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媽媽不在身邊,讓原本就懶得過分的想想體會到,生活白痴想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更是難如登天。
雖然媽媽離家旅行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從前總少不了方楹和佟童陪她,更不像最近心情低落,缺少鬥志,倒霉事連連,連三餐都沒着落,好不容易捱過了四天,更是度日如年啊!
夜幕低垂,一整天未進食的想想拖着沉重的腳步踏進館子,要不是快餓死了,她還真是懶得出門。
“很抱歉,小姐,目前我們的位置都滿了,一小時之內不會有空位,如果你不願意等的話,歡迎下次再來。”服務生迎出來就說。
對一個快餓死的人如此說,不覺得太殘忍?
想想投射出的哀怨眼神沒得到同情。
明明還有空位嘛!八成瞧不起她這個形單影隻的人!她想。
好!給我記住!想想立即下決心,從此再也不上這家館子,還決定拉攏親友支持她。更狠的是,她會沒事就在心裏咒這家店早日關門大吉。
她不滿的轉身,卻巧地和推門進來的男人撞着。
才想爆發一肚子火氣,對方卻早她一步開口:
“嗨!是你,”驚喜的語氣。
想想仰起頭,一看:
“宋季遠?”沒多大驚奇。
“真巧,我們又見面了,你來吃飯嗎?”
“廢話!進館子不是為了填飽肚子,難不成來借茅房?”
“要走了嗎?”他微笑,毫不介意想想的態度。
“沒位置不走幹嘛?坐地上啊?”
“沒位置?不會吧?”
服務生即時迎出來,又彎腰又駝背,狗腿得令人生厭。
想想不得不感嘆這前後天與地的差別待遇。
“宋先生,好久不見,歡迎、歡迎,真是歡迎,請,裏面請!”
“還有位置嗎?”
“當然,裏頭有雅座。”
“為什麼他有位置我就得等?”想想氣焰直升腦門,衝口問。
“宋先生是本店的老顧客了。”說得理所當然,她算什麼東東?
“我每月至少光顧貴店兩次,已持續一年,不算老顧客嗎?”
“很抱歉,我並不認識你。”
“因為你有眼無珠!”
“小姐,不介意的話和我一起坐吧?”宋季遠忙打圓場。
“我介意!”睜大雙眼,咬牙切齒。
“呃……還是不肯讓我請客嗎?不如我們各付各的。”
“不,我介意在這家有階級意識的館子吃飯,如果你是誠心想請我,就必須換家館子。”敢惹她,讓他們沒生意做!
“好,當然好。”
宋季遠舌頭打結了,這女孩嫉惡如仇,得理不饒人的氣勢讓他大開眼界。他得提醒自己,千萬別得罪她,否則光她那張嘴他就難以招架了。
想想勝利的姿態白了服務生一眼,傲氣十足的轉身。宋季遠緊跟着她步向門外。
“宋先生請留步——”服務生在他身後喊。
“我勸你啊,以後別再來這家店,沒品質、沒格調、沒水準,差勁透頂了!”想想故意說得大聲,讓得罪她的服務生怨嘆一輩子。
宋季遠只是微笑,認真的傾聽想想的每句話,不失為一個有風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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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林夜市
想想已經解決三碗乾麵,外帶將一桌子的菜吃的盤底朝天。
現在,她又點了一碗紅燒面,四盤小菜。
坐在她對面的宋季遠幾乎沒動過筷子,一碗早涼了的面還完好如初的擺在他面前。
“早該想到你吃不慣LPT。”她滿嘴油膩,口齒不清的說。
“LPT!是什麼?”
“路邊攤哪。”說著再次低頭進攻美食。
“喔,不、不會。”
“虛偽。”她啐道。
過分客套就是虛偽,令人討厭。
“我說真的,路邊攤經濟又實惠,很好啊。”
“你感謝我沒選上大餐廳吧?否則像我這種吃法,不把你吃垮才怪。”
想想天生有着多疑的性格,喜歡揣測別人的本意,這點她倒和她厭惡的康熙很像。而且她喜歡不留情面的點破別人心思,不惜讓人難堪。
“呃……”該如何接口才恰當?
她雖然不至於會吃垮他,食量卻驚人,他再笨也不會對一個女孩子說她胃口大,除非不想活了!
“想不到宋祖惜那種能言善道的政客,卻有個不善言詞的兒子。”
“我當然不能和我父親相提並論。”
“你還有一丁點沒滅絕的善良。”
“這話,似乎非褒而是貶了。我想,你對我父親有些誤解吧?”
“呵,我跟他又不熟,說誤解太沉重。”
“既然如此就太好了。那天你離開高爾夫球場后,我父親得知我沒留下你的聯絡方式,甚至連你的名字也沒問清楚,他還直怪我呢。”
“怎麼?搞清楚了好防我、害我,還是整我啊?”
“不不!”想想的咄咄逼人讓他冒冷汗。“我父親為了你的幾句話,把宣傳單的樣式都改了,還說要感謝你寶貴的意見。加上那天的冒犯感到過意不去,所以想找機會請你打球、吃飯,順便道歉。”
“免了吧!志不同道不合,一起打球必然無聊至極,吃飯也難消化。”
“也許並不如你想像的無聊,你可以趁此認清家父,他並非你所想的,其實他是一個可親和藹的長者。”老宋賣瓜。
“可親和藹?!”想想想作惡。
同時,她盤算着,既然是他一再的要求,也就不算利用他了,她也不見得是去挖內幕的,而是如他說的“認清”,就當是去認清他的真實面目吧,沒不可告人之事最好。
“好吧!我答應你的邀請。”她爽聲答應。
“太好了!”
值得那麼高興嗎?想想又對宋季遠的反應有意見了。
她抓下他西裝上的鋼筆,抽了張桌上的面紙,在上頭飛舞了幾個字,再把筆連同面紙推到他面前。
錢想想!宋季遠默念着她的名字,她隨性的令人讚歎。
“老闆,我要打包五份煎魚。”想想揚聲。
“你……還吃得下啊?”他頓咽了口口水。
“呵,我的貓啦!”難得她會露出一絲尷尬,像孩子似的憨笑。“總不能自己吃飽了不管貓的死活吧?它和我一樣處於半飢餓狀態好幾天了。”
他注意到她的纖瘦,是處於半飢餓狀態的成果嗎?這女孩真是無時不帶給他驚訝!
她的特別就像磁,而他是任由吸引的鐵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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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屋”的櫃枱上
想想無聊至極的趴着,店裏只有兩桌的客人,兩對情侶,真是冷清得可憐。
拖拖像團內球霸佔着窗邊的一個雅座。
那是想想最喜歡的位置,透過玻璃窗能將基隆河的美麗夜景盡收眼底,有點浪漫、有點迷離、有點如夢似幻。
也許,談場戀愛吧?!想想想着。
但,戀愛對象少不了要有點條件限制吧?
一、要有經濟基礎,至少有付她三千萬贍養費能力的才行。
二、要身心健康,有打不死的蟑螂精神加鬥志,否則如何保護的了她。
三、要看的順眼,帶出門才有面子嘛。
四、要能愛她一輩子。
五、要比她長命,她可不想重蹈老媽的一生。
世上找得到這樣的人嗎?
難喔,至少沒一個男人知道自己會活到幾歲吧?
而且,此人絕對不能怕麻煩,否則哪受得了她!
綜合想想的徵婚條件,其實也可以簡單的說,她的理想情人就是“白瑞德”那型的。
白瑞德是衛道者眼中的不義之徒,卻也是那些自稱紳士者所忌妒的勇者。一個突破封鎖線的男人,他夠壞,卻也夠專情。郝思嘉是毒癮,他卻願冒險為了她把自己毀掉!更重要的是,這個壞男人從不虛偽隱藏自己的邪惡,他嘲弄世人,是個標準的投機主義者,但,他活得理直氣壯。
想想非常進入狀況的想像她塑造的“另一半”,嘴角溢着夢幻的微笑。
難怪佟童總說,她的志向是“發獃一輩子”,想想體會到了掙錢之外的人生樂趣——發獃,活在自己的想像里,也算幸福的事!
風鈴響起,想想還在神遊。
拖拖很盡責的醒來,懶洋洋的伸伸懶腰,跳下桌子,像團毛球滾到櫃抬底下,一躍,跳到想想的腦袋邊。
客人都杵在她面前老半天了,她還發獃。
拖拖拿它的頭去摩挲想想發獃的豬頭。
“拖拖,你好煩哪!”
好夢被打擾的想想抗議,她抬起頭,定眼一看:
“哇!”她拍拍胸脯。“你是鬼啊?幹嘛不出聲?”
“連貓都看不過去了,想什麼想的那麼入神?”康熙眼裏閃過一抹光芒,深邃的眼盯緊她,彷彿看進了她的心坎。“要你管。”口氣惡劣。
這時候出現在面前的應該是“克拉克蓋伯”,怎麼是這傢伙!
“你也會被嚇到嗎?我以為你是萬夫莫敵,天不怕地不怕。”
“幹嘛?你是特地來研究我怕什麼的?真是無聊!”
他瀟洒的聳肩,眼底是刻薄及嘲弄。
“我以為我會收到生平的第一張法院傳單,結果卻出乎我的意料,這讓我忍不住想確定,你是不是還活在地球上?”
“如果證實我已經消失在地球上了,是不是會讓你少失望一點?”
“知道你只是單純的放棄挑戰,確實讓我大失所望。”
“你很期待我去告你嘛!”
“老實說,我並不希望脫下律師袍后,還得無時無刻的和人爭辯。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停戰了?”
“你不知道自己的職業病很嚴重嗎?喜歡猜忌、不時想佔上風審判別人,你的不希望是自找的,活該,”
“如若我的問題是職業病,你呢?你之所以逞強好鬥、得理不饒人,莫非是天生?”
“我沒義務回答你的問題,如果你是來喝咖啡的,請你安分的像個正常的客人,隨便找個位置坐吧;如果你是神智不清,才錯把我的店當成醫院的精神科,我會儘可能的體諒你是個心帶殘疾的人,不過你得立刻滾出我的視線,否則!”
“否則,你又要告我了?”
“我會請松山療養院的人來帶你走。”
他不以為意的笑笑。“這次肯做我的生意了?”
“為什麼不做?大不了拿你的爛錢去做善事,也算功德一件。”她倒要看看他真正的目的何在。
“OK,反正我有的是錢,我們就各取所需吧。現在,請讓我見識貴店最優的服務。”
他一副傲慢姿態轉身。
瞧他囂張的語氣和想用錢壓死人的霸氣,想想真想砸碎他的嘴臉。
讓她更嘔的是,他哪個位置不好選,偏偏選中拖拖之前睡懶覺的地方,也就是想想最喜歡的寶座。
好,是他自已送上門來的,她就好好的給他服務服務,包管讓他有種進來,沒力出去。想想眼露陰險耍詐的光芒。
她拿起托盤,隱忍住氣,一副死裝出來的誠懇朝他而去。
“久等了,這是本店最香純的招牌咖啡。”臉上的笑容更是虛假到了極點。
放下咖啡,還杵在他桌邊,她要親眼看他喝下那杯毒藥。勝利的光芒隱藏在她的嘴邊,只差臨門一角了,喝吧!地獄之門為他開着呢。
康熙沒看她,聲音如地底伏流的冒出,如鬼魅一般:
“說吧,你想讓我怎麼死的?”
想想腳一拐,身體往旁一傾,心裏嘀咕:靠,他有第三隻眼啊?
“咳,先生,你真是愛說笑啊!”怎能讓他看出自己的心虛呢。
“你沒种放毒藥,最普遍的方法,應該是瀉藥,對嗎?”他攪動杯里的液體,莫測高深的神色讓人發毛。
“哎唷!你想太‘都’了啦!”
死鴨子嘴硬的女人。
“這杯咖啡就是最好的‘證據’,不如送到檢驗局吧,請他們來告訴我,我是不是想太‘多’了?”
吹毛求疵的男人,幹嘛加重語音強調她的發音不準。
想想眯起眼睛,將托盤抱在胸前,透過眼縫盯着她的對手——這男人,太狡猾了,千萬不可低估。
這時,他端起咖啡湊到嘴邊。
“你幹嘛?”想想即時抓住他的手。
“拿自己當試驗品,也算是最快的證明辦法。從下午開始我還沒吃過別的東西,如果有什麼不適,除了這杯咖啡有問題外,不會再有其它。”
她雙手搶下他的杯子。“咖啡冷了,我幫你重新煮過。”
掩滅證據!識時務者為俊傑。
她匆忙轉身。
“,你從不問客人點什麼的嗎?還是你的店比較特殊,全由老闆作主?”
死傢伙!想想頓下腳步,背對他,咬牙切齒的說:
“小店沒那麼多菜色給客倌選擇,隨便說吧,要點什麼?”
“就來杯Espresso吧。”
她才提起腳步,尚未着地,他的聲音又響起:
“你不會又再咖啡里加些不該有的配料吧?我的味覺極度靈敏,多點糖都瞞不了我。順便提醒你,我這人耐性很有限,容得了一次玩笑,可無法忍受第二次的錯誤。”
“說完了嗎?”她背對他,語氣粗重。
“你還希望我說些什麼呢?”他的聲音相反的輕鬆無比。
她臉部抽搐變形,頭頂差點冒煙,他根本是吃定她了!此仇不報非君子。
氣呼呼的倒掉被他看穿的傑作,想想碎碎念:
“也不過是多加了五匙咖啡粉,還便宜你咧!你不知道這義大利進口的咖啡豆多貴啊。有啦,我承認,還多加了兩顆獸醫給拖拖的解便藥,這樣就能毒死你嗎!疑神疑鬼的,早晚得神經病!”
送走了兩桌的客人,想想才姍姍來遲的走到他桌邊,匡啷一聲放下杯子。
“還有十分鐘本店就要打烊了,你沒時間慢用。”
他默不作聲,逕自端起咖啡啜飲。
想想掉頭轉身時,不經意的瞥見他大腿上的熟悉物體,這還得了!
她兩大步靠近他,俯身,噼哩啪啦罵起來:
“死拖拖,你幹嘛睡在這傢伙腿上?你不知道他跟我是宿敵啊!你這胳臂向外彎的勢利貓!說,他給你什麼好處了?”身手就要去搶貓。
康熙一手擒住她的雙腕,表情平淡,眼中卻閃過惡意,挑起眉。
“你想幹嘛?”
“幹嘛?你誘拐我的貓我沒時間跟你算帳,我要它立刻遠離你這傢伙。”
“你將侵犯的可是我的‘私人地帶’,我有權說no。”
“我不管,把我的貓還我!”
“它跟我很投緣,我一看到它就喜歡,這貓真是比它的主人可愛多了。”
“你……別太得意!”她甩開他的掌握。“你小心點,它可是我派去的姦細,到時候絕子絕孫可別怪我沒警告你!”“多謝你的提醒,如果每個對手都像你這麼體貼就好啦。這貓是女的嗎?我沒戀貓癖,你放心吧。”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裝傻。
“它呀,不是‘女’的,也不是母的,是公的!而且在被我閹了之後就有同性戀的傾向。凡是雄性動物,也不管是貓是狗是牛還是豬,老扒着人家不放。”想想扳回”局的學他惡意扯嘴微笑。
“真是慘無人道,我能想像它的無奈,可憐的貓。”
他低頭順撫着拖拖的毛,每天得面對着一個異於常人的主人,怎麼不無奈可憐呢?
“看不出你還有點同情心嘛,難不成你……也被閹了嗎?”她語帶嘲諷。
他抬頭,惡意的盯着她的可笑。
“你可以試試。”
“試什麼試,想閹我啊?真是笑話!”
“你可以試試我是不是‘不行’。”
她的腦袋慢了半拍,才瞭然。
“去!跟你不如跟太監,我沒那麼倒霉。”對他的厭惡全表現在臉上。
“你知不知道,跟一個和你認識不久的男人聊這露骨的話題,你很可能惹來危險。除非是生性放蕩,否則一般女人應該學會自我保護。”
“遇上你任何危險都是可能的,防不勝防!”此刻她眼中只有一個壞人,就是他。“我不跟你扯了,我再給你六分鐘,喝完咖啡趕快滾,我還忙得哩。還有,先買單,一百八加二十元服務費,兩百元拿來。”她攤開掌心伸到他眼前,一副怕他賴帳的樣子。
六分鐘能護一生嗎?
他慢條斯理的掏出皮夾,抽出鈔票,冷眸瞥了她一眼,才將兩百元交到她手上。見識到這種愛錢愛到不顧情面的女人,他算開了眼界!
把鈔票握在掌心,她轉身順便丟下警告:
“滾蛋的時候記得把拖拖放下,否則我去告你誘拐家貓。”
“你的口水不難喝,不是每個客人都像我這麼榮幸能喝到吧!”他又在她背後揚聲。
可惡!他怎麼知道她吐了口水在杯里?
想想思緒飛快的轉着,這時候要以不變應萬變,仔細的計劃如何應付將來的戰局。他會自動上門來,表示大戰才即將開始,她可不要成為他的手下敗將。
想想果真不理他,逕自去準備打烊。
小把戲,小心眼的女人通常就愛玩些過時的把戲。康熙的透視眼盯着想想忙碌的身影。
洗杯盤、掃地、拖地、倒垃圾,全得自己來,這麼辛苦無非是想多賺點錢。十點打烊,整理完雜物十一點,回到家十二點,一點前上床,睡不到六小時又得開始新的一天。
七點出門,每天早上都有不同的差事,下午兩點開店,好像從沒一刻是閑的,一天當四十八小時用,只怕她早晚會得過勞症而死。
為了防止客人再上門,她先將鐵門拉下一半,然後帶上塑膠手套,開始東擦西抹。
把自己跟一個不相干的男人關在一間屋裏,加上她無警覺性的東忙西竄,要不是她自認長得太安全,就是根本沒大腦。
康熙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他原以為錢想想不過是個十指不碰陽春水,光會吆喝指使別人的勢利女人,沒想到她什麼都自己來,那使勁勞動的模樣,真像個勞碌命。
看來,他得重新評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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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那傢伙什麼時候走的?
想想忙完一陣子,倏然抬頭,康熙已經不在位置上了。
也好,省得還要趕他。她想。
“拖拖,我們回家嘍!”拿出鑰匙,背起包包,揚聲。
她還得趁夜市收攤前去打包些糧食回家,今天除了早餐外就沒再進食了。
“拖拖——”她拉長聲音,不耐的,這隻貓什麼時候學會跟她作對了?竟然躲給她找,八成是康熙那傢伙傳染給它的。
康熙!
不會吧?屋裏根本沒貓影,一定是被那傢伙帶走了!
好哇!敢明知故犯,除非他敢帶貓私奔逃到天涯海角,否則她明天就去告他綁架!
她一點也不着急愛貓不見了,反而自鳴得意起來,這次是贏定了,綁架之罪非同小可,肉票是貓也一樣。
沒想到,結果竟非她想像的
“怪了!竟然連車也不見了!”她在路邊繞了一圈。
“明明停在這的,不可能被拖走啊,又沒違規停放。”她碎碎念,團團轉。
“找車嗎?”一輛銀灰色跑車停到她身邊。
想想回頭一看。“你?!”
康熙探出頭來。
“喔!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偷了我的車。”想想一口咬定。
“我偷你那輛破車!說了誰會相信?”
“我就相信,還有我的貓,你把它拐到哪去了?”想想篤定而火大的口氣,眼睛一瞄,驚呼:“拖拖!”
可不是,那隻又懶又肥的貓,正睡在側座。
“是它黏着我不放的,不信你問它。”康熙撇清她的指控。
“我問它?你當我白痴啊!”
“我以為你會通貓語呢。老是把貓當你兒子一樣教訓,雖然它連甩都不甩你。”
“廢話少說,拐貓的事實俱在。我的車呢?”
“我請人開走了,那輛車早就該進廢車場處理了。”他說得輕鬆當然。
“什麼!你這惡霸,當律師就可以為所欲為嗎?我……”
“你不是要我賠償你嗎?我乾脆幫你把車子送到維修場,省得你亂開價碼,趁機揩油。”
“你雞婆也得先經過我同意吧?”鬆了口氣,惡劣態度照舊。
“我認為正確的事,從不喜歡浪費瑣碎的過程。”
多專制的論調啊!
“喂!你這人真是……”
“你打算繼續像潑婦一樣罵街嗎?”
“我是潑婦?你還是莽夫咧。”
這女人從不肯吃一下虧,他說一句,她非得頂回兩句才甘心,他早已見怪不怪了。
“看在你的貓和我如此投緣的份上,我可以考慮請你吃消夜。”
“你考慮,我還不願意咧。”說得太快了,現在都十一點多,沒了代步的烏龜車,想回家實在有點麻煩,何況肚子早咕咕叫了。
想想自忖,雖然討厭他,但若能白吃他一頓,也算撈了點便宜。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下就暫且不論他的可恨。
“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枉做小人了。你自己保重,這附近不好叫車吧?”
“,等一下。”她快步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把拖拖抱起,鑽進車裏,才說:“既然拖拖都上你的車了,我看就不好辜負你的好意,我委屈一點陪你吃消夜好了。”
還委屈?這女人!
車子滑上了車道,他穩健的以單手握着方向盤,一隻胳膊靠在窗上,視線專註的盯着前方。
“,我們吃什麼?去凱悅還是晶華?或者去夜總會?不過先聲明哪,我不和你跳舞喔,那可是會降低我的格調。”意思是要吃就越貴越好,反正她也沒哈機會出入那類豪華飯店,今天總算有機會見識一下,重點是要吃垮他。
“什麼都好,最好是不需要穿西裝打領帶,還得正襟危坐的。”說得真平淡。
她以為他是標準的西裝族!打領帶之於他,是突顯身份,是白領階級的象徵,他應該習慣,應該自豪。因為想想眼中的他,是一個自傲於自己身份地位的狂徒。
留神一看,竟然不如她預料。
沒打領帶穿西裝,一頭自然蓬鬆而濃密的黑髮,簡單的咖啡色針織毛衣,肩上隨意的披着一件灰色厚毛衣,白色的牛仔褲,輕便的球鞋,質料考究,搭配清爽,看來舒服。
她有點不甘心,不該出乎她意料的。
微風吹在臉上,順道帶來深秋的寒意。
想想猛地打了噴嚏。
他側頭瞥她一眼,一襲鵝黃色的棉質連身洋裝,露出了纖細的半截小腿,腳上是雙白色的涼鞋,肩上披着白色的針織短披肩。
女人,似乎總認為“戀衣無罪,愛美有理”!
即使是想想這愛錢到了極點的女人,想必也會為美麗衣服花大把鈔票,為了愛美不惜受寒受凍。
“喂,你不會把窗子關起來啊,很冷耶!”想想吸吸鼻子,抗議,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的男人。
“冷嗎?我怎麼不覺得。”他的話比風更冷。
“你穿得像只企鵝當然不冷!”死男人就會說風涼話。她可不願承認他穿衣服還滿講究的。
“有些人就是該受點教訓,以後才會學乖。讓你感冒受凍一次,下次大概就會配合天氣穿適當的衣服了,而不是要別人配合你。”
想想咬咬牙,拉緊披肩禦寒,抱緊身體溫熱的肥貓。這刻薄的傢伙,千萬別妄想他會有那種脫下大衣披上女伴肩上的浪漫體貼舉動。
連牙齒都打顫了,她實在沒力氣跟他辯。
“我實在受不了T市的空氣,儘管是深夜還是污濁的讓人受不了。”他說著按下車窗自動關啟的控制鈕。
自私的傢伙,只會以自己的角度出發,想想白他一眼。
她當然不會注意到他同時打開了車內的暖氣。
想想很自動的伸手按下音響play鍵,跟這男人關在一個密閉空間裏,要是不找點轉移注意的事,她會悶死。
音樂悠揚的傳出。
“是德布西的《回憶》!”
“你知道德布西?!”他回頭看她一眼,少不了驚訝。
“想不到大律師也聽古典音樂!”樂調也太憂傷了點,很難跟他的形象聯想。
“你以為我該和你一樣沒文化?”
“哼,狗眼看人低,還不知道是誰沒水準哩!”
康熙微微一笑,罵人是她的專長,計較只是白費唇舌,更會顯得自己不夠成熟。這是他今天才認清的事實。
“下車吧。”停下車子。
“什麼?”她往車窗外一看,饒河街!“你要我吃路邊攤?!”
“路邊攤是最能吃得輕鬆隨意的地方,應有盡有的美食能任君選擇,又可順便逛街看熱鬧,不錯吧?”
從學生時代就逛遍了全省的大小夜市,除了享受美食,他更愛那不受拘束的樸實感。而現在,更多了點年少歲月的美好回憶。
想想氣歪了嘴,計劃又泡湯了,這傢伙八成比她還會算,肯定是只鐵公雞。而且,她又一次料錯了他,他竟然吃路邊攤!無法料准敵人的想法,她豈不是輸定了?
康熙把她的反應全看在眼裏。
他想,大多數的女人都不喜歡坐在路邊的小攤子吃東西,不是嫌臟,就是怕破壞形象,這勢利加做作的女人怎可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