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今晚的月色美得令人嘆息,可惜的是,月下的人兒愁容滿面,一點兒欣賞的興緻也沒有。
冷青峰背靠一顆松樹仰頭而立,那與月光交相輝映,如兩潭清澈湖水的黑眸,透着一股濃濃的憂傷。冷冷的低笑兩聲,俊朗的五官痛苦的扭曲起來。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這般捉弄我?讓我無可救藥的愛上她后,卻又無情的將地從我身邊拉開。
緊緊的抿住唇,強忍着不讓眼中的濕氣凝成水泡,重重的吐了口氣,感覺心口痛得都快淌出血來了!
打從半個月前仇夫人對靳芙蓉提起婚約開始,他的心就像被掏空了似的,最令他心痛的是他每次見到蓉兒,她不是眉頭深鎖就是雙唇緊閉,然後像躲瘟疫似的匆匆逃離他的視線。也許他不該答應仇夫人的要求讓靳芙蓉搬回卧虎堡來,也許不見面痛苦就會減輕些,也許——
同住在一個屋檐下,見了對方卻要躲躲藏藏,這種日子該如何繼續過下去?
他明白地躲着自己是不希望自己見到她痛苦的模樣,也因如此才令他更加痛苦與心疼,見到她不快樂他又何嘗開心得起來?那種感覺甚至比拿着刀子切割他更讓他感到難受。
一聲幽幽的嘆息驚擾了他的思緒,尋着聲音來源望去,一個纖細的影子在月光下輕輕飄蕩,像是具沒有靈魂的軀殼似地在草地上遊走。
他的心揪緊了,低低的喊了聲,「蓉兒!」
靳芙蓉受了驚嚇似的睜大一雙翦水眸子,「冷大哥?!這麼晚了你——」
一股想擁她入懷的衝動緊緊的纏繞着他,但他很努力的剋制住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常,卻不知自己的聲音顫得有多厲害。
「你不也睡不着。」
「我——我正想回房去。」急急的轉身邁步。
「蓉兒。」他長長的喊了聲,聲音中的痛苦讓她停下了腳步。
他再也剋制不住的奔過去,自她身後抱緊她輕盈纖弱的身子。
「別這樣,咱們不能這麼做,我是仇家未過門的媳婦兒,如果——」
他的臉埋入她的頸項間,鼻息重重的噴在她的脖子上,溫溫熱熱的。
一串淚珠自地臉龐滑落,「真的別這樣,冷大哥。」
他轉到她面前來,嗓音低沉的道:「把婚事退了吧?」眸中有種期待,像在盼地點頭似的。
「不!」她搖頭低喊。「你知道我不能,你明明知道的呀!」十分無助地看着他。
「我知道你不愛他,嫁給他你會痛苦一輩子的。」冷青峰抓着她的臂膀激動地嚷着。
「可我沒有法子呀!」她虛脫地站着。
「我不能讓你嫁給他,你是我的,永遠只屬於我一個人的,我去跟仇夫人說,退了這門婚事。」
靳芙蓉拉住他,「別這樣。你要我做一個千古罪人嗎?我欠仇家的已經夠多了,無法再背負一個違背婚約的罪名,冷大哥,今生是我負了你,如果有來生——」
冷青峰扭曲着眉,「我不要期盼一個不可知的未來,我要的是現在、今生今世,這輩於除了你我不會再要任何一個女人的。」
「冷大哥——」
一個吻拒絕了她繼續反駁。
冷青峰緊緊的箍着她,像怕她會從自己懷中逃走似的。一個吻又深又長,令她無法拒絕的癱瘓在他溫暖安全的胸膛里。
而這一幕也完完全全的映入另一個睡不着覺,在月下散步的人兒眼中,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靳芙蓉的未婚夫——仇紹剛。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這一幕,心中的感覺又苦又澀!
他也知道他倆情深意重。有好幾次他都想要求母親解除這樁婚約,奈何自私心作祟,一次又一次到了嘴邊的話皆吞了回去。
不,他不能再自私了,不能活生生的拆散兩個相愛的人兒,這樣得到的婚姻不會幸福的。
仇紹剛悄悄地退離他們,大步朝仇夫人房間方向走。
叩叩,「娘——娘——]
「門沒鎖你進來吧!」
推門而入,仇夫人正披上外衣坐起。
「對不起!打擾了您的睡眠。」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床邊。
仇夫人拉他坐下,和藹地問:「這麼晚了,找我什麼事?」
「娘,取消婚約吧?」
「取消婚約?為什麼?你明明深愛蓉兒的呀!」仇夫人錯愕地注視着仇紹剛。
仇紹剛懊惱的蹙着眉,「難道您看不出蓉兒愛的不是我,是冷堡主。」
「我當然看得出他們之間的感情,可你們有婚約在先啊!更何況婚事我已經提出來了,你現在卻要我收回來?」仇夫人顯得十分為難。
「娘,蓉兒不愛我,她嫁給我不會幸福的。」
「可是——」
「娘,就算我求您好不好?我真的希望蓉兒能夠過得幸福、快樂。」仇紹剛乞求着。
仇夫人凝視仇紹剛片刻,嘆了口氣道:「怎麼你跟你爹的個性完全不一樣?按理說,一個男人如果真心愛一個女人,一定會不擇手段得到她。我認識你爹的時候,他是個飄泊的浪人,你外祖父十分反對我們的事,於是草草地將我許配給了縣令的兒子,當時我真是痛不欲生卻又不敢違抗你外祖父的意思,沒想到——」輕笑兩聲,「你爹居然在我成親那天當街攔轎擄人,註定了我的一生。後來他寒窗苦讀考取功名,還成了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呢!」說起當年情事,臉上露出小女兒的嬌態。
差點看呆了仇紹剛。
「可是那是因為您和爹相愛,而我和她之間完全只是我一廂情願罷了!娘,成全他們吧!」
「唉!你這儍孩子!」仇夫人無奈地撫撫仇紹剛的手背。
「我現在就去跟蓉兒說。」仇紹剛笑着站起。
「不,也許冷堡主到了最後關頭會學你爹搶親,如果他真的愛蓉兒的話。]仇夫人拉住仇紹剛。
「萬一——」
「你放心,如果他不行動我會幫他。」眸中閃起古怪的光芒。
***
一個在仇家牧場長大的姑娘,原本以為只要仇家牧場重建好,她便會風風光光的從仇家牧場嫁至卧虎堡去,哪想得到世事難料,今兒個她卻要一反其望,從卧虎堡嫁到仇家牧場,跟了她十八年的仇姓,註定是地一輩子的歸宿。
仇家的花轎在鑼鼓聲陪伴下進了卧虎堡。
話說是在辦喜事,但卧虎堡的氣氛卻肅穆沉靜得像剛辦過一場喪事似的,別說冷青峰臉上硬擠出來的笑容難看得像鬼,就是一向活蹦亂跳的冷淇涓,此刻也沉着一張臉,雖沒哭卻比哭還糟糕:而頭戴鳳冠、身穿霞帔的靳芙蓉,她在聽見響鑼時便滑下兩行清淚,心口痛得差點昏厥過去。
「無緣的嫂子,你當真要嫁給仇紹剛嗎?」冷淇涓到現在還問這種話,只因她心裏好捨不得她嫁給別人。
靳芙蓉抽抽噎噎的說不出話。
冷淇涓苦着一張臉,只差沒哭出來,「再過一會兒你就要上花轎了,再說下去也只是白費唇舌,哼!真不知那姓仇的上輩子燒了什麼好香,居然有幸娶你為妻?
其實,說來說去還是得怪我那個冷麵大哥,他幹嘛不早點下手——我是說把你娶進門,否則也不會弄到現在這種地步!看他平常做事又果斷又有魄力,怎麼一遇上感情這種事就像縮頭烏龜似的,要是我啊!就算你已上了花轎也會把你搶回來的,怎會眼巴巴的看着你被別人娶走?真——」突然一愣!
搶親!我怎麼沒想到呢?大哥不出手,我可以替他行動啊!到時候——嘻……
冷淇涓愈想愈得意,不禁掩嘴笑起,眼見媒婆將靳芙蓉帶了出去地仍在笑。
靳芙蓉在媒婆的攙扶下來到花轎前。
「進轎吧!」媒婆道。
她忍不住掀起頭巾一角尋著冷青峰的人影,極切渴望能再看他一眼。她幽怨的眸光穿越過眾多的人群,在人群之後找尋到他高大的身影及凄冷的眸光,幾顆豆大淚珠潸然地自她的粉頰上滾落弄花了妝,唇一抿、頭一扭,赴義似地鑽進花轎里。
「起——轎。」
轎子動了起來,新娘子在轎中掩面哭泣,任轎夫蹬著步,一晃一晃的朝仇家牧場前進。
***
李冀平在聽完冷淇涓的計劃后,嚇得驚叫起來。
「什麼?你要我——」
冷淇涓急忙捂住他的嘴,瞪着眼低聲斥道:「你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是不是?」
李冀平拉開它的手,一臉的悻然,「你瘋了?你知不知道這是有罪的?」
冷淇涓不講理的擦起腰,溜氣的瞪着他,「我不管有沒有罪,總之為了我大哥你『必須』這麼做。」加重了語氣。
「萬一——」
她當然不會讓他有打消她的念頭的機會,「不會有萬一。以你超然的武功想從邪群人手中搶走新娘,就像從桌上拿顆橘子那麼容易。」總而言之,此任務非他莫屬就是了。
「你真是太抬舉我了!』他嗤着牙低哼一聲,看上去是在生氣沒錯,可心裏頭封她的吹捧卻樂意地接受。
「你答應啦?」她睜亮雙眼,沒想到三言兩語就把他給說服?她真是愈來愈佩服自己的說服能力了。
「我瘋啦?』他白了她一眼。
「你——」她氣結的瞅瞪他,噴了半響的氣之後道:「你到底去還是下去?」
這話充滿了威脅性質。
李冀平張開的嘴又合上,雖撇着唇卻認命的抓起桌十那裝着黑衣的小包袱,甩頭走出屋子。
不答應行嗎?瞧她露出一副『你不去我自己去』的表情,他敢說一個不字嗎?
就憑她的三腳貓功夫也想從迎親隊中搶人?根本是在——作夢!如果不是怕她真的會自己行動,他抵死也不會答應去做這種蠢事!
搶親?呸!槍他個鬼親!
有史以來搶親之人無非都是為了自己,大概只有他這個儍瓜才會白痴到替別人去搶親,如果這件事宣揚出去,光仇家那邊怪罪下來,他就吃不完兜着論讓官方逮着會送掉一條小命!
他大概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愛上這個麻煩精,給他出這種要命的難題!算了吧!認了吧!就當是在幫朋友好了,好歹冷青峰對自己有知遇之恩,靳姑娘和自己也是交心的好朋友,有道是,『朋友有難,兩肘插刀在所下辭!』該死的是自己現在要做的是——搶親!
他一直到策馬馳出卧虎堡,心中仍忍不住在嘀咕。
迎親隊離開卧虎堡已經一個時辰,李冀平預估他們下一站的休息地是在『百里鎮』的土地公廟,那兒人煙稀少是個下手的好地方,他準備在那兒下手。
怎知——
黑駒行至「百里鎮」他便發現氣氛不太對,瞧鎮上的居民圍成一團議論紛紛,眼前一座八人抬的大花轎幾乎被炸成碎片。
他的心一靂,一種不祥的感覺油然而升。
[請問這位大叔,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拉了個路人問。
大叔重重地嘆了口氣,「真是造孽啊!一樁美好的姻緣就這麼給毀了!」
『您能不能詳細點說?』
「迎親隊來到這兒時,突然從屋檐上跳下來一個蒙面漢子,一轉眼花轎毀了,新娘也下見了,媒婆嚇得當場昏厥過去——」
「花轎里坐的是哪家的姑娘?」李冀平驚慌地問。
「聽說是打卧虎堡來的。]
卧虎堡——李冀平驚怔着眼,一顆心忐忑地跳着。怎麼會發生這種事?他這個搶親人都還沒下手卻被人捷足先登了!難道是——冷青峰???
除了他,李冀平想不出還有其他人會搶走靳姑娘?
不管是不是,他必須立刻回到卧虎堡去。
***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冷淇涓見到李冀平劈頭就間。
「堡主呢?」他焦急的跨下馬,臉上的肌肉緊繃繃的。
冷淇涓咭咭笑了兩聲,得意地道:「他剛剛被我弄昏了。」
他的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儍了似地杵在原地。
冷淇涓察覺到他驟變的臉色,拉着他的夾袖問:「你怎麼了?」
咽了咽口水,低聲喃道:「靳姑娘被劫走了。」
冷淇涓斜唇一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我看你真是胡塗了,靳姊姊不是被你搶走了嗎?」
「那個人不是我。我到百里鎮時她就已經失蹤了,花轎碎裂的散了一地。」
「你說什麼?」冷淇涓蹙着眉頭尖叫起來,然後穩穩情緒勉強擠出笑容問:「你在跟我開玩笑對不對?」她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不是在開玩笑,可就是不敢相信會發生這樣的事。
「我以為那個人是冷大哥。」
「該死!」冷淇涓咬着牙,掄拳朝空中揮了一下,拉着仍愣愣的李冀平朝冷青峰的寢室奔去,「幸好我只是點了他的睡穴,否則事情就嚴重了!」
李冀平一衝入房裏,立刻點醒躺在床上的冷青峰。
冷青峰睜開惺忪睡眼,扭了扭頭道:「我怎麼會突然睡著了?」
李冀平瞥了冶淇滑一眼,急道:「不好了,靳姑娘被人擄走了。」
冷青峰倏地跳下床,抓着李冀平的衣服問:「你說什麼?再說一次!」
「迎親隊在行經百里鎮時,突然出現一個蒙面人擄走了花轎中的新娘。」
冷青峰踉蹌地向後退了一步,「怎麼……會這樣?」
「大哥——」
「馬上招集所有會武功的人到大屋前集合,快去。」然後趺坐在椅子裏,盡量使自己混亂的頭腦冶靜下來,他必須好好的想一想是誰擄走了蓉兒?
他放棄了繼續思考,因為他實在想不出有誰會幹這種事?除非那個人是仇家的仇人!
派了個人前往仇家通報這件事,然後分組進行搜索工作,就算把這邊疆的每一寸土地都翻過來,他也要把蓉兒救回來,他發誓,倘若那個人敢動蓉兒一絲一毫,他一定將他碎屍萬段!
怎料,搜索隊在天黑前紛紛回來了,大家見了冷青峰不是搖頭就是嘆氣,個個露出遺憾的表情,割痛了冷青峰的心。
[請問哪位是冷堡主?」
在搜尋隊的最後面出現了一張陌生的面孔。
「我是。」
「有位大爺讓我給您送信來。」那陌生人自懷中陶出一封信遞給冷青峰,然後掉頭就走。
冷青峰打開信一看,咬牙切齒的將信箋揉成一團摔在地上,吩咐福伯,「馬上替我準備三千兩的銀票。]眸光像要殺人般的投向遠方。
[三千兩?!少爺——]
「快去。」冷青峰怒吼。
[是。]
冷淇涓拾起丟在地上的紙箋攤開讀着,「馬上帶着三千兩銀票至百里潭旁邊的小屋贖人,如過二更收不到銀票,您就等着收屍吧!記住,只准你單刀赴會,否則休怪我宰了她!天啊!這分明是綁架勒索。]走近冷青峰身邊,「讓冀平跟你一塊去吧,我擔心——」
冷青峰揮臂拒絕,犀利的眸光充滿了肅殺之氣。
***
百里潭位於百里鎮外兩里處,是一風景幽美的地帶,此地有一潭,湖水清澈如明鏡,湖的西面種了一排詩意楊柳,南面有座木屋,雖已沉舊卻仍堅固,此地雖美卻無人踏步,據說在十年前,有一對情侶因雙方父母反對其婚事,所以攜手私奔,兩人在湖邊建了這座木屋住了下來,誰知道沒多久,那個漢子栘情別戀愛上了百里鎮上朱員外的女兒,那女子一氣之下殺了那漢子,然後上吊自盡。
從此後便有一傳言,說只要到了入夜後,湖邊便會出現倩女幽魂,而且還會傳出一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幽嘆息聲,因此,百里潭又名幽湖,被認為是不祥之地。
冷青蜂在潭邊下馬,提着燈籠小心翼翼的朝木屋移步,不管此地是否如傳說中陰森都不重要,他此刻擔心的只是蓉兒的安危。
「唉!」
一聲嘆息飄進耳里,冷青峰提高燈籠看看四周。沒人啊!大概是自己聽錯了!
誰知道才邁了兩步,那嘆息聲又幽幽響起,一股寒意莫名的自腳底升起穿過背脊,他連打了幾個寒顫,目光對正木屋,筆直地走過去。
既然敢來,他死都不怕了,還怕鬼?
木屋的門開了條小縫,他伸手輕輕地去推——一陣冰冷的感覺從項上傳來,教他動彈不得。
「把銀票給我。」一名蒙面壯漢握着一把匕首抵在冷青峰的脖子上,嗓音粗啞地道。
「人呢?」冷青峰冷冷地問。
「在裏面。你放心,我沒有動她一分一毫。」
冷青峰自懷中掏出銀票給了那蒙面人。
「進去。」蒙面人一把將冷青峰推入木屋裏,然後立即在門上上鎖。
「你幹什麼?」冶青峰隔着門吼。
蒙面人扯掉面巾,露出一排陰森的白牙笑道:「成全你的好事。」咻一聲便不見蹤影。
冷青峰感覺出蒙面人已走,立即提着燈籠尋找靳芙蓉,發現她正被綁着手腳昏倒在屋子的角落。
「蓉兒,蓉兒。」他蹲下來扶起她靠在自己懷裏,伸手拍拍她粉嫩嫩的臉。
[她被點了穴,笨蛋!]蒙面人千里傳音。
冷青峰當下替她解了穴,見她逐漸清醒,糾結的眉心才舒展開來,那激動沸騰的情緒使他禁不住熱淚盈眶。
「我怎麼會在這兒?」她睜開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蓉兒。」一把擁她人懷,閉着眼哽咽地道:「你讓我擔心死了,你知道嗎?
靳芙蓉莫名其妙的看看四周,「這是什麼地方啊?我怎麼會在這裏呢?」
冷青峰詫異地推開她,「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她摸摸發暈的頭緩緩站起,這才發現自己身上正穿着紅色霞裳。記憶逐漸清晰起來,她記得自己哭哭啼啼的上了花轎,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一陣風迎面吹來,然後她就在冷青峰懷中了——就是剛剛。
[我明明上了花轎的,怎麼會跟你在一塊兒?]
「你在百里鎮遭人綁架了。」他道。
「綁架??」她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大。
冷青峰將發生的事徹頭徹尾道了一逼,[那個人的武功高深莫測、來去無蹤……」
「等等,你剛剛說這是哪裏?]靳芙蓉直着眼,樣子看起來顯得恐懼。
「百里潭。」
「百——啊——]她投進他的懷裏,嚇得渾身發抖,「這……里有……有鬼!」
活像只受了驚嚇的小貓咪。
冷青峰摟緊了她顫抖的身子,「有我在就是鬼也別想傷害你,更何況人不犯鬼,鬼不犯人,沒什麼好怕的。]這話說得漂亮,可誰知他的心裏是否也直發毛?
片刻,他扶她坐下來,她欠身且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對不起,為了我害你損失三千兩!]
他情不自禁的撫摸她的臉頰,含情脈脈地凝視着她,「為了你,就是要我放棄整個卧虎堡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她撇開瞼,朦朧淚眼水光閃爍,「我已是仇家人,你這麼做不值得的。」
「不!你不是,花轎並沒有進入仇家,你也還未與仇紹剛拜堂所以你不是,永遠也不會是了。」他扳過她的臉面對自己,「這輩子除了我,你休想再嫁任何人了。]
她垮着身子虛脫地看着他,「我不能對不起仇家。」
他溫柔的抓着袖子替她拭淚,「你沒有對不起仇家,因為一切已由不得你作主了。]
靳芙蓉吶吶地吐了句,「為什麼?」
冷青蜂牽動唇角,看起來有點賊,「你以為咱們孤男寡女在這屋子裏共度一夜后,仇家還會要你這個媳婦兒嗎?」
說實在的,他還真感謝那蒙面人促成了他們,所以別說是三千兩,就是一萬兩他也不會痛心的。
靳芙蓉皺起眉頭,錯愕及不敢置信的注視他,「你……是你收買那蒙面人干這件事?」
他垂着眼皮受傷地站起,聲音低沉,「在你心中我是如此卑鄙的人嗎?」
「不!」她奔過來自身後抱住他,將臉貼在他的背上,「你誤會了!]
冷青峰拉開她的手,旋身面對她,「誤會?」他需要得到解釋,因為她的話已經刺傷了他的心。
「如果你真的為了我那麼做只會讓我感動。]停下來抿抿唇,伸手輕觸他緊繃的下巴,「雖然不是,可你冒着生命危險來救我,還賠了三干兩,同樣的也教我感動。」她的手滑下他的臉頰繞過他的脖子,踮起腳尖深深地吻了下他的唇,「謝謝你。」
「蓉兒!」他低吟一聲,滾燙的唇封住她柔軟的唇瓣,什麼世俗禮儀此刻全拋到腦後去,他伸手解了她胸前的扣子,一顆接着一顆——
他要佔有她,教她一輩子都休想再從他身邊溜走。
天知道他聽到她被人擄走的消息時:心臟差點兒痛得停擺,所以,他必須趁她還沒後悔之前——雖然感覺有些卑鄙……
***
真是羞死人了!
聽見門外嘈雜的人聲,她的臉羞得紅通通的,再想到昨夜——不用說,臉上的紅顏色自是更增深幾分!
冷淇涓第一個衝進木屋,見到他倆皆安好,便興奮的又跳又叫,「見到你們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若不是有個蒙面人上卧虎堡警告我們,要我們非得天亮才能來,我可能昨夜就拉着冀平來了。」說著便噘起了嘴。
幸好昨夜她沒來,否則就壞了他的好事了!看來他又得再次感謝那蒙面人的好意了。
「真這麼擔心我?」冷青峰擰擰她雀斑點點的可愛小鼻子。
「誰叫你是我大哥呢?雖然你既狂妄又自大又專制又霸道又不講理……我仍然還是很愛你的。」真會說!把人罵得體無完膚,然後一句愛你就想了事?
真不知道他怎麼會有個這樣的妹妹?將來到地下他非得找他爹娘問個明白不可!
不過現在還是先認了吧!
他無奈的搖搖頭,搓搓她的頭。
仇夫人在仇紹剛的攙扶下走進來,面帶慍色的輕咳兩聲。
仇紹剛瞥了一眼他娘,看着靳芙蓉道:[你沒事就好了,我和娘真是擔心死了!」臉上可是一點點擔心的神情也沒有。
靳芙蓉羞愧的垂下眼瞼,蓮步輕栘的來到仇夫人面前跪下,「對不起!讓您老人家擔心了。」
仇夫人緩和神色,「你起來吧!反正也不是你的錯,只不過又得重新舉行一次婚禮。」眼角餘光甩到冷青峰臉上去,好像這句話是故意在說給他聽似的!
果然,他驚惶地上前來,作揖道:「仇夫人請您原諒,蓉兒不能嫁給令公子。]
「此話怎講?」仇夫人沒表現出太大的驚訝。
「因為——」瞥了垂低了頭的蓉兒一眼,[蓉兒已經是我的人了。]
室內的空氣凝結片刻,突然嘩一聲!
「哇!大哥你好棒喔!]冷淇涓拍手叫好。
「恭喜堡主及堡主夫人。」李冀平上前道喜。
「恭喜少爺,老爺和夫人如果地下有知一定樂死了。]福伯喜極而泣。
怎麼回事?這種感覺真是反常!冷青峰與靳芙蓉面面相覷,奇怪這氣氛好像不太對,尤其是仇夫人臉上那怪異的笑容,實在令人匪夷所思。
[花那三千兩娶了一個老婆值得吧?那是我娘開給冷麵銀狐的籌碼,只不過由你付罷了!]仇紹剛牽唇笑道。
「你是說——」冷青峰與靳芙蓉異口同聲。
一干人等同時點頭。
[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今後你若沒好好疼惜我的「乾女兒」我可不饒你哦!]仇夫人打趣兼警告地道。
「您是說——」靳芙蓉睜大雙眸,見仇夫人再度點頭,眼眶立即泛起喜悅的淚光,以小女兒的姿態投入仇夫人懷裏,一聲又一聲地喊著,[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