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韓渭雪兩日前離開太原,是嗎?”柳星雲向來不帶溫度的眼瞳聚起寒意,“她往哪兒去了?”

“根據方向判斷,應該是回蜀中。”曲向晚將書信遞給柳星雲。“她是獨自一人起程,還有幾個含笑堂的人留在朱府。”

柳星雲接過書信隨意瀏覽了一眼,半垂的眸中忽然閃過一絲異樣光彩,旋即放下書信,神色如常地問:“有沒有派人跟着?”

“有。”曲向晚點點頭。

“哦?”他輕描淡寫地問,跟着抬起頭直盯着曲向晚,“你確定情報無誤?”

“當然。”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他別開頭,“你懷疑我?”

“就是因為相信你我才問的。”柳星雲睇了他一眼,背負着雙手站起身,“把所有人都喚回來吧,越快越好。”

“所有人?”曲向晚怔了怔,疑惑地問:“連在外地執行任務的都叫回來?”

“對,天星堂的所有人。”他目光深遠的凝視着廳外,“因為,這是件攸關天星堂存廢的大事。”

天星堂存廢!?曲向晚大吃一驚,難不成大哥打算……打算跟含笑堂正面衝突了嗎?為了一個韓汜水?

“大哥。”曲向晚握緊拳忍着激動開口:“放了韓汜水吧!沒必要為了一個人毀掉整個天星堂。”“你以為我打算讓天星堂跟含笑堂拼個你死我活?”柳星雲勾起一抹笑,不以為意的道:“我沒打算這麼做,因為沒有這個必要。但汜水我是怎麼也不會放的,你多說無益。”

“大哥,就算我們不這麼做,含笑堂的人也不可能任由韓汜水留在這裏的。”第一次聽見柳星雲正面承認對韓汜水的執着,曲向晚難忍激動地站起身吼道:“你是天星堂堂主,你做的一切要顧慮到全堂的人啊!更何況韓汜水是個男人,你跟他不可能有子嗣的,你要想清楚!”

“我知道我的身份。”柳星雲對他的激烈視若無睹地又笑了笑,輕輕地說:“就是因為我知道,所以我已經做好決定。”

“什麼決定?”不知為何,他竟有種不祥的預感。

“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柳星雲往廳外邁了幾步,又停了下來,頭也不回地對着身後的說:“向晚,我一直都當你是親兄弟,希望你不要做出損害我們關係的事。”說完,他沒有看身後那人震懾的神情,隨即跨步而去。

☆☆☆☆☆☆☆

涼涼的夜風吹送入房間,韓汜水坐在窗邊,閉着眼任秋夜的冷風吹拂着臉,卻平撫不了紊亂的思緒。

思緒好亂,心也好亂。以往用盡心力牢牢守着的心防,現在卻像是脆弱不堪的薄紙般,被柳星雲這把火燒成了灰燼,再也不剩一丁點的防備之力。

可怕的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心會動搖成這樣;柳星雲不過說了句為他着迷的話,他竟就再也無法維持平和的心境面對他。

他不斷地說服自己,着迷不代表什麼的,那只是一時的迷戀,一時的有興趣……但不管怎麼做都沒有用,他還是會為了這句話而心悸。

真糟!他從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自己再也無法將兩人間的親密行為視為一種無意義的行為,而是帶有情感意味的……

“這麼晚了不睡,還在窗邊吹風?”柳星雲不悅的聲音打破房內的靜寂,往椅榻上纖弱的身軀前進。“你想再病一場嗎?”

韓汜水嚇一跳地晃動了下身軀。才抿着唇摸索窗欞的位置打算關上窗,柳星雲的手就伸了過來先一步將窗關上,跟着握住他冰冷的手。

“你坐多久?”竟然只穿一件這麼單薄的單衣就坐在窗邊吹風。他擰起眉冷冷地問,手卻包住他冰冷的手溫柔摩挲着。“服侍的人呢?”

“我……我讓他們去睡了。”低下頭,韓汜水連面對聲音來源的勇氣都沒有。為什麼他會覺得心虛?他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呀!

“我聽無心說你最近吃得很少。”伸手抱起他,柳星雲皺了下眉,果真又輕了。“是不是連用膳都得我親自盯着?”

韓汜水用力地搖了搖頭,“不是,我只是……”只是覺得心亂。這句話他沒敢說出口,因為他的心亂就是由這個人引起的。

“該不會是因為我,你才食不下咽的吧?”柳星雲將他放上床鋪后忽而笑了,彎下身逼近床上的人兒,“你在想我嗎?汜水。”

感覺到他的逼近,韓汜水瞬間漲紅了臉,撐着身子往床鋪內側縮去,好避掉那令人心慌的熱氣。他不是想着他,不是這樣的!

“我猜中了。”他半壓着背部已經抵在床欄上的韓汜水,撩起他的髮捲在自己手上,笑得愉悅,“是為了我。”

“你……”韓汜水困難的擠出聲音,有些被逼到末路的絕望。“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戲弄我?這樣……看我這樣你很高興嗎?”

“戲弄?”他不甚在意的哼了聲,故意用自己的鼻尖頂着韓汜水的鼻尖磨蹭。“這句話說得過火了些。我喜歡逗弄你,但沒有戲弄你。”

又來了。在這麼親昵的狀態下聽見他說喜歡這兩個字,他的心跳又微微加快了起來。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要特意強調那兩個字呢?韓汜水在心中呻吟了一聲。

“你喜歡我嗎?”柳星雲像是無法遏止想碰他的慾望般,輕吻了下他的眼瞼。

“啊?”韓汜水驚嚇了一跳。

喜歡!?心跳如無法抑制的擂鼓般用力敲打起他的胸膛,聲音大到連自己都可以清楚聽見。他不明白是為了什麼?難道這種感覺就叫作喜歡?他喜歡柳星雲?但……但他是男子啊!兩個男子之間,可以有喜歡這種情感存在嗎?

他知道有這種例子的。史書上有,野史上有,他也聽說過民間有這樣的事,但這種事情應該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才對啊!

還有,這真的是喜歡嗎?不是因為身軀交纏的錯覺,或者只是一種被溫暖的擁抱所產生的依賴感?況且,他又是個男的。若今天他是名女子……

不!他在想什麼??他是女子又如何?難道他若是個女子,就可以毫不介懷的面對他?他最大的疑惑並不是這個,而是柳星雲對於他到底抱持着怎樣的心態?

天啊!他在想什麼,為什麼要那麼在意柳星雲對他的感覺?

韓汜水越想越迷惑,越想越懊惱。

“你喜歡我嗎?汜水。”他又問,帶着壓迫性的語氣,“喜歡,還是厭惡?”

“你、你為什麼……這麼問?”韓汜水心慌艱難的開口。

話問出口,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是結巴着的,更不敢置信自己竟會問了個這麼愚蠢的問題。

他既然問,就表示他想知道,對這個我行我素的男人而言還會有其他理由嗎?

“因為我想知道。”果然,柳星雲很理所當然的說道。然後,很高興的笑了,因為他看到韓汜水無法掩飾的懊惱表情。

他的表情變化越來越豐富,不似以往;尤其是在他面前更難維持那一貫的平和安詳,這點讓他很高興。

不可否認的,他迷戀着韓汜水那是一種從沒有過的情感。對他的在乎,已經到了一種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喜歡抱他、吻他、觸碰他,更喜歡他的髮絲在指尖滑過的感覺。一個月下來,這樣的感覺沒有變淡,反而隨着接觸的次數增加而越濃越深,像上了癮般。

向晚跟無心都曾說過,他是個易喜易怒、難以捉摸的人;但在汜水面前,這樣的情緒變化變得更加劇烈,連他都不曉得自己有這樣的一面。上一刻為了他的一個小動作、一句話而生氣;卻又可以在瞬間因為看見他的另一種表情而喜悅。

他知道自己的情緒變化常令汜水不知所措,習慣掌控情緒的他似乎不能明白自己為什麼能一下子喜一下子怒;引起他情緒變化的人總是有着無措的疑惑表情。

在情慾方面,汜水太過單純,單純到不似一個成年男子。

他所有的一切僅止於知道,卻從未體驗過那是什麼;這點從當日他冷靜的提出要求,卻又在激情中無助的啜泣着就可以輕易察知。這倒也無可厚非,畢竟他失明時仍是個孩子;加上自那之後他一直深居在含笑山莊中,想必也沒有人讓他體驗過男女情事為何。若他猜得沒錯,韓汜水根本沒有娶妻的念頭。

眼前的人他是不會放開了,只是,在那之前有件事情必須先解決;而這件事情的開端,應該會在這幾日內來臨。

或許這件事情,會有助於迷惑中的韓汜水理清自己的情感吧!只是……

“我只是你的俘虜而已,為什麼你要這樣……”過了半晌,韓汜水似乎稍稍冷靜下來地問,卻又不知該怎麼形容地停了口。

“你不是我的俘虜,而是我的人,這兩者有相當大的差異,汜水。”看着眼前人兒迷茫不知所措的模樣,柳星雲一把將他擁進自己懷中,習慣性地用手指梳攏起他那一頭長發。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他袖下的手成拳握了握。他其實知道意思的,起碼,懵懵懂懂的知道一半,但他就是不願承認,也不確定。

但是在說話間,他已不自覺地將身子偎了上去;將身軀依偎在他懷裏,聞着那竄入鼻端的氣息,早成了他抱住自己時的習慣。

“呵,你既然這麼想,那就暫且當作如此吧!”柳星雲看看懷中低頭思索的人兒,落下陣陣輕吻,“反正,我現在不急,有的是時間讓你想清楚。”

有的是時間?韓汜水總覺得他話中有話,卻又不明所以。

好像自從遇見柳星雲起,他就多了很多不確定跟不了解的事情,讓以往淡然平靜的他不知所從又茫然無措。

“汜水……”他吻上了他的額、鼻尖,、唇……很輕很輕地。“你還記得你的承諾吧?我一天沒有厭倦,你就一天不離開我。”

“我記得。”韓汜水微動了動,在他令人心慌的輕吻中開了口。

現在的他,已有些懊悔當初自己一時心急所許下的諾言了;只因狀況變得令他再也無法掌控。失去了控制心的能力后,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把握能離開這裏。

“那最好。”他柔和卻帶冷意地說:“記住,不管你到哪兒,我都會去找你。”

在韓汜水還無暇思索他話中意思時,柳星雲激狂的覆住那甜美的唇,用最原始的肢體動作,逼迫韓汜水牢牢記住他的一切……為了即將來到的短暫分離。

☆☆☆☆☆☆☆

“汜水,你不專心。”

聽見左無心的指控,韓汜水只好奮力地將遊離的思緒拉了回來。

“好難得,你今天怎會心神不寧?”左無心將沏好的熱茶放至韓汜水面前固定的位置,讓韓汜水自行取用,自行喝了口茶問:“你跟老大怎麼了嗎?”

“我……”韓汜水冰冷的指尖觸了觸熱燙的杯緣,猶豫地問:“無心,你不會覺得……我跟他這樣是不對的?我只是被你們誤認為是渭雪而捉來的,依照你們當初的預定,我應該是你們用來跟含笑堂談判的籌碼,然而現在卻變成這樣的一種情況;再怎麼說我都是個男子,我……他,這樣不對的,對嗎?”

話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中已帶着一種希望左無心認同他的急促。

左無心呆了一下,看着他不自覺地握緊杯子的手,有一點疑惑。“怎麼了?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你們不是好好的嗎?”

好好的?韓汜水抿了下唇。就是這樣理所當然的態度讓他迷惑啊!

曲向晚當時的態度才是一般人的觀念吧?但常跟他相處的左無心,卻好像將他跟柳星雲視為世俗夫妻一般。

夫妻?他臉孔微微發起熱來,這才想到所有夫妻間可做、該做的事,他與柳星雲兩人全然做遍了。那麼……那麼他是將他視為自己的另一半?宛如夫妻般,就像他爹娘一樣嗎?

不自覺的,他將手覆上自己胸膛上的那塊暖玉。

這塊暖玉,是日前在園子內激情過後柳星雲硬為他掛上的;掛上時暖玉上仍留有柳星雲身上的餘溫,直到現在,他都有種被他的體溫時時貼在胸口的錯覺。

當他問他為什麼給自己這塊玉時,他只是吻着他的唇,若有深意地要他自己想。

他實在不願這麼想,但,這簡直就像是……像是定情物一般啊!

怎麼會呢?他在心中低問,心頭卻泛起一種莫名的、類似喜悅的情緒。

“呵!”左無心笑了笑,支着下頷瞅着那顯得煩躁的人。“我有沒有告訴你老大應該是愛着你的?”

“無心!”韓汜水震驚地碰倒了杯子,他第一次在左無心面前露出驚愕的表情,“你在……你在說什麼!我……我是……”

“我知道你們都是男的,但是你為什麼一直強調這一點?”左無心皺皺鼻將杯子扶正,急忙用布巾拂去那灘水漬,再重新在杯內注入熱茶。“這很重要嗎?”

“很重……難道不重要嗎?”聽他說得理直氣壯,韓汜水反而有些茫然。

“如果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為什麼老大偏偏喜歡上你?”

“或許……或許是你誤會了。”他說得很沒自信,有些囁嚅。

“不是誤會。”左無心斬釘截鐵地道。“我啊,雖然十歲才來到這裏,但七年來,我從沒看過他對誰這麼在乎、用心過,你是第一個。”

韓汜水錯愕無語。

“汜水,你對老大究竟是怎麼樣的一種想法?”他看了看沒有回應的韓汜水,“我知道一開始是他強逼你,但是,你真的很厭惡他嗎?”

為什麼連無心都要問他是不是討厭柳星雲?

“不厭惡……並不代表喜歡。”韓汜水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

“不厭惡就好。起碼,你是有可能會喜歡他的。”聽他口氣終於鬆動,左無心很高興的說:“反正你們該做的都做了,就這樣一輩子也挺好的不是嗎?”

一句“該做的都做了”再度提醒韓汜水,他發窘地想避開話題,捧起杯子習慣性的吹了下。

“坦白說,我覺得你現在比剛到這兒來的時候多了點生氣。”左無心似是無心,卻又有意地揚起嘴角,“我看這要歸功於老大吧?他讓你多了情緒這種東西。”

“無心。”韓汜水無奈的喚道:“可不可以……別再繼續這個話題?”這種心慌的感覺,真的讓他很不能適應。

左無心很是開心地笑着,也不再逗弄他,“茶不錯吧?這是二哥今天早上給我的喔!聽說是朝廷才能有的貢茶,難得那個老古板會送我這麼貴重的東西呢。”

“這個茶……”一口方進,韓汜水便怔了怔,“這是顧渚紫筍?”

方才一直沒注意到這茶的芳香氣味是那麼熟悉,就像他在含笑山莊裏與渭雪共飲時所沖泡的一般,但似乎又有些不同的味道,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也許是因為這裏的水質不同,所以茶的味道有些不同吧?

“咦?對,好像是這名字。”左無心啜了口,不是很在意的道:“我知道什麼香氣的茶好,但是要我記名字我就懶了。”

“很像你的個性。”韓汜水笑了,方才那麼一點憂愁微微散去,“這茶,我在含笑山莊裏時常跟渭雪一起飲用。”

“渭雪是你妹妹吧,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對嗎?”他有些好奇,同面孔有一模一樣的兩張,他聽過卻沒見過。

“我們是孿生子,小時候常有人弄不清楚我們。”想起過往,他不由得微笑,“不過,已過了十年,我跟她是不是還那麼相像,我也不清楚。”

“嗯……對喔。”杯中的茶已飲盡,他又為自己倒了一杯,有些猶豫地問:““汜水,你很想他們嗎?”

“她跟阿爺是我唯一的親人。”他品着茶,在舌尖淡淡回味。“不可能不想。”

“說得也是。不像我,對於家人都沒有印象。”左無心如意料中地看見了韓汜水微微詫異的神情,“我啊,被撿回來的時候完全不記得任何事。義父說我是因為受到驚嚇才會那樣,詳情他說等我滿二十歲時才會讓老大告訴我。”

他攏了攏額前的發,露出一道淺淺的疤痕。連這道疤他都不曉得是怎麼來的。

“任何事情都不知道?”韓汜水完全感覺不出左無心曾有這麼一番際遇。

“嗯!”他用力的應了聲,又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沒關係,我過得挺快樂的啊!反正到我二十歲時老大一定會告訴我的。”

“無心……”

“我想說的是,你現在應該不只有那兩個親人了吧?”左無心放下杯子,“你現在有老大,還有我,我們也都是你的親人了,對不?”

“恐怕含笑堂高攀不起。”

冷而清脆的聲音切入這一片祥和的氣氛中,震懾了庭中的兩人……

“渭雪!”韓汜水震驚的喊着,站起身後卻迅速軟倒。

連慌忙伸手去攙扶韓汜水的左無心,也跪倒在地上。

茶……剛才的茶水中被下了葯?

“你是韓渭雪?”左無心驚愕的看着那張與韓汜水一般的絕色容顏由遠至近,想呼救卻連聲音都顯得虛弱無力。“你怎麼……怎麼進得來?”

“不幹閣下的事。”韓渭雪冷冷地抽出劍指着癱軟在地上的左無心,“我來帶回我哥哥,諒你也無力阻擋。”

“渭雪!”韓汜水聽見劍出鞘的聲音,連忙勉強扶着桌沿想撐起身子,“不可以,你別傷人。”

“公子。”一個人衝進了亭子扶起他,“我們是來救你的,走吧!”

“言瑞?”韓汜水感到有些混亂,頭也有些暈。“葯是你們下的?”他們怎麼有辦法……而且,他一點兒都沒有聽見他們的腳步聲。

“這葯只會麻痹身體的聽覺跟知覺,不會有害,您大可放心。”就是怕韓汜水敏銳的聽覺會讓他們露出破綻,所以才選擇這種葯的。

“汜水,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韓渭雪看着韓汜水,一陣鼻酸,深深吸了口氣,“言瑞,我們速離,沒時間了。”

“那個人呢?”言瑞將韓汜水整個抱起,發怒的瞥了眼在一旁的左無心。

“不用管他,反正他沒有力氣求救。走!”這是約定,他們不能傷人。

“喂!等一下,你們……”

韓渭雪一行人像陣風一樣的卷離,事情發生到結束還不到一刻鐘。

園子裏只剩下左無心跪坐在地上哀嘆:“你們不能帶他走啊……”

☆☆☆☆☆☆☆

左無心自怨自憐的趴在冰冷的地上,直到一陣腳步聲走近,踢了踢他的腰側。

“夠了吧?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左無心懶懶地抬頭,一看清來人後迅速跳了起來,一點事也沒有的嘟着嘴,“想到有一陣子看不到汜水,人家很無聊的耶!”說著,他又哀嘆了幾聲。

“不會太久的。”柳星雲微微一笑,眸中閃着篤定,“你倒是演得不錯,玩得愉快吧?”

“我第一次知道這種事這麼好玩!”左無心連眼睛都亮了起來。“下次有機會再試試看。”

哈哈!其實那個迷藥要不是他偷偷換上自己所制的那一種無氣味的,倒是有可能會讓汜水發覺。不過藥效可能強了一點就是,汜水可能要過一會兒才會醒。

“先把事情解決了再說吧!”柳星雲笑容斂下,淡淡地說:“向晚,不用躲了,出來!”

一陣沉默,曲向晚從院門後走了出來,在柳星雲面前一丈之地停住。

“大哥。”他的語氣平靜,好像早知道會有這一刻。

“是你放韓渭雪進來的吧。”他聲音冷冷地,令人聽不出喜怒。“我說過,別動汜水。”

“大哥。”左無心有些不安的喊了聲,“二哥他不是……”

“無心。”柳星雲冷冷地道:“閉嘴,我不是問你。”

“我不能讓韓汜水跟你在一起。”曲向晚倔強地說。

“為什麼不行?”聽見這句話,柳星雲反而笑了,“又是因為天星堂?”

“為了柳家,為了義父,為了天星堂,你怎麼說都行。”曲向晚面對他這種無溫度的笑一點兒也不退縮。“總之,你跟韓汜水不可能在一起。”

“不可能,還是不可以?”他哼了聲,搖頭哂笑。“向晚,汜水已是我的人,一輩子都是。所以,只要是阻礙我跟他在一起的東西,我都可以毫不猶豫的割捨,包括天星堂。”

“大哥!”曲向晚跟左無心震驚的同時喊道。不同的是左無心早預料到會如此,所以恢復得迅速;而曲向晚卻怎麼都不願相信。

“你總是將事情看得太沉重,向晚。”柳星雲眼中泛出淡淡的無奈,也帶着股毅然決然,“你對柳家、對天星堂做這麼多,我都明白,但天星堂只是個棲身之所。它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重要,別將它想得太沉重,那只是一種包袱。”

曲向晚無語。那已根深蒂固的觀念在一瞬間被毀去了着地的根,他茫然的同時也質疑起自己以往的人生。他以往所做的到底算什麼?是白費嗎?一切都是?

“我並不認為你所做的是白費,只是,東西是死的,人卻是活的;孰輕孰重,你該好好想想。”柳星雲踏出涼亭,在走過茫然的曲向晚身邊時按了下他的肩膀,“我話說到這裏,你好自為之。”說完,他毫不眷戀地離開園子。

“二哥……”左無心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你還好嗎?”

“不用理我,讓我靜一靜。”

含笑堂拍開他的手木然的走出園子,獨留左無心在原地嘆息。

唉!算了,這個時候他也只能跟着老大的打算走。不然,他能去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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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水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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