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繁華擁擠的台北市,正值上班時間,亞象出版社裏校稿的校稿、排版的排版,如同平時一般忙碌。
亞象出版社主要是以出版時尚流行雜誌書籍為主,近年來也有出版外國相關旅遊叢書,不過仍是少數,故此,文化部門在亞象像是冷宮,一日被踢進去就等於宣告難以升遷的命運。
總編輯辦公室內,岳素帆接了通電話唯唯諾諾鞠躬哈腰后,突然拉開大門。
“今天幾號?”冷不防的問話,她一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狠樣打斷出版社內同仁的工作。
時尚部門的主編紀雁妮的水蛇腰倚着桌子隔板,正巧出來和採訪員溝通,她手上的原子筆繞了個圈,抬頭故作疑問,“怎麼了?今天二十三號啊。”
“二十三號!”岳素帆揚聲驚叫,隨即臉拉了下來,“邵——維——鈞!”她雷霆尖喊。
淹沒在眾多辦公桌的其中一張,果然非常不受重視的文化部門主編邵維鈞露出一顆圓滾滾的光頭,表情僵硬。
他慢吞吞的開口,“呃……今天二十三號,我什麼事都還沒做啊。”沒做總不會出錯吧?
“就是你什麼都沒做才慘。”岳素帆河東獅吼,“我問你,楚倩呢?”
“楚倩啊,”邵維鈞傻笑,“她去威尼斯做化妝舞會的訪問啊。”
“然後呢?”岳素帆冷笑。
“然後什麼?”她笑的那麼恐怖,邵維鈞緊張得咽了口唾沫,乾巴巴的問。
“她什麼時候回來呀?”岳素帆握拳,她想殺人了。
喔,這個他知道,“二十三號啊,她搭二十三號上午的飛機回台灣……”等等,二十三號?邵維鈞臉色霎時慘白,終於知道這一整個上午眼皮跳個什麼勁。
岳素帆點點頭,這下是真的要殺人了,“是,她搭二十三號的飛機返台,那你現在人在這裏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邵維鈞搔搔他光禿禿的頭頂,繼續傻笑,“呵呵,我忘了去接機……”
“你忘了?!”岳素帆面目猙獰。
“帆姐,這又沒什麼,不過是個小小的美術編輯而已,你幹嘛大驚小怪?”紀雁妮一撩波浪長發,不認同的翻翻白眼。
“美術編輯?”岳素帆眼角抽搐,她忍耐的問:“一個小小美編可以勞動得了董事來電關心嗎?”
董事?眾人驚訝。
像在意料之中,一甩長發,紀雁妮噘噘塗了厚厚蘭蔻口紅的唇,“哼,以色事人罷了。”
以“色”事人?同仁們面面相覷,怎麼回事?用膝蓋猜也知道是在床上“事人”的吧!
滿意的看見大家瞭然的表情,紀雁妮搖着她渾圓的屁股招搖着她鮮紅十指,她邊走回辦公室邊繼續扔炸彈。
“早聽說楚倩最近的新歡是柯常董,電視台記者去威尼斯採訪,就碰到她和一個老頭子手拉手親昵地逛精品店,那股血拚勁簡直是搶錢,我看哪,她根本就是假公濟私,說什麼自願一個人出訪,哼,虛偽。”語畢,她彎眉冷笑,砰的一聲辦公室門應聲闔上。
此話一出,頓時辦公室內一陣嘩然,人人交頭接耳,裴言流語不斷。
岳素帆頭疼的想昏倒,總有一天她會被這兩個女人的戰爭煩死。
“你還愣在那裏幹嘛?”她對着邵維鈞狂吼,把他當成出氣包,“還不快去機場接人,她等了快三個小時,你要她等到天黑嗎?”
邵維鈞愣了愣,趕緊拿了車鑰匙要走人,時尚主編辦公室適時的拉開一條縫,紀雁妮涼涼的放冷箭,“何必呢,人家搞不好早上了柯常董的車,輪得到你這獃頭鵝去接嗎?”
“雁妮!”岳素帆無力的叫住她。
“怎麼?我說錯了嗎?”她嗲嗲軟軟的哼了聲,砰,門再度闔上。
岳素帆無聲嘆氣,看着辦公室內的有色眼光,就算她想為楚倩說些什麼也無法,而她不說,楚倩更不會解釋,流言越傳越火,簡直永無寧日。一個無所謂的像冰塊,一個嫉妒如焚的快冒火,唉,真是冤孽。
“帆姐,”邵維鈞尷尬的被晾在門口,進也不是,出也不是,“那我還要去接人嗎?”
噢——她錯了,還要加上一個白目的木頭,岳素帆撫額呻吟,到底什麼時候她才可以從這一團混亂中解脫。
這團混亂源起於一年前的一個新銳畫家——亦仙婭,她初次舉辦個人畫展就奪得好評,而最讓人驚艷的就是她臨摹慕夏的清晨蘇醒、白日光明、黃昏冥想、夜晚安眠的四幅水彩畫,將畫中人物改為黑髮黑眸女子,有別於慕夏夢幻般綺麗,亦仙婭將整個系列命名“楚倩”,她的畫意透着一股淡淡的哀愁,而畫中女子的每一個表情動作就像是紅樓夢中的林黛玉般惹人愛憐,名人雅士無不狂熱於尋找“楚倩”,尤其是在畫廊說溜嘴,道出楚倩是真有其人後。
亞象出版社的電話線在那段時間沒被燒斷算萬幸,神奇的是,楚倩面對狂風浪蝶般的追求並不排拒,這引發了素有出版界第一美人編輯稱號的紀雁妮恐怖的嫉妒,她將楚倩從原本的時尚部門擠到文化部門,慫恿邵維鈞派遣她遠赴外國採訪,卻不配給攝影師,存心要讓楚倩難看,楚倩對於這一切根本無所謂,甚至欣然接受,簡直氣煞紀雁妮。
楚倩帶着一台單眼相機和簡單行李回來,她坐在機場大廳已經三小時了,其間拒絕名人紳士的免費自願搭載不下數十次,那些男人是她曾約會過的對象,只可惜有些連長相她都沒印象。
她耐性一向過人,但真是太疲憊了。摘下墨鏡,她吁一口氣,終於開了手機撥了通電話,那頭傳來的是答錄機的聲音,她不疾不徐的說:
“亦仙婭,我給你十秒接電話,十、九、八——”
“楚倩!”答錄機冰冷的聲音斷了,傳出亦仙婭驚訝叫聲。
將話筒遠離耳朵一尺,她無聲嘆息,“不用那麼大聲,我聽得很清楚。”
“對不起,我太驚訝了,你居然會打電話給我。”電話那端的亦仙婭簡直手足無措。
“我們是朋友,打電話給你不是太奇怪的事,幹嘛驚訝?”她淡淡的說。
“是啊,我們是朋友,你還記得上次打給我是什麼時候的事嗎?”亦仙婭挑挑眉,好整以暇的等她回答。
“一年前,我問你畫展的時間地點。”楚倩還是淡淡然,“怎麼?記仇嗎?”
“哪敢,你不記我仇我已經阿彌陀佛了。”亦仙婭吐吐舌頭,她指的當然是半年前畫展的事,“你原諒我了嗎?”
“還沒。”楚倩微笑,果然聽見那端亦仙婭的抽氣聲,她悠悠地接著說:“你來機場接我就一筆勾銷。”
“等我半小時,飛車馬上到。”她驚喜,連再見也沒說就掛了。
楚倩闔上手機,其實她根本沒生過她的氣,嚇嚇她而已。
並不是故意不聯絡,而是沒有什麼事好說,反正她不打電話,亦仙婭也會主動找她。對楚倩而言,過日子就像喝水,也許是她不夠敏銳,對生活一切事物冷感,她的情緒起伏向來波動平穩,毋需壓抑,因為她無法被感動,也不會受傷害。
屬於她的情感神經在多年前就已經斷了線,再也縫合接續不了。
時差讓她睏倦,背脊靠進椅內,她頭一仰,閉上眼眸,黑直長發披散而下,美好側影沿着鼻樑到頸部,露出光裸骨感的鎖骨,米白色削肩V領雪紡上衣搭同色雪紡襯褲的她飄逸輕柔,就像是個嬉戲人間疲倦后暫且歇息的希臘女神。
當隱雷輕裝便捷出關后,看到的正是這幅情景,他頓足,微微蹙眉,表情嚴肅的像是看見一個武裝的恐怖份子。
事實上,他心底重重嘆息,渾身骨頭酥軟。
噢——這女人,嘖嘖,瞧瞧那勻稱白皙雙臂、那小巧雙峰、那不堪一折的纖腰,還有那一截玉藕般腳踝,天哪,一百分,簡直完美的叫他噴鼻血。
最棒的是她的表情,那麼美妙的唇型,根本就是在對他提出邀約,他不向前問候,可就大大失禮嘍。
隱雷整整領帶,清清嗓子,揚起一個自信滿滿的微笑,皮鞋在地板上踏出沉穩有力的步伐,佇足在椅后,他居高臨下,反向的凝視着楚倩緊閉雙眼,想像着她睜開眼后對他迷戀的眼光。
噢!千萬別太快愛上他。心中祈禱着,隱雷一撩額前覆發。好不容易找到這東方美人,要是她愛慘他而破壞了這寧靜的美感,到時候他膩了沒新鮮感,生活又得恢復乏味。
“小姐,在下並非有意打擾。”他低沉沙啞的嗓音足以迷惑這地球一半以上的人類,其中百分之九十是女人,剩下的是男同性戀,“我不忍那麼美麗的頸項卻空置着,太可惜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
楚倩雙眸緩緩睜開,那眼瞳中沉靜平淡的目光卻震懾了隱雷,他愣住,那不是楚楚可憐,也非熱情火辣,而是一種晶瑩剔透,水一般無波的雙眸。
“我介意。不管你有意無心,你已經打擾到我的休息。”沒有憤怒或不滿,她只是陳述。
楚倩僅當他是無聊登徒子,她淡淡然說完,直起身,黑髮散落在雪背上,背對着他,她緩緩揉着太陽穴,不再理會他。
然而,她渾身自然散發的神秘卻反讓隱雷的笑意加深。
“既然我打擾了你,是我錯,我想請你共赴晚餐以示歉意。”隱雷展現絕佳風度。
楚倩側過身,偏着頭看他一口白牙閃爍,“你想道歉?”
“是。”隱雷目光熠熠,心底預料她會拒絕。
“我答應。”她出乎他意外的回答,在楚倩的世界裏,男人本來就是拿來使喚利用的。
楚倩望着他,似笑非笑,“我現在頭很痛,不知道哪裏可以買到止痛藥?”
“請容我代勞。”隱雷勾起一個笑。
要獲得報酬前,須先投資,這點道理隱雷懂到不能再懂。只是一顆小小的頭痛藥丸?哈,難不倒他。
十分鐘后,隱雷瀟洒從容的遞上止痛藥丸和礦泉水,完全看不出他幾乎跑遍了整個航空站,最後巧言搭訕了名空姐,在短短一分鐘內騙到了藥丸。
“謝謝。”楚倩毫不懷疑和水吞服。
這讓隱雷挑高了眉毛,“你不怕那是顆有問題的葯?”
楚倩學他挑眉,“憑你的外表需要嗎?”
她感情冷,不代表眼睛有問題,他長得很好,雖是東方人,卻有比西方人更魁梧的身材,比西方人更性感深廓面孔,簡單的說,他很帥,而且帥得很壞很邪惡。
“你對我真是有信心。”隱雷得意揚揚。
“我對機場的監視攝影機有信心。”楚倩淡然,仍是沒有投降在強力慵懶微笑下,“如果我發生了什麼事,相信台灣的警察可以按圖索驥。”
嗯……是朵帶刺的玫瑰。隱雷對她的評分更高,畢竟如果只是一隻中看不中用的花瓶,追求的刺激性可就大打折扣了。
“世界上所有的警察都不可靠,我只相信自己。”他笑容中洋溢着令楚情感到刺眼的驕傲,他自信的好像全世界都繞着他旋轉。
這個男人卓然出眾的神態彷彿在宜示沒有任何人、事、物可以掌控他,楚倩意識到,他是危險的。
“是嗎?”楚倩不自然的別過頭,她不喜歡一直仰着頭看他,這讓她覺得身處劣勢。
“是的,就如同你的美麗無庸置疑一般。”隱雷雙臂撐在她左右座位,讓她的視線無所遁逃,“相信我,小姐,如果你的頸上能有一條伯瓊LaBeaute
Dangereuse系列的藍寶石項鏈,你會更美麗。”不是灌米湯或利誘,這是他由衷的讚美。
“只怕那鑽石項鏈到我身上會失色不少。”被迫盯着他,她不悅,給了他一個軟釘子碰。
“也許我可以替你找到相得益彰的寶石。”不因她冷淡回應退卻,隱雷淺笑誘人,“對我而言,這並不是多困難的任務。”
“謝了,但我認為缺少寶石才能更襯托自我。”楚倩婉轉拒絕。她接受他的搭訕,她和很多男人約會,但她並不是淘金女,她絕不收禮物。
寶石迷惑不了她,表示她很難討好,這讓隱雷興緻高昂。
“要怎樣你才不會拒絕我的好意?”他想知道她喜歡什麼。
“花,我只接受花束。”楚倩淡淡回答。
她若即若離,好像有他無他,她都可以這麼怡然自處,這是首次有女人邂逅他卻不急着認識他或勾引他,她甚至還有點厭惡他,這卻反而激起隱雷少有的鬥志。
好!接下來就看他的吧,不把她迷得神魂顛倒,他絕不罷休。
“你是台北人嗎?”他笑望着她問,緩緩在她身旁的位子坐下,長腿故意伸直,狀似不小心碰觸到她的膝蓋,“啊,”他訝然性感一笑,“真是抱歉……”
通常女人會因此局促顫抖,而他就有機會趁虛而入。
“沒什麼。”楚倩一臉無所謂,輕鬆挪開距離,絲毫不受到他那雙矯健長腿的熱力影響,“如你所言,我住台北。”
第一招失敗,沒關係,至少她沒拒絕他坐下吧。
“太棒了,我久居日本,希望你能推薦一些餐廳給我,你知道,口腹之慾乃是人類第二重要的慾望。”隱雷眨眼,很野獸性的暗示。
“你的中文說得挺不錯。”楚倩不冷不熱的回應,他猛烈的攻擊讓她有點焦躁,她不停探看大門。
“那麼到我落腳的飯店吧!希望我有這個榮幸能與你共度晚餐,畢竟你已經答應讓我有個機會賠罪了,是吧?”
楚倩淡淡瞟他一眼,“我很忙。”
“今天不行,改天可以嗎?”隱雷鍥而不捨。
“一個月內我應該都沒空。”她說的是事實,等着和她約會的男人多如過江之鯽。
“沒關係,我可以等。”對於女人,隱雷有絕佳的耐心。
“請便。”因為他想怎麼做都與她無關。
“一頓飯太長,那麼喝杯咖啡的時間總有,賞臉嗎?”烈女怕纏郎,隱雷笑意深沉,因為除了冷漠,她終於有點其他的情緒。
楚倩瞪着他,“你不懂拒絕兩個字怎麼寫嗎?”
“我只知道機會稍縱即逝,活在當下。”他望着她,那樣深邃自信的眼眸會讓人不自覺臣服。
這樣的目光卻激怒了楚倩。
他憑什麼那麼自信大方,他腦中想的還不是跟所有的男人一樣,但他的眼卻坦率的令她無由來的生厭。
“你想把握什麼機會?”楚倩居然火了,“和我上床的機會嗎?”
她的問話很沖很直接,讓隱雷愣了愣,然後,他忍不住悠然失笑。
“我絕不否認你美得令我有企圖,但請放心,我並不是暴徒,我不會強迫任何人。”他攤攤手,眼神真誠而自然,沒有一點矯情,他望着她,“如果願意給彼此一個機會,也許我們都可以從中獲得樂趣,不會僅止於床上。”
他成熟懇切的話語與爽朗笑聲讓楚倩懊惱蹙眉。
她是怎麼了?別人說什麼她一向不放心上,左耳入右耳出,她總是能掌握場面和節奏,反正不就是那樣,有什麼值得她動怒?
可惡,她不該動怒。
“我惹你生氣了嗎?”他縮短兩人距離,貼近她的肩膀,那樣的口吻太軟、太親昵,就像是在哄她,“如果我令你不悅,我可以馬上離開。”
抬眼盯他,他的笑容太自信挑釁,楚倩很倔強驕傲,她不會容許自己軟弱,若是驅逐他,不就表示害怕示弱嗎?
她楚倩不會再是那個對男人舉白旗的女孩,不再是。
“沒事,我很好。”壓下心中慍怒,楚倩的神情恢復平靜,理智讓她露出一個微笑,但隱霄看得出,她沒有一絲笑意。
“一頓飯或一杯咖啡,你覺得如何?還是……”他刻意頓了頓,四目相接,隱雷笑容更深,她是個自恃甚高的女人,不會容許自己拒絕,“你沒有勇氣面對我?你怕心碎?”
“你言重了。”打量着他,楚倩嘴角上揚,“是不是喝杯咖啡就算接受你的道歉?”
也許從一開始,她的微笑就不是很真心,他想。
凝視着她,隱雷突然發覺,眼前的女人不只外表美的不切實際,就連她的人,也是不真實,她明明就厭煩他搭訕的邀約言語,卻不直接明白拒絕。
為什麼?
“好,一杯咖啡。”他不勉強。但她真是徹底勾起他的興趣,他知道,他們之間絕不會只是一杯咖啡。
“那裏有自動販賣機。”忽然,她縴手一指。
“我以為你品味很高。”他挑眉,沒料到她有這麼一招。
“那要看對象是誰。”楚倩不為所動,巧笑倩兮,“先生,請吧。”
隱雷掀了掀一對朗眉,他喜歡她得意的模樣,“小姐,你值得更好的。”他試圖說服她。
“我知道,我也認同。但是,先生,”她微笑,雙眼微微眯起望着他,似乎很享受他的挫敗,“你——不——值——得。”
她粲笑如花,隱雷應該為痛失良機而煩惱,但他居然不,因為她的笑靨讓他心情大好,她雙眸閃亮的模樣比起冷淡自持來得好太多了。
“噢,聰明的女人,你讓我心碎了。”隱雷誇張嘆息。
“總比我傷心好。”楚倩狡黠眨了眨眼,她比了請的手勢,“買咖啡吧,先生。”
深深看她一眼,隱雷揚了揚眉,“小姐,你知道嗎?這世界上所有的寶石聚集,也比不上此刻你的雙眼迷人。”
他的表情是如此懇切溫柔,使得再噁心巴拉的話從他口中說出,都像是歌劇中的詠嘆調般動人。
“如果你以為這樣的誇讚可以換來一頓飯,那可就打錯如意算盤了。”楚倩慧黠的眼眸閃了閃,斜睨他。
真神奇,他進退得宜的態度和幽默言詞竟讓她輕易化解怒氣,他如此坦然,讓她想氣也氣不起來。楚倩全然不能掌握大起大落的情緒,反而受他左右。
“不行嗎?”他裝出詭計被識破的求饒狀。
楚倩抑不着笑意,她搖搖頭,“不行。”
“那麼何時我的名字才能榮登你的行事曆呢?”
他斂容正色,那目光有誓在必得的壓力,這次他不會再試圖激怒她,因為看來她已經想好要如何應付他,等不及要他接招了。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她笑,很狡猾地,“下次見面吧!”
望着她笑顏,隱雷目色深沉幽然。
下次見面?她真是擅長讓男人心癢難耐,如果這是欲擒故縱的把戲,隱雷真要稱讚她,他的確上鉤,吃她那套了。
可是,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擺脫他嗎?不!她是他的獵物,任何一個優秀的獵人都以追逐目標為樂,不是嗎?
“一言為定。”語畢,隱雷欣然邁步走向販賣機。
看着他的背影,很難得的,楚倩居然有鬆了口氣的感覺。
他真是一個難纏的男人,但這不表示他討人厭,事實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會輕易愛上他,他聰明幽默,自信滿滿卻非傲慢,只可惜,他有再多的優點都沒用,因為,他終究是個花花公子。
“楚倩!”亦仙婭大叫,邊晃着車鑰匙邊跑向她。
“我已經夠出名了,你可以不需要再替我宣傳了。”楚倩好氣又好笑的瞪她。
“我急嘛,你怎麼不在外頭等呢?”亦仙婭是急驚風,不像楚倩,她是慢郎中,“快點,行李呢?我車子丟在外邊,還沒熄火哩。”
拎着楚倩稀少無幾的行李,亦仙婭拉着她往大門走,一直到汽車駛出機場,楚倩都沒告訴她,那裏有個男人還等着她喝咖啡,她想像着他回座位找不到她的的糗樣,有種勝利的快感。
只是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台灣何其小也何其大,楚倩微笑,他們絕不會再見面。
男人,只是個過客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