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次換雲兒坐在椅子上等了。
等了好久好久，等到她臉上的淚乾了她才聽到房裏傳出邢風的聲音。
那是邢風的吼叫聲，大聲到她聽得一清一楚。“我絕對不答應，公主你下要逼我……”
絕對不答應什麼啊?雲兒好奇的走近想知道究竟發生什麼事了!
當她靠近房間時，房門突然被撞了開來，砰的一聲讓她嚇了一大跳。
邢風鐵青着臉走了出來，他頭也不回的對房裏的曇花公主大聲說：“我絕對不答應，我不可能會答應的，公主，你死了這條心吧!”
不會吧?雲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邢風居然敢對公主說這種不敬的話?他是要造反嗎?
邢風把話說完就急急的越過雲兒走了，盛怒下的他好像沒有看到雲兒就站在那裏。
“邢大哥?”雲兒還是第一次看到氣得臉色發青的邢風，她猶豫着要不要去追他。
“雲兒，是你嗎?”房裏的曇花公主聽到雲兒的聲音了。
“公主，是我。”雲兒只好進房間去了。
她看到曇花公主坐在床上，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
“公主，剛才邢大哥他……”她試探的問。
公主沒有回答她的話，她說的是：“雲兒，過來我這裏。”
雲兒過去了，曇花公主要她坐在床邊。
“雲兒，你真的把我當成是你的姐姐嗎?”她突然問道。
“對呀!”雲兒點頭：“公主也把我當成是公主的妹妹，不是嗎?”
公主臉上展現出微笑：“那如果姐姐要你為我去做一件事，不管是什麼事你都會答應嗎?”
“嗯。”雲兒用力地點頭。“我可以為公主做任何事，就算要我去死，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的。”公主對她的好讓她覺得就算是為公主拼掉她這條命也是值得的。
曇花公主眼底眉尖都是笑意。“我怎麼會要你去死呢?雲兒，我是要你用我曇花公主的身分進宮去，你可願意?”
“公主?”雲兒又是驚訝又是迷糊。“你是不是在發燒啊?要不然你說的話我怎麼聽不懂呢?”
公主斂起笑容，面色十分凝重。“雲兒，我很好，我沒有亂說話。其實這件事我想很久了，我覺得這樣的安排對你對邢風都是最好的。我想這一定是老天爺的意思，讓我在最後的日子遇見了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你。我在宮中已經沒有親人了，如果你用我的身分進宮去，一定不會有人識破你是冒牌貨的，你大可在宮中自在的生活，要是你真的過不慣宮裏的生活的話，大不了找個借口像我一樣出宮來，反正我在宮中人微言輕，少了你不會有人去注意到的……”
“公主，你先聽我說。”雲兒不得不打斷公主的話。“我想我聽懂公主的意思了，可是我不明白，為什麼我非要進宮不可呢?公主你可以自己進宮啊！”
“你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曇花公主笑得苦澀。“如果我不死，你怎麼可以冒充我進宮呢?”
雲兒惶恐的叫了出來：“不會的，公主怎麼這麼說呢?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雲兒，別再說了!”曇花公主黯然的說：“我的身體自己最清楚，我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
“不……”雲兒低着頭，心裏面好難過。
“雲兒，別這樣。”她摟着雲兒的肩，柔聲的說：“你會答應我的請求嗎?這是我對你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的請求?”
雲兒搖着頭，哭泣地說：“我不懂，為什麼你要我這麼做呢?”
“如果我說是為了你和邢風呢?”
我和邢風?驚愕的雲兒嘴巴張得大大的聽公主說下去：“我知道你喜歡邢風，可是因為有我在，邢風他不可能接受你的感情，就算我死了，我相信短時間之內他還是無法接受你。我想過了，唯一能讓邢風陪在你身邊的方法就只有這個了，只要你變成我，他就無法離開你，非帶你回宮不可。雖然宮中的生活拘束多，你可能會不習慣，不過我相信你絕對可以忍受的，為了你和邢風的將來，你會答應我的對不對?”
“公主……”雲兒呆若木雞的看着公主。原來她為情所困、被情所傷，公主她都看在眼裏，邢風對她的感情她也瞭然於胸，她雖然默不作聲，並不代表她不知道。就算自己病重，她仍為她設想這麼多，努力的想要撮合她和邢風，她真的好感動，就算是親姐姐也不過如此啊!
“我沒有說錯吧!”縣花公主微笑的看着她。“你很喜歡他，對不對?”
雲兒猶豫了一下，點了頭。
“可是，”她無助的看着公主，“邢大哥他不會答應的，剛才公主就是告訴他這件事吧，我在外面聽到他說的話了，我覺得這個方法行不通的!”
“這個就交給我吧!”曇花公主倒是自信滿滿。“邢風那裏不成問題，他遲早會依我的，倒是你才叫我擔心。”
“我?公主怕我不答應嗎?”雲兒的頭垂得低低的。
“那你究竟答不答應呢?”公主反問她。
雲兒的頭還是低垂着，她陷入沉思中。
如果她不答應冒充公主的話，萬一公主真的死了，她相信邢風不會再留在她的身邊，悲痛的他應該會選擇浪跡天涯。他會離她而去，帶着對公主的愛和思念離她而去。
可是她若是同意冒充公主，雖然不能保證什麼，但是最起碼她可以和邢風相處一段時間，那她就還有一點希望可言。
經過反覆的思量，她給了公主答案。
“公主，我願意聽你的話；可是……”她哭喪着臉對公主說：“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我不希望為了成全我和邢風讓你去死啊!”
“你這個傻瓜!”曇花公主笑着揉着她的頭。“誰不希望能好好的活着呢?你就當我這個提議是為了以後預備的吧，現在知道你答應了，我想我就能沒有遺憾的離開了……”
“公主……”
“好了，不說這些傷感的事了!”她悄悄地拭去眼角的淚，不願讓雲兒看到她流淚，她要雲兒記住她的笑容。
“在宮中的生活不像這裏這樣的自在，況且宮裏什麼樣的人都有，一切都要小心為上，萬一你發覺自己會有危險，不要猶豫想辦法逃出皇宮知道嗎?”
“嗯，我會記得你說的話的。”
“這樣就好。”曇花公主放鬆的笑了。“希望你一切順利，我也希望是我想人多了，有邢風在你身邊，我應該可以放心的。”．
雲兒沒有辦法像她那樣笑，她還擔心一件事。
“公主，那邢大哥他……”
公主微微一笑，“邢風就交給我了，放心吧!”
***
接下來的每一天曇花公主都向邢風提起這件事，可是無論她怎麼說怎麼勸，向來忠心耿耿的邢風就是不肯點頭答應。
公主也不泄氣，雖然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她還是不放棄的試過一次又一次。
天氣愈來愈冷了，這一天，天空終於飄起雪來了。寒雪一連下了十幾天，公主那僅存的生命之火也將燃燒殆盡。
這一夜，雲兒和邢風都守在曇花公主身邊，從昨夜開始，她就不曾張開眼睛過了。
“公主……公主……”雲兒在曇花公主耳邊喚了許多次，但她連眼皮都不曾動過。
“邢大哥，公主她……”雲兒再也忍不住的潸然淚下。
邢風眼中充滿了痛苦，他知道公主也許撐不過今晚了。
雖然他早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是要他真正面對，這種折磨讓他想乾脆一死了之還比較輕鬆。
雲兒紛紛掉落的淚水有幾滴落在曇花公主臉上，她眼皮動了動，在雲兒注視下張開她的眼睛。
“邢大哥，公主醒來了!”雲兒大叫。
“公主！”邢風撲向床鋪一把抓住公主的手，這個時候的他已不管什麼主僕之分、男女之別了。
“你們都在啊!”曇花公主說話的聲音雖然小聲，不過他們還是能聽得到。
“邢風。”公主的目光移向邢風，她低聲的問他：“你答應我嗎?答應我嗎?”
雲兒聽到公主在這個時候仍不忘為自己着想，她難過得哭出聲來。
邢風一對充滿血絲的眼睛死盯着公主，心痛得難以自己。“公主，到了這個時候，你還是不放棄說服我?”
曇花公主用剩下不多的力氣握住邢風的手，斷斷續續的說：“你答應我嗎?應……我嗎?”
邢風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痛徹心扉的喊了出來：“我答應你，公主，我什麼答應你!”
“太好了……”她輪流的看他們一眼，閉上眼帶着笑容離開這個世界了。
“公主?”
邢風和雲兒都叫着，邢風伸出顫抖的手放在曇花公主鼻子下面，他面無表情的看雲兒一眼，然後在曇花公主身邊跪下了。
“不……”雲兒一直搖頭，她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公主，你醒過來啊，我還有話要跟你……”她伸出手要觸碰公主，卻被邢風扣住她的手腕。
“公主已經死了!”邢風冷着聲音對她說。
“公主……”雲兒用迷濛的淚眼看着曇花公主，她臉上還有笑容，她睡得好安祥，她看起來是這麼的美麗，可是邢風說公主死了，這是真的嗎?
“不要!這不是真的!”她哭着跑出房間。
邢風像個石頭般一動也不動的跪在那裏，不自覺流下的淚水很快的就讓他看不清楚公主的容貌。
***
三天後，雲兒和邢風將曇花公主葬在靠近公主最喜歡的水潭的一棵大樹下面。
雲兒跪在公主的墳前，紅腫的雙眼已經擠不出一滴淚了。
“公主，你終於可以遠離病痛了，你就安心的住在這裏，我相信不用多久我就能回來看你的。”
站在曇花雲兒身邊的邢風出聲問她：“你要離開這裏?”
雲兒站起身來，看着邢風靜靜的說：“是我們要離開這裏，你不會忘了你答應過公主的事吧。”
邢風的眼睛進出寒光，自從曇花公主死後，邢風整個人就像個冰塊一樣，給人的感覺除了冷酷還是冷酷。
“你要代替公主進宮?假冒公主的身分在皇宮生活?”
雲兒不畏邢風的冷酷，清楚的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你不是應過公主了，還是你想反悔?”
“這是我和公主的事，你不要管!”邢風臉上已出現怒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答應公主這種無理的請求?為什麼?”
雲兒露出受傷的表情。“難道你還不明白?你以為我假扮公主是為了自己?如果不是為了要和你在一起，我何以要冒這種可能會殺頭的險頂替公主的身分呢?你想一想啊!”
邢風憤怒的臉上有着不解和訝異，“天啊，你居然是為了我?這是你和公主一起設下的圈套?”
“這不是圈套，這是公主認為對我最好的安排。”雲兒深深地看着邢風，充滿感情的說：“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寧可冒着被殺頭的危險，不管你怎樣看我都不要緊，我只要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你……”邢風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憐惜雲兒，她為什麼就是不死心呢?
還有公主，臨終時居然還不忘把他綁在雲兒身邊，他沒有辦法怨公主，更沒有權利責怪雲兒，他只能怪自己在還不能接受雲兒的情況下，把她逼到了這一步，逼她選擇了最危險的那一條路。
“你已經答應公主了，不能反悔!”雲兒強硬的說。
“如果我就是要反悔呢?”邢風希望雲兒能改變心意，畢竟皇宮不是民間，他真的怕雲兒遭受到危險啊!
雲兒臉色大變，她怒瞪着邢風，然後重重地跺腳道：“那我就自己一個人進宮去，你要阻止我只有一個方法，就是殺了我!不殺了我，就陪我進宮，你自己看着辦吧!”
“雲兒!”邢風看着雲兒跑走的身影，萬般無奈的仰天長嘆。
***
曇花公主的寢宮內，宮女胭脂手拿着一件剛做好的衣裳，對着美麗的衣裳自言自語道：
“公主怎麼還不回來呢?好想馬上讓公主穿我特地為她做的衣服哦!”
她的話剛說完，外頭的太監便衝進來用興奮的語氣一路喊着：“公主回來了，曇花公主回來了!”
“公主回來了?”胭脂連忙放下衣服，用最快的速度來到廳堂。
“公主?”胭脂臉上滿是驚喜，她衝上前去握住公主的手，不敢相信的喊道：“公主，你終於回來了!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作夢吧!”
“胭脂，你看清楚，是我啊，真的是我回來了!”話說得有點結舌的雲兒臉上雖然帶着笑容，心裏面是緊張得要命。
公主跟她提過胭脂，她只大公主一歲，十二歲進宮當宮女，十三歲便開始服侍公主，她和公主的感情很好，好到不分主僕的地步，如果要舉出宮中最了解公主的宮女，非胭脂莫屬。
也就是說，如果雲兒可以不讓胭脂識破她不是公主，那宮中其他的人，包括皇上和太后就不用擔心自己的身分會被識破了!
所以說雲兒無論如何都要過胭脂這一關才可以。
雲兒嚴陣以待，而一直沒有開口邢風也是密切注意胭脂臉上的表情，隨機應變。
胭脂帶着笑容把雲兒從頭到腳看過一次，“公主，你到底去哪裏了?你這一走就是八個多月，你可把奴婢給想死了!”
“我……我也想早一點回來的，可是這宮外的人事物都太吸引我了，好玩得讓我忘了時間。”雲兒小心翼翼的看着胭脂，問她：“胭脂，你……你有沒有覺得我有哪裏不同啊?”
“不同?”胭脂再仔細看過雲兒，怕手笑道：“我知道了，公主要考我是吧?有啊，公主的氣色怎麼變得這麼好啊，好紅潤哦，想必是公主這一番遊山玩水，／b情徹底放鬆的緣故，公主，我說的可對?”
“對、對，沒錯。”雲兒一直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得以歸回原位，她笑着對胭脂說：“胭脂真的是很了解公主啊，啊，我是說我就是公主，對，胭脂你很了解我，看得出來我的氣色變好了、身體也變好了，呵呵……”呼，好險，她差點就得意忘形忘了自己已經是曇花公主了。
邢風始終冷眼旁觀這一切，不過當雲兒差點要說溜嘴時，他着實也替雲兒捏了一把冷汗。
“真的嗎?公主的身體真的變好了嗎?”胭脂喜出望外的問。
雲兒笑嘻嘻的說：“真的啊!我每天都走那麼多路，身體不知不覺的就變好了，我自己也很驚訝呢!”
太好了，胭脂沒有認出她不是曇花公主，看來她這個冒牌貨可以在宮中繼續做她的冒牌貨了。
“那真是太好了!”胭脂笑看着邢風說：“本來我一直反對你帶公主出遊的，現在看到公主變得這麼健康，我真的要感謝你這一路照顧公主，邢風，謝謝你。”
邢風淡淡的說：“這本是我份內該做的事，你毋需謝我。”
胭脂深深的看邢風一眼，然後微笑的對雲兒說：“公主，我陪你進去吧，我幫公主做了一件衣裳，請公主穿穿看合不合適。”
“好哇!”胭脂對雲兒的關心讓雲兒很開心，她拉着胭脂的手蹦蹦跳跳的進去裏面了。
胭脂受寵若驚的讓雲兒拉着她的手，心想：“沒想到公主到外面玩一趟，回宮后不但變得健康，心情也變得開朗活潑許多，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轉變好大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