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藍星趁着大廳中的人陶醉在克娜迷人的舞姿和熱鬧高亢的音樂之際,悄悄地退出大廳。
正如他預料的,新王雷文和神巫並未連袂出席這場慶祝會。
根據王宮內部人員的回答,表示新王雷文政務繁忙,不克參加,而久病初愈的神巫則是因為身體尚虛,不適合出席,所以整個慶典熱鬧是熱鬧,卻缺少一份莊嚴。
走到五彩繽紛、百花綻放的花園中,藍星停下腳步,望着佔地廣闊的城堡開始思考。
想從如此寬廣的地方找出一個人,說實話並不是簡單的事,尤其小眠還有可能是被蓄意隱藏保護的對象。
他拿出雷軒交給自己的城堡簡圖,雖然雷軒畫得倉卒、簡單,卻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
看着簡圖上標明着的碧凝宮,他決定從這個神巫的住處開始着手,說不定能探出一些消息。
藍星根據簡圖上的指示東彎西拐,每看到守衛就繞路而行,小心謹慎地東躲西藏,好不容易來到一道圍牆邊。長而無止盡的圍牆之後,應該就是碧凝宮吧!
他抬頭打量圍牆的高度,約莫兩尺高,並非高到難以攀爬,但是沒有工具輔助,要越過這座牆也不容易。
藍星四下張望,沒有發現人跡,這才伸張左手,閉目冥想。
驀地,他伸張的左手漸浮出一個星形印記!
呼嘯而過的風力逐漸在他四周打轉,慢慢地形成一個旋風,將他卷了起來。
乘風而起的藍星,輕而易舉地在末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越過高牆,進入碧凝宮。
落地之後觸目所及,儘是-片茂密樹林,腳下踏的是柔軟如天鵝絨般的綠草,陽光自樹葉枝椏巾泄灑下來,宛如一匹匹金色細紗,迷濛巾帶着無比的聖潔平和。
這就是“巫女之館”?
小眠的生長環境比他想像中要美麗多了。
他不貪戀眼前美景,開始舉步向前。
當他來到樹林的邊緣,一座優雅潔白的宮殿矗立在光芒之中。
他的心開始怦怦地狂跳起來。
突然間,他迅速地將自己隱藏在一棵大樹后。
沒多久,兩名清麗的女子相偕走進樹林間,朝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如果不是她們所說的話引起藍星的注意,他絕對不會轉身尾隨她們。
她們交談的聲音並不大,而且還刻意地降低音量,卻清清楚楚地傳人藍星的耳內。
“公主真的回來了嗎?”身着紫紗,艷若桃李的女子微蹙着眉問。
“看來是真的了,否則長老們怎麼會下令召開這次慶祝大會?”另-位蘋果臉蛋的甜美女孩道。
“說不定又是障眼法,想安撫人心啊!”紫紗女子嘲諷地笑。
“我不么認為,我認為公主一定是回來了。”
“如果公主真的回來了,為什麼沒有回碧凝宮?甚至在今天這種日子也沒有出現?”紫紗女子搖頭,不相信小眠已經回到鬼族。
“這……我也不知道。”蘋果臉女孩嘆道。
“姑且不談這件事,新王找我們為什麼要這麼神秘兮兮的?還交代我們不要泄漏。”紫紗女子狐疑地問。
“誰知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快走吧!”
兩名女子朝身後望了望,這才加快腳步向前走。
藍星站在樹枝上,由上而下地跟蹤兩人,所以沒被她們發現。
約莫十分鐘后,藍星看着她們走進一座涼亭,涼亭中早已有一名男子在那裏等候。
藍星看着她們朝男子曲膝行禮,不禁仔細打量那名男子。
原來這個男人就是鬼族的新王雷文,他心裏想道。
他不帶私心地打量雷文,不能不承認雷文是一個頗為出色的男人。
溫文儒雅的外形,高貴沉靜的氣質,充分表達出他身份的不凡。
但是眼底的那抹哀傷和眉宇間的輕愁,卻不該屬於一個位於眾人之上的王。
“王,不知您找我們有什麼吩咐?”蘋果臉女孩問。
雷文看着她們道:“我找你們是受人之託。”
“受人之託?”兩個女孩相望一眼,不解地看着他。
“對,她有件事要你們協助。”
“不知王所說的這個人是誰?”紫紗女子直率地問。
“橙華──”蘋果臉女孩對紫紗女子的放肆一驚,忙拉着她叫。
“沒關係,紅蕾。這個人就是碧凝宮的主人,神巫小眠。”雷文不在意地微微頷首。
“小眠公主──”橙華、紅蕾不約而同地叫了出來。
隱身樹上的藍星,聽到小眠的名字,不覺心頭一緊。
“公主……真的回來了?”紅蕾高興地笑,她的預感沒有錯。
“公王人呢?為什麼沒有回碧凝宮?”橙華焦急地問。
“她不是不想,但是不能。”
“不能?有誰能阻止公主?難道是王……”橙華睜大眼盯着雷文。
“橙華,你不要亂說話。”紅蕾拉着她叫。
“不是我。”雷文淡淡地笑,一點也不生氣。
“那麼是誰?有誰能夠讓公主乖乖聽話?”橙華大膽地問。
雷文輕輕地嘆道:“小眠並不想聽話,她是無能為力,她的神能被格佛列用咒語封鎖住了,連小眠也解不開。”
“‘邪巫師’封住公主的神能?怎麼可能?他不可能擁有這麼大的力量,不可能!”橙華震驚地說。
藍星震驚的程度不比她們輕,他握緊雙手,恐懼地猜想小眠受到的傷害,一顆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這……這是真的嗎?公主的力量真的被封鎖住了?”紅蕾臉色蒼白地望着雷文。
雷文點點頭道:“是真的,這些話全是小眠親口告訴我的。”
“天啊!怎麼會發生這種事?‘邪巫師’的力量一旦凌駕公主,黑色迷霧即將籠罩格雷特王國,屆時──”紅蕾驚慌地搖着頭,倉皇無助地盯着王。
“所以小眠需要你們的幫助。”雷文沉着地看着面色慘白、手足無措的兩人。
“公主部沒辦法解除咒語,我們又能幫什麼忙?”橙華無力地苦笑。
“不管如何,總要先將小眠從永恆之塔救出來。”
“永恆之塔?他們把公主關在那裏?”紅蕾不可置信地叫。
“這個混蛋,竟敢對公主不敬,我們一定要救公主出來。”橙華義憤填膺地握緊拳頭。
“可是永恆之塔根本不能用魔法,我們也進不去,王,你下令放公主出來就行了啊!”紅蕾祈求地看着雷文。
“我當然可以下令,可是如此一來就會引起格佛列的注意。所以小眠希望你們能幫她準備人形偶,藉以替換她出來。”雷文將小眠的意思傳達給她們。
“人形偶?”紅蕾、橙華-提起這個名詞,不覺面面相覷,尷尬莫名。
她們不僅想起四年前的月神祭,格佛列趁着神巫於月塔祈福之時,利用人形偶將她們一乾女巫騙得團團轉,這件事對碧凝宮的女巫們而言是一個無法抹殺的恥辱,也因為這件事,她們對“邪巫師”格外有心結。
“人形偶騙得過他嗎?”紅蕾不禁懷疑。
“如果我們仔細一點,至少可以瞞過一時半刻,只要能先把公主救出來,什麼事都好做。”橙華想了想,堅定地道。
“嗯,我一定要把那件事報告公主。”紅蕾喃喃自語。
“什麼事?不會和我想的事一樣吧?”橙華看着她問。
“我……”紅蕾急促地望了雷文一眼,猶豫着是否該說出來。
“有事就說吧!我不會嚇到的。”雷文溫和卻堅定地道。
“王,最近幾次,我占卜出有許多不好的跡象,而這些跡象全部都指向一個人……”
“格佛列。”雷文沒等她說完,輕輕地打斷她的話。
紅蕾眨了眨眼說:“原來王已經知道了。”
雷文語重心長地嘆口氣,“我是知道格佛列居心不良,只可惜我一直沒有掌握具體的證據,以至於連累小眠。”
“這件事是我們碧凝宮的責任,我們有責任為王防患於未然,但是我們卻沒有達成應盡的任務。”紅蕾低着頭自責。
“不能怪你們,如果你們的存在只是為了防止野心分子的叛國,那就侮辱了你們。”雷文溫和地搖頭道,“你們是神聖、光明的象徵,是為鬼族帶來希望、而不是如鷹犬般的守護者。”
紅蕾、橙華被他的言詞震撼得說不出話。
他真的是將她們這些女巫視為聖潔的代表,而不是想從她們身上獲取保護或利益,這位君王,深深地攫獲了她們的忠誠和信任。
“我們會在入夜前將人形偶準備好。”
“很好,我會派人帶你們進塔,你們救出小眠之後,就直接回碧凝宮,我會在這裏等你們。”
“是……王,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問。”橙華突然說。
雷文看了她一眼,溫和地問:“什麼事?”
“不知王和公主會不會成親?”橙華意外地提起這件懸宕已久的事情。
雷文先是一愣,繼而避重就輕地說:“這件事現在不急着談……”
“不!王,我希望你能夠給我們一個明確的答案。”橙華不死心地追問。
雷文注視着她們道:“你們知道小眠四年前為什麼會離開嗎?”
“公主一直嚮往自由,而且她很排斥長老會自作主張,將她許配給王。”
“沒錯,簡單地說她是逃婚。對一個寧可拋棄身份、地位,也不願嫁我為後的女人,我不會也不能勉強她。”
“可是老實說,我很希望王和公主能夠成親,因為你們真的是很適合的一對,如果你們成為鬼族的王和王后,一定能夠生出最優秀的繼承人。”橙華直言無隱地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繼承人真的這麼重要嗎?”雷文無奈地道。
“恕我直言,王的繼承人當然重要,我們並不希望將國家和全族的命運,交讬給一個沒有才能的凡夫俗子。”
雷文聞言苦笑一聲,“可是誰能保證我和小眠的孩子就不會是個平庸之輩?就算我的孩子有過人的才能,我也不希望他走上這條路。”
“王──”
“何況,我不可能娶小眠,她也不可能嫁給我。”雷文十分篤定地打斷橙華的反駁,下了結論。
藍星一雙眼凝視着涼亭中的三人,默默地聽着他們的交談。
突然,一隻鳥拍翅自他身邊竄飛空中,專註的藍星因這突來的驚嚇而折斷一枝樹椏,發出清脆而響亮的聲音。
涼亭中的交談愕然中止,二雙眼睛銳利地朝聲響處掃射過去,駭然地發現藍星高踞樹上,顯然已有一段時間了,他們卻無人發現。
藍星迎視三道戒備的目光,面無表情地自樹上飛身落地,一步步朝他們靠近。
兩名女巫一見可疑人物接近,不約而同地並肩站着,擋在雷文的面前。
當藍星離開樹蔭的遮蔽,站在光線之下時,橙華和紅蕾不由自手地倒吸口氣,驚異萬分地瞪着他。
她們驚訝的不是藍星非凡的外貌,而是他和她們印象中那名如火焰般的女子,面容竟是一般無二。
她們一看見藍星,立刻明白他的身份。
眼前這個冷漠俊逸的男人必定是緋月的孿生弟弟,白族雙生傳說中的王子。
雷文並未親眼見過緋月,對藍星的外表除了些微的震驚外,並不覺得有異。
他輕輕地推開擋在他身前保護他的紅蕾、橙華,站出來面對藍星問:“閣下是哪一位?為什麼偷聽我們的談話?”
藍星直視他道:“我是小眠的朋友柳藍星,聽你們的談話只是想知道小眠的下落。”
“柳藍星?”好耳熟的名字,雷文心想。
“啟稟陛下,他是白族的遺族。”橙華在一旁提醒他。
雷文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他是雙生子之一。
“雷軒也回來了嗎?”雷文略帶期望地問。
“沒有。”
雷文在剎那間顯得十分失望,但是立刻又恢復平靜。“不回來是對的。你剛才應該聽到我們說的事了,小眠現在的處境並不樂觀,而且鬼族內部的情況十分混亂,如果不早一點把小眠救出來,我擔心格佛列遲早會對她下毒手。”
“我了解。”
“一旦將她救出來,我希望你能夠馬上帶她離開。”雷文又說。
“不!這怎麼可以?如果失去公主,鬼族一定會更加混亂,格佛列的企圖已經那麼明
顯,除了神巫,沒有人能夠對抗‘邪巫師’啊!”橙華強烈地反對。
“小眠的能力被格佛列封鎖,和平凡人沒有兩樣,要對抗格佛列猶如螳臂擋車,不自量力,又何必犧牲她呢?”雷文搖頭道。
“就算公主沒有力量,但是她身為神巫的身份依然沒有改變,只要有她在,碧凝宮的女巫們就有希望,格佛列想叛亂也沒有那麼簡單……”橙華不死心地說。
“橙華,公主早在四年前就捨棄神巫的地位,我們心裏都知道這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實,不是嗎?”紅蕾輕輕地打斷橙華激烈的話語,剎那間,橙華宛如被淋了桶冷水,澆熄了她的熟焰。
“我是知道,可是我從來沒有接受,我一直相信公主會再回來,她不會拋棄我們不管的!”橙華咬着唇顫抖地說。
“我了解你的感受,可是事實終究是事實,不管你承不承認、接不接受,事實都不會改
變。”紅蕾哀傷地道。
藍星看着她們,平靜地道:“我相信,小眠不會在鬼族有難的時候離開,就算她變成平凡人,她也會盡一切努力保護鬼族,畢竟這裏是她守護多年的家園。所以,她不會離開。”
雷文靜靜地看着藍星,緩緩地露齒微笑。“你不愧是小眠喜歡的人,將她的心思摸得很清楚。”
“什麼?你和公主──”橙華瞪着他叫。
藍星沒有否認。
橙華和紅蕾相視一眼,苦笑道:“原來如此,我終於了解雙生子預言的事實真相。鬼族真的因為白族雙生子而陷入大難之中。”
鬼族之王愛上雙生子的姊姊,為美人而拋棄江山。
鬼族神聖的神之子神巫,繼而戀上雙生子的弟弟,甘願為他放下一切,成為平凡的女子。前王雷軒放棄王冠、令牌的舉動,一度動搖國勢;而神巫小眠為愛與自由抗拒王后之位,更將鬼族帶人不安的情況,這一切都是緣由白族雙生子的出現。
雷文不以為然地道:“所有事的發生,該怪的是鬼族自己,迷信雙生子之說而毀人家園、屠人子弟,這是報應。
“如果當年沒有發生鬼族滅人全族的慘事,也許雷軒不會因為柳緋月而放棄江山,反倒會結合兩族之力而創造更偉大的盛世。這是我們自己的錯,又怎能將過錯推到他們身上?”
橙華聞言靜默不語。
的確,她從來不曾用不同的角度來看這個問題。
如果當年鬼族沒有殲滅白族,今天的情況會不會不一樣?也許有很多悲劇都能夠避免。
藍星平淡地說:“事情既已發生,現在再討論誰是誰非已無意義。當務之急,就是救出小眠,並且阻止格佛列竊國。”
雷文苦笑道:“救小眠不難,但是想阻止格佛列卻不容易,尤其是小眠的神能被封印,除非找到解咒的方法,否則……”
他並沒有說完,但是眾人心中卻明白雷文的意思。
沒有神巫的制衡,只怕碧凝宮的女巫們也只能撐得了一時,卻撐不了一輩子。
“局勢還不到絕望的時候,也許小眠會想出解咒的方法,畢竟有下咒之法,必定有解咒之方。”藍星相信事情必定會好轉。
“希望如此。”
雷文的語氣雖不樂觀,但是他仍末死心,只要事情未成定局,總會有一線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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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眠站在房內唯一的一扁窗前,望着滿天的星斗,這是她暌違已久的景色,也是她的最愛。
望着墨藍天空中,燦爛如寶石的星月,小眠彷彿回到多年前。當年的自己,躺在碧凝宮寢室外的大樹上,渴望着自由,嚮往能如鳥般自在的飛翔,夢想着平凡的生活,雖然短暫,但她的確享受過自由。
別人眼中,她是神巫。
在自己眼裏,她卻是個不情願的囚犯。
沒有選擇的,她當上神巫;沒有餘地的,她犧牲該有的親情。
她不再對過去感到怨懟,卻無法不對未來感到憂慮,一個沒有神能的神巫,她要如何保護這個面臨危難的家園?更令地心疼的是,留在遠方的藍星,她還有機會再見他、再偎入他的懷中嗎?
百轉千回的情絲轉來繞去,總是纏上藍星,心也總是挂念着他。
相思苦,相思真的苦,這是伴隨愛情甜蜜而來的孿生兄弟。只因朝夕相處的甜蜜,更顯得兩地分離的苦楚,地真的是親身感受到愛情所有的酸、甜、苦、辣了。
門轟地打開。
小眠轉身,只見橙華、紅蕾紅着雙眼曲膝跪在她的面前,“公主,你受苦了!”
小眠喉頭一緊,愧疚地看着她們道:“我沒事,苦的是你們,這幾年碧凝宮全靠你們了。”
“可是我們無能,沒有洞察格佛列的陰謀。”橙華自責地道。
小眠扶起她們,無奈地道:“這不能怪你們,要怪也該怪我,只希望我們能夠來得及補救這個錯誤。”
“我們已經按照公主的吩咐將人形偶帶來。”紅蕾一拍手,一名士兵立刻抱着一具用布包住的木偶走進來,將木偶放在床上后,立即退出房間。
小眠盯着士兵離去后,蹙眉問:“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公主請放心,這些士兵都是王的心腹部屬,甚至連看牢的侍衛也完全撤換,不會有人泄漏消息的。”紅蕾解除她的擔憂。
小眠點點頭,指示橙華掀開包里人形偶的布。
當橙華掀開遮布,小眠着實嚇了一跳。
她望着床上的人形偶,彷彿是在照鏡子,卻又比鏡子真實而立體多了。
小眠碰碰人形偶道:“真像,就像有另一個我。”
“公主,這只是人形偶。”
小眠笑了笑,“我知道,不過親眼看着自己的分身,總是有些奇怪。”
“公主,我們該走了,以免被人發現。”橙華提醒道。
“嗯!”一想到格佛列察覺人形偶的情況,小眠就想笑。
當初格佛列也曾以人形偶將眾人騙得團團轉,這一次他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讓他嘗嘗受騙上當的滋味。
小眠一行人悄悄脫離永恆之塔,直奔碧凝宮。
一回到碧凝宮,小眠來不及訴說離別初還的心情,就被推進她原來的寢室。
她挑高眉毛看着眾人,不用猜也知道她們一定是有什東西想讓她驚喜一番,不過,這世上能讓她驚訝的東西並不多,但是見到她們忙碌興奮的樣子,她也不好拒絕,而且她很好奇,想瞧瞧她們在搞什麼把戲。
令她不解的是她們伺候她用膳沐浴之後,就離開寢室。沒有驚奇,什麼都沒有。
也許是她太神經過敏了,錯將她們對她歸來的喜悅看成是別有意味的興奮。
小眠笑了笑,走到陽台,伸手碰觸陪伴她多年的大樹,緩緩地說:“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既喜又悲的情緒泛濫開來,小眠的眼眶不由得濕潤,竟有股想哭的街動。
她吸吸鼻子,壓下想哭的情緒,爬上大樹,在她的老位置躺了下來。
未來該怎麼做呢?
她一點頭緒都沒有,只有滿滿的不安。
“我這才能體會姊夫當年的感覺,看見你不要命的舉動,我想我該把這棵大樹砍掉。”
緊繃而低沉的嗓音像水般流進她的心中。
小眠倏地自樹榦上直起身子,卻因速度過快,導致失去平衡,眼看她就要像離枝的樹葉般向下墜落時,一雙堅定的手臂環抱住她的腰,將她緊緊地拉靠向自己。
小眠根本沒注意他是浮在半空中,而自己則是歪斜着身子坐在樹榦上。
她的眼中只剩下這張她朝思暮想的臉孔,她伸出手碰觸他溫熱的面頰,傻愣愣地說:“我不是產生幻覺了吧?你真的在這裏?真的在我面前?”
藍星抱着她回到陽台,當他雙腳踏着硬的石子地時,揪緊的心才稍稍紆解。
“不准你再爬樹,否則我發誓我一定會砍了這棵該死的樹,你差點嚇死我了。”藍星咬着牙,摟緊她吼道。
小眠一呆,眨眨眼說:“你在詛咒?我從來不知道你會詛咒耶!”
“我也不知道我會,直至我看到你躺在離地幾十尺的樹上為止。”藍星蹙着眉道。
小眠盯着他看,突然伸手用力地抱住他叫:“你來了,你真的來了,我還以為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
“你真的嚇死我了,答應我不再無緣無故消失,如果不是饒風看到事情經過,只怕沒有人知道你回來了。”藍星一想到他以為有人綁架小眠,恐懼就像潮水般淹沒他。
“我有抵抗,可是他們用迷藥迷昏我,這筆帳我會討回來的。”小眠悶悶地道。
藍里聞言笑了起來,輕吻她的鼻頭。“你放心,我會幫你討回公道。”
小眠突然推開他,搖頭說:“不行,你不能留在這裏,現在的鬼族已經不安全了。”
“我知道格佛列的事。”
“什麼?你怎麼知道的?”小眠圓瞪着眼。
“你想呢?如果我不知道,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呢?”藍星撇撇嘴。
“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能留下來,我不要你置身險境。”小眠着急地叫。
“要我走也可以,只要你和我一起走。”
小眠咬着下唇,“我不能,這是我的責任,我不能就這樣跟你走。”
“沒有你,我不會走。”藍星凝視她道。
“藍星──”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藍星堅定地說。
“你留下來會害死自己的,我現在根本沒有能力保護你,我連自己都顧不了了。”小眠跺着腳,生氣地吼。
藍星輕輕地笑道:“我會保護你,相信我。”
“我不要你保護我,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快走啊!”小眠推着他,急得哭起來。
藍星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吻着她的額頭,和緩地安慰她道:“不要哭,你哭得讓我心碎。”
“你不要我哭,就不要讓我為你擔心。”小眠淚眼婆娑地瞅着他。
“你會為我擔心,難道不知我也會為你害怕嗎?”
“藍星!”小眠望入他深情而陰鬱的眼眸,心一陣陣的痛了起來。“我愛你啊!我無法忍受你發生任何事。”
藍星輕輕捧住她的臉,嘆道:“你不能這麼自私的為我做決定。我這麼愛你,難道你忍心讓我活在痛苦恐懼中,要我為了你分分秒秒的擔驚受怕?”
“就算你留下來,一樣會為我擔心,但是對我而言,你離開卻可以讓我安心啊!”小眠凌亂的紫灰眼眸,泛起一片霧氣。
藍星撇着嘴角道:“就當我自私吧!我不能忍受離開你,所以不要再勸我了,不論你說什麼都無法改變我的決定。”
“藍──”
她的話被藍星的嘴封住,他不需要再聽她說任何一句要他離開的話。
原奉他只打算阻斷她的抗議,但是一接觸到她柔軟的雙唇,立刻引爆他體內的熱情。
他恣意地品嘗她的唇,舌尖輕巧地滑入她的嘴中,放肆地與她的舌纏綿,他用力抱緊她,兩個人的身子如同拼圖般緊密相貼。
小眠逸出一聲嘆息,沉醉在藍星的吻中。
藍星彷彿是一團烈焰,而她是那與火同舞的飛蛾。
藍星結束這一吻,將頭抵着小眠的額頭,粗重的喘息吹撫着她紅艷的臉頰,他努力地冷卻自己體內滾燙的熱血,平息心中的震驚。
他一向冰冷淡漠,但是面對小眠,他也只是個普通的男人。
一個男人對自己的愛人,自然有股渴求的慾望,他也不例外。他的心裏一直渴望着將小眠擁入懷中,將她變成他的女人。
這股慾望從未停歇過,卻不曾像這次,慾望來得如此急切、如此強烈,若不是他把持着最後一絲理智,不想在這多事之秋加添小眠的煩惱,只怕他早已佔有她了。
藍星自嘲地笑,他終究也只是個凡夫俗子。
一個為情痴狂的男人。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我真的勸不走你嗎?”小眠苦惱地盯着他問。
藍星搖頭,“我不會走,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唉!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何苦這麼傻呢?”
藍星輕吻她的唇,高興地笑道:“因為戀愛中的人全是傻子啊!”
小眠啞然失笑,下意識地抱緊他。“希望我們能一輩子傻下去,-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