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媽!你怎麼能這樣對我?表情木然獃滯的真晨在心中吶喊。

黑色的喪服使冷真晨臉色更形的重擔壓垮。

“冷小姐,請節哀順變”。擔任冷家律師多年的羅氏父子低聲而誠摯地說道。

要料理母喪並面對醜聞,對一個未滿十七歲的女孩是個太過沉重的負荷,更別提往後必須要負起的龐大債務和照顧爺爺、幼弟的責任。

哎!冷家怎麼會一敗塗地至此?羅律師不由啼噓。同一句話出自不同人口中,包涵的意義也截然不同。

聽了太多虛偽的安慰和刺探好奇的打聽,冷真晨整個人的精神一直處在緊繃的狀態;突然聽到熟如親友的羅律師父子們真誠的悼問,她不禁熱淚盈眶,只能無言地以點頭做回應。

寬敞的客廳倉促間佈置成簡陋靈堂,觸目所及都是空洞瘀冷的黑白顏色,唯一的色彩是冷紫茵巧笑倩兮的遺照,孤伶伶地擺在兩簇雪白菊花中,空氣中僅留一縷焚香氣味盈繞不散。

上香祭奠之後,年輕的羅律師挽扶着年老退休的父親走出冷庄大門。

“真是冤孽呀!”老人家淚光閃爍,百感交集:“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樓塌。”

曾經忠心耿耿地追隨冷靖一看他創下榮耀光輝的基業,而今卻見證了冷家的調零消散,老人家有物傷其類的感慨。

“紫茵那孩子就吃虧在長相太好,受盡眾人吹捧而導致性情變壞了!才會落得這種結果……”羅老律師噓嘆道:“留下了兩個稚子和老父,她怎麼這麼忍心!”

心情沉重的羅律師沒有情緒和老父傷情,腦中盤算着該如何啟齒告訴冷真晨:冷庄的新主人已經透過了律師要將舊主人逐出家園?

“茂林”,老律師叮嚀兒子道:“不管怎樣,你一定盡心幫小小姐渡過這段難關。”

在老人家保守念舊的觀念里,即使冷家已經衰落了,主僕關係依然存在。

明知這是件吃力不討好而且沒有酬勞的工作,羅茂林律師還是勉強答應了:“我會盡全力。”

而用盡心力的羅律師絞盡腦汁想破了頭,也只有讓冷家宣告破產一途……

☆☆☆

“啐!這種千年禍害似的妖精,連死法也跟人不同!”何明秋毫無半絲憐憫地挖苦道。

她手上拿着一大疊異色雜誌加油添醋后的報導——內容正是沒落豪門千金冷紫茵離奇摔死的前因後果,經過了渲染更是腥膻淫穢、不堪入目。

一向厚道溫和的何銘之忍不住瞪了妹妹一眼,輕聲警告:“‘死者已矣’。”

“假道學。”何明秋對哥哥嗤之以鼻。

戴着深色墨鏡的耿曙天臉上不見任何錶情。

何明秋懷着期待看他拿起了雜誌翻閱,她希望藉由這種以文字“鞭屍”的報復方式能消除耿昭天來不及當面羞辱冷紫茵的遺憾,讓他一吐胸中怨氣,以前的他一心只惦記着復仇就已經是個極冷酷沉默的人,自從聽到冷紫茵離奇死亡的消息后,心中的憤怒找不到宣洩的出處,強行壓抑、累積的結果是害得他們這些身邊的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生怕引爆了主子的怒火成了代罪羔羊。

如果能讓耿曙天心情好轉,別說對死人大加撻伐了,就算挖出屍體鞭屍,她也在所不惜……

比較保守的說法是:“冷紫茵因財務危機而鬱鬱寡歡,在喝醉酒的狀態下誤服名喚“亞當”的迷幻藥,心臟負荷不了而休克,也有人說是酒醉嘔吐穢物誤吸入氣管而導致窒息。

最讓好事者津津樂道的說法是:“冷紫茵是縱情性愛,死在牛郎懷裏。”

耿曙天木無情地跳過那些香艷刺激的文字報導,注意力集中在一幀照片上——顯然是以長鏡頭偷拍的,一個穿着黑色喪服、扎着兩條辮子少女正側首整理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膝蓋上的薄毯。

雖然人物微小,卻已以令他再度激起滿腔怒火。

冷靖一!那個幾乎打瞎了他的左眼,間接害死他父親的劊子手!

雜誌在耿曙天的手中扭曲變形,他的臉上開始抽搐。

不!不夠!不是由復仇者所執行的報復,算不上是正義的伸張!憑什麼冷紫茵以“死亡”躲過了制裁?憑什麼冷靖一以“痴獃”避開了屈辱?該死的冷氏父女!該死!竟然在執行復仇的最後關鍵,功虧一簣!

☆☆☆

有隻無形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也扼住了她的傷悲。

料理母喪,種種瑣碎細節令冷真晨心力交瘁,年幼的真睿毫無顧忌地放聲大哭,而她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心底空空落落的不留半點意識,冷真晨機械式地聽任司機擺佈,跪拜叩首盡人子孝道。然後是以家屬身分向致哀的賓客答禮。

突如其來的暈眩令真晨纖細的身子搖搖欲墜,一旁的謝太太連忙扶着了她,不舍心疼地低語道:“再撐一會兒吧

今天是冷紫茵的“告別式’,也是真晨所必須經過的最後一道考驗。閑雜人等、媒體記者將在冷紫茵“入土為安”後放棄騷擾真晨爺孫三人,還予生者安寧吧!謝太太心想。

“我沒事……”真晨以微若蚊納的聲音回答。

她強打起精神,再一次向拈香的賓客答禮,一直到接近尾聲時,一道凌厲得幾乎將她撕碎的目光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恍惚抬頭接觸到那道視線的主人時,真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血色全失。

一個感覺熟悉卻又可怕的陌生男子,雖然深色墨鏡遮住了他臉上的表情,可是單手插在褲袋中的陌生人微微緊繃的肢體語言,及傲慢何首的姿態在明明確地表示出他深沉的憤怒及嫌怒、憎恨。

如絲線般細微涉遠的記憶在真晨腦海中乍現又忽斷,她毫無所覺地發抖,深深地感覺到內心的恐懼。

“真晨……”謝太太擔憂的低喚收回了她的思緒。

她麻木地低首答禮,再抬頭時已經不見陌生人的蹤影。

☆☆☆

在羅律師父子的鼎力相助下,真晨總算撐過了喪禮,也幫母親找到了一塊清幽墓地並且安葬得宜。

緊繃的精神像風箏斷了線般,一回到家裏,她便昏厥在謝大太懷中,幽幽然地睡了一整夜。

葬禮翌日,該面對的又是千頭萬緒的難題。

隨着法院的處分裁定的公文送達,羅律師再一次帶來了壞消息。

原來寄望能保留的下人房也不保了。

也因此,真晨原先還抱着一絲奢望——只要她能籌措得出小屋的銀行貸款利息,至少還能為爺爺、弟弟留住一個遺風避雨的家。

可是,連這最後一點期望也幻滅了。

羅律師不敢正視一臉絕望傷心的真晨,難以啟齒地做出說明,冷紫茵所遺留下的債務太過龐大,為了真晨爺孫三人着想,他建議三人全體拋棄繼承。

“我明白,可是……”真晨蒼白而迷惑地說:“這間小屋的產權不是獨立的嗎?我記得爺爺為了節稅,在很多年前就過戶在我的名下了。”

羅律師輕聲吐出她所害怕的答案,冷紫茵在兩年前又把產權移到自己名下以便設定多次抵押。

“大宅那邊情況比較複雜,除了銀行貸款,似乎還借貸到民間三、四胎不等……”羅律師小心翼翼地說;“這間下人房情況雖然沒有那麼糟,也向中銀借了第二順位貸款;就算你付得出利息來……也於事無補,一旦拋棄繼承,這間屋子也會落到債權人手中,只是時間稍遲些……”

老天!他真痛恨自己所扮演的角色!羅律師心中暗罵:冷紫茵呵!你怎麼可以做出這種禍及子女的事來?

真晨努力地表現出堅強,但是微微顫抖的雙唇卻泄露出她的不安來。

“我能給你的建議就是:在可能的情況下盡量取得不在你母親名下的財產變賣……”他壓低了聲音,娓娓指導真晨鑽法律漏洞,最起碼能多一點生活保障總是好的。

真晨木然點頭,羅律師接着建議她可以向市政府申請社會救助,“雖然少,但總是有點助益。”

由千金小姐淪為接受政府救濟的低收人戶,真晨並不介意,她低聲道:“我可以輟學工作。”

私立名校的昂貴學費不是她可以負擔的,她告訴羅律師想把弟弟真睿轉學到公立小學的打算。

看到真晨單純天真的想扛下生活重擔,張口欲言的羅律師臉色泛白又轉紅,他清了清喉嚨,“真晨……有關真睿的事,也是我今天要跟你討論的重點……”

已經受夠驚嚇的真晨瞪大了眼望着他,不好的預兆令她花容失色。

坐立難安的羅律師捧起了冷掉的綠茶喝了一口,在心底再次咒罵冷紫茵的自私淺薄。

“羅律師……”驚惶的真晨眼泛淚光。

“你還未成年,不能擔任真睿的監護人。”他咬牙豁出去一口氣說完壞消息。

“還有爺爺啊!”真晨急促地說:“爺爺可以當真睿的監護人,不是嗎?”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羅律師說出了最殘酷的打擊。

“為了取得你爺爺的財產,你母親曾向法院申請禁治產,換句話說:你爺爺在法律上並沒有行為能力,也不能擔任你和真睿的監護人。”他低頭不敢看真晨的表情。

總而言之,她和真睿都必須交給父親那邊的遠親收養,而最大的燙手山芋冷靖一可能得送入公立收容所去,冷家真的應驗了“家破人亡”那句話。

“不!這不會是真的!”一顆清淚落下真晨臉龐,悲苦交加的她情急地越過茶几,曲膝半跪在羅律師身前哀求道:“一定有其他的辦法對不對?羅律師……”

她已底有數:和母親離婚的父親或許有可能是她的生父,但是卻絕對不是真睿的生父,更何況爸爸李昌彥三年前就因癌症去世了,連以女兒身分出席喪禮的她都因為母親的緣故而受到嫌憎,那麼,沒有半點李家血統的真睿會受到什麼樣的待遇,她不敢想像!

“真晨小姐,你別急……”羅律師滿頭大汗。

老天!冷紫茵,你真是害人非淺!他在心中譴責道。

真晨不顧一切地說出浮現在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你可以的!羅律師,請你當真睿的監護人好嗎?”

“這……”他一臉為難。哎!這真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擔任身無恆產的小孩監護人別說酬勞了,弄不好他還得倒貼一筆。

“我保證真睿絕不會給你添麻煩!他一向是個乖孩子。”彷彿看出了他的猶豫,真晨急迫地表明:“我有一些錢,還有些項鏈、戒指……如果賣掉的話一定足夠支付真睿的食宿及教育費!要不!我也打算輟學就業,用那些錢租房子,我可以跟真睿一起住,只要你當法律上挂名的監護人就好!求求你……

梨花帶雨的真晨令人不忍拒絕。他不由感慨真是“烏雅窩裏出鳳凰”,那種母親怎麼會生下像真晨這樣令人疼惜的女孩兒!

“真……冷真晨小姐,這種事……。”掙扎了良久,他勉為其難地說:“讓我回去跟內人商量看看好嗎?”

聽到了這句話,冷真晨心底涼了半截,再也無法強顏強求。

果然不出她所料,第三天,她接到羅太太親自打電話來婉拒,冷真晨並不曉得:為了她冒失的請求讓羅氏夫婦吵了一架,曾受過冷紫茵闊氣的羅太太大發雌威,揚言道如果讓那狐狸精的女兒進門來,她絕不善罷甘休。任憑丈夫如何解釋,羅太大吃了秤鉈鐵了心硬是不肯答應,還搶過電話文明有禮地告訴冷真晨無法幫得上忙的歉意……

付清了薪資及寒愴的遣散費后,為冷家工作多年的廚娘管家夫婦以及司機、園丁唏噓不舍地離開了冷庄大宅。

沒有人煙的冷庄靜的像是座鬼屋。

唯一堅持留下來的是謝太太,她告訴冷真晨:

“她沒有子女也沒有房子,在還沒找新工作之前希望冷真晨能讓她暫時住下直到找到僱主再走。

原本打算輟學的冷真晨遭到了謝太太的反對:“再兩、三個禮拜就放暑假了!你好歹也讀完這學期,等二年級開學了再作打算。如果將來有機會的話,或許還能銜接上課業。”

冷真晨有絲猶豫,家中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她實在無心上課。

向學校請了假打點搬家,整理財物等瑣事,為了不讓真睿難過,她打發了他去上學。

這一天,謝太太推着坐在輪椅上的爺爺去醫院做例行檢查,只剩下冷真晨一人在家。

她好累。

沒有人在,她終於可以卸下強做鎮定堅強的面具,放鬆緊繃的神經,不必再掩飾那已近崩潰、心力交瘁的疲態。

好累,累得像身體都被挖空、心被淘虛似的累……眼淚由冷真晨緊閉的臉睫中落下,她幾乎不敢去想往後的打算,僅存的那些錢能夠維持到什麼時候?

她蜷縮在窗口邊平常慣坐的白色椅上無聲而泣,濃綠的樹蔭遮住了晌午毒辣的艷陽,溫熱的暑風令悲傷的冷真晨昏昏欲睡。

或許她真的睡著了,不過可能只有極短的幾十分鐘,甚至只有幾分鐘而已;她被某種聲響所驚醒。

是謝阿姨和爺爺回來了嗎?她想不對!沒有她所熟悉的輪椅聲,而且方向……

冷真晨迅速坐起身來,循着剛才所感覺到的聲音方向打開了通向大宅的門,走向長廊去一探究竟。

大概是野貓吧!冷真晨想:沒有那麼笨的小偷會來偷一間已經殘敗不堪、空空蕩蕩的屋子。

她謹慎地開啟大宅側門,裏面並沒有任何異狀。

原本寬敞得可容納百人的客廳里所擺飾的各種精緻的傢具、名畫掛軸、進口地毯……都被搬一空,四壁蕭條,只剩下色澤溫暖的原木地板及弧形的典雅紅木樓梯相互渾映,孤寂地訴說冷庄所曾擁有過的奢華與繁榮。

突如其來的情緒激動令她的喉嚨為之緊縮。

陽光透過窗欞投影在地板上,微塵在光線中翻流通飛舞,緩緩游流動的時光彷彿在此刻靜止了;過往景況像幻影般走馬燈似地浮現在她腦海中。

衣香鬢影的盛筵、逞奢鬥豔的歡笑中,永遠是眾人焦點的母親音容宛然在目。

真晨不由得閉起雙眸,太過鮮明的回憶,強烈的痛苦已經使身心俱疲的她無法辨別,對母親的感情究竟是愛還是恨?

一個鬼鬼崇崇的身影幢樓上潛行至樓梯間,視覺的死角使他和真晨兩人皆沒有看到對方。

陷人回憶而痛苦的真晨是在聽到一聲模糊低咒后才由然驚醒,轉過身來瞪視着那個人。

“他媽的,什麼東西也沒有……”垂頭喪氣的傢伙,真晨曾見過——是她母親為數眾多的年輕情夫之一,不過,她早已忘了這個二十多歲,長相酷似日本男星的男子叫什麼名字。

低聲咕嚨的男子抬頭看見了靜立在樓梯后的真晨,猛然嚇了一大跳,“哇!你……你……”

真晨冷冷地瞅着他,不發一言。

“我……我……”作賊心虛的人結結巴巴地說:“我只是想看一看……嘿!真是‘滄’海‘桑’田……嘿!嘿!”對於母親和小白臉鬼混的醜聞,深惡痛絕的真晨一如往常打從心底產生了一股嫌憎憤怒的敵意。

“擅闖民宅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真晨不掩輕視表情道,“出去!”

原本以為早已熄滅的怒火遂然在心中揚起,她怒聲驅趕侵人者,忘了冷庄早已易主不再屬於冷家的事實。

“賊人無膽”這句話是沒錯,要不然他也不會在乍見真晨時嚇了一大跳,不過在虛驚一場之後又被真晨輕蔑斥責一頓,惱羞成怒的他耍起無賴性情來。

“幹嘛這麼凶呢?論起交情來,咱們也不算外人……”忘了他是“迪克”還是“傑克”的傢伙一臉令人作惡的笑臉:“算輩分你還應該叫我一聲‘叔叔’呢!我跟你媽……”

“你再不走我就打電話報警!小偷!”真展氣得臉色泛白,大聲打斷他難以入耳的話。

“哈!這屋子裏什麼東西也沒有,我偷什麼?”他嗤之以鼻道,眼睛不忘偷找電話,沒有!

咦?!這不正意味着……

思想齷齪的人歪腦筋動得特別快,原先只打算偷摸點銀制餐具、音響之類的,可是,現在,有更令他心動的獵物。

看到他在瞬間變了眼色,一副色慾熏心的表情,真晨陡然察覺到情況對自己並不利,心臟因惶恐而逐漸加快速度,她驚戒地盯着這個不懷好意的男人,同時緩慢地移動腳步。

“不過……你說對了一點,我正想做的是偷香……”

不待他說完,真晨已經拔腿而逃,像兔子般奔向側門。

“曖!”那傢伙的動作比她更快,早了半步攔在側門,“你跑什麼?別怕嘛!”

真晨轉身想跑卻被拉住了長辮動彈不得,她忍痛掙扎,“放手!”

自詡閱歷豐富的下流痞子興奮激動不已,他敢打賭:這個像水蜜桃似嬌嫩欲滴的美少女十之八九還是個未開苞的處女,真是卯死了!

他一把抱住了真晨上下其手,嘴裏不乾不淨地自吹自擂,驚怒交集的真晨拳打腳踢外低頭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哎喲!你這個小潑婦……”吃痛鬆手的痞子捂住流血的虎口,不忘追逐獵物。

跑向宅邸玄關的真晨發現自己犯了個天大的錯誤——大門是由外鎖住,唯一的出口只有側門。“你合作一點還可以享樂子……”那傢伙垂涎欲滴興奮喘氣。

“不要過來!”走投無路的真晨使儘力氣摑了他一巴掌,低身從他腰側竄過。

“他媽的!”吃疼氣極的他伸手欽提,扯住了真晨黑色洋裝肩上的白蕾絲,發出了裂制聲響硬是扯下了一片布料。

真晨驚叫出聲,被色慾沖昏頭的痞子惡虎撲羊似地撲上來,嘴裏叨念着不識好歹云云,“嘶!”地一聲,黑色洋裝被撕裂得慘不忍睹,拚死反抗的真晨一拳打得他抱肚呻吟。

“你給我聽話點!”惡向膽邊生的痞子狠狠地摑了她一巴掌,“不然老子就把你賣給人口販子當妓女!”

她寧願死!真晨瘋狂掙扎在他臉上劃下了五道血水淋漓的抓痕。

“鳴……”真晨的難纏令他疼得眼泛淚光,不過到了這種地步要他放過不成了一場笑話?!

他又摑了真晨一巴掌,虛聲恫嚇失聲尖叫的真晨,“你再叫!我宰了你!”

真晨盲目地踹一腳,踢中了小腹,趁着他呻吟的空檔爬起往外跑……

嗚咽吸泣的她掩着裂至腰際的洋裝衝進了一個寬厚溫暖的胸膛,驚叫出聲的她透過淚光看見一張戴着墨鏡仍掩不住多種多樣獰傷痕的陰沉面孔。

是他……驚疑羞懼的情緒像滔天巨浪,瞬間淹沒了真晨的意識,慕地昏厥過去,像斷了線的傀儡娃娃般冉冉癱倒在他的腳下。

“你……你是誰?”狼狽不堪的痞子無賴心驚地盤問。

穿着手工精緻、昂貴高雅的三件頭西裝的男子,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冷冷地瞅着昏倒在他腳邊的真晨,似乎並沒有多大驚訝,也不打算扶起落難的少女表現英雄救美的情操。

雖然不知道來者何人,但是想強暴真晨未遂的傢伙也確知苗頭不對,這個木天表情的“黑眼鏡”身上有一股深沉懾人的危險氣息,令他直冒冷汗。

“呃!我只是跟她玩玩……”他結巴道心裏只有一個念頭——腳底抹油,溜!

“黑眼鏡”大哥彷彿忘了他的存在,褪下了酉裝外套準確無誤地落在衣衫不整的真晨身上,遮住了她暴露在外的上半身肌膚。

發現有機可乘,他小心翼翼地繞路而行,準備由側門開溜。

“黑眼鏡”卻在這時候跨過真晨,擋住了他的去路,緊抿的嘴角浮現一絲冷酷的決心。

“嘿!大哥……”心生警惕的痞子惶恐倒退一步,牽強扮起笑臉,“別這樣嘛!這小妞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她只不過嚇着了而已……”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記重拳打得他衷嚎出聲,“我……我的臉……”

豈止是他的臉!對方根本是把他當成沙包在練拳頭,每一擊都是直搗要害的重拳。

一副“繡花枕頭”的外表,欺軟怕硬的他根本無力還擊,被“黑眼鏡”打得鬼哭狼嚎、痛哭流涕地哀哀求饒。

牙齒飛出去了一顆,胸口、丹田一陣劇痛,可能連肋骨也斷了一、兩根……他意識模糊不清地想。

頭昏眼花的他聽見有人低呼:“總裁……”才讓他免於挨打,癱倒在地板上。

“你該慶幸沒有得逞!”冷颶颶的嗓音低沉輕語,隨即揚聲命令:“丟出去!”

虛脫無力的他被人架起,彷彿像包垃圾似地被拎到庭園中,訓練有素的司機或許是黑社會保鏢之類的人,極為熟練地翻查他的皮夾、盤問資料。

最後終於得以脫身的痞子痛苦呻吟,老天!他到底招惹了什麼凶神惡煞呀?嗚——!真是“吃不着羊肉反而惹得一身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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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情人過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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