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踏進門來的是個戴着墨鏡,身材挺拔,穿着一身考就鐵灰西裝的男子。出眾儀錶下有股冷酷氣息。
男子雙手插在褲袋裏,以悠閑的姿態踱向靠窗的位置坐下,從容的摘下墨鏡,無視屋內的冷寂,兀自將深邃的眼轉向窗外。
幾個女人足足有三分鐘不發一語,個自打量着進門來的男子。
然後,是吃飽喝足了的想想首先發表論點:
“他幹嘛學電視廣告裏的男主角耍帥啊?八成是神經病!”
“沒錯,三更半夜的還戴墨鏡,,我們要不要報警?”佟童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商量。
有人說,這時代的優質男子缺貨,所以看見能與酷字眼沾上一點邊的男人,女人絕大多數會蜂擁而上,先搶先贏。但此論在“幸運屋”里是謬說。
至少,現在就有兩個例外的,是想想和佟童沒鑒賞眼光?還是眼前之物不合口味?這就有待商榷了。
“幹嘛報警?”錢媽拉長脖子,努力鑒定。
“搞不好是來搶劫的呀!”佟童壓低聲音,力道卻誇張。
“不會吧?看起來人模人樣的。”錢媽一副欣賞藝術品的眼神。
“錢媽,人不可貌像,外表是用來欺騙人的,誰知道他內心是不是藏着一肚子壞水呀?”
“咦?你這個眾人眼中的oldbaby,也會有防人之心哪?我以為你連現在台幣貶值到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哩?”想想鼓着脹脹的肚皮,慵懶的姿態如同拖拖。
“拜託,我是純潔了點,但還不至於無知好不好!”
“哈!你純潔,我還五月花咧!”想想笑得如同瘋女十八年。
“長得這麼啵亮的帥哥,若有着烏賊的內臟就可惜嘍!”這突然插話的不是別人,正是生於古時,處於流行世代的錢媽是也。
“有什麼好惋惜的啊?”想想不以為然,除了錢,還有啥東東是出了計劃之外就會讓人覺得可惜的?
“,你們不知道喔,我剛一見這年輕人就有一種好感耶!好像那種前輩子就註定好的緣分。”
佟童頓時雙眼大睜,詫異的合不攏嘴。
想想差點岔了氣,她反射的抗議,一下子身份對調的導正起母親的思想:
“媽呀,我知道你是人老心不老,我也不是不開明啊,但是,你要學人家老少配也要有限度嘛,你跟他何止是姐弟戀哪,根本是母子戀了啦!喔,天哪!我從來不反對老媽有第二春的,但你總有上百個理由反對降臨到面前的緣分,怎麼今天就給你看上眼了,還說上輩子就註定的……”後半段是自言自語。
“你說完了沒有?什麼啊、嘛、哪、啦的一堆!”錢媽不耐煩的打斷叨念不停的想想。
“錢媽,我知道啦,就像人家說的,緣分總是出其不意的來、稍縱即逝,不把握是不行的。但,你還是多考慮一下吧?你也知道社會輿論有多可怕。”佟童加入勸說行列。
“我想他當我女婿行不行哪?”錢媽一口氣把想法說了。
“什麼!?”想想驚呼。“媽,你有幾個女兒?”
“就你一個寶貝嘍。”
佟童鬆了一口氣,轉而抿嘴偷笑。
“不行!”想想抗議。
“我常在想,這世上有哪個男人能配得上我這冰雪聰明、伶利又能幹的女兒?”管她不行,錢媽開心得很哩,
“媽!你昏頭啦?”
錢媽向來很順從想想的,今天例外。
“有什麼不對,人家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媽!你開什麼玩笑哇?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你當什麼丈母娘呀?何況我一看他就不順眼,真要是你看上眼了,就自己留着吧。”想想嘟起嘴,她只對錢有興趣。
“傻丫頭,你老媽我還不是為你着想,哪個女人不想找個稱頭的男人當長期飯票呀?你看——”錢媽指指那男子。
“要長期飯票,去吃免錢的牢飯不更快?我就看不出他哪裏稱頭了。依照我看,根本是獃頭獃腦,一坨大豬頭。”想想是“心直口快”的最佳代言人。
“好哇!他有豬頭,你有豬蹄子,很配哩!”佟童興高采烈指着想想的左腳踝。
“佟童,你別湊熱鬧!”想想丟給她一記衛生眼。
“,說不定他就是你的tree哦?何況,此人相貌堂堂,你不覺得他有點像車仁表嗎?還有‘崔忠赫’的氣質喔!”佟童早忘了兩分鐘前才要去報警的想法。
“Tree有很多種,OK?誰知道他是不是那種滿頭枯枝、掛滿爛葉、年輪都成空心的那種。至於像誰嘛,呵,我覺得他比較像熱呼呼的‘車輪餅’!北縣市除外的地方十塊就可以買三個。”
“錢媽你放心,我支持你的想法。依我看,此人有九成九是松柏之類的珍貴樹種,還可能媲美阿里山的神木喔。”佟童仍舊瞎起鬨。
“我看他還是千年樹妖咧,”想想一副想揍人的樣子。“我只想知道,他怎麼會進我們店裏?白痴!烏漆抹黑的還戴墨鏡,當然看不到店門上的告示牌,拜託!你們誰去把他趕走。”
“太可惜了啦,都送上門來了。”錢媽說,讓想想哭笑不得。
沉默異常的方楹終於開口了,一反在好友面前老是粗豪奔放的個性,她沉穩嚴肅的像背誦敵人的資料:
“他叫康熙,未滿三十歲,是全海島最年輕的名律師,縱橫商業界、政治圈、司法界,也少不了因為和某些女明星的緋聞有關,而成娛樂新聞的主角之一。”
“他是康熙?那我不就是順治了。”想想搶白。
“那你究竟是早死了?還是出家去了?”佟童也無厘頭的插上一句。
“你們別吵!讓方楹說下去。”錢媽可不管清朝的皇帝,她只想搞清楚這小夥子的底細。
“康熙的家世顯赫,祖父康祖彥是海島十大富豪之一,父親康雲揚曾是政壇上的風雲人物,但目前退隱於國外,已有兩年不管政事。康熙於三年前自創一家律師樓,手下的律師加行政人員將近百人,比起一般事務所算是大規模的,排隊請他打官司的人一大堆,甚至有人不惜出雙倍的訴訟費,因為——康熙沒有敗訴的案子。在法庭上他有個‘黑豹’的綽號,他孤傲、無視人情世故,只要下定目標,獵物自然無法遁逃。他要的是勝利,事業上、情感上的勝利,如果外界的傳聞無誤,官司與女人都不過是用來成就他的勝利罷了。”
“死男人!”想想啐道。
“哇塞,方楹,你那麼清楚啊?難不成你比錢媽早一步對他有興趣?”佟童問。
“興趣沒有,他剛打贏的官司就是我前幾天和你們提的那個婚姻暴力的case,他是被告的辯護律師。”方楹在婦女保護協會當社工。
“喔,就是小潔的媽媽告她爸爸,結果……”佟童昨天才陪方楹到孤兒院探望五歲的小女孩。
“嚴格說來,那不是她爸爸,勉強也算不了繼父。”
“喂,究竟怎樣?那個使用暴力的男人贏了?”錢媽比想想關心周遭事物。
想想又恢復了一貫懶散,只要和錢無關,別人又不牽扯到她,她才不在乎誰家的天花板塌了咧!
“不只贏了,調查結果是,小潔的媽媽跟那男人的婚姻關係根本無效。他打她是真的,但她之所以告他,是為了讓那個有新歡的男人回心轉意,怎麼知道沒有威脅到他,反倒弄清楚了當初那男人根本沒拿結婚證書去登記,小潔的媽媽一氣之下以死要脅,沒想到弄假成真。”
“死了?!”想想破天荒的關心起社會大事。
方楹點頭。
錢媽嘆息。佟童早知道這件新聞。
“真笨,大不了跟他要筆分手費還實在點,那種臭男人還爭他幹嘛?”這就是想想,為了錢而理智過頭成了現實主義。
“要那男人拿出錢恐怕得再鬧一次法庭。”方楹說。
“那就告啊,我支持她。”支持一個死去的人完全出於意氣之爭。
“你怎麼知道人家沒告?”佟童說。“連叫了他五年爸爸的小潔都遭法官判決,沒法得到他分毫補償,還告什麼告?”
“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小潔還是被社會局送到孤兒院。”方楹說。
“那小孩不是太可憐了嗎?失去了媽媽,未來連一點保障也沒有。”錢媽是最會替小孩着想的人。
“有什麼辦法,對方有錢,請來的又是知名律師。”
“哼!什麼嘛!有錢就了不起呀!”要讓想想管閑事是不容易的,今天恐怕吃錯藥。“難怪人家說律師是最冷血無情的,真是太可惡了,喂,你們誰扶我一把?”
“想想,你要幹嘛?”佟童伸出援手,順便問。
“幹嘛?我轟他出去!”
沒人異議,由着她去,擺不平再說嘍。反正想想除了錢之外的事,也難得有如此衝勁,讓她偶爾發揮一下正義感也好,免得早晚一身銅臭。
“喂,你!”想想撞門而出,大吼。
男人氣定神閑的回頭。
哪來的女獅子,一頭波浪亂髮遮蓋住半張臉,一臉凶神惡煞,存心出來嚇人的嗎?
想想衝動的拐着一隻扭傷的腳,像陣風席捲到他面前。
康熙穩如泰山的坐在原位,眼底掠過一抹微乎其微的驚訝,低沉的嗓音富有磁性。
“總算有人理我了,進鬼屋也不過如此,一個人也沒有,我正猜想老闆有可能蓄意引誘盜賊光顧。”
“廢話少說,請你立刻滾蛋。”想想率直的趕人,雙手叉腰,身體往左傾斜三十度。沒辦法,自從摔一跤后重心老是不穩。
“你是老闆?”他揚眉替代驚訝,不動聲色的打量她。
很年輕的女孩!
現在不是流行離子燙嗎?這女孩卻特立獨行的頂着一頭過長的大波浪捲髮,如果束起那頭披散的亂髮,他大概能看到一張菱角分明的瓜子臉,或許還清晰可見她那股天生不服輸的倔強。靈活的眼眸盛滿生氣,纖細如弱柳的身材有骨感美,身上穿着的,恤印着張貓臉在胸前,合身的牛仔褲襯托出她的皎好身段。若非她的逼人氣勢、怪模怪樣的姿態,腳上穿着廉價的綠色塑膠拖鞋,左腳還貼着撒隆巴斯,他會恍如有了時空錯置之感!
一個不合潮流的女孩,像極了七○年代卡通里,有堅毅性格、心地善良的少女!
在康熙眼中,無論是初識與否的人,他總習慣在最短的幾秒內,從外在穿着、言談舉止,分析出此人可能的性格及目的想法,然後,在他心裏會浮現一張解析表,主觀的將人定論,不得申辯。
這就是律師的職業病,直覺強烈、思維冷靜、善於剖析,卻也不免苛刻評斷。
“看夠了沒?!沒見過這麼美的老闆娘是吧?”
她揚起下巴,一副可笑的傲慢模樣,使他眼中閃過興味。
“請我滾蛋是你的待客之道?”他莞爾一笑,恍然!
驕縱、不馴的個性,像她衣服上的圖樣——貓!
“沒錯。”不浪費言詞的答案顯出她的不屑。
“你這麼做違反了經營法則。”
“違反你的大頭啦!你以為你現在是在法庭上嗎?我可沒義務受你的審判。”她白他一眼,真煩。
“你知道我是誰?”他又揚起眉,多疑的律師本色。
“哼!全海島最無恥、最冷血的大律師嘛。怎麼?姓康名熙的先生,還想自我介紹嗎?我看不必了,請你帶着你那張滿是血腥的嘴離開我的店。”
他慢條斯理的站起身,若有所思的將雙臂環抱胸前與她面對着。
“小姐,我不記得我們見過面。”他的修養是天生也是磨練出來的,要他生氣可不容易。外傳他是一個冷漠刻板的人,他在自省中質疑,怎就沒人廣傳他的幽默過人?“何況,我吃牛排都吃九分熟,既不生食,也從不吃豬血糕,哪來的血腥?”
“神經病!我管你愛吃什麼!我聲明,本人的倒霉是從幾分鐘前才開始的,我很確定之前我是沒見過你,你也用不着懷疑了。”
他挺拔的身軀為她帶來陰影,想想皺眉掩飾壓迫感。
“既然如此,你指控我的理由何在?”打破沙鍋問到底,又是職業病。
“事實勝過理由,你們打官司的都不管事實嗎?”講道理她不擅長,罵人不帶髒字卻是她的專長。“或者,扭曲事實編造理由,才是你擅長的吧?不擇手段的打贏官司,能再添一次戰功即是好事,你根本不管誰家死了人,是吧?哼!沒心沒肝也不過如此。”
康熙緊盯着她兩秒,眼神異常森冷,她根本沒給他辯解的機會,他欣賞可敬的對手,卻鄙視強行定罪的門外漢。
“你知道我可以告你人身攻擊吧?”語意深重而沉吟。
“當然,康熙是從不打敗仗的大律師嘛,又是坐擁金山銀礦的大少爺,隨便兩三句話就可以壓死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了,還用的着你提醒我嗎?不過,我錢想想也不是被嚇唬着長大的,有種你去告啊,去啊!”
女人的“蕃”,他總算見識到了。
“你是我見過的女人中最不可理喻的一個。”他深沉的,以不疾不徐的口吻評斷。
一個夠格的律師,必須學會理智的分析、有條理的批判、抽絲剝繭的審視案件,專業使得他難以動氣,然而遇上不講理至此的人,專業就無用武之地了。
“謝謝誇讚,可見大律師你也未免太見識短淺了。快點離開我的視線啦,否則換我要去告你。”她擺擺手,不耐煩的。
“告我?你憑什麼告我?”他的眸里閃過銳利的光,不問明白他不甘。
想想指指玻璃門上“休息中”的告示。“本店非營業的時間你闖了進來,我總可以告你非法擅闖民宅吧?”
真是見鬼了!再好的修養也難保證受得了這“蕃婆”。
“住宅和店家是有絕對性差異,何況,我之所以會進來,是因你店裏燈火通明和正常營業時無異,除了門外那張小得不能再小的告示外,我實在有理由不知道現在是非營業時間。此外,本人自踏進你店來絲毫未做任何破壞行為,你沒任何控告我的理由,反倒是你們一群人足足窺視我十多分鐘之久,不懷好意之樣頗令人生疑。你對我的指控足以構成蓄意的傷害,罪行加倍!”一口氣說完,掌聲鼓勵吧!
“你以為自己是誰啊?誰跟你不懷好意了?別忘了這是誰的地盤!我瞪着眼看人不出聲也犯法啦?死豬頭,你是豆腐做的嗎?咱們到大街上找人評理去,我這種手無寸鐵的小女人,能簡單的就傷害得了你嗎?塊頭比猩猩還大,還裝嬌弱,噁心男人!”
想想不動大腦,噼哩啪啦,牛頭不對馬嘴的炮轟,讓人很難消化。若非他思路清晰、向來冷靜,恐怕會跟小丸子一樣,頭上頓時冒出三條線。
“你有權選擇沉默,否則你說的話可做呈堂證供,太多的垃圾情緒對你只有弊無益。”仍舊冷靜的回應,佩服吧!“我從不做沉默羔羊,大律師,請你搞清楚,我錢想想從不吃悶虧,像海島這種只保障達官顯貴的法律,憑啥要我沉默挨打?”
“你非得這麼咄咄逼人嗎?”講理不通,大律師也會情緒化的。
他不來惹她,她還省力咧,誰跟他咄咄逼人?真是沒完沒了。想想咬咬牙,就算沒詞窮也口乾舌燥了,難道不做他的生意也不行嗎?
她得搬救兵了,受傷的腳外加故作優雅的姿態,使她連站着腳都麻了,總不能讓他發現她的弱點吧?
幹嘛?這女人又要搞什麼花招?他擰起眉頭,看她怪模怪樣的定住腳,僵直身體惟獨扭轉過頭,幾乎是180度旋轉,齜牙咧嘴的朝裏頭扮鬼臉。
“,想想罩不住了,要不要出去支援?”佟童跟方楹咬耳朵。
方楹不發一語。
錢媽仍舊不死心,碎碎念起來:
“明明看起來人模人樣的,怎麼會沒心肝呢?會不會有誤會……”
這些人搞什麼飛機?至少倒杯茶來給她解渴吧,不然怎麼杠下去?想想心裏嘀咕。
叮鈴響聲,店門再次被推開來。
“哎呀,康先生,真高興見到你。”銀鈴一般的聲音,和清脆的高跟鞋襲地聲迎來。
想想來不及看清來者,先連打了兩個噴嚏。
靠!這女人身上是噴殺蟲劑啊?想想皺起眉頭,臀部乾脆往旁邊的桌子靠上去,至少減輕點負擔,直覺有一場好戲即將登場。
女人故作風情的甩了甩那頭黃毛頭髮。
想想來不及抗議,不禁又連打兩個噴嚏,總算把來者看清楚了。
挑染的頭髮,姿色平庸的臉上堆砌着厚粉,香奈兒的衣服穿在其身上惟能用兩字註解:可惜!可惜了那套衣服。你絕對會相信,這世上有這種女人。長得實在不怎樣,談吐、內涵、氣質一概免談,偏偏她生來有特異功能,瞎了眼似的看不見自己的長相。穿上不合身的衣服,盲目的追逐流行、搶購名牌,一副東施的姿態,走到哪都自以為是天仙。最愛談論男女的話題,因為任何她認識的男人都可能暗戀她,身旁的女人都可能忌妒她,什麼都有,就是少了由自知之明。
女人臉上堆滿笑顏,侵入想想和康熙原來的戰場。
他全然沒將她看在眼裏,反倒有些意外,習慣審視人的銳利眼眸盯着想想,幾分鐘前她還像不可理喻的潑婦,現在竟然安靜出奇!
她的眼眸如水的轉動着,歪側着腦袋瓜,注意力轉移到剛進來的女人身上。
原來,只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她還真有那一丁點的清純可人。
“康先生,康先生?”女人連聲喚醒康熙的注意。
想想很配合的又打個噴嚏,連鼻涕都流下來了。她很大聲、很故意的吸吸鼻子,心裏嘀咕着:沒品味的女人,想害死人早說嘛,祝你早日被蜜蜂追殺。
想想的怪模怪樣全看進康熙眼裏,且引來他善於觀察人的好奇心理。雖不願意就此放棄追蹤線索,仍將眼神自她臉上調開,神色陰沉的轉向另一個女人,緊抿雙唇。
“我可以叫你康熙吧?這樣比較親切。”女人自顧自的笑得花枝亂顫,十足像花痴。
“你是和嬌媧?”康熙不露情緒的問。真冷。
“和氣的和,嬌美的嬌,女媧的媧,你的記憶真不是蓋的!你也覺得這名字很適合我吧?”
想想翻翻白眼,搞不懂這女人哪來的廢話,幹嘛拿熱臉貼人家冷屁股?真是把女人的顏面丟光了。
“是你約我在這見面?”
“是啊,我也覺得這家店不夠大,不夠氣派,不大能突顯咱們的身份地位,但……”
想想聞言就想跳起來揍人。
“請你告訴我,你約我幾點?”不想多聽廢話,康熙果決的打斷她,還是一副審人的口吻。
“嗯……”
還要想半天!這女人很沒概念喔!
“好像,好像九點吧?”
還更是不確定的答案。
“你身上有表嗎?”
“那當然。”她亮出腕錶。“我這表是上禮拜才從香港買回來的,真是不便宜喔!你知道嘛,用慣了名牌要是……”喔!又來了,想想想哀嚎。
顯然有人比想想還“凍北”,康熙又簡潔武斷地打斷她:
“請回答我,你的表現在是幾點鐘?”
“呃……九點多了。”女人很認真的看看她的名牌手錶,很“差不多”的說。
“明確的回答,幾分幾秒?”命令口氣。
“九點三十。”女人說,要不是他太帥了,她早要發飆。
“正確的說,”康熙飛快的瞥過牆上的鐘。“現在是九點三十二分零八秒,離你踏進這家店門時已過了五分鐘,也就是說,你離我們約定的時間晚了二十七分不整。”
想想咬住下唇,忍住笑,腦中閃過類似於柯南的口頭禪:除非你能說明你這段時間的行蹤,並提出有利的不在場證明。
“是呀,是晚了一點啦。你知道的,T市的交通實在有夠亂,還有我呀,光找個停車位就花了半小時,可憐我從停車場來,人家這雙腿都酸死了,早知道就不約在這家破店了。”
敢批評她的店!想想差點轟她出去。不過,戲還沒看完呢!先且饒她一命。
這白痴!幾百年前就沒人用交通問題當遲到借口了,世上竟有如此豬頭的女人!何況,這個康熙一看就知既不會憐香亦不會惜玉,用苦肉計只會傷到自個兒的自尊心罷了。
果然,他微扯嘴角,根本是傲慢刻薄的大律師。
“我想聽的不是‘理由’,”他有意的瞥過想想一眼。“事實證明,遲到又不知錯誤的人實在惹人反感。請你記住,我是一個從不遲到,也無法忍受別人遲到的人。”
他說著又瞥向想想:“後會有期,錢想想,我總算體會到你的不可理喻實在是小case,世上無知又粗俗的女人多的是,你還算可愛的。”說完腳步踏出去。
可愛?他這是誇她還是損她?還有,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想想哪記得自己罵人罵得順口時提過自己的大名,而向來觀察入微、記憶過人的康熙怎麼可能略過。
“康熙?”女人喊。
他腳步頓下。
“我習慣不熟的人在姓氏后幫我加個尊稱,我樂意聽見你喚我康先生。”
“你什麼意思嘛?我不過是遲到了一下,時間還早,我們還是可以……”
“我相信每個人的時間都和我一樣寶貴,請你也認清這點。如果有下次,希望你別再犯同樣的錯誤,否則你不如找其他的律師。”
他步伐穩健,傲氣昂然地朝門外而去。
女人跺一下腳,氣呼呼的追上去。
想想噘噘嘴:“他以為他是誰啊?驕傲個屁!”
不過至少他教訓了那討人厭的女人。
她回頭,看見裏頭那三個女人各懷深意的盯着她。
她警覺着,八成她們要聯合逼供她對康熙的感覺,尤其是老媽。她又不是放久了就會過期的食品,幹嘛急着把她推銷出去?
這年頭呀,銀行存款比什麼都可靠,錢想想才不自找麻煩,惟有錢是她最愛的!
猛地又打個噴嚏,真是倒霉,連坐在屋裏都會惹來麻煩,真是流年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