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短短几天,舒沂彤看盡世間冷暖、嘗遍人情淡薄,奔波於公司與醫院之間,軋票、趕銀行三點半,還要安撫柔弱不安的母親、應付倔強逞強的父親。

沉重債務與突如其來的巨變壓得她喘不過氣,她身心俱疲,幾近崩潰。

深夜,寒風濕冷,細雨紛紛。

舒沂彤拎着公事包踏出醫院,打起傘,她虛弱地踩着緩慢步伐走到街口招計程車,兩天未睡使得她腳步虛浮、精神恍惚,她伸出手讓雨絲打在臂上,藉由寒徹的冷讓自己保持清醒。

“彤。”

低沉暗瘂的嗓音讓她一陣震懾,手一松,任憑雨傘落地。

舒沂彤回過頭,白色路燈下銀雨斜飛,雨簾后,是她深愛卻也痛恨的人。

挺拔英俊的身軀依然出眾非凡,紊亂的髮絲與未刮的胡碴看來沒有落魄的感覺反而更加瀟洒,他就站在她面前,專註且懊悔地望着她。

“你……你來這裏做什麼?”她目光迷濛地凝視他,宛如凝視一場前世夢境。

“我來找你。”陶德走近一步,心疼她的憔悴,“你臉色很差。”路燈下的她面無血色。

“難道我應該要歡欣鼓舞嗎?”舒沂彤退後一步,冷冷一笑。債務把她的愛與溫暖都磨掉,現在她只是一個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的刻薄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嗓音痛苦,痛苦她刻意拉開他們的距離。

“我們已經無話可說,你走吧。”舒沂彤手一伸,一輛計程車在她面前停下,她伸手欲打開車門。

“彤!”陶德覆住她冰冷手指,緊緊握着不讓她開門,“給我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放手。”她身上每一根神經都緊繃著。

“不,我不放。”他知道一旦放手,她便會如晚風般沒入夜深處。

“你放手!”舒沂彤狠狠瞪向他,“你到底想怎樣,你害得我還不夠慘嗎?”

“讓我幫你。”他激動地吶喊,“聽我說,我已經從法國調來大批資金,足以償還立閎的債務,就算舒氏要釋出股權,我也可以全部買下。”

“那關我什麼事?”她笑容慘謔地問,“你大少爺有錢有勢,錢多到燒來取暖都無謂,勢力大到無聊捉弄一個白痴女人助興,你覺得很有趣嗎?”

“彤,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敢求你原諒,但是讓我幫助你。”她的消瘦憔悴,讓他深感罪孽,他心疼到想拿刀捅死自己。

“不,你什麼都不知道。”她搖着頭,眸光冷沁,“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與尊嚴去愛你,你能體會你詐死時,我心碎絕望的滋味嗎?”

陶德無言以對,她曾經嘗過的苦澀酸楚,如今他一一感受才知有多痛。

舒沂彤嗓音沙啞,“你什麼都不知道。”她疲憊地閉了閉眼,像是所有氣力都用盡了,“放手吧,我不用你同情憐憫,我很好,我能處理一切。”

“你誤會了。”他溫柔又痛楚地凝視她,“我不是同情憐憫你。”

“你感到內疚、罪惡感,還是你又要抱歉?”舒沂彤緊繃身子,她真的累了,愛上噬心魔鬼,是她自找的。“算我欠你的,我還光了,你也……該放手了。”

“我愛你。”深沉地凝視着她,陶德冷靜而清晰地吐出這三個字。

舒沂彤一陣震攝,心中一緊,驀然眼前天旋地轉,膝蓋虛軟無力,她鬆開計程車車門,整個人往下墜。

陶德健臂一勾,用力攬她入懷,並揮手要計程車離去。

在冷風咻咻聲中,她處於他堅實懷抱,昏眩恍惚中,她聽見他激動且深情地吶喊——

“我愛你,舒沂彤,你清楚了沒。”

她抬眼看着他,高大身形如山一般,深沉眸光感受痛楚地微眯起,街燈打在他身後,陰鬱臉龐寫滿前所未有的挫折。

“我愛你,不是同情憐憫,更不是什麼該死的內疚罪惡感。”陶德沉痛地傾訴着,“我愛你,讓我保護你,讓我成為你的屏障,我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他抱得她好緊,他說的情話多動人,曾經她渴望的溫暖,他也毫不吝嗇地付出了,然而物換星移,她已經不是那個為愛向前沖的笨女人了。

“太遲了。”她表情冰冷漠然,曾經她引頸期盼的宣示,如今聽來多麼可笑。

“不遲,永遠不遲,讓我補償你,彤。”他惶恐而驚懼地祈求,“至少讓我為你做點什麼。”

“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離我遠一點。”舒沂彤無動於衷地望進那燃燒着烈火的黑瞳,她的熱情早熄滅在謊言與現實中。“我已經答應韓宙宇的求婚,他會支付我需要的資金,一切事情都會回歸平靜。”

“不,你不可以。”他身軀僵了下,面容瞬間鐵青。

“我可以,而且我已經做了。”她麻木地看着他。

“為何不接受我的幫助?我別無所求,什麼都不要,只求你讓我幫你。”陶德的心碎了,一場遊戲所付出的最大代價,他終於痛徹心扉的領悟。

“就只有你,你所伸出的援手,我不能承受。”舒沂彤鐵了心拒絕。

“為什麼?你在懲罰我?”粗啞的嗓音透出他的絕望。

她苦笑搖頭地推開他,用盡最後的力量咆哮,“錯了,我在懲罰我自己。我不該為你悖逆父親、犧牲尊嚴為仆,更不該聽信你不切實際的謊言,我有一千一萬個不該,而最大的不該就是愛上你。”

她嚴厲的指控再度打擊得他無法反擊,但這次他放棄所有自尊與傲氣,咚地一聲跪在她面前,仰起頭深深注視她。

“我愛你。這是我唯一想說的。”他直挺挺地迎視她,用他的驕傲與狂妄償還所虧欠的。

舒沂彤情緒激動,顫抖到雙腳幾乎無法支撐自己。

所有強迫築起的恨意全部坍塌。多可悲,此時此刻,她竟然還眷戀他的柔情萬千,再次被他撼動,她心中對他的怨懟竟不及愛他的萬分之一。

“為什麼你要欺騙我?為什麼事到如今你才說愛我?”她失聲喊叫,同樣跪倒抱頭痛哭。

既然要欺騙,為何不徹底讓她死心呢?偏要教她左右為難。

“你很自私,你知道嗎?”她抬眼憤怒地瞪住他,“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為何我要受你牽制,為何我就得任你擺佈?”

“你這混蛋。”她痛罵他,卻更想痛罵自己的不爭氣,“我恨你,我該要恨你的,為什麼我恨不了你?”

“彤……”像是被什麼巨大的哀傷擊倒,她痛哭的模樣讓他害怕,他雙手緊握住她肩膀。“彤?”她身軀好冰,眼淚不斷滴落在他手臂上。

“我好累。”她閉眼軟軟倒進他胸膛,錯亂地呢喃着,“我好痛、好冷,我好想睡;我快溺死了,卻沒有人來救我……”

“彤。”陶德心疼地打橫抱起她,臉頰貼上她額頭,“天,你在發燒!”

舒沂彤淚水直淌。她撐得好苦,他的懷抱讓她軟化,他的溫暖令她眷戀……

她低聲啜泣的模樣幾乎撕裂了他的心。“別怕,我會救你。”陶德緊緊地抱住她,“我一定會救你。”他站起身往醫院急診室走去。

舒沂彤任憑自己深埋在他胸膛,讓他好聞的氣味縈繞自己,眼淚不爭氣流泄,儘管至此,她依然無法自制地想依賴他。

他是個混蛋,但卻是令她愛慘了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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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沂彤緩緩睜開眼,見手背上扎着點滴,陶德擔憂緊張地直盯着她,風塵沾染上他面容,平添滄桑的性感。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他殷勤得不像她所認識的陶德。

“不必。”舒沂彤坐起身,逕自拔掉點滴穿上外套。

她醒了,現實也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我沒事,你可以走了。”她淡淡地下逐客令。

“你還是堅持要嫁?”他目光炯炯,陰鬱的眼眸彷彿被囚於牢籠的困獸般。

“是。”她望着他好看的側臉,想起他們的未來,心陣陣抽痛着。

“你在出賣自己。”他大聲咆吼,不顧急診室里醫生護土的白眼責難。

舒沂彤勾起一個淡不可見淺笑。呵!他還是如此狂妄自大、旁若無人。

“你說得對,但至少這樣能換得立閎的未來,保全我父親的心血。”她語氣冷靜平穩而堅定,決心犧牲自己彌補罪過。

“該死!”陶德盯住她的雙眼,眸中閃過一絲憤怒,“你是我的女人!”

舒沂彤傷感不已。這句話多動聽、多得來不易啊!她壓抑心中疲憊疼痛,徐緩地說服他死心。

“其實就算你沒出手,立閎一樣會出事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商場本無情,她並不怪他。抿了抿乾澀的唇瓣,她說出心中憂慮,“賽希爾是衝著你而來,我不能冒險讓立閎變成你和賽希爾競爭的棋子。所以,你走吧!一切就到此為止,你我互不虧欠。”

陶德悲傷地擰緊了濃眉。互不虧欠?!她怎能說得如此現實,難道真是他傷她太深,燃盡了她所有愛意,教她成為如他一般殘酷的人?

“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能相信我?”他低啞嘶喊,雙手緊握成拳,狂怒得想直接帶她遠走高飛。“到底要怎樣你才肯不嫁他?”他從齒縫中進出話,火焰炎熾的黑眸有着誓在必得的狂佞。

“陶德,你太驕傲自私,自信到認為我一定會原諒你,但你錯了。”她輕輕地說,憂傷氤氳在眸底。

凝視他為愛瘋狂的模樣,舒沂彤突然想起自己為了愛他,捨棄自尊做出的種種犧牲、承受的種種委屈,忽然,她很想懲罰他,讓他也吃吃同樣的苦頭。

她平靜地說:“我不要你的錢、不靠你的勢,但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一件唯有你才能做的事,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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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跟你打包票,他絕對做不到。”宋漣潔斬釘截鐵地說。

她陪着舒沂彤在醫院地下室餐廳用餐,這段時間好友的轉變,她全看在眼中,在此落難時期,友情顯得格外珍貴。

不過聽完好友開出不嫁的條件,她差點昏倒。

要陶德向賽希爾低頭,對兩人長年來的競爭認輸投降,這對狂妄不羈的陶德而言,比登天還難!

“也許吧。”舒沂彤毫無胃口地撥着碗中午肉面,“做不到……也好。”她說出違心之論,“我正好可以徹底忘了這段感情。”

“讓一個心高氣傲的大少爺向他長年的仇敵投降認輸?”她搖頭嘆息,“如果這是你給他台階下的機會,我只能說,太不高明。”

“我不知道……”舒沂彤深深吸口氣,“他騙得我好慘,讓我吃盡苦頭,我不該再想他,可是我的理智就是控制不了情感。”

“別騙自己了,沂彤。”宋漣潔眼神銳利地看穿好友,話語不饒人,“你還愛着他,很愛。”

舒沂彤抬眼望向好友,疲憊茫然的黑瞳彷彿迷了路,似尋不到方向的稚童。

“沒見過哪個新娘如你這般愁眉苦臉的。”她又嘆了口氣。豈止不開心,沂彤這副德行簡直像是準備赴死的囚犯。

“不過,我不支持你嫁給韓宙宇,那個男人是披着羊皮的狼,嫁給他,你會毀了自己。”宋漣潔握住她冰冷的雙手,擔憂地警告。

“我沒有退路,漣潔。”舒沂彤沮喪地搖頭,從皮包中掏出一張艷紅的喜帖。

接過喜帖,上頭的日期讓宋漣潔驚訝不已。

“後天就是婚禮。”舒沂彤苦笑。日期之倉卒,連寄發喜帖都來不及,“韓家好像很怕我再做出任何有損門風的事,巴不得馬上將我五花大綁扛進家裏。”她自嘲地說著,擱下筷子,眼神迷濛地望向眼前白牆。

牆面彷彿浮現陶德獨樹一幟的狂妄姿態,勾着性感微笑睨她的痞樣,她想起他們逛街爭吵的趣味、飯店共舞的浪漫,在海盜島上,他抱得她幾乎喘不過氣的緊緊擁抱,還有,他野蠻中帶着溫柔地要了她……

她好想他,但她只能接受韓家的安排,雖然她的心痛得幾近麻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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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蒙蒙,冷風瀟瀟,北市東區一間頗具藝術感的服裝設計工作室外的招待處。

“笑,微笑。”特洛伊伸出兩根手指將主子兩邊嘴角往上拉,“少爺,你是要來跟人家求和,不是去吵架,臉這麼臭,人家會理你嗎?”

“哼!他敢不理我。”陶德雙臂環胸,心情鬱悶焦躁。

和賽希爾的孽仇持續了二十多年,別說認輸,連讓步都不曾有過,這次居然得低聲下氣“求見”仇人?!

算了!就當是他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主動來向法國同鄉噓寒問暖。然而半小時過去了,工作室大門依然毫無動靜,方才說要去通報設計師的女秘書也不見人影。

“賽、希、爾!”陶德咬牙切齒,氣得想踹門。

那該死的雅痞一定是故意的,想他堂堂爾堤克亞大少爺登門拜訪,賽希爾居然還敢拿喬,讓他坐冷板凳乾等。真是好大的狗膽!

“息怒息怒啊,少爺。”特洛伊努力平息主子的火爆脾氣。

“哼!我要是咽得下這口氣,我還叫陶德嗎?”他陡然起身,氣得口不擇言。

“是、是,您說得都對,可是……”特洛伊拿起一旁桌上的報紙,商業版頭條就是舒沂彤與韓氏的閃電婚訊。

見陶德臉色瞬間黑了一半,他苦口婆心地勸着,“想想舒小姐吧,難道你真想她嫁給別的男人?”

聞言,陶德什麼氣都消了,只能乖乖坐回原位,頓時,他覺得自己像個窩囊的龜孫子。

煩躁地爬梳頭髮,想起在海盜島上,舒沂彤被當眾削去頭髮,被人掌摑,甚至當女僕做清潔工作,她是怎樣忍下那口氣的?

陶德頹喪地撐住額頭。他真該死,她那樣為他委屈受苦,他卻詐死欺騙她,現在輪到他受氣,一定是現世報。

從白天等到夜幕降臨,六個小時過去,秘書終於步出大門,她朝他們露出甜美笑容,“抱歉,賽希爾先生太忙,沒空見你們,兩位明天請早。”

聞言,陶德氣得青筋暴露。他從沒想過居然會有人給他閉門羹吃,從來都是別人苦苦哀求見他一面,何時他曾空等一場?"

“你……”失去平日閑適,他陰騭表情活似強盜,“你去告訴賽希爾,他今天要敢不見我,我就放把火把他的工作室燒了!”

秘書被他嚇得節節後退,三步並作兩步奔回工作室。

特洛伊忍不住撫額哀嘆,“少爺,你認為賽希爾會害怕你的威脅嗎?”答案肯定是NO。不一會,女秘書走出工作室,可憐的面對陶德恐怖的怒氣,忠實地傳達老闆的意旨。

“賽希爾先生說,你想燒就燒吧!反正,他正想重新裝潢,要你燒得越乾淨越好。”

陶德深深吸了一口氣,“去告訴你老闆,沒有什麼明天請早,我就在這裏等,管他幾天幾夜,除非他見我,否則我絕不走。”

他家主子從未說過如此委曲求全的話,特洛伊驚訝得目瞪口呆。

女秘書再次傳話,而賽希爾的回答更妙,“隨便你。”說完,秘書皮包一拿,下班去也。

空蕩冷清的辦公大樓里,陶德沮喪坐在燈光微弱的長型沙發上。舒沂彤明天就要結婚了,賽希爾卻避不見面,他終於嘗到絕望與恐懼的滋味。

特洛伊找不出任何話安慰主子,只好轉開招待處的電視陪他一起等。非常不湊巧地,電視正撥放記者採訪舒沂彤與韓宙宇的畫面。

“韓先生與舒小姐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記者狗腿地稱讚,“可否請兩位擺幾個親昵的Pose,讓電視機前的觀眾見證你們的愛情?”

“當然可以。”韓宙宇笑得驕傲神氣,霸道地攬住舒沂彤的纖腰,不由分說地吻住她唇瓣。

舒沂彤緊繃身子,瑟縮着肩膀,即使透過螢幕,仍可看出她的惶恐懼怕。

“該死!”陶德將石制煙灰缸砸往電視機,螢幕頓時破裂,火花閃爍,他火大的想一拳打掉韓宙宇的牙齒、折斷他手腳、扭斷他脖子……

但他更想殺了不懂珍惜、混蛋到該死的自己。

“少爺……”特洛伊擔心地望着他。"

陶德不發一語,已經等了十二個小時,夜早已深了。

“我出去買點吃的。”特洛伊憂心他身體會撐不住。從中午起,他們除了喝茶水,什麼都沒吃。

助理離開后,不一會,陰幽的辦公大樓陡然冒出笑意盎然的譏嘲,“嘖嘖,瞧瞧你這狼狽樣,這是我認識的陶德·蘭堤克亞嗎?”

陶德驟然抬頭,賽希爾站在工作室門邊,正涼涼地打量着他。

賽希爾打趣地開口,“我從不知你會這麼迫切地想見我,真恨死我,想要馬上解決我了嗎?”他踱步至電視機前,又是一番調侃,“砸電視出氣,不太像你的作風哦!”

“賽希爾。”陶德用一種前所未有的認真眼神望着他。

“怎樣?”他挑眉問。

“我認輸。”陶德嚴肅且認真地一字一句清晰說:“你贏了,不管我們為了什麼競爭、比賽,你贏了。”

“等等。”賽希爾深感不可思議地揮手制止他,“你……你苦等這十個小時,就是要跟我說這些?沒有其他陰謀目的?”

“對。”他眸光堅定,什麼尊嚴面子他全不要。

“停!”賽希爾慌了,古怪地瞪住他,“你傻啦?哪根神經不對勁了?好幾次將你逼到死角,欲置你於死地,都不見你皺一下眉頭。怎麼現在認輸啦?”

“你少廢話!認輸就是認輸。”陶德面無表價,“你說吧,到底要我怎樣做,你才肯放過立閎、放過舒家?”

“喂,這一場遊戲你不過暫時屈居下風,砸錢來拼,你還有機會反敗為勝,有什麼好認輸的?你在說什麼蠢話?”他困惑地問個不停。

“我沒有心情再跟你玩遊戲。”陶德焦躁地咆哮,“這不是遊戲,立閎建設和RoundWorld百貨更不是你我競賽的籌碼。”

賽希爾被他吼得一愣一愣,一下子無法消化。他們兩人你來我往較勁不是一天兩天,他以為這次不過又是另一個新戰局。

“陶德,你該不被那兩個海盜姐妹花,款待得腦袋出問題了吧?”他驚嚎地問道,“虧我還特地將你賣給她們,讓你享受齊人之福。”他丟給陶德一個曖昧眼神,隨口開開玩笑。

但陶德卻笑不出來,“賽希爾,我對舒沂彤的感情是認真的。”他沉重地坦承。再過幾個小時,他心愛的女人就要嫁人了,他心中焦急煎熬無比,“我的生死,我從不放在心上,甚至很享受與你競賽的快感。認輸?哼,那恐怕是我前半輩子想都沒想過的事,但為了舒沂彤,我認了,認一千次一萬次都可以。”

賽希爾忽然發現他鬍子沒刮、頭髮凌亂、眼色陰鬱,感覺既滄桑又頹廢。

“你的意思是說,你愛舒沂彤?”他試探地問。

“是,我愛她,可惜她已經不要我,你儘管笑吧,我蠢得守不住自己的女人。”陶德痴坐在沙發上,右手背覆額自嘲地說:“她寧願嫁人換取金援,也不肯接受我幫忙,我該死的只能在這裏替她的婚禮倒數計時。”

“你竟然是為了這種事來找我認輸的?”賽希爾瞠大眼瞪他,感到好笑極了,“拜託!你早說嘛!”

陶德倏地愣住,奇異地看着他似敵似友的對手。

“我賽希爾是那種趁人之危的小人嗎?陶德,你太小看我嘍!”他白了陶德一眼。都過招這麼多年,居然一點也不了解他,嗟!

雖然視對方為死敵,但這不也是一種另類友情,有道是不打不相識,越打越熟識,他和陶德的友情就是從算計彼此產生的,越心機算盡越表示友誼長存。

“這次的競賽不算數,誰教你居然會對愛情俯首稱臣。”賽希爾狡黠地勾起一抹笑,“我們都是從法國來的,怎麼可以讓人小看呢?說吧,你想要我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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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端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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