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獨自留在潤王府里的禧珍,雖然有萱兒無時無刻纏在身邊,卻忽然覺得孤單起來!
她突然開始想念起許久不見的小碗、小碟、小杯子和小盤子他們……
還有春蘭、新眉、子揚和阿布坦……
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新的、舊的、前認識的、后認識的,她都開始莫名其妙想念起人家來了!
然而光想念他們不夠,好像還有什麼很重要的事,她卻抵死想不起來……
到底是什麼重要的事呢?
禧珍眼前浮現永琰的臉孔。
她用力搖頭,企圖把那張礙眼的俊臉甩掉!可每回只要她把心思放空了,永琰的臉孔就會不厭其煩地浮現在她的腦海里。
「真是奇怪了!這底是怎麼一回事啊……」禧珍甩得頭都暈了,竟然還是沒辦法把永琰的影子甩出腦子。
她無奈地皺着眉頭,沮喪地撐着下巴。趁着萱兒玩水的空檔,她又坐在湖邊發起呆來。
「格格!」
遠遠的有人喊着禧珍,然後很快地跑到湖邊。
「春蘭?新眉?妳們兩個怎麼跑來?」禧珍見到兩人,連忙站起來。
「是貝勒爺,他說--」
「貝勒爺他怕您寂寞,特地吩咐咱們來陪您!」新眉打斷春蘭的話,笑着對禧珍說。
春蘭差點說漏嘴把貝勒爺招供出來--她險些說出,實際上是貝勒爺派她們兩人前來「監視」格格的!
原本春蘭也不知是否該「變節投誠」,可仔細想想,總覺得貝勒爺好像比格格可靠許多,如果她聽貝勒爺的吩咐、凡事以貝勒爺為重,未來應該比較有前途。
平貝子跟在春蘭和新眉身後,對禧珍說:「格格,她們兩人一定要進來陪您,我想--」
「那好呀!」禧珍看到兩人高興的不得了。「有妳們兩個來陪我,我就不會無聊、不會寂寞、不會胡思亂想了!」
「胡思亂想?格格,妳胡思亂想的都是些什麼內容啊?」春蘭好奇一問。
禧珍眼前頓時浮現永琰的臉孔。
「沒什麼。」禧珍「咻」一聲收起笑臉,訥訥答。
「噢。」春蘭滿臉狐疑。
見禧珍這麼高興,平貝子本來借口不方便要推辭的話,頓時全咽了下去。「既然格格喜歡這兩位姑娘的陪伴,那麼--」
「那麼咱們就全留下來了!」新眉笑嘻嘻地回頭招呼:「小碗、小碟、小杯子、小盤子--聽見平貝子應了,你們趕緊全進來吧!」
「小碗、小碟、小杯子、小盤子?!」禧珍念經一樣喃喃誦念,興奮地瞪大眼睛。
然後一個個蘿蔔頭,登登登登地從小徑后全冒了出來!
「格格!」人全到齊后,眾口齊聲問安。
「你們--你們怎麼全都來啦?!」禧珍簡直高興的不得了,趕忙跑上前去握住這個、又握住那個的手!她還以為自己在作夢。
「是呀!咱們想念您,不滿一個月就全都回來報到啦!」小碗代表發言。
他們尚未回王府,就被知會到四合院去。
「你們全都來陪我,實在太好了!今天見到你們我實在太高興、太高興、太高興了!」禧珍一連說了好幾個高興,卻還不足以表達她的高興,因為她的「孤單」總算暫時一掃而空了。
「格格,這兒……咱們全都能住下嗎?」小碗問。
禧珍忽然被問到這個問題,她歪着小頭想了想,覺得這問題好像該問主人才對。「平貝子,你是主人,你說小碗他們都能住下嗎?」她眨巴着眼笑瞇瞇地問人家。
瞬間一群人十幾隻眼睛全望向平貝子。「呃……當、當然可以了!」他要是答「不」,不知道會不會被這十幾隻眼睛給瞪死?
「太好了!」新眉說:「那我就代大伙兒,先謝謝您啰!」
「哪裏,這位姑娘,」平貝子客套道:「我還沒感謝您當日救了我的恩情。」
「好啦、好啦!既然你們全都能住下,那咱們就又能團聚了。」禧珍高高興興的,全然沒瞧見那主人家愁眉苦臉的表情。
平貝子瞪着這大群人,他一貫謙和、老好人式的笑容,這時看起來忽然有點勉強……
趙天祥平日愛上酒樓妓館,認識的人物三教九流、龍蛇混雜。子揚便看中他這點,於是藉著上酒樓飲酒結交上趙天祥,兩人幾杯黃湯下肚,彼此溜須拍馬的瞎拉館兒,就這麼搭上,成就了一段酒肉交情。
「你說我一個賣玉的,能這麼俗氣嗎?」黃湯下肚,趙天祥挾着酒意跟子揚嘀咕。「可這個『玉』字拿掉不就是個『賣』字嗎?既談買賣,你說它還能清高到哪去?我嘛,不過就是個俗人!俗人俗人,當然就得要夠俗,才能痛快的當個人嘛!」趙天祥瞎唬弄編上一段歪理,只為解釋他上妓院其實俗得有理!
子揚抿着嘴微笑不語,模樣兒似很感興趣地聆聽着。「趙爺說得是!你是入門的行頭,不貧氣、不沽名釣譽,我岳子揚生平就愛結交像您這樣豪爽的大爺!」子揚先吹捧他兩句,趙天祥一聽果然受用,眼睛眉毛頓時都笑開懷了!「不過提到這玉嘛--我這兒倒有個上等賣家,手頭有件千年寶玉,估念着就想找個識貨的好買家。」
「千年寶玉?什麼樣的千年寶玉?你倒說來聽聽!」談到賺錢的生意,趙天祥兩眼雪亮起來。
「東西不是我的,這我也說不明白!要不這樣好了,趕明兒個我給安排安排,從我那當家手上--」
「當家?怎麼?你不能做主?」
「我說趙爺,您可高看我了!」子揚甩開手上那柄骨扇,哈哈笑道:「我上頭那主子是個真正的爺,您要能見着他,就會明白我岳子揚實在不算個什麼東西了!不過嘛……」他頓了頓,故弄玄虛。
「不過什麼?」趙天祥果然問。
「不過我這主子來頭大、身分高,不慣見行頭。」
「那要怎麼談買賣?」趙天祥一撒手。
「趙爺要信得過我,我先把寶貝弄來給您細瞧,過後您估個價,再找個買主安排我那主子兩方見面,屆時我就以您估的價說服我那主子,好好給您盤上四成利頭!您說這生意能不能做得?」
趙天祥一聽,岳子揚連細節處都替他想得妥妥貼貼、滴水不漏,實在沒什麼不能的!而他自己只要能找到買主便成了,可不過就是--
「趙爺要信不過我,擔心咱們與買主私下交易,那麼雙方就立個契!」子揚向來善於察顏觀色,早知道像趙天祥這種人,骨子裏誰都下信!「這四成利先對半分兩成,這兩成利就當給您的賺頭,不收回來!將來生意成了,咱們再追加那剩餘的兩成利,足足湊妥該給您的四成利!您說我盤算的這種種成嗎?」
趙天祥一聽眼睛更亮了!「當然成、當然成!」這筆生意無論算盤怎麼打,他都是穩賺不賠!「唉呀!我說岳兄,您可真是菩薩送來給我的,一尊活生生的財神爺呀!」有錢可賺,趙天祥馬上跟子揚稱兄道弟起來。
「哪裏、哪裏!趙爺真客氣、真見外了!」子揚對着趙天祥嘻嘻笑,然後壓低聲道:「屆時趙爺賺飽利頭,只要別忘了小弟……記得給小弟一點兒好處就成了!」他兩指掐起,輕搓幾下。
「這當然!當然!」趙天祥佔了大便宜,當然不吝施點小恩惠。
兩人談得心花怒放,喝得暢快淋漓,不到三刻鐘光景,趙天祥已經將活財神岳子揚,視為他平生難得的莫逆!
雖說小碗他們也到潤王府來陪禧珍,可一個地方住久了總是會悶!
於是這天,禧珍便興起了上街的念頭。想想她自從回到北京城以來,還真沒去過哪處名勝古迹遊逛!既然潤王府她住得悶了,就開始老想着外頭。
可禧珍出門,總不能帶上所有人浩浩蕩蕩的,因為一群人結伴出去,那實在太醒目、也太怪異了!
何況禧珍走出潤王府大門,春蘭他們要替她遮掩都來不及,最好不要引人注目。
於是這天早上,禧珍吩咐小碗他們陪伴萱兒,她好帶着春蘭,兩人又扮成男裝溜出潤王府透氣,漫無目的四處瞎逛。
正午時分,禧珍拉着春蘭上京城裏最知名的「百花大酒家」吃飯,把春蘭嚇得一陣心驚膽跳。
「格格,這不行呀!這種地方沒男人陪着,女人是不能夠自個來的,這叫『拋頭露面』呀!您明不明白?」春蘭只想落跑。
「男人?怎麼又是男人?」禧珍「呵」一聲,頗不以為然。「這也不許進去、那也不許進來!這全天底下好玩的地方都只許男人光顧,那女人豈不無聊死啦?」
春蘭張口結舌。這話說得倒也對!
「反正不管他男人女人,妳忘啦,春蘭?咱們現在不就是男人嗎?」
「咱們是--男人?」
「是呀!」禧珍得意地拉拉自個兒身上的褂子。「妳瞧!現在誰認得出咱們是男人還是女人呀?在他們看來,咱們這不就是『男人』了嗎?」
「格格,您該不會是想重施故技吧?」春蘭緊張死了!上回被扔出廂房的慘痛經驗,她可不會忘記。
「重施故技?」禧珍瞪大眼睛認真想了一回。「這回不必找花娘,不算重施故技!咱們只是吃頓飯而已,簡單多了。」
春蘭來不及反對,就被她家那不怕死的主子,活生生給拖進那個百花大酒家了!
兩人在位子上坐定后,原本愁眉苦臉的春蘭,一瞧見店小二遞上那滿漢全席的菜單,她滿腹哀怨才稍稍平息。
等小二剛送上一桌子飯菜,兩人正準備大快朵頤之際,耳邊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
「爺、麗夫人,這兒請!」子揚在前方帶路,將永琰與一名外貌艷麗、身材婀娜妖嬈的女人,一道請進酒家。
這是場安排好的飯局。這名女子便是趙天樣介紹的玉器買家,京城知名的俏寡婦麗夫人!
麗夫人是已故金錢綢緞莊莊主劉大賈的老婆,說起這金錢綢緞莊可是京城知名的商號,劉大賈生前即是北京城有名的豪紳,當年麗夫人還不是麗夫人的時候,她只不過是一家凋零小布莊的女兒,劉大賈看中麗夫人的姿色,花大筆銀子買了婚姻,於是六十開外的老夫配了十八歲的少妻,這樁婚事在當年,還曾傳為北京城裏人們茶餘飯後說三道四的笑話!
今年芳齡才二十八歲的麗夫人,正值嬌媚動人的年紀,十年來養尊處優,她的皮膚保養得白皙滑嫩、身材婀娜動人,加上她以京城貴婦自居,吃穿用度都是最高檔的貨色。俗話說的好:人要衣裝!麗夫人在金錢的烘托下,富貴逼人,自然出落得嬌艷如花、令人望而生羨了。
然而這名美貌少婦,乍見這位子揚嘴裏口口聲聲稱呼的爺--她這才明白,什麼叫做真富貴與假矜貴之分!
站在這位爺身邊,麗夫人忽然覺得自個兒自慚形穢,因為他那一身的貴氣絕非後天粉飾,而是自然生成的--如此熠熠生輝,令人不敢逼視!較之自己一身的綾羅綢緞、金珠銀寶,反而俗氣!
可麗夫人對自己的容貌,倒是有十足自信。因此當她乍見永琰時,雖曾感到一絲自卑,可當下又重拾自信,千嬌百媚地扮演起她貴夫人的角色。
「嚴公子,您請!」麗夫人掩嘴嬌笑,努力散播她萬種風情。
「麗夫人先請。」永琰的表情維持一貫矜淡。
他化身為嚴公子,充任玉器賣家,藉子揚之口托趙天祥找上了買家麗夫人!
「謝謝公子。」麗夫人踏進百花酒家大門前,再回眸一笑。
子揚跟在永琰身邊,親眼瞧見這位「麗夫人」不斷對他的爺猛獻殷勤,子揚笑得詭異。
永琰在麗夫人之後踏進酒樓,原本他並未注意到坐在二樓客座,那兩名舉止怪異的「男子」,可當要踏進酒家特地為他們準備好的廂房時,其中一名男子忽然站起來--
「貝--」
「被這兒的酒味醺迷了呎?」禧珍趕緊拉下春蘭。「妳給我好好坐着!一會兒我肯定叫兩大壇茅台撐死妳!」她輪番眨動左右眼對人家警告。
春蘭一時看呆了,也不知道格格是眼睛有毛病還是怎地?
子揚一時迷惑,稍後便認出那兩個古怪的傢伙,原來竟是--
他望向永琰,後者臉色不冷不熱,看不出高興或生氣。但依子揚的經歷判斷,貝勒爺這種表情通常代表……
格格的後果,實在堪慮。
不曉得人家早已發現了她,禧珍覷眼偷瞧着永琰,當瞧見永琰竟然跟着一名妖里妖氣、渾身香得連十裡外都能讓人窒息的女人,共同走進一間廂房,她霎時瞪大了眼珠子--
「格--公子,您方才瞧見了沒?那個貝……貝公子他竟然跟個狐狸精一道進房哩!」春蘭大驚小怪。
「什麼狐狸精?妳又怎麼知道人家是狐狸精來着?」禧珍假裝鎮定。「更何況,他後頭還跟着子揚哩!」
「兩男一女,其中必有古怪!我瞧那女人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個狐狸精!」舂蘭篤定。
禧珍雖然天真,可也沒天真到不明白「狐狸精」這三個字是什麼意思。「妳少胡說八道了!就算人家是狐狸精又怎麼樣?人家也沒犯着咱們!況且永琰愛怎麼著便怎麼著,又干我什麼事?」
「是這樣嗎?」舂蘭存疑。
「當然是這樣!」她嘴硬。
「您果真這麼不在乎貝勒爺?」
禧珍瞪大眼睛。「妳這話問得有毛病!我為什麼要在乎他?」義正辭嚴。
「噢……」春蘭連聲喏喏,心底壓根兒不信。
說不在乎人家,眼角凈往那廂房裏瞟又是什麼意思?不過這話,春蘭只敢含在嘴裏叨念,可沒敢問出口。對上她家那口主子,春蘭可就變得聰明多了!
「春蘭,妳嘴裏嘀嘀咕咕些什麼呀?」禧珍忽然問。
「啊?嘀咕?我哪有?」她不承認。
「妳是不是年紀大了?」
「啊?我……我?!」
「不是妳,難道是我嗎?」禧珍眨巴着眼。
舂蘭啞口無言……
她年紀真的大了嗎?為什麼最近她總會情不自禁喃喃自語,每回還總被格格抓個正着?
「春蘭,我瞧妳真的年紀大了,再不嫁人就要嚇人了。」禧珍正經八百地下結論。
「嚇人?」春蘭張大嘴巴。
這是什麼跟什麼--哪兒猴來的道理啊?這樣的「道理」,大概也只有她家主子扯得出來……
春蘭愁眉苦臉地吃着一桌菜。話說回來,她年紀真的大了嗎?整頓飯,春蘭深深思索着這個「嚴肅」的問題。
一頓飯下來,麗夫人對這位「嚴公子」的好感又加深許多層,席間她柔媚的雙眼頻送秋波,笑得花枝亂顫。
禧珍她們坐的位子就在二樓,靠近廂房外,裏頭的對話雖聽得不甚清楚,可是那女子的嬌笑聲卻不時傳出廂房。
這期間春蘭已經連吃了三大碗白飯,四碟小菜、兩個窩窩頭、一大碗青菜豆腐湯……這才足夠撐飽她的肚子!可禧珍坐在飯桌前卻有一口沒兩口的,半天才扒一次飯。
春蘭見她主子吃得這麼少,正想開口問禧珍,永琰與麗夫人恰好在此時踏出廂房--
「子揚,代我送麗夫人回府。」
「是,爺。」子揚回道。
永琰不打算親自送她回府,讓麗夫人有些失望。可她想來日方長,憑自己的姿色與財富,這位嚴公子有一天總會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嚴公子,今日談得真是愉快。改日嚴公子有空時,歡迎大駕光臨,至府上喝杯水酒再敘。」她微微欠身,輕言軟語的,婀娜多姿的體態十分撩人。
子揚臨走前瞟了樓梯口那桌「客倌」一眼,不由得撇起嘴角似笑非笑、表情滑稽。貝勒爺既命令他送麗夫人回府,又不急着離開酒家,看這態勢有人要倒霉了!
禧珍覷着眼偷瞧人家的動向,見永琰站在那個妖里妖氣的女人身邊,已走到門口,不意突然迴轉過來--
嚇!
她趕緊回頭,狠狠地扒了三大口米飯……
「嗯,好痴、好痴……」再塞了四樣小菜,她一張嘴已漲得像皮鼓,連話都說不清楚。
「什麼『好痴』的啊?」春蘭眨巴着眼不解。
禧珍還在假裝吃飯之際,永琰已經上樓,在兩人的飯桌旁站定。
「痴痴痴……」禧珍嚇得低頭再塞口飯。
「吃?我剛才已經吃得半飽了呀!」言下之意她還沒吃撐。見禧珍努力塞飯,春蘭忍不住嘀咕起來:「誰讓您剛才凈往貝勒爺的廂房裏瞧,也不吃飯,這會餓着了吧?小心,慢點兒吃,別噎着您了!」
「咿嗚……」禧珍猛朝春蘭擠眉弄眼。
「什麼『咿嗚』的呀?格格,您究竟想說什麼呀?」春蘭懷疑,她家主子的眼睛又犯毛病了。春蘭壓根沒發現,她身旁杵了尊背後靈。
「她想警告妳,我就站在妳後面。」
一把冷冷的聲音警告。
「噢,原來是這樣呀!」春蘭終於想通。
她笑嘻嘻的回頭,欲謝過來者,冷不防卻對上貝勒爺那張冷臉--嚇!
「貝貝貝貝貝……貝勒爺?!」春蘭嚇得馬上立正站定。
枉費禧珍一嘴飯、撐鼓了腮幫子,她愁眉苦臉的垮下肩,覺得春蘭跟自己真沒默契。
永琰冷眼上下打量兩人一身男裝,他的臉色真不是普通冷峻。「妳倆穿成這副德性,又想惹什麼事、生什麼非了?」
「惹什麼事……生什麼非呀?」禧珍好不容易才咽下那口飯菜,急着為自己辯駁。「憑什麼你一開口,就認定我跟春蘭一定要惹事、一定要生非?」
「就憑妳們倆鬼鬼祟祟、不男不女的模樣。」他冷着聲。
「什、什麼不男不女的?你這人真不討喜,怎麼一見面就要教訓人?」禧珍嘟嘟囔囔。
不討喜?永琰冷笑兩聲。「跟我走,我這就送妳們回潤王府!」索性他就不討喜到底。
「咱們才剛出來,幹嘛要急着回去?」禧珍不依。
「此地不是妳們該來之處。」他簡言否決。
「你就能出來瞎混,怎麼咱們就不能出門?這個地方你能來,為什麼咱們就來不得?」禧珍比他還有理。
永琰深吸口氣。「我上此處是為了辦正事。」捺着性子。
她不服。「什麼辦正事呀--唉呀!舂蘭,妳做什麼拉我?」
春蘭瞧見貝勒爺的臉色不善,趕緊扯她主子的衣角。
禧珍沒弄懂人家的暗示,還接着連珠炮往下說:「我只瞧見你跟個妖里妖氣的女人走進廂房,裏頭還不時傳出『嘻嘻呵呵』的笑聲!你辦什麼樣的『正事』,能這麼愉快嗎?」她鼓起腮幫子,瞪着眼,把心頭憋的一股疑惑全發泄出來。
他說一句、她便道一串。
永琰的好性子快被磨光了。
「格、格格,您就少說兩句。」春蘭壓着嗓子眼嘟囔,她可以想像貝勒爺的臉色,嚇得她瞧都不敢抬頭瞧貝勒爺一眼。
「我為什麼要少說兩句呀?如果他能少說一句,我就不說二句。」禧珍繞口令自以為講理。
春蘭翻着白眼。
然後……
果然、果真、果不其然,永琰如禧珍所願,直接走到她面前--
「咦?」禧珍眼前忽然一花,接着她就被騰空抱起,像扛布袋似地被永琰甩上肩。「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呀--」
她鬼吼鬼叫!
永琰全當聽不見。
他「少說一句」直接付諸行動,邁開大步走出酒家,然後把她扛上街,就這樣一路扛回潤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