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山海戰
“三艘戰船便足夠了!”趙范不假思索地說道。李不偉連連點頭,附和道:“趙將軍果然高見,按昨日的那場小規模遭遇戰來看,三艘福級戰船,再配合兩艘突擊快艇,足以對抗十數艘普通帆式戰船。再說叛眾並未經過嚴格訓練,如今忽然到了海上,根本無法與訓練有素的大宋海軍相抗衡。十五艘蒸汽戰船編為五隊,不僅活動範圍大了,而且機動性能也增強許多。”趙齊遠笑道:“機動性這三個字用得好!大宋海軍的戰船全部使用了蒸汽機,比起普通風帆式戰船的確要靈活上許多。”說此話時,眾人正聚集在指揮船上。李不偉早已去掉了便裝,也和趙范一樣穿戴起了戰時的盔甲。
李不偉如今穿的這副護甲,正的款式,這也是皇家實驗室經過多次試驗之後,確定了最終參數而製造出來的新型護甲。當然,這種新式護甲的數量有限,仍然不能在所有士兵中普及。
李不偉看到趙范上下打量着自己,笑道:“趙將軍,這身鎧甲是去年冬天試過的,當時還穿着冬衣,仍是略顯寬大,沒想到現下正值夏天,其尺寸卻正好合適。”口中如此說著,心中卻想,我這兩年始終堅持鍛煉,並未顯得胖,每天一百個仰卧起坐、一百個掌上壓也始終在堅持,身材怎麼會大了一圈了呢?
然而軍情緊急,李不偉又哪有時間考慮身材的問題,當下與幾位將軍商議一番,便按照前一天制定出的計劃,五隊戰船中的四隊分頭從泉州出,朝着上次遭遇戰的那個小島駛去。至於其餘的三艘戰船,仍然停留在泉州附近的海域,以防叛眾忽然折了回來。
再說趙范,雖然任職兩淮制置使多年,卻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動。昨日那一場小規模的戰鬥,他只是從向季口中略知一二,雖然其結果並不出人意料,但趙范仍是按捺不住,盼着親自體驗一下這種一邊倒的優勢。
接下來的情形卻讓他大為失望。四隊戰船遍尋了整個海域,一直到了向季所說的那個小島,仍然沒有見到敵船的影子。其它三支船隊的突擊艇分別駛來報告,結果卻均是一樣。
趙范心中大奇。按理說,這個小島已遠離泉州近一百多里,叛眾人數眾多,雖然有一百多艘船隻,但是離大6太遠,補給便成了問題,應該不可能再往深海中去的,難道晏夢彪並沒在這小島附近?昨日那三艘帆船也只是路過?
然而艦隊既然已經出港,趙范也不願就此罷手,當即傳下命令,四支艦隊仍然按照以前的編製,沿着福建海域一百多里的範圍繼續南下,沿途打聽敵船的訊息。畢竟四萬人的行蹤,也不是那麼好隱藏的。
船隊行駛了半天,到達浯州嶼已是晚上時分。浯州嶼是一個島嶼,其周圍還有許多小島,距離大6也不算太遠,正好用於駐軍。其實浯州嶼就是後世的金門島,只不過現下並無人知道這個名字,除了李不偉之外。但李不偉也沒想到趙范等人會一路南下,晚間竟然駐紮到了金門島。
宋朝時的沿海地區,人口並不稠密,因為大多數人都聚居在內6的大城市周圍,雖然當時海上貿易極為達,但也只限於若干個大型的商業港口。大6周圍的一些小島上居住的主要是一些少數民族,當然一些大的島嶼也有漢人居住,例如澎湖嶼,也就是後世的澎湖列島,都有不少漢人定居。
探子連夜打聽,終於從小島的漁民口中獲得一些消息。大約十幾日前,有幾十艘大船從南邊的海域經過,一直向西南方向駛去。當時船隊距這個小島極遠,若非小島的居民靠着捕魚為生,漁船根本不會遠離海島,也絕不會現有船隊經過。
趙范聽了卻吃了一驚。按照朝庭的律令,凡是過五艘以上的大型船隊出海,均須報知當地的官府,至於幾十艘的船隊,更是要得到當地掌管沿海貿易的機構的批准。但當地官府顯然也不知道這幾十艘大船的出海計劃,看來多半就是晏頭陀一行人了。這倒也罷了,畢竟反賊的行蹤是不會告知官府的,但如果小島上的居人所言不假,這伙叛眾要麼是向著澎湖嶼去了,要麼是沿着海岸線向西進,或許已經去往廣南東路附近的海域。宋時的軍隊管理極為嚴格,倘若判眾真的離開福建,這便出了福建駐軍的勢力範圍。平叛軍如要繼續追擊,就需要與廣南兩路的駐軍聯絡。雖然在出之前,樞密院已給了趙范這個權力,但廣南兩路的駐軍卻沒有準備,這多少會有些麻煩。
再說李不偉,自從趙范率領十二艘戰船出海之後,他一個人待在泉州實是無聊之極,雖然也穿了一副鎧甲,卻沒有機會親自參戰,這多少讓他有些失落。當然眾人心中也明白,雖然大宋海軍只有十五船大型戰船,但如果與叛眾相遇,肯定是有驚無險,因為福級戰船裝備的火炮,根本不會讓敵船有機會靠近,李大人的安危自然也得到了保證。但眾將領心中均明白,泉州附近已沒了敵軍的影子,這裏自然是最安全的地方。倘若真的出現危險,三船戰船隨時可以啟航,憑着戰船的航與火力,要確保李大人的安全自是不成問題。
就這樣,李不偉在泉州的臨時駐軍碼頭待了三天,其間雖然有史岩之相陪,每日又不乏酒宴歌舞助興,但李不偉心念着遠在臨安的周依依與香兒,又不時思着皇家實驗室與各家工廠的進展一事,自然沒有心思享受眼前的輕鬆。
若是換作以往,恐怕沒有任何一支平叛軍隊的總指揮會如此輕鬆,身在臨時設立的總指揮部,又有福州太守專程跟隨到泉州作陪,每日享受些輕鬆的歌舞,坐等大捷的消息傳來,這也只有當今的大宋海軍才可以做到。
“也不知道我這個總指揮,比起炮轟通吃島的韋都統,到底哪一個更強些呢?”李不偉如此想着,臉上不知不覺地露出一絲笑容。“三軍聽令,兵通吃島去者!”這句話現在說出來顯然不合時宜,因為在座的眾人均不知道通吃島的來歷,再說也根本沒有這個島。對了,倘若通過這次海戰,能夠現一個無名的小島,便將其命名為通吃島也罷,到時大旗一揮,當真是兵通吃島了。
想到此處,李不偉忽然哈哈大笑。在座眾人驚愕萬分,不知李不偉為何前一刻還在皺眉沉思,忽然又開懷大笑。史岩之小心地問道:“大人因何笑?”李不偉頓時醒悟過來,忙道:“沒什麼,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情。”
史岩之贊道:“大人向來沉着冷靜,雖然趙將軍還未有消息傳來,大人已是胸有成竹,若是換作我等,定不會有大人這般氣魄與膽略。”說著,話鋒一轉道:“不過這幾天倒真是有些趣事生。前幾日,泉州附近的田裏忽然出現了許多蛤蟆,竟然有數萬隻之多。到了今日,這些蛤蟆竟然跑到了大街上,路人行走時還得小心翼翼,稍不留神便會踩到一兩隻。”
李不偉奇道:“幾萬隻?這些蛤蟆是從哪裏來的,怎會忽然聚集在大街上呢?”旁邊一人忙道:“回李大人,下官初見此異象,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後來想得明白了,卻現這乃一件好事。泉州人傑地靈,歷年風調雨順,氣候溫和,本就適合萬物生長。如今大人前來,更是讓此處多了一份吉祥之氣。正因為如此,各種奇珍異獸紛紜而至,就連癩蛤蟆也群聚於此了。”李不偉轉頭一看,只見這人臉龐消瘦,一縷山羊鬍垂於下巴,生得獐頭鼠目,像極了電影中出現的那種詭辯師爺,正是泉州賈專甲。
賈專甲話音未落,頓時有幾人附和連連,均說癩蛤蟆上街,全是李大人大駕光臨的原因。更有人說,自從李大人來了之後,就連天上的雲彩也變了樣,雲彩自泉州上空而現,彙集於西南方的大海之上,乃是西方佛祖的佛光,帶來了祥和之氣。
李不偉知道這些人純粹是為了討好自已,但他聽了也頗為受用,心想世人真是奇怪,明知說話的人言不由衷,卻也聽得極是舒服,對了,宋朝時有沒有拍馬屁這一說呢?
李不偉正想再多聽一些阿諛奉承之辭,忽見一名士兵在門外通報。泉州太守賈專甲匆匆走出去,過了片刻又折了回來,面帶喜色道:“幾位大人,下官剛剛得到消息,就在泉州城外的石家莊中,找到了一戶人家,這戶人家中只有兩位老人與一位女兒,但其長子6天,卻是跟隨了晏夢彪,還聽說現已是叛眾的二當家了。還請幾位大人示下,該如何外置這戶人家?”
李不偉皺眉道:“兒子造反,怎能牽涉其家人?再說消息是否準確?”賈專甲聽得一愣,搖頭道:“只是剛剛得到消息,但據探子說,此事十有真的。”
其實後世的一些小說中所講的,一人造反,全家入獄,又或是什麼誅九族之類的事情,多為小說中為了故事情節而加以渲染,真實的情況並非如此。在漢代以後,尤其是到了宋朝,對於律法的執行多講求證據。例如《水滸》中所講的宋江雖然佔山為王,但仍有機會回家探望老父,而其家中也並未被官府抄家,其弟也並不會被抓了壯丁。後來到了元朝、清朝時期,因為中國受外族統制,這才會出現株連情況。
史岩之將李不偉的神情看到眼裏,稍一思索道:“既然賈大人已有消息,不妨派人前去探聽一下,倘若真的能得到一些叛眾的下落,倒也對平亂有些益處。”賈專甲連連點頭稱是,又轉身出去,估計是安排當地官府具體事宜去了。
第二日,賈專家垂頭喪氣地回報,這戶人家的長子6風,早在幾年前便離開了泉州,上個月回了一次家,又匆匆離開了。家中老夫婦以及小女兒,對6風的下落完全不知。李不偉雖覺失望,卻也無可奈何,總不能將老頭子與老太太抓起來嚴刑拷問吧?再說這也不是他的作風,即使有人這樣做了,他也要想辦法加以勸阻的。
就這樣,又在泉州待了兩日,李不偉也漸漸定下心來,因為不時有消息傳來,趙范已將戰船分為兩隊,一隊沿着叛眾的蹤跡繼續向廣南東路追去,一路向澍湖嶼方向進。再後來,海上的消息已不再傳來,因為所有的八艘快艇均已回到了泉州,再也無法回到船隊中繼續傳遞消息了,只有不時有士兵騎馬歸來,這才可以得到些零星的消息。李不偉將這些消息的來源做了統計,現趙范已沿着海岸線向西南方向進,竟然到了後世的香港附近!
聽聞趙范竟然一路追擊到了廣南東路,李不偉等人均是吃了一驚。雖然趙范奉有朝庭的命令,完全有權力在沿岸補給與調動兵馬,但再往西南走,沿途的補給卻是問題。聽說大半的燃料全數配給了前往澎湖嶼的那隊戰船,那趙范的船隊已沒有多少燃料,沿途的補給就就成了問題,因為廣南東路附近並無軍需木炭的補給碼頭,倘若在南海附近逗留的太久了,恐怕返回泉州都成了問題。
但接下來的消息又讓眾人心中大定,因為趙范已在返程途中了。不待前來通報的士兵繼續說下去,李不偉急問道:“趙將軍可是已在返回泉州的路上?”那士兵道:“回大人,小的離開之時,趙將軍已令人收拾戰局,此時應該已在返程途中。”史岩之與賈專甲等人聽了,均是長舒了一口氣。
那士兵說著,遞上一封密信,李不偉拆開看了一遍,大喜道:“兩位大人,原來叛眾果然跑到了廣南東路。趙將軍一路追擊下去,終於在崖山附近與敵人相遇,一場混戰之後,已將這伙叛眾盡數俘獲!”隨即又嘆道:“只可惜只有八千人,晏頭陀與其餘的三萬多人卻仍是下落未知。”
那士兵忙道:“大人請放心。趙將軍還說,如果在崖山附近再找不到其它叛眾,晏頭陀十有跑到了澎湖嶼附近。趙洪萬將軍率領的五艘戰船已前往澎湖嶼,估計過不了幾日便會有消息了。”李不偉點了點頭,讓那士兵將前方的戰局詳細說了一遍,眾人這才明白了事情的整個經過。
原來,那日在浯州嶼駐紮一晚之後,趙范將局勢做了一番判斷,又仔細分析了沿海的地圖,終於有了全盤的打算。十二艘戰船分為兩隊,他自己帶着七艘戰船沿着海岸線繼續向西南方向進,而另外五艘戰船,則是由趙洪萬率領,徑直向澎湖嶼方向駛去,並在沿途不斷擴大搜索麵。
接下來生的,正如趙范事先判斷的一樣,蒸汽戰船距叛眾的船隻越來越近,過了一日便趕到了崖山附近。這伙叛軍的頭目名叫燕順,帶着八千多人分乘二十多艘戰船,本是想着在福建路搶掠一番,帶足補給之後再與晏頭陀會合,卻沒想到朝庭竟然派出了平亂大軍。
在此之前,燕順也與地方官兵有過交戰,因此他始終未將朝庭的軍隊放在眼裏。儘管如此,燕順還是小心翼翼地隱藏着行蹤。前幾日,有三艘戰船與朝庭水師相遇,又聽說朝庭的一艘小船重創三艘大型戰船,燕順驚異不已,因為在當時看來,這種結果顯然是極為不可思議。對於火炮,民間的一些叛眾或山賊海盜更是聞所未聞,完全無人意識到朝庭的新式裝備。但燕順能夠做得頭目,自非尋常之輩,當下派人將消息通知了晏頭陀,自己卻帶着二十多艘戰船繼續沿海西進,心想跑到廣南東路附近,總不會再遇到朝庭的戰船了吧。
只可惜這些叛眾從未經過正規的訓練,這些天以來,雖然已能夠熟練操作戰船,但與大宋海軍的士兵相比,卻仍是相距甚多。更何況當時情況緊急,得知朝庭軍隊開來,已有不少人丟棄兵器逃跑了。儘管如此,每艘戰船上也擠了近四百人。
燕順心想自己帶的二十多艘戰船上的食物,只夠這八千多生存十幾天,如不在岸上掠奪一番,恐怕連逃跑都成了問題。然而他又不敢在福建路附近多逗留,便自作聰明地向著廣南東路逃去。然而燕順終究沒有料到,自己的行蹤早已被趙范掌握得一清二楚,更沒想到大宋海軍的行軍如此神,竟然在兩天之內便趕上了自己。
其實趙范雖然得到了一些消息,但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追到燕順,不過向南海進,即使在那裏找不到叛軍,也終究不是一件壞事,至少可以排除一些情況。誰知到了第二日一大早,瞭望塔上的士兵便在望遠鏡中現前方有一隊大船,只是距離仍有好幾十里,無法確認到底是商船隊伍,還是晏頭陀搶去的戰船。
趙范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大喜,當下命人開足動力,沒過多久,已能在望遠鏡中看清,前面有二十多艘船隻,其中十多艘正是連江船廠製造的戰船。等走得再近一些,敵船上的人似乎也現了趙范等人,但此時雙方相距已不到十里的海路。
此時燕順也得到了消息,忙向後面望去,卻是看得摸不着頭腦,百思不得其解。通常情況下,海船都需要揚起風帆航行。由於風帆升起之後,在海面上目標更大,因此在天氣極好的情況下,完全可以看到幾十里之外的大船。但如今只能看見約十裡外遠遠地駛來一列船隊,而且更令人奇怪的是,這些船雖然與福船一般大小,卻並未見到風帆,像是落下風帆停靠在碼頭休息一般,只是在船頂上隱隱看到白煙冒出。也正因為如此,直到這些船駛近十里左右,燕順等人才現了其行蹤。
然而這些沒有風帆的大船卻駛得極快,不一會兒就趕了上來,此時雙方相距已不到五里了。船上眾人看得清楚,駛過來的三艘大船樣子極為奇特,不僅沒有桅杆與風帆,而且船舷兩側還開了許多方型的小洞,又隱見這些小洞中間伸出一根灰黑色的細長圓筒。眾人正在驚訝間,忽聽有人大聲喊道:“是朝庭的戰船!”
船上叛眾均是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一行人的行蹤如此隱秘,仍然被朝庭現。再一細看,只見最前方的一艘戰船上升起幾面旗幟,其中一面旗上寫了一個大大的‘趙’字,再看其它幾面旗幟,卻是大宋水師的標識。
雖然吃驚不小,但眾賊人心中卻不顯得如何驚慌,畢竟前來的只有三艘戰船,而已方卻是一支擁有二十多艘戰船的船隊,其中又有大半能夠用於作戰。倘若萬一雙方開戰,己方雖然不如朝庭水師那樣訓練有素,卻也不會吃太大的虧,畢竟戰船的數量相差甚遠。
燕順當下命令十艘負責運送貨物的船隻先行離開,其餘的邊走邊向四下散開,擺好了迎戰的隊列。大船轉向與掉頭度極慢,剛剛佈陣完畢,追擊的三艘戰船已在半里開外。燕順正與幾個助手商議着如何迎敵,忽見那三艘戰船似乎放慢了度,緊接着又有呼喊聲傳來。
名小頭目走近身來,道:“燕三哥,那三艘大船正是朝庭水師的戰船,要咱們停船接受檢查。”燕順冷笑一聲道:“此處距岸邊已近百里,這下四望去也看不到其它船隻,區區三艘戰船,便想要咱們就範?來得正好,索性將這三艘戰船也盡數拿下,船上必定有不少補給與軍器,也算是朝庭送來的一份大禮了。”話音剛落,旁邊幾人早已會意,當下走上甲板四散開來,大聲呼喝着向其它十幾艘戰船下了命令。一不會兒,已有六艘大船分左右兩路向遠三艘蒸汽戰船駛去,顯然是欲將這三艘官船包圍,然後再想辦法奪船。
然而那三艘無帆戰船卻並不顯得如何驚慌,更令人驚異的是,有一艘戰船離開了隊伍,轉向北邊駛去。這船駛得極快,前來夾擊的三艘帆船竟然還未來得及轉向攔截,便見那艘戰船遠遠地駛離了戰場,不一會竟然繞過船隊,向著早已走遠的那十艘貨船追去。
燕順這才吃了一驚。他原先只看到三艘戰船越追越近,對於其航卻並不十分了解,亦或是沒有將此事想得太多。如今眼看那艘無帆戰船從自己的船隊邊駛過,燕順這才現其航當真是不可思議,而且這船並沒有風帆,也未見船舷兩邊有人搖漿,到底是如何駛得這麼快呢?而且,三艘戰船追擊二十多艘同樣大小的戰船,本就出人意料,如今那三艘船又分出一艘前去追擊十倍於自己的船隊,到底是何用意?
燕順原是海盜出身,自然清楚海上作戰的戰術。通常的水戰,若非有堅不可摧的船體,便要有強大的遠程攻擊力,亦或船隻足夠靈巧,這才能夠以一擋多。但眼前這三艘戰船極為龐大,又沒有風帆,卻如何駛得如此迅?難道朝庭有官船真的勝算在握?既然如此,這接下來的仗到底如何打法?
正猶豫着,忽然聽到一聲悶響,燕順忙抬頭一看,只見剩下的兩艘戰船中,其中一艘上空升起一道煙霧,這道煙霧迅上升,又在極高的空中爆開,竟然像是過節時燃放的煙火一般,散開一團更大的煙霧,過了許久才傳來隱隱的暴鳴之聲,顯然剛才那道煙火射得極高,比起民間煙火的升空高度不知要高出幾十倍。緊接着,一陣吶喊聲傳來,自己這一方的一艘戰船已率先起攻擊,一輪火箭之後,又靜了下來。原來是雙方相距過遠,箭矢無法射到對方,在距離目標約十丈的地方,火箭紛紛掉入海水裏。
再看那兩艘奇特的戰船,也未見如何動作,竟然同時緩緩後退,不一會兒,便同時側對着剛才起攻擊的那艘戰船。燕順隱隱覺得情況不妙,本想下令前方小心行事,但終究還是忍不住心中好奇,準備看看這兩艘官船下一步會有何舉動。
過了許久,這兩艘戰船也沒有動靜,只是不斷地有喊話聲傳來。一人走過來道:“燕三哥,那兩艘船上的官兵要咱們立即投降,如有違者就地格殺。韋大哥已按計行事,即刻便會將其團團圍住。”這人話語間甚是輕鬆,顯然沒有將官兵的喊話放在心裏。
燕順微微點頭,不再言語,心下卻是驚異更甚。朝庭派來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馬,自己的行蹤既然已被現,想必廣南東路也集結了大量的軍隊,如要繼續登岸,顯然不是明智之舉。但這一隊卻只有三艘戰船,朝庭肯定不會打無準備的仗,難道其中有詐?
正在猶豫間,又聽到一陣戰鼓聲,想必新一輪的攻擊又開始了。燕順忙站起身來向遠處望去,只見一片火箭帶着滾滾濃煙,如下雨般密集地向著其中一艘敵船飛去,雖然相距甚遠,但仍然有幾支火箭命中船舷。箭頭上綁着的火油麻線,轉眼間便燃起了熊熊大火。燕順心中稍定,心想既然你駛得再快,總快不過箭矢吧?倘若駛得近一些再起攻擊,便可以奪下一艘戰船了。
雖然有幾支火矢射中了那艘戰船,但等到火油麻團燒盡之後,火苗竟然漸漸小了下來,那艘奇特的船竟然不像木頭製造,又或是船上裝了什麼滅火設施。燕順微覺失望,正待命令起下一輪射擊,忽然看到其中一艘敵船的側面噴出一道火光,緊接着就是一聲巨響,煙霧迅包圍了火光出現的位置。
眾賊寇吃了一驚,這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幾乎將海水也震得泛起波紋。然而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又是‘轟~’的一聲。這巨響之聲持續不斷,濃濃的煙霧在那兩艘奇特的戰船側面不斷地出現,緊接着又被海風吹得無影無蹤。
眾人均被這陣巨響嚇得呆了,還未回過神來,便聽到一陣驚惶呼喊之聲,隱隱還聽到有人高喊救命。燕順也回過神來,瞪大了眼睛望着前方,卻早已被眼前所見驚得呆了。方才出火箭的那艘帆船,此時早已燒起了熊熊大火,透過火光,隱隱可見船上的塔樓早已倒塌,船上的建築大都已着火,船身也開了七八個大洞,不時有人全身裹着火苗跳入海里,呼救哭喊聲甚是凄厲。
……
“僅是一會兒,崖山海戰就結束了?”問此話時,海戰已結束了四天,趙范也回到了泉州,正在戰船上與李不偉和史岩之等人商議如何繼續打探叛軍主力的位置。聽到李不偉如此問,趙范點頭道:“是啊,我也沒想到這一路追擊下去,竟然到了崖山一帶。好在當地官府早有準備,所有叛眾都已在當地收押入監,等候朝庭的旨意。至於十多名頭目,則全部押解到了泉州。”
“崖山海戰……崖山海戰這就是傳說中的崖山海戰了么?”李不偉抬頭望天,口中喃喃自語,腦海里閃過了自己所知道的那一段歷史,思緒也早已回到了八百年前的那場驚心動魄的戰役中去了。不!不是八百年前,而是幾十年之後!只是,再過幾十年的南宋,難道還會任由蒙古大軍踐踏漢人的土地么?還會被逼得遠走到海上么?那套《大百科中所記載的崖山海戰,將永遠也不會生。如果非要在史書中有所記載,也只能是大宋朝庭對一次小規模叛亂的迅鎮壓而已。
在場的幾人看到李不偉如此失神,又哪裏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只道是戰鬥結束得太快,竟然讓李大人也覺得有些意外。
趙齊遠道:“李大人,當時卑職也正好在場。賊眾兩輪火矢射出,對我戰船仍是無可奈何,但眼看着其它幾艘敵船也要起攻擊,趙將軍按照事先制定的計劃,令兩艘戰船全力攻擊其中一艘人數較少的敵船。僅是一輪炮擊之後,那船便已千瘡百孔,沒多久便沉到海里去了。”
趙范笑道:“是啊,估計賊眾也萬萬沒有想到,轉眼間便有一艘福級戰船被擊沉,其餘幾艘帆船見狀,紛紛四下散去,卻仍然無法逃出火炮的射程。就在第二輪炮擊剛剛開始,便有一艘船升起白旗了。其它賊船見狀仍是不死心,當下向各個方向逃去,以為我軍只有三艘戰船,定然無法進行一一追擊。然而沒過多久,看到信號彈的其它四艘蒸汽戰船也6續趕來,終於將這伙賊人盡數拿下。又繼續往前追擊了半日,八千叛眾無一漏網。”
李不偉奇道:“只是擊沉了一艘戰船,敵人必定不會全部繳械,想必也是費了一番功夫吧?”趙范點頭道:“是啊。就在第一艘帆船被擊中之後,船上已燃起了大火,幾乎所有人都跳入海中。當時我們又將火炮對準了另一艘敵船,僅僅了一炮,對方便投降了。落入海中的賊眾全部被救到了這艘船上之後,其它幾艘蒸汽戰船也6續趕來。由於蒸汽戰船的航極快,普通帆船根本無法與之相比,自然是無法逃跑了。”
李不偉聞言心中大定。雖然此役並未擒住賊,但在俘獲八千叛軍之後,大宋海軍竟然無一傷亡,這在當時看來當真是不可思議。然而這僅僅是開始,畢竟還有三萬多匪眾外逃在澎湖嶼附近,估計其餘五艘蒸汽戰船也會遇到一番惡戰。
史岩之小心翼翼地問道:“李大人,其餘的五艘戰船,均已前往澎湖嶼附近了。既然已有了賊的確切消息,大人是否準備再派出戰船前去協助?”
李不偉道:“這是自然。只是七艘蒸汽戰船剛剛返航不久,還需休整一番。趙將軍已吩咐下去,今晚連夜補充淡水與燃料,明日一早便開澎湖嶼。”說著,習慣性地抬眼向西邊的天空望去,卻現前幾日那些奇特的雲彩已消逝得無影無蹤,西南方的海面上空烏雲壓頂,彷彿正在醞釀著一場風暴。
李不偉自言自語道:“史大人可否叫人預計一下明天的天氣是否適合出海?以現在的情形來看,也許明天會有大風暴。”
話音未落,忽然覺得船身已開始微微晃搖動,桌上的水杯也隨之四下滑去。趙齊遠在一旁道:“真是奇怪了,此時並未有任何徵兆,為何忽然起了大風?”正說著,忽聽到岸邊的碼頭上一陣喧鬧之聲,偶爾有人出聲驚呼。
軍中紀律極嚴,若非有意想不到的大事生,士兵們根本不會如此驚慌。史岩之與趙范等人第一個念頭便是:叛眾突襲碼頭!
幾人忙走出船艙,準備看個究竟。剛剛到了甲板上,忽然覺得船身一震,戰船竟然像是被擱淺了。緊接着,岸上傳來眾士兵的大喊聲:“地震了!”
眾人均吃了一驚,還未等他們回過神來,便聽瞭望塔上的士兵一陣驚呼:“海嘯!海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