沈公子,再喝一杯吧!」
宮芙兒不知道窗外站了人,她很努力地灌沈大朋飲酒,希望他趕快解決眼前這桌酒菜,好讓她可以趕緊離開這裏。
就在她正為了壺中的酒已全部倒光而暗自竊喜的時候,大門忽然被一腳踹開,發出的巨大聲響嚇了她好大一跳。
宮芙兒轉頭一看,目光正好對上層火離那雙噴火的黑眸,她臉上的血色瞬間退去。
槽了!她最不希望發生的事情竟然發生了,而且還讓展火離看見她在服侍沈大朋的場面,這下子她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水蓮也跟着進來,冷冷地笑道:「我說芙蓉啊!虧你平時裝出一副清高的模樣,想不到你竟然是這樣的女人。」
「不……我……展公子,聽我說……」
「什麼都不用說了!」展火離一點也不想聽,他咬牙說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真不敢相信!」
「不……這件事……」
「我跟展公子剛才都瞧見了,難道你還想否認嗎?」水蓮打斷了她的解釋,故意對沈大朋說道:「原來你跟芙蓉交情匪淺啊!難怪你會願意為了她不惜假扮刺客。只不過……你們竟然聯手起來愚弄展公子,真是太過分了!」
沈大朋被怒氣騰騰的展火離給嚇壞了,心虛得連話都說得結結巴巴的:「展……展公子……對不起,我……我……不知道……這個……那個……」
「唉呀!眼見為憑,你還能狡辯什麼?瞧你們剛才那股親熱勁兒,如果我們再來晚些時候,說不定這會兒你們已經上床溫存去了。」水蓮睨着宮芙兒,火上加油地說:「什麼賣藝不賣身,真是虛偽,根本就已經不清不白了,還裝什麼貞潔烈女?我看哪!你大概是怕人家發現你早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吧!」
宮芙兒蹙起眉心,急着想澄清自己根本不曾和沈大朋發生什麼苟且之事,急着想向展火離討饒的沈大朋卻搶先一步嚷道:「展公子饒命啊!我不知道她是你看上的女人,要不然我也不會碰她了!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情,我以後也絕對不會再碰她了!」
沈大朋心想剛才他拉着宮芙兒小手的畫面大概全被看見了,所以才會說不會再「碰」她,可這番話聽在展火離耳里,卻不是這麼一回事,尤其這話正好就接在水蓮指稱宮芙兒早已不是完璧之身的後頭,更讓他不會錯意也難。
眼看展火離誤解了自己,宮芙兒急得幾乎要掉淚了。
「展公子,你聽我解釋……」
「解釋?沒錯,你確實欠我一個解釋!」火冒三丈的展火離抓住宮芙兒,硬是將她給帶走。
「小姐!小姐!」小巧阻止不及,又不知道展火離打算將宮芙兒帶到哪兒去,只能一個人着急地猛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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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火離將宮芙兒帶回了展家堡,丫鬟、家僕們見他臉色陰驚地抓了個女人進門來,全都嚇得傻眼。
他們從沒見過少主這般震怒,對於那女人的身分還有他們之間究竟發生什麼事情感到好奇不已,卻沒有人敢多問半句。
展火離將宮芙兒抓進房裏后,砰的一聲甩上房門。
「你不是要解釋嗎?你現在可以好好地解釋清楚了,或許,可以從你的真實身分說起!」
「我……我叫宮芙兒,至於剛才那個叫做沈大朋的男人,雖然是我花錢收買的,但是因為……因為我想早點為妹妹報仇,一開始又無法確定你是什麼樣的人,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會出此下策,到後來想要告訴你……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了……」
展火離一聽見她承認那沈大朋是她收買的,就已氣得失去了理智,後頭她那些哽咽的解釋,怒火中燒的他根本沒注意在聽。
「你們果然串通好合演一出苦肉計來騙我!很好,我果然被當成了個傻子耍得團團轉!」展火離臉色鐵青地接着問道:「那你家人的事情呢?你爹、你娘、你妹妹,真的全都被那個叫杜競明的傢伙殺了嗎?」
宮芙兒猶豫了會兒,決定自己不要再對展火離說謊了。
「不,我爹娘早就過世了,至於我的妹妹雖然已經死了,但其實也不是杜競明動手殺的……」
宮芙兒正想好好地向他解釋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卻被展火離猛地搥打桌子的聲響嚇了一大跳。
她驚魂未定地望着他,對他眼中迸射出來的憤怒感到心痛。
她心底深處最害怕的事情果然真的發生了……他真的用這種充滿怒氣與失望的眼光看她……
「你聽我說。」她忍着心底的難受,急忙想把話說清楚:「那個杜競明真的害死了我妹妹,雖然不是他親手殺害的,但是我妹妹確實是因為不想被那傢伙強娶玷辱,才會咬舌自盡的!我妹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僅存的親人,卻被那個喪心病狂的人給害死,我早已在妹妹的墳前起誓,一定要替妹妹報仇!」
「所以,你就找上了我?」
宮芙兒咬着唇,愧疚地點了點頭。
「能成為被你相中的傻子,還真是我的榮幸!你的柔情似水、你的楚楚可憐,原來全都是為了騙我上鉤的手段!虧我看見你被人刺傷時,還心疼得要死,想不到根本是你自己買通了殺手!當你看見我果然如你預期之中的反應,你的心裏是怎麼想的?」
「我……」
「你一定很得意吧?」展火離怒瞪着她蒼白的臉色,「剛才你不就在跟你的情人大肆慶祝嗎?」
「不,他不是我的情人……」
「夠了!事到如今,你還有需要說謊嗎?我自己蠢得上當受騙,我認了!但是我已經受夠了被當個傻子!」
宮芙兒泛起淚光,對於此刻的情況感到心痛。
她知道自己有錯在先,可是他的怒氣還是令她感到有些委屈,畢竟她只是想替妹妹報仇雪恨哪!
「你需要人幫你報仇,那並不難,只要好好地跟我說,對我講實話,以我的個性,在能力範圍內我都會願意幫忙的,何必用這種將人當傻瓜的方式,欺騙、愚弄別人的感情?」
宮芙兒心碎地搖頭。「我並沒有將你當傻瓜,更不是故意要欺騙你的……」
看着她眼泛淚光的模樣,展火離的心口一陣抽緊,即使已經知道她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他竟還是無法控制地關心,憐惜她,而這讓他對自己惱火了起來。
他簡直無法接受自己都已經知道她的真面目了,竟然還對她無法忘情,可回想起她剛才殷勤服侍沈大朋的畫面,他的理智就瞬間被燒斷了!
「你想要我幫你報仇?你想要我揪出那個杜競明,幫你妹妹討一個公道?好啊!我可以答應你啊!只是,你要給我什麼樣的報答?」
「報……報答?」
「當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為你做事,你總該給點回饋吧?」他說完后,忽然將她一把扯進懷中,低頭攫獲她的紅唇。
他狠狠地吮吻那兩辦嫣紅,不帶有半分的柔情。只要一想到她所付出的全都只是虛情假意,失去理智的他就只想要藉由這個吻來狠狠地懲罰她!
宮芙兒被他的粗暴嚇到了,本能地想要抗拒,她搥打着他的胸膛,卻不但沒有任何效果,反而讓他對她的抗拒更加憤怒。
他不斷地加深這個吻,吻得狂野而霸道,而他灼熱的氣息,逐漸融化了驚慌的宮芙兒,她開始忘了掙扎,甚至情不自禁地回應他的吻。
氣息交融間,她心底的愛意又衝破了藩籬,而很快的,展火離也忘了自己本來想懲罰她的目的。
他忘情地深吻着她,而他體內的男性慾望也很快就被撩撥起來,而且有一發不可收拾的趨勢。
在灼熱慾望的驅使下,展火離將宮芙兒抱上了床,他一邊繼續吻着她,一邊褪盡了兩人身上的衣裳。
全然的赤裸帶來了一絲涼意,同時也讓被吻得暈頭轉向的宮芙兒總算有瞬間的清醒。
她睜開迷濛的雙眼,赫然發現自己竟和展火離裸裎地躺在一起,她驚慌地倒抽口涼氣,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有股熱氣猛地直往頭頂衝去,她甚至懷疑自己就要熱得冒煙了。
「不,別這樣,快放開我!」
她羞窘尷尬地搖頭,努力想拉起身下的被子遮住自己的赤裸,但這樣的舉動看在展火離眼底,卻誤以為她想為那該死的沈大朋守身!他可沒忘記剛才那沈大朋口口聲聲說不會「再」碰她!
「剛才你不是還沈醉得很?現在才說不要,已經來不及了!更何況,你早已經和別人歡好過,又何必裝出這般驚羞無措的模樣?」
他的話彷彿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宮芙兒的心口。
「你相信我,我跟他並沒有任何的關係!」她急急地澄清。
「事到如今,你還想騙我嗎?沒有關係,事實很快就能證明一切!」
展火離不顧她那一臉驚慌無助的神色,強硬地分開她的雙腿,狂悍地沖入她的身體裏。
當他感覺自己突破一層障礙,而她痛得哭喊出聲時,他整個人頓時僵住,黑眸充滿了不敢置信。
「你……」他錯愕地望着她含淚的眼。
老天!她竟還是處子之身!
一想到自己剛才粗魯的對待,展火離突然懊悔莫及。
她剛才都說了並沒有和那個姓沈的傢伙有什麼關係,他不僅不相信,竟還那麼粗暴地對待她……
如果可以重來一次,他一定不會讓怒火燒斷了理智,一定不會這麼過分地傷害她,但現在說這些都為時已晚了。
「芙兒……」
「別叫我!別碰我!」宮芙兒近乎歇斯底里地尖聲嚷道:「我求你放開我!我求你快點離開!」
展火離的表情有些扭曲,額角甚至還滲出了汗。
在這種時候停下來,可是會要了一個男人的命,尤其她又是如此的溫暖銷魂,他雖然自認為自己的意志力已經很堅定了,可是在這種時候,只怕這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有辦法懸崖勒馬的!
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在她的臉上灑落一連串親吻,在她耳畔喃喃說著安慰的話語,儘可能地安撫她。
直到他感覺她的身子逐漸放鬆,他才試探性地動了動,而當他聽見她發出輕淺的呻吟,他才鬆了口氣。
熾烈的情慾滋味,讓原本心情複雜的兩人一時之間無法去思考任何的事情,只能順從心底深處的真實感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在彼此的喘息聲中,一同領略那激情銷魂的感受。
當歡愛結束,一切恢復平靜,偌大的房間裏,只剩下兩人的喘息聲。
宮芙兒躺在床上,整個人虛軟無力。
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事,她忽然有股想哭的衝動,但卻倔強地眨了眨眼,不想讓淚水有溢出眼眶的機會。
「芙兒……」
聽見他的呼喚,宮芙兒的心一陣揪緊,連忙閉上雙眼。
為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這麼的深情?不!不!那不是真的!倘若他對她真的還有一絲半毫的情意,又怎麼會這樣傷害她?
一股深沈的悲哀湧上心頭,自己所愛的男人不再相信自己,這能怪誰呢?這一切都是她自己惹出來的。只是……那種不被信任又被狠狠地傷害,對象還是自己真心喜愛的男人,那種痛,真的是痛徹心肺。
夠了,既然他是如此地看待自己,她又何必繼續賴在他的身邊呢?
宮芙兒強忍着心痛,再度睜開雙眼,不許自己流露出對他的半絲眷戀。
「好了,既然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酬勞』,希望你會遵守你的承諾,替我的妹妹報仇。」
「芙兒……」
他那充滿感情的呼喊讓宮芙兒的心痛不可遏,她深吸口氣,不許自己再繼續沈溺下去。
「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很累,想休息,我要回『艷月閣』去了。」
「別再回去哪種地方了吧!」展火離心疼地說。
聽了他的話,宮芙兒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目前除了「艷月閣」之外,她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
在經歷這一切之後,她也不可能再待在他的身邊了。
「那種地方有什麼不好?鳳嬤嬤對我挺好,也不會強迫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想起了他剛才對她的強迫,她的語氣忽然有些哽咽。「總之,我該回去了,小巧一定擔心我擔心得快瘋了。」
「那我送你吧!」
「不必了。」宮芙兒冷淡地拒絕。「我認得路,而且與其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不如趕緊幫我去找杜競明報仇,我會更感激你的。」
看她毫不眷戀地轉身離去,那孤單落寞的身影讓展火離的心底既愧疚又後悔,都怪他剛才被氣瘋了,才會做出這麼混帳的事情!
他皺緊眉頭,沉重地嘆了口氣,知道此時此刻的她一定不想再看到他,而他目前能為她做的,也只有儘快幫她向杜競明討回公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