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天,夏成成在外面逗留到很晚才回來,本來以為人都已經走光了,誰知道客廳里竟意外地還坐着蘭雨。
“你怎麼沒走?”夏成成很吃驚。她笑了笑,有絲嘲諷:“他們對我太好了,可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子夜還沒有醒,大表哥有如行屍走肉,我沒有辦法說服自己,跟他們回家。”坐進她身邊,夏成成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的顫慄、自責。
“這個世界沒有後悔葯,所以,我們只能往前走。過去的既然己無法挽回,那麼還想那麼多幹什麼呢?用你的心去贖罪吧!當然,如果你願意。”她飛快地揚起眉,急切地道:“我願意!我真的願意!成成!你好聰明的,你有辦法,對不對?”夏成成一愣,她有什麼辦法?她連自己的結都無法解開,這好像與聰明沾不上關係,重重地嘆了口氣,她垂下頭,沉默了。
她以為夏成成在思索,所以屏住呼吸,等待着她的回答。夏成成不想讓她失望,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笑容:“你知不知道問題的結在哪裏?”
她急忙點頭:“我知道,只要子夜醒來,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是啊!”夏成成再次嘆了口氣:“可是,我是學外科的--”蘭雨一怔,隨即失望涌了上來,淚光很快在她眼裏閃爍。她是一個很愛哭的女孩子呵,這樣的女孩怎麼可能傷害過這麼多人。她應該是無意的。
“不過,我曾經看過一本《心理學》,上面有記載,‘思念是一種很強的動力’!”
“什麼?”她迅速地抬起頭,淚水仍掛在眼裏。
“我很相信這句話,因為我也曾經身在其中,讓子夜失蹤,對你的大表哥有好處,至少在他消極的生活中,有事情可做。對子夜--”我沉思了一下:“總之,這對誰都不會造成傷害,我們可以試一下,以一個月為限。”她瞪大眼睛看着夏成成,眼裏有着猶豫:“可是,子夜的身體--”
夏成成站了起來,拍拍她的肩:“這個你可以放心,我無法保證她能不能醒,她的身體我還是有能力保證的。”
她跳了起來:“是!你是醫生,我怎麼忘了,可是--大表哥是個很厲害的人,子夜曾經出走過,才三天就被他抓回來了,而且他很兇的。”她擔心地看着夏成成。
“是嗎?”夏成成一怔,這個人怎麼和高拓差不多:“你覺得比起高拓,他們誰更凶、更厲害?”她想了想:“好像差不多,對高拓,我不是很熟悉。他給我的感覺很神秘。”
哼!不是很熟悉?卻曾經那麼親密過!夏成成的心底湧上一陣酸楚,神秘這東西也許真的很吸引人,就像夏成成,不也是被他那股子神秘深深地吸引着。
“茫茫人海找一個人哪有那麼容易,而且還是個刻意躲着他的人,高拓找了我三年,我想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我就在他家裏。”
“對啊!那我們還等什麼?”她的眼裏發著光,這確實是一件很好玩的事。夏成成也這麼想。
是的!確實沒什麼可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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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在醫院裏徘徊了三天,像做賊似的等候機會,終於在第四天,她們成功地把那個叫子夜的女孩偷回了家。子夜!人如其名!
就算是此刻的她,也處處透着寧靜、祥和,她真的非常的吸引入。而蘭雨,她是讓人原諒的,至少現在!她自責、後悔、悲痛,對子夜更是愛護有加,就算曾經她給她們每個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傷害,如今--她也算贖了罪了,她受的苦一樣很深啊!
“你說子夜會不會醒?”這個問題她每天都要問好幾遍,夏成成為子夜換了點滴,檢查了一下她的脈搏、瞳孔。
“這個我不清楚,不過,她的身體情況好得很。”
“是嗎?”蘭雨有些失望,握着子夜的手;看着她,默默地出神。
“你放心,過幾天再看看,相信我,思念真的是一種很強大的動力,至少你的大表哥積極起來了,不是嗎?”
“什麼積極?那是瘋狂!”她笑着抬起頭,注視着夏成成,許久才道:“成成!有時我覺得你很殘忍,你知道嗎?我都不敢去見大表哥,他的那分焦灼讓我心都痛了--”
“唉--千萬不能告訴他,我們約定一個月的期限,現在只不過才一個星期而已。千萬要忍住。”夏成成坐在另一側,抱起圍繞在床邊的豪傑。豪傑就蹲在床沿邊,對子夜,這個陌生的入侵者,它除了好奇以外,眼裏還帶着敵意。尤其是這間房間曾經是它的,阿娟跟着小少爺走後,她們讓子夜住了進來。
“你為什麼不去見高拓,任他瘋狂地思念你嗎--我記得你曾說過,就算犯了錯,三年的別離也夠了。去見他吧!”
蘭雨輕輕地說,夏成成一怔,默默地注視着她。見高拓!這個時候嗎?在你面前?曾經和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面前!
也許看穿了夏成成的心事,她尷尬地垂下頭:“那不是他的錯,你知道男人逢場作戲多的很,而且,他又喝醉了!也許,我該離開這裏。”
“不是!”夏成成一驚,一連串的事,尤其是子夜的事,讓她變得非常敏感、容易受傷:“不要亂想了!嗯--我去睡了!今夜你還要陪她嗎?”她慌慌忙忙地道。
“是的!”她點頭,於是夏成成便退了出去。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着,奇迹般的,子夜的病情卻有了起色。那天一大早,夏成成在花壇里剪了一枝臘梅枝,天冷了,花壇里的那棵新種的臘梅樹倒開了很好的花。
“成成!”蘭雨驚恐地從玻璃門后,沖了出來,夏成成震動了一下,意識到子夜發生了什麼,這幾天,都是她寸步不離地陪着。
“怎麼了?”
“她說話了!你快來!”說話了?夏成成一振,醒了嗎?房門開着,蘭雨就站在門口,屏住呼吸看着床上的子夜。子夜沒有醒,她在說話,很輕!她的眉頭緊皺着,頭在枕上輕輕的翻轉、掙扎。夏成成湊了過去,便聽到她輕輕地喘息聲。
“大表哥!大表哥--”
“她一直都在叫大表哥!叫他來,好嗎?”蘭雨哭泣說。
“不!”夏成成站起身,注視着蘭雨:“相信我,思念是很大的動力,再過幾天,她一定會醒來的。能說話就表示她有知覺了,放心,很快的。我保證!”夏成成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她,她用力地點着頭,捂住嘴,痛哭不已。
“謝謝你!謝謝你!”她不停地說,夏成成用力地捏着她的手臂,非常明白她的心。
“大表哥!”子夜的聲音又在輕輕地響起,蘭雨驚跳了起來,衝到床頭,審視着她。
“子夜,子夜!”她叫着。夏成成轉過頭,看了看枕上的子夜,她依然不安地翻轉着頭,夏成成知道她很快就要醒了。
果然!三天後,這天天很冷,而且下起雨,夏成成把壁爐里的火燃旺了,整間客廳都充塞着熟悉的溫暖。她半躺在沙發里,膝上有本剛借來的《心理學》,她想自己是有必要研究一下這東西的。豪傑就趴在她的小腹上。夏成成很習慣這樣,也很享受這種氛圍。蘭雨就在她的對面,學着她的樣子半勺趴詞欏?
屋裏很靜,靜得只能聽到壁爐里的“啪”聲,突然,豪傑噌的一下站了起來,這着實嚇了夏成成一跳,它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前方。
夏成成一怔,本能的轉過頭,就見那裏房門開着,門口站着一個女孩,她也在注視着她們,用她專註、烏黑的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們。夏成成被她那雙眼睛震懾住了,這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明亮、清澈卻帶着女孩子不該有的銳利、正氣。她們對視着,久久無法從彼此的視線里移開。
這時,蘭雨跳了起來,驚叫出聲:“子夜!子夜!你醒了嗎?”那女孩一怔,這才移開目光,轉向蘭雨:“哦!蘭雨,這是哪裏?我怎麼會在這裏?”她的眼底沒有恨意,夏成成猜的沒錯,她是個善良、無害的女人。
“你在我的家裏,認識一下吧!我叫夏成成--”她舉起手裏的貓:“這是豪傑--你呢?”
夏成成的笑容感染了她,她露出了微笑:“你好!很高興見到你,我姓馳,馳子夜!”
“很好,過來吧!你睡了那麼久,錯過了很多事,如果你願意的話,讓蘭雨把你錯過了的告訴你,如何?”
她的臉上馬上露出疑惑:“怎麼?我睡了很久嗎?”
“是啊!是呵!”蘭雨激動極了,聲音帶着哭意,她抓起子夜的手,把她拉進沙發里:“你睡了三年多了,天哪!你不知道嗎?”
“三年--有那麼久嗎?”
於是,那夜,她們進行了一場長談,蘭雨把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高拓統統講了一遍,毫無保留。而夏成成,再次震撼在這一連串的誤會中……
當蘭雨把整個故事說完,己快天亮了,她們默不出聲地坐着,久久無法開口說話,最後還是子夜打破了僵局:“算了!幸好這一切都過去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各歸各位吧!”她微笑了,夏成成有些震動,同時吃驚地發現,她和自己屬於同類人。於是,她也笑了。
“好吧!重新開始,什麼時候?今天?明天?”夏成成問。
“不!”她的眼底湧上一陣輕鬆頑皮:“讓大表哥再找我一陣吧!我要在這多住一些時候,可以嗎?成成!”
“當然!”夏成成笑道,讓高拓也找她一些時候吧。
“天哪!你們都瘋了嗎?”蘭雨吃驚地看着她們:“子梗你不知道大表哥都快發瘋了,成?你不想見高拓嗎?”
夏成成和子夜相視而笑,夏成成知道她明白自己的心,她們的心裏都有一個結還未解開,而那個結的一端都系在蘭雨身上,她必須先結婚,必須離開這裏。否則,夏成成無法面對高拓,而子夜無法面對她的大表哥。
可是,蘭雨是不懂這些的,她的直爽、贖罪感造就了她的決定:“好吧!我陪你們。”於是夏成成只能和子夜面面相覷。
但是並沒有過了很久,也就是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晚上。
“當!”正當她們聊天聊得起勁時,鐵門的撞擊聲傳了過來。
“終於又回來了啊!”是蕭和的聲音,夏成成驚跳了起來,她們也是,惶恐地瞪着她。高拓也回來了,這讓她跳了起來,想也沒想地衝進房間,飛快地關上門,子夜卻在她關門的剎那,也擠了進來,蘭雨沒那麼好運,被關在了外面。
這時,玻璃門開了,高拓的聲音如雷震耳:“滾出去!”他還是那樣易怒,夏成成把門拉開一條縫,好在蘭雨就站在門邊,擋住了他的視線,子夜湊在夏成成的身邊偷看着,小聲地說:“怎麼辦?那就是高拓嗎?好像很兇耶--蘭雨!小心啊!”
夏成成推了推蘭雨的腰,她看來是被嚇住了,身子有些顫抖:“別害怕!他只是裝裝樣子而已,沒什麼好怕的!你就說--明天就走!”夏成成輕聲道。
她像鸚鵡學舌般顫着聲音道:“我明天就走!”
客廳里有一陣沉默,夏成成正想把蘭雨拉進來,蕭和的聲音突然響起。
“咦?這不是英雄和豪傑的被子嗎?怎麼放在這裏?”夏成成一驚,蕭和太聰明了,他在懷疑了。
“你在收拾衣服,看見衣櫃裏有這樣的東西就扔了出來!”夏成成小聲說,於是蘭雨也跟着夏成成說了一遍。蕭和不說話了,夏成成想他一定在盯着蘭雨,蘭雨縮着脖子,害怕極了。
“告訴他,沒事的話,你要進房間了。”蘭雨重複了一遍,室內沒有聲音響應。於是,夏成成便拉開好奇的子夜,拉了拉傻站着的蘭雨,閃在門后,蘭雨這才閃了進來,捂着胸口,猛烈地喘息着。
“天哪,天哪!”她喘息着,久久地說不出半個字。
鈴--門外傳來門鈴聲,夏成成一愣,這個時候會是誰?這麼晚了,看了看床頭,那裏有個鐘,指到了九點。
於是,好奇心再度讓夏成成把門拉開一條縫,蕭和走了出去,高拓就在沙發里,憔悴、陰霾、頹廢,默默地抽着煙。夏成成的心底頓感疼痛,這樣的一個男人,他正被一種他所陌生的情感折磨着。
玻璃門開了,蕭和走了進來。他的身後有個男人,同樣的高大魁梧。他穿了一件灰色的長風衣,下擺滴着水,風衣的領子高高豎著,擋住了他的臉,走進屋時,他一甩手,把那件濕濕的風衣脫了下來,扔在地上。
他--夏成成吃驚極了,子夜就在夏成成的背後,伸着頭,不停地問:“誰呀?誰來了?誰呀?”
夏成成轉頭看了看她,感到有些好笑,今天是什麼日子,團圓節嗎?
“哎呀!怎麼是他--”子夜驚叫,夏成成吃驚地捂住她的嘴。她縮縮頭,笑盈盈地甩甩手,繼續這不雅觀的偷窺。
“你來幹什麼?”高拓的聲音很冷。那男人已坐進了他對面的沙發里,和蕭和並排坐着。他沉默着。
“我想你不必請他為你找人,他自己的事辦了三年,還沒辦妥。我想你不會給他三年時間來浪費吧!”蕭和
說。
“不!我想來想去沒有人會把她帶走,只有蘭雨!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就在這裏"夏成成一驚,回頭看了看仍坐在床沿上的蘭雨,黑暗中夏成成看不清她的臉色,但想來她仍舊沉浸在那分害怕中。
感覺到夏成成的注視,她慌忙道:“休想再叫我出去,你們會害死我的,知不知道。”
夏成成迅速關上門,子夜奔到她面前,輕聲道:“大表哥在,你放心,你只要出去跟他說一聲,你沒帶走我,就可以了!”
“不行!不行!”不行也得行了!因為外面傳來敲門聲,蕭和的聲音
隨即響起:“俞小姐,你表哥來了,出來一下!”夏成成向她甩甩手,子夜拉起她,於是,她沒辦法,耷拉着腦袋一步一回頭地走了出去。她的聲音隨後自門縫裏傳來。
“大表哥!你來了!”她依然堵在門口,擋了她們的視線,夏成成想推開她,看看其他人的表情。可又怕被人發現,於是只好將就着聽聲音。
“有沒有見過子夜?”男人的聲音很低沉,帶着深深的寒意。
“沒有!”夏成成想蘭雨是被波及到了,她說得有些顫抖心虛。一個龐天的陰影籠罩了過來,那個男人的臉很快就來到了她們的頭頂,夏成成吃驚極了,想掩上門,可又怕被他看見,幸好,他並沒有注意門內的一切,只是用他冰冷的眼神怒視着蘭雨。
“沒有?你敢對夏成成撒謊,你把子夜弄到哪去了?說廣他大吼一聲,嚇住了蘭雨,也嚇到了她們。
夏成成想子夜也被嚇到了,抓着她的手,手心裏汗濕一片。於是,夏成成湊到她耳邊輕聲道:“你大表哥看來也不是普通的凶!”
“以前不是這樣的!”她也在夏成成耳邊輕聲說:“你說我現在出去會不會被他捏死。”
夏成成一愣,隨即點點頭,盛怒中的男人,什麼事都很難講,就像以前高拓盛怒時推她,那扇玻璃門差點沒把她給撞死。
“真的沒有!”幸好蘭雨還是非常講義氣的,寧死也不會出賣朋友。
“看來她真的沒有!”蕭和走了進來,拍了拍那男人的肩。那男人可沒那麼好打發,他突然抓起蘭雨的手,夏成成想他一定很用力,蘭雨頓時痛呼出聲。
“我知道你在撒謊--我敢肯定你一定知道。”蘭雨痛叫着,腿一軟,往地上溜去,於是夏成成慌忙俯下身子,想在她耳邊,告訴她,讓她胡編一個地方,先打發了再說,免得受皮肉之苦。
可是,還沒等夏成成開口,她已舉了白旗,大叫着。
“子夜!子夜!大表哥要弄死我了,你快出來!”天哪--夏成成慌忙抓着向後退的子夜,想把她推出去,免得波及到自己。她驚惶失措地看着她,低呼着:“我還是裝睡好不好?”
“不行!快點出去,闖進來就不好了!”夏成成還未說完,門便被用力地撞開了,夏成成就躲在門后,那門狠狠地在她的額頭撞了一下,又彈了回去,在那男人進來后,砰地又關上了。夏成成捂住額頭,往下溜去,蹲到了地上,痛得幾乎昏過去。
子夜想來扶夏成成,可一看到那男人,便愣住了,那男人也在注視着她,他們久久地對視着,眼裏有着震動、驚喜,更多的是思念。許久,許久,那男人張開手臂,子夜便發出一聲嘆息,撲了過去。
於是,那男人開始急切地搜尋子夜的唇,急切地吻她,擁抱她。天哪!這兩個渾然忘我的人,竟絲毫感覺不到還有個外人在。
夏成成尷尬地坐在地上,直到他們雙雙滾進床里,她才悻悻然地拉開門,接下來所發生的事,她想自己是不宜觀看了。
還好老天助她!客廳里竟沒人了,就連蘭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去了。
大約她也是想着自己愛的人了吧,就好像她!--夏成成抬頭看了看高拓的房間,心裏陡然疼痛不己,默默地站在那出神着。
猶豫了半天走上樓梯,夏成成又在這樓梯口上上下下走了好幾個回合,才鼓起勇氣,扭開高拓的房門。
屋裏沒有開燈,很黑,窗子開着。藉著淡淡的夜光,可以看到那裏立着一個高大的身影。屋裏瀰漫著濃濃的酒味、煙味。
又喝酒!她皺了皺眉,酒能亂性,也不怕再做錯事!
“滾出去!”高拓也不動,聲音冷得刺骨。她一怔,隨即悄悄地退了出去。心底突然有股惡作劇的衝動,想看看他會不會酒後再亂性?
於是,她便跑進浴室,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澡,把自己弄得香噴噴的,然後包了條浴巾,像做賊似的,溜進高拓的房間。
窗口沒了他的影子,隱隱約約可以看清,他已躺在床上了。她有些失望,他會不會睡著了?於是,她躡手躡腳地走過去,輕輕地在他身側躺下。那股煙味、酒味一下子繞到了她的鼻端,頓時讓她感到眼底發酸,她是如此地想念這股熟悉的氣息啊!不由自主,她挪動了一下身體,悄悄挨近他。
“滾開!沒聽見嗎?”他的聲音陡然響起,嚇了她一跳。
她繞過一隻手,用力攬住他的胳膊,把頭埋進他的臂彎里,大聲抗議:“不!”天知道那溫暖的感覺,讓她激動得想哭,三年了!她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這一刻,三年的分離對於相愛的人來講,怎麼說都是太長了。
那個粗壯的臂膀驀地一震,突然用力甩開了她,再下一刻身邊的他坐了起來。
“成成?”一個顫抖的聲音低低地呼喚了一聲,但是還未等她出聲回應,黑暗中便有樣東西朝她飛來,他的拳頭竟然擊到了她的小腹上。高拓象個瘋子般嘶吼:“不是,不是!你這個可惡的女人,還敢過來騙我,叫你滾出去聽到沒有--”
她來不及吃驚已經痛得喘不過氣來,捂着肚子弓起身子,本能地往下滑去,撞到了床頭櫃,猛烈的吸着氣。想叫,可聲音咋在喉嚨里,竟怎麼也發不出聲,她想把燈打開,可還沒碰到開關,頭皮傳來撕痛,頭髮被人抓住,往後拖去。
“啊!”她尖叫出聲,害怕了。尖叫聲讓高拓放開了手中的人兒,燈一下子被他開亮了,夏成成捧着頭,那裏撕裂般的痛着。但當手底碰到赤裸的肌膚,她突然想到浴巾已經跑離她的身體了,慌忙抓過床單,尷尬地把自己裹住。頭不再那麼痛的時候,她便哽咽着站起身。
他已經呆掉了,瞪大着眼睛,張着嘴,吃驚地看着她!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衝過去,撲到他身上,在他頸邊狠狠咬了下去。他震動了,一下擁住了她,緊緊地把她鉗在懷中。
“成成!怎麼可能?是我的幻覺嗎?成成--是你嗎?”她也震動了,鬆了口,因為那聲音聽來如此的痛楚、焦灼、恐懼、不確定,淚水涌了上來,她狠狠地抱住他的頸項,咬住他的耳朵。
“痛不痛?不是幻覺,是我!夏成成--如果你還想趕我走的話。”
“成成!”他鬆了手臂,抬起她的臉,仔仔細細地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他的眼裏有淚光,充塞着更多的驚喜
意識到被單底下赤裸的身體,她害羞地把臉埋進他的懷中,輕聲道:“我沒穿衣服,可不可以明天再趕我走?”他的眼底湧起驚喜,一把拉開被單,她驚呼一聲,他下一刻把她抱上了床,用他龐大、沉重的身軀壓住她。
“你幹嗎?”她叫着,手卻緊緊地攀住他。
“你說呢?”他喘息着吻她,用他溫柔、男性、瘋狂、激動的氣息迷醉着她,她輕輕地呻吟着,感覺自己的震動、渴望、顫厲。他的體溫滾燙,肌肉緊繃,心跳如雷,在她耳邊粗喘着。
“成成!哦!成成!成成!--”他不停地呼喚着夏成成的名字,那分熱情深深的感染了她,而夏成成的每一次呻吟都讓他震動。他們彼此都在深刻的需要着對方,三年!已堆積了太多太多思念。
“對不起!成成--這三年你一定是吃盡了苦,都是我不好,原諒我吧!”
“原諒?”她哼了一聲:“你怎麼老是讓我原諒你?我的頭皮都快被你拉裂了。”
“天哪!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你!還痛嗎?”他輕輕地替她撫着頭,輕聲地、小心翼翼地說:“再讓你咬一下好不好?”
“咬兩下,還有剛才被你砸到的那一拳,你不知道你的力氣有多大,縱然不是故意也要懲罰,咬兩下!”她故意板著臉說,他不停地點頭,把他的大手伸了下去,撫摸着她的小腹,她頓時大吃一驚,那隻粗糙的手帶來的是震撼人的快意。
弓起身子,她不由呻吟一聲。他的眼底馬上燃起得滿足的笑容,俯在她的耳邊,他輕聲說:“我們趕快結婚吧!”
窗外仍然下着很大的雨,可是她已聽不見了,她的眼裏、心裏、腦子裏只有高拓,在他的深情里,她突然覺得,三年的別離是如此的愚不可及!人生能有多少個三年?尤其是老天爺還刻意地安排了許多合合離離。
所以,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她幾乎沒有考慮就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