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五年後。

在繁華熱鬧的台北。

一場名為“華麗風暴”的服裝展示會,正在晶華酒店的會議廳舉行着。

這一天,整個會場上冠蓋雲集、幾乎台北社交圈的名流和仕女,都受邀來參加這一場空前浩大的時尚表演。

因為這場服裝走秀的作品設計師,正是在台北時裝界引領風騷的陸曉裳。

自從五年前,她帶着一顆破碎的心離開意大利,回到了台灣,就決心要讓自己從傷痛中站起來,也發誓要在這片土地上實現她的夢想。

於是,她憑着自己的天份和幾張設計稿,就進入了“雲霓世家”。

這是台北一家龐大的服裝設計公司,不但有自己創造的品牌,還有自己的製造工廠,和行銷網路。

也由於陸曉裳的出色表現,每件作品除了飄逸之外,更增添幾分典雅的高貴,又不失流行的風潮,不但在上流社會造成轟動,也讓她的名字快速的在時裝界竄升上來。

每一次她的作品發表,總會吸引無數眼光的注目,而大受歡迎。

尤其今天的這場時裝表演,會場上受邀前來的官夫人和富家千金,以及名流仕女,各個衣香鬢影,無不引頸期盼這一場美麗的霓裳舞宴。

當舞台上的序幕拉起,一個個身材姣好的模特兒,穿着一身造型不同的華麗衣裳,飄柔如夢,儀態萬千的走在燈光里,手持着用羽毛和亮片做成的面具,有如在趕赴一場十七世紀歐洲貴族宮廷夜宴,是那麼的炫麗,那麼的豪華,那麼的富有神秘氣氛,把現場所有人的眼睛都染亮了。

大家屏息靜氣的欣賞着,臉上都寫滿了驚嘆。

就在舞台下的正中央前方,有一雙眼睛特別明亮。

那個貴賓位子裏,就坐着一個西裝筆挺,面目清秀的年輕男子。

他有一張非常俊帥的臉龐,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迷人而尊貴的氣質。

最教人驚奇的,是他額前的發梢中,有一個漂亮的南十字星圖騰,在燈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他——不是別人,正是從意大利千里迢迢而來的亞當斯。

他年輕依舊,瀟洒依舊,而臉上淡淡的哀愁也依舊,只是多了一份成熟的穩重,和充滿自信的風采。

終於,他把整場的服裝秀從頭到尾看完。對於那一件件巧奪天工的設計,利用雪紡蘿紗,以描金綉線的方式,將中國唐朝的花鳥圖騰,用現代的手法編織和剪裁,製作成不同風格的小禮服,那氣勢,彷彿要帶動起一股復古的流行風潮。

因此,在表演結束的最後,當他看見陸曉裳那飄逸如雲的美麗身影,盈盈燦燦的站在舞台上謝幕,接受大家的掌聲和獻花時,他的整顆心都激蕩了起來,不禁在心裏狂熱的吶喊着:

“曉裳,看來我真的不虛此行,終於找到你了。”

然後,他很快收起自己的情緒,轉頭對身旁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低聲的說:

“我要見這個女孩。何老闆,她正是我此行要尋找的人,你快安排我去見她吧。”

這中年男子,乃是雲霓世家的創辦人何祖光。

他一聽說國際集團的鷹古集團總裁有意出席台北這場最豪華的服裝發表會,他就親自陪着亞當斯坐在觀賞區的貴賓席上,想藉着這次的接觸,和鷹古集團攀上一層關係,希望能夠利用他們在米蘭時裝界的影響力,而達成合作的協議,將雲霓世家的品牌推展到世界各個地區去。

所以,當他聽見亞當斯指名要見陸曉裳,他就止不住心裏的一陣雀躍,馬上露出笑臉說:

“你要見曉裳嗎?好!好!我這就立刻帶你去見她。”

於是,何祖光把亞當斯帶到後台去了。

這時,後台正傳來一陣陣的驚訝聲。

只見一群人圍繞在陸曉裳的身邊,眼睛發亮的望着桌上那一束巨大而包裝精美的白玫瑰發獃。

“天哪!”就在大家的讚歎聲中,陸曉裳的助理方紫晴首先叫了起來:“這麼漂亮的白玫瑰,真是太高貴了。”

“是呀!”化妝師小麗接口說:“這樣闊氣的大手筆,真是少見。”

“我剛剛算了一下,總共有九百九十九朵,我走秀這麼多年,從來也沒有碰到有人送我這麼多的花,我還是頭一遭見到。”

“還有,”負責音響的阿奇也忍不住說:“這九百九十九朵白玫瑰,在花語的解釋中,是代表天長地久,真不知道是哪個多情種子,想來追咱們雲霓世家的第一大設計師呢?”

“那我們趕緊找找卡片上的署名,看看這花究竟是誰送的。”

方紫晴才說完,大家就立刻忙着在那片花海里尋尋覓覓。

“別找了!”

陸曉裳突然轉過身子,輕聲的說:

“那花海里根本沒有附上任何的卡片,也沒有任何的署名。”

大家一臉驚奇的望向她。

“怎麼會呢?”關琳琳不解的問:“哪有人送花不署名的,這太沒有誠意了。”

陸曉裳對着她笑了笑。

“琳琳。”她說:“我何嘗不是跟你們大家一樣充滿了好奇,也想知道這神秘的送花人究竟是誰?還有,他送我這麼昂貴的白玫瑰,又是代表什麼涵意?”

“那麼去問問何公子吧,”阿奇說:“我看見他帶領兩個搬運工人把花搬到這兒來,或許他知道花是誰送的。”

陸曉裳燃亮着眼睛。

“你是說書帆?”

“是啊!”阿奇肯定的回答:“他們是雲霓世家的小開,又是企劃室的經理,統籌這場服裝發表會的所有事項,這花是他收下的,他當然知道送花的人是誰。”

就在這個時候,何書帆洋溢着一張笑臉從人群中走過來。

他穿着一條幹凈的牛仔褲,配上一件淺棕色的西裝,並且在白襯衫的領口上,打了一條有淺藍色花紋圖案的領帶,再加上他渾身上下都充滿着陽光氣息,儘管他已經二十七歲了,但他的滿臉稚氣,卻讓他看起來就像個活力四射的大男孩。

“太好了!曉裳。”他一邊對着大家走來,一邊笑嘻嘻的說:“咱們這次的服裝發表會,實在是太成功了,不但造成了轟動,也吸引了許多媒體的爭相報導,甚至還有許多公司下了單子,要訂購這一系列的新服裝……”

陸曉裳面對着他。

“是嗎?書帆。”她說:“你來得正好,我有話問你。”

“怎麼了?”何書帆一臉愕然的看了看大家,又看了看陸曉裳,“瞧你們大家用賊溜溜的眼睛盯着我不放,好像我做錯了什麼?”

“不是,書帆。”陸曉裳微笑的說:“我只是想問你,這些白玫瑰究竟是誰送我的?”

“對對!”方紫晴迫不及待的說:“這些花是你代替曉裳收下的,你應該知道這送花的主人是誰?書帆,你快說吧,我們大家都好奇的想知道答案呢!”

“什麼?”何書帆叫了起來:“這送花的人沒有附上卡片嗎?”

“要是有……”方紫晴失望的說:“我們又何必問你?”

“問題是,那時我忙着安排舞台上的表演細節,就要那些搬運工人直接把花送到後台,根本沒有注意到送花的人並未留下署名或任何字跡,也忘了問個清楚,不過,這樣的出手大方,我敢斷定他絕對是來歷不凡。”何書帆說。

“呵!”關琳琳燦爛的笑着:“這個人該不是你吧?何公子,我們早就知道,你一直很喜歡曉裳,所以你想用這種方法來打動她,是不是?”

“不錯,書帆。”阿奇也附合著說:“琳琳的話說得有道理,你是雲霓世家的小老闆,也算是‘來歷不凡’,你就大膽的承認吧!我們不會笑你的。”

頓時,何書帆的臉紅了。

“好啊!阿奇。”他氣極敗壞的嚷:“你竟敢聯合琳琳一起來攻擊我,其實我早就懷疑你們兩個暗通款曲了。瞧你們眉來眼去,一搭一唱的,簡直就是‘夫唱婦隨’,不過我可以向你們保證,這些白玫瑰決不是我送的,就算我真的要送花給曉裳,我一定會光明正大,不會像這樣的隱姓埋名,我相信曉裳一定很了解我坦率的個性,做事向來光明磊落。”

說著,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望向陸曉裳。

“是啊!”她斜睨何書帆一眼,臉上露出兩個小渦兒說:“書帆雖然天生浪漫,但他不喜歡耍心機,這是他最難能可貴的地方,也可看出來他的純真。”

“何況我真要送花給曉裳,”何書帆又說:“我也不會選擇送她白玫瑰。”

“為什麼?”阿奇問。

“因為在我心目中,曉裳就像一朵生命力強盛的扶桑花,美麗而堅強,況且她是個服裝設計師,所謂雲想衣裳花想容,在她的世界,是不能沒有色彩的。”

“既然這花不是你送的,”關琳琳一頭霧水的說:“那又是誰呢?”

“還有,”方紫晴語不驚人死不休,“他這麼神秘,究竟對曉裳有什麼目的呢?”

“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驀然從空氣中響了起來,大家不自覺的回過頭去,一眼就看見何祖光大踏步的走來,帶着滿臉的笑意,停在大家的眼前,用他那渾厚而略帶沙啞的聲音說:

“你們別再胡亂瞎猜了,其實我早就知道這送花的人是誰了。”

“誰?”大家不約而同的把眼光望向何祖光。

他仍舊一臉笑意。

“爸爸。”何書帆首先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着急的叫:“你別再存心吊我們的胃口了,到底是何方神聖送給曉裳這麼一大束的玫瑰花,害我們像猜謎的猜了老半天。”

“你別急,書帆。”何祖光看著兒子,又看着陸曉裳,才慢條斯理的說:

“這送花給曉裳的人,可不是什麼普通人物,他不但年輕有為,而且大有來頭,並指名非要見到曉裳不可,所以我已經把他帶來了,你們看吧!”

立刻,大家隨着何祖光的眼光望過去,猛然看見亞當斯身穿一襲歐式的雪白西裝,英姿煥發的站在門邊。

那高挑英挺的身影,那尊貴不凡的氣勢,那俊朗清秀的五官,好像從童話中走出來一般,閃耀着一種絢爛的光芒。

很快的,大家都被他的那份迷人風采給吸引了,也看得目瞪口呆,似乎沒有察覺到陸曉裳臉上的變化。

她幾乎不敢相信的看着亞當斯,整個呼吸好像停止了,血液也僵住了,只有心臟猛烈的狂跳着。

而亞當斯,也用一雙深邃的眼睛直視着她,彷彿要看盡她的心靈深處。

“曉裳!”

他終於止不住心底的一陣狂濤,急急的走向她,神情激動的說: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這一生還能遇見你。”

“不會的!”陸曉裳震驚的後退一步,顫抖着聲音說:“不會是你的!亞當斯,請你告訴我,這是夢嗎?我怎麼也不會相信,真的是你出現了?”

“可這一切不是夢,而是真實的。”亞當斯站在她的眼前,深情依舊的說:

“曉裳,請你相信我,是我千辛萬苦,飄洋過海來找你了。”

突然,一陣劇痛從陸曉裳的胸中進裂了出來。

“不!”她猛烈的搖晃着頭,咬牙切齒的喊:“我不會再相信你了,亞當斯,你走你走!你是個魔鬼,我根本不想見到你。”

她的怒吼,把全體都看得一陣錯愕,而亞當斯更是一臉的茫然。

“為什麼?”他不解的問:“難道我來找你,懷着過去的情牽夢系,是我錯了嗎?還是當初的熱情已經不再了,曉裳,我究竟做錯了什麼,讓你這樣的對我恨之入骨?”

“因為我不再相信你了,亞當斯。”陸曉裳的眼淚驟然來了。她淚落如雨的說:“上一次當,學一次乖,請你停止對我的傷害吧!”

亞當斯大大一震。

“曉裳。”他懵懂的叫:“你為什麼要這麼說,莫非是我不該眷戀舊情,不該來找你嗎?”

“是的!是的!”陸曉裳迭聲的喊:“你是不該來找我,那隻會讓我跌進更深的地獄裏,你知道嗎?亞當斯,我恨你!我恨你!為什麼你傷了我還不肯放過我?為什麼你要在我好不容易才把傷口撫平之後,卻又要再一次的刺痛它?這到底是為了什麼?”

亞當斯心痛的看着她。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他說:“但是,老管家已經把一切都告訴我了,曉裳,這其中有很大的誤會,你一定要聽我把話說完……”

“我不要!我不要!”陸曉裳猛縮着身子,激烈的喊:“我什麼都不要聽!亞當斯,就算這一切是個誤會,再也彌補不了我心裏的傷害,再也不能讓我走回頭路了。”

然後,她轉過身子,就一路對着門外飛奔而去。

那一幕,把大家都愣住了,但亞當斯很快的恢復神志,立刻如旋風般的追出去。

陸曉裳那盈然纖細的身影,從人群散去的會議廳,穿過層層的階梯,奔跑在晶華酒店的大廳上……

終於,亞當斯在酒店外面,有着園型噴水池的廣場上,牢牢的抓住了她。

“曉裳!”他努力大喊:“你何苦要逃避我,要讓我們都陷於痛苦之中?”

陸曉裳慢慢的回過頭來,用一雙淚眼迎視着他。

“那是你逼我的,亞當斯。”她痛徹心扉的說:“我根本不想再見到你,那對我來說,都是不堪回首的記憶,所以,你不該出現的,不該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

“可你知道嗎?曉裳,我無法停止不再想你。”

“不!”陸曉裳搖着頭,“我不會再相信你的花言巧語了,亞當斯,就因為當初我太相信你了,才會糊裏糊塗的為你獻出了我的童貞,才會把自己傷得這樣體無完膚,否則,五年前,我也不會帶着傷心和絕望,匆匆的從意大利逃開。”

亞當斯輕輕嘆着氣。

“唉!”他無奈的說:“這一切都該怪老管家,若不是他,你也不會受盡那麼多的委屈,不會懷疑我對你的真心,而逃回到台灣來,讓我們彼此都受到了折磨。”

“這怎麼能怪老管家?”陸曉裳眩惑的說:“他不過是對我說出了實情,讓我明白真相,讓我看清你的真面目,而不必再繼續上當受騙。”

“可是你一定不知道,”亞當斯幽幽的說:“老管家的一句話,卻也同時把我推到了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裏。

“這怎麼說?”陸曉裳驚奇的問。

亞當斯忽然把眼光落在那水花四濺的噴水池上,讓午後的陽光映在他的臉龐,他尋思片刻后才說:

“你還記得我離開月光古堡的那個早上嗎?”

陸曉裳含淚的點點頭。

“我當然記得。”她說:“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令我陶醉的小鎮貝拉吉歐,卻也是令我肝腸寸斷的地方,尤其,在我聽見你要回去結婚的消息,我的心都碎了,碎成科摩湖上的一片片落花。”

“但那是個誤會,曉裳。”亞當斯氣急敗壞的說:“其實那天我的匆匆離去,不不不告而別,也不是要回去米蘭和工業部長的女兒結婚。”

“什麼?”陸蹺裳一驚,“你沒有娶白蘭莎?”

“是的。”亞當斯用肯定的聲音回答:“我根本沒有要和白蘭莎結婚的打算。不錯,我的父母的確是想撮合我和白蘭莎,可是我對她毫無感情,也一直反對這門親事。那天,我所以回去米蘭,是因為老管家趕來通知我,說我父親突然病倒,而且情況很危急,我才會來不及告訴你就離開月光古堡,離開貝拉吉歐。”

陸曉裳一聽,心中一片茫然。

“怎麼會是這樣呢?”她不解的問:“老管家根本沒有理由騙我?”

亞當斯深沉的看着她,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才一臉悲凄的說:

“老管家在我們藍家已經待了四十年,從我祖父時代到今天,他一直是忠心耿耿。他會這麼做,完全是出於他對藍家的護主心切,說穿了,他是不想因為你的出現,而破壞我父親準備安排我和白蘭莎結婚的計劃,最糟糕的是他一直以為你接近我,是為了看上我們藍家龐大的家產,看上我是鷹古集團繼承人的身份,才編造出這樣的謊言,要你對我死心。”

一時,陸曉裳被愣住了。她愕然的抬起眼看着亞當斯,百感交集的說:

“既然是這樣,那你當時為什麼不來找我?你不找我,就證明你對我是無心的。”

亞當斯無助的看着她。

“你教我怎麼說?曉裳。”他着急的說:“當時,我父親因為心臟衰竭住進醫院,病情已相當危急,我根本來不及接受,他就撒手離去了。”

“啊!”陸曉裳一驚,怔仲的說:“你父親去世了?”

亞當斯點點頭。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他眼中掠過一抹灰暗,“我的悲痛你可想而知,曉裳,我一方面要料理他的喪事,一方面要接下他遺留下來的龐大事業,我根本不知道老管家對你使了手段這件事,直到我再度想起你的時候,老管家才吞吞吐吐的把實情告訴我,於是我瘋狂的找你。曉裳,我唯一的線索就是去找梅吉兒夫人,但是她說你早就離開了她的雪迪奧公司,不知去向何處,我慌我急,我甚至翻遍了整個意大利,也找不到你的蹤跡,那段日子,你可知道我有多麼失魂落魄,也才發現我愛你竟是那麼的深不可測,曉裳,我根本沒有想到你會回到台灣來,才會錯失這五年的時間。說實在,我無時無刻不在想着你,想着科摩湖畔的初相遇,想着那一夜在月光古堡里的溫柔纏綿,也想着你用似水的柔情,把我眼中的憂鬱,化成一顆顆的露珠……”

驀然,陸曉裳的眼淚又被引了起來。

“不要!”她哭啞着喉嚨說:“你不要再說了,亞當斯,不管這一切是真是假,都已經成為過往雲煙了。”

“可我必須把它說出來,才能一解我多年來的相思,也要讓你不再對我存着誤解,而在彼此的心裏留下一個永遠也打不開的死結。”

“那麼你現在又是怎麼找來了?”

亞當斯牢牢的抓住她的眼光。

“或許,”他說:“是上天被我的真情給打動了。正巧今年初,我們鷹古集團把事業版圖延伸到藝術文化方面,準備成立一個歌劇團,也預計今年的秋天,要在米蘭的史卡拉歌劇院公演,我們挑選的劇碼是改編自英國溫莎公爵的愛情故事,叫做‘江山美人劫’,為了要讓這齣戲造成轟動,不論在劇本、演員、場景方面,我們都下了功夫,尤其為了要真實呈現英國宮廷的華麗氣派,在戲服方面,我決定請梅吉兒夫人來為我們這齣戲設計服裝,誰知道她卻拒絕了。”

“為什麼?”陸曉裳問:“憑你們鷹古集團和梅吉兒老師的交情,她沒有拒絕的道理呀!”

“那是因為她別有用心。”

陸曉裳露出一臉的迷濛。

“我不懂你的意思。”

亞當斯把背脊靠在噴泉周圍的白色石壁上,望着遠方飛馳而過的街車,才淡淡一笑的說:

“理由很簡單,梅吉兒夫人之所以不想為我們鷹古集團的劇團設計服裝,主要是為了你。”

“我?”陸曉裳睜大了眼睛,疑惑的叫:“亞當斯,你愈說愈讓我糊塗了!”

“因為她要我來找你。”亞當斯說:“你在台灣時裝界的成功,她已經從許多資訊中得到了消息,也託人收集了你每一次舉辦服裝發表會的光碟影片。她還說,放眼天下,只有你陸曉裳的才思和天份,才能為我們劇團的江山美人劫設計出真正的華麗。曉裳,你知道嗎?在得知你的消息,我真的激動得無以復加,再看着影片中你所設計的每一件衣裳,都是那麼的典雅高貴,我真為你能實現夢想而高興,真為你沒有從時裝界消失而感動落淚。於是,我千里迢迢的飛來了,帶着五年前的那片真心,和數不清的相思,要來把過去的那份深情追回來。”

立刻,盈盈的淚珠佈滿了陸曉裳的眼眸。

“太遲了。”她心酸至極的說:“你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亞當斯,我早已心如止水,又要怎麼去相信你所說的每一句,每一字呢?”

“可我說的全是真話,曉裳,你要相信我,相信我的誠懇和認真,相信我對你的始終如一。”

“是的,亞當斯。”陸曉裳朦朦朧朧的迎視着他,“就因為我當初太相信你了,才會把自己弄得深身是傷,所以我怕了,怕再一次掉入你的陷阱,怕再一次上了你的當,那麼我鐵定會粉身碎骨,會萬劫不復的。”

瞬間,亞當斯的心被撕痛了。

“不!曉裳。”他急切的喊:“你不能那麼快就否決掉我的用心,也不能把我當成是萬惡不赦的魔鬼,即使我犯下了滔天大罪,你也要給我一次補償的機會,讓我把你帶回到意大利,用每一天的時間,每一份的至愛,來替你療傷止痛。”

“夠了!”陸曉裳低頭拭着眼淚喊:“你不要再白費心機了,亞當斯,早在五年前我離開意大利的時候,我的心就已經死了,即使你現在說得再天花亂墜,再用盡心機,也不能挽回一切了。”

“我不相信!”亞當斯緊緊的握住她的手,哀痛的說:“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忘得掉吉拉貝歐的那個美麗夜晚,忘得掉我們在月光古堡的一夜纏綿,除非……你那一夜的溫柔解語,全是在對我演戲。

陸曉裳不禁閉上了眼睛。

“對!”她含淚的說:“我是在對你演戲,亞當斯,這樣的答案,你滿意了嗎?你可以放了我嗎?”

猝然,亞當斯的心臟抽搐了一下。

“不!不!”他撕裂似的喊:“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曉裳,你教我怎麼相信你那夜的柔情以對,是在對我演戲,何況,在你眼裏,我仍舊看見五年前那份火熱,仍舊看見你心中波濤洶湧的激情。”

“你……”陸曉裳生氣的瞪視着他,咬了咬嘴唇,說:“你太狂妄了,亞當斯,你究竟把我當成了什麼?那麼讓我清楚的告訴你,我眼中的火熱根本不是什麼激情,而是對你的憤怨和怨恨,像烈火般的燃燒着,所以,你聽着,即使你花再多的心力和時間,我都不會跟你回去意大利的,請你放開我的手吧!”

亞當斯突然變了臉色。

“曉裳。”他又驚又慌的叫:“我不相信這是你心裏的話,即使我的苦苦哀求,你也不為所動嗎?”

陸曉裳用深邃而堅定的眼睛凝視着他。

“是的。”她說:“我再也不會為你心動了,亞當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請你停止對我的感情吧!終究我不配你的高貴和尊榮,不配你們藍家的侯門深似海,你就當我不識抬舉,不知好歹,別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否則,我會恨你一輩子。”

一時間,看着陸曉裳那堅決似鐵的臉龐,他的心一片片的碎了,像噴泉上那散落的水花,讓他不自覺的鬆開她的手。

“曉裳。”他痛徹心扉的叫:“你要用你的殘忍,讓我這一生都悔恨嗎?”

“亞當斯。”陸曉裳強忍着悲痛回答:“你就當做這一切是天意,是我們有緣無份。”

“可你知道嗎?”亞當斯的眼睛紅了,他鼻子酸酸的說:“要是得不到你,我發誓這一輩子再也不與任何一個女孩結婚了。”

很快的,眼淚再度迅速模糊了陸曉裳的眼睛。

“不可以!”她哭喊着:“你不可以為我而忘掉你肩負拜月族的傳承,不可以讓我帶着滿身的罪惡,要不然,我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喊完,她就對着馬路狂奔而去,讓自己穿梭在一片車海里。

而亞當斯,整個人都絕望了,只是愣愣的站在陽光里,看着她的身影被淹沒在路的盡頭,他不禁心痛如絞的喊:

“曉裳!不管你對我存在着多少誤會,我都決不會放棄,也會用我的誠意,去打動你的心扉,化解我們之間的愛恨情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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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字星之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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