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窗外下着滂沱大雨,街上道路充滿潮濕泥濘,顯得毫無生氣,但是車輛仍川流不息的來來往往;看着人來人往,每個人各有各的作息,絕不會因你而停頓下來,亦築站在窗內倚着落地玻璃窗嘆息著。
一旦時間稍靜下來,早上的對話情景便縈繞在眼前,如同一隻蚊子在頭上嗡嗡盤旋不去,不斯提醒煩擾著。
就算地球停止轉動,時間也靜止了,一切將一無依傍,然而那一刻將永不會來臨,就像這些事情,事實就是事實,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而接下來的日子,她只要稍稍留一絲空隙,就立刻被憔悴填滿,時間虛白度過,使她亦築仍未會意過來:“什麼怎麼了?”
妍姊以為亦築不想告訴她,在裝傻,“不要瞞我了,我是開心你才會替你着急,你和他出了什麼事了?”
亦築終於搞懂她意指為何了,“妍姊,你放心,沒什麼,你不要為我擔心了。”
“亦築呀?我是感到惋惜,像藍文彬那麼好的人,你可千萬別輕易就放掉了,像他那樣有錢有身分、長得又帥的男人可是少之又少,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喝……你可別誤會我哦,我並不是因為他借我錢,幫過我才替他說話的,不過,肯拿出錢幫朋友的朋友的,又不多啰唆的人,實在是個難得的好人,不過,最重要的是他對你那麼好,那樣誠懇,不是那種獻殷勤又不負責任的男人。所以啰!幾天不見他的人影,我一猜就知道一定是出了問題,而且問題一定是在你身上,所以趕緊來問個清楚。”
亦築此時面有難色。
妍姊看着她猶豫不決,連忙說道:“亦築,你可別怪妍姊強人所難,要不是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親妹妹般一樣看待,我何必吃飽了撐著沒事做,況且,你說出來,可以多個人給你意見,出個主意呀!”
正愁不知該如何是好,聽妍姊說得也頗有道理,且她的確需要有人給她一點意見。
她將雙手環繞在胸前,一臉的無可奈何與落落寡歡,吐了口氣,倚著樑柱,開始說著:“是我叫他別來找我的!”
換成妍姊不解,“為什麼呢?沒道理呀!我看你們相處得很好,恩恩愛愛的。”
亦築抽了口冷空氣,拚命克制住自己,深怕那不爭氣的淚水又流下來,“因為……我根本不配和他在一起。”
妍姊這下子更加不明就裏,“亦築,你不會是這麼莫名其妙的人吧?你們交往已經兩年多了,也共同經歷面對許許多多的事,連你的學歷也已完成,不該還是停留在“該不該在一起‘的階段呀!”
看着她糾結的表情,妍姊感到心中隱隱作痛,對她無限憐惜,不捨得再追問下去:“亦築,如果你覺得繼續說下去會令你傷心,那就別說了,只是千萬記得;需要妍姊為你做什麼的話,千萬別跟我客氣,盡量告訴我,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你的。”
“不!妍姊,你別這麼說,我的確需要你幫我,我……我已經受不了,我快崩潰了……”咽下一口口水后,繼續說著:“文彬給了我這輩子最美最好的,能夠和他相識、相戀、朝夕相處,我覺得好幸褔好幸褔,過去的一切像是已變得離我好遠好遠,我幾乎已忘了悲傷,我渴望、祈求這份幸福能久一些,我地想緊緊抓住這份幸褔呀!但是,我根本沒想到文彬的女兒……”
“繼續說下去,妍姊在聽著。”
“他女兒竟是我同校的同學呀!”她終於忍不住哽咽起來。
儘管妍姊覺得亦築說的問題在她認為根本就沒什麼,簡直是小事一樁,不足以傷心至此,但畢竟問題是亦築的,只有將她的心結打開,才不會再像這樣每天憂心忡忡、愁眉苦臉的。
所以要替她將問題解決,一定要先了解問題的癥結所在。
“同學就同學,並沒有影響到你們,應該無大礙吧!”
“不,妍姊,你想想,藍琳失去母親,所以將文彬看得很重要,她一定會認為我是侵略者、破壞者,何況我和文彬又相差近二十歲,她一定會誤以為我是看中他的錢、他的身分,所以攀上他,以後一輩子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是的!我這個掠奪者,我一定是別有意圖……我……我不該的,更何況藍琳她是生活在天堂的女孩子,她一定不知道地獄的水深火熱……她一定無法了解我對文彬的愛有多深……”
“你別這麼悲觀,你不能因為一點挫折就退縮了,或許妍姊說的太簡單,無法給你任何力量、任何幫助,但是我希望你明白,勇敢地去面對現實,現實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如果她真愛他,你就該振作精神,一個人的力量絕對勝不過兩人,所以你該和他共同去面對問題,而不是避不見面,將自己也將他陷於這種痛苦之中呀!”
“不!不!不!我不能害他,不能讓藍琳看不起他;他是那樣完美,而我卻是被人們遺忘的,任由自生自滅的人呀!”
“亦築,你別一意孤行了,你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他一定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離開他,你如果真愛他,就該尊重他,他一定不願你如此做。”
“我……”
“打電話給他吧!你看你!再這樣下去,問題不見得會解決,如果你不愛他,那也就算了,偏偏你愛他愛得這樣深、這樣濃,這份感情永遠也散不了,你只有努力去圓這份緣,或許苦了些,但熬過去就會否極泰來的,只要努力,都會成功圓滿,感情也是。”
很巧的是,隔天藍文彬也托黎惠帶了封信給亦築,並替他來看看她。
幾經黎惠的用心安排、佈局,現在藍文彬已不疑有他的相信着她,將一切公司的大小事及個人的事皆交由她去發號施令與處理,而黎惠也扮演着秉公處理的好秘書角色。
雖得知現今他倆的情況,但卻不知實際狀況,於是今天藉着這個機會來探采口風,看看到底是怎樣的理由,也好讓她能借題發揮,將戲帶入高潮。
吧枱邊的古典典藏裝飾品上有一光圈照着,光暈在地板上閃耀不定,影子晃動呈現光差,而亦築正好站在這明暗晃動的邊界上,和一名黎惠並不熟悉的人交談著。
她故作優雅狀的抬起頭挺起胸走向她們,她在心裏嘀咕著:“這種貨色,怎麼能和我比?藍文彬真是不識貨才會看上她,等玩膩了一定會把她一腳踢開,然後回到有智慧、格調、有氣質的我身邊……”
亦築看到黎惠來找她,示意妍姊后,趨前招呼她。
“黎姊,你今天怎麼有空呢?”
“為了看你,沒空也得抽空來,順便也替我老闆來看看你,最近怎樣?過得還好嗎?”她虛情假意的問著。
而亦築卻當真的回答,並將黎惠當親人般的對待。
“說著,說著,竟忘了這裏有一封信得交給你,幸好我不負所托,要不然回去一定被革職,你慢慢看,我得走了,下次有空再來找你聊。”
待黎惠一走,亦築就迫不及待將信給拆了。
築:我最愛的女人””容我這般俗氣的說著這個事實。
這幾日我反夜不斷地思索著,是什麼樣的原因讓你如此狠心地不給我一絲希望;你真的能這麼多日不聽我聲音、不看我?你好殘忍呵!
如果我的受成為你的伽鎖、束縛,令妹不快樂、不自由,那寧可讓我一人獨自啃噬孤寂吧!
如果我的愛讓你得到滿足與快樂,而你也不再寂寞,那可否讓我跨越這重重柵欄奐圍籬,擁你重回我懷裏?
憶起初見你時,猶如空谷幽籣,那般晶瑩剔透,沁人心脾,令我心儀神往,對你一往情深。
往日回憶更點滴在心頭,盤旋不去。
因種種因素,在年輕的時候我並沒有享受過熾熱的戀情,到了如今四十多歲了,上天才彌補了我,讓我認識了與我生命共交集的你,這樣的珍貴,這樣難能的緣分我怎捨得說放就放。夜裏!我陷入低回沉思,所想儘是你的好,而當過往的一切浮現腦海,我常忍俊不住笑你那甜美俏皮的模樣。
亦築!
將所有難題全交給我吧!我要你開心、快朵,更要訊你擁有幸福。
愛我!就請相信我。
想你!夜不成眠。
請儘速與我聯繫。
WaitingfOryOUfOreVer……愛你的文彬凌晨兩點三十分看完信的同時,也己攪亂了她的心,燃燒着她的心,他的情深似海,搗毀了她的顧忌,她的不安;她不管了,縱使未來有多大的風、多大的浪,她再也不躲不避了,她要眾緊擁住這份愛,只要文彬一天愛她,她就能擁有一天的幸褔。
她忘情的將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同時想見他的意念也逐漸的高漲。
終於,拿起電話,撥下了號碼……***
藍琳和柯幗嘉坐在一家葵西餐廳中,她眼睛濕漉漉的,喉嚨中是哽咽的。
柯幗嘉用右手用力垂打後腦勺,不斷地說著:“我的天啊!你聽哪個三八說的?是Amy,還是ViVi,或者是Jan……你別不說話呀!”
看着他那副緊張模樣,把公司女生名字全念了,竟忍不住笑起來,“算了,以後我不管你了,你愛追誰就去追!”
柯幗嘉緊張得不得了,兩手搓來搓去,“小琳!你幹嘛,沒事找事,可別嚇我,我可不像你爸。”
話一出口,才發現說溜了嘴,昨晚他表姊黎惠打電話問了“戰況”,並告訴他她那邊的進度,黎惠才知道他的心事,儘管他百般解釋他對小琳是真心的,無奈黎惠像著魔似的愈說愈起勁,根本不將他的話當一回事,而他也就懶得多說,這下子可完了,跳到黃河也解釋不清了。
藍琳耳尖聽到,馬上反問:“像我爸?你認識他嗎?他又怎麼了?”
“嗯:!你爸……一樣對你傷透腦筋。”幸好反應好轉得快,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才不呢!你亂說,我最乖最聽話最懂事,他才不傷腦筋,有的話也是你害的。”
他還在冥想當中,聽到“你害的”三個字,馬上緊張的說:“我哪有害他?”
藍琳覺得他很反常,怪裏怪氣的,“你在說什麼呀!人家說話你都沒在聽,我是說你害我被Daddy罵!你搞不清楚,是不是真如傳聞所說愛上“莫芝達”老闆的女兒了!”
“小琳,你說,為什麼你會被罵?我和這事有關嗎?你Daddy認識我?”他提出一連串的問題。
“你緊張什麼?”
為了掩飾自己的不對勁,他連忙陪着笑臉,“對未來的岳父,當然要謹慎些了。說嘛,告訴老公好不好?”
“討厭!事情是上次……人家沒回家,被Daddy罵了。”
“你告訴你爸爸我們……的關係了?”
藍琳連忙將食指放在唇部做小聲狀,“噓!你說那麼大聲幹嘛,怕別人沒聽到呀?我騙他是在同事家開會討論,忘了打回去了。對了,你還沒回答“莫芝達”的事。”藍琳嘟起嘴巴,故作不悅狀。
他搔搔頭,“你呀!少跟那些三姑六婆來往,你是她們的主管?,還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她們呀!看不得別人好,喜歡嚼舌根;在廣告公司里,女孩子都喜歡搞小團體,小幫派、集體行動,每天挖人私隱,要不然就討論一些不開痛癢、風花雪月的事,小琳呀!像你這種系出名門,高貴又大方的女孩是不該與她們為伍的。”
藍琳不以為然的答:“瞧你把我說的像名種狗似的,虧你想得出來。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無風不起浪,事出必有因呀!”
“好啦!其實是上次在林口片廠,我去監拍“麥芽子”的CF時,恰巧片商的女兒來,她很調皮地說要安插一角,但腳本根本無法安插臨時演員,她不甘心就在片廠放話,說什麼有一天一定讓我回心轉意,主動找她,還說到時請她吃飯、喝咖啡她還不一定拍哩,後來卻又像跟屁蟲似的跟着我,可能是被其他人看到,到公司傳給那些三姑六婆,所以才會有這些傳聞。
“你不要不相信我呀!將來咱們可是夫妻哩!你可別跟那些人瞎起鬨,這件事我根本不當一回事,你不必為了它跟我鬧情緒,這樣多劃不來呢?老婆大人,你說是不是呀?”
經過柯幗嘉的解釋,藍琳老早就不生氣了,“你害不害臊呀,不怕別人聽見。”
柯幗嘉聞言,反而愈說愈大聲,“愛你是件光榮的事,幹嘛不給別人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要更大聲的說“我柯幗嘉最愛藍琳”!”
正因為他們年輕,而他們熾熱的愛如同火一般,只要點燃愛的火苗,就一發不可收抬,愈燒愈烈。
經過第一次彼此深入的接觸后,接下來的日子,藍琳幾乎天天與他待在他的套房,沉溺在激情的欲流中,直到深夜一、兩點,而今夜同平日一樣他送她回家……自從與他交往後,藍琳漸漸的忽略了父親,並有近一個半月的時間沒和父親碰面了。
她打開一樓的鐵門,而藍文彬早站在在二樓書房目睹了柯幗嘉親吻藍琳道別的一幕。
藍琳不想駕動錦姨,躡手躡腳輕踩着每一步,步上二樓的轉角處,正欲開啟牆邊的夜燈時,藍文彬打開書房的房門。
藍琳萬萬沒想到父親今晚會待到現在,此時才想起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呀!”藍琳張著嘴,有些愧疚感。
藍文彬有些惱怒,他從未想過會有第二個男人來分享他女兒的感情世界,儘管他老早就知道女大不中留,.女兒遲早要嫁出去的。但卻無法承受事實來臨的時刻。
“我已經很久沒看見你了,知不知道?所以我今天在書房等你,你最近到底在忙些什麼?”
“我……工作上的事情。”
“是嗎?當初我答應你不過問你工作上的任何事,對一切保持沉默,不干涉,但並不表示我漠不關心;我放縱你,任你為所欲為,如果你每天一定要這麼晚回來,為了保護你,我不得不插手管你了。”
“是真的,我喜歡這份工作,正因為它具有挑戰性,發揮空間很大,但是,一旦大家知道我是你的女兒,他們一定會給我特別待遇,那意謂著任何事不需努力就能得到好成績,我不要事情變成這樣。”
“好!向來我對你都採取民主的管教方式,只要你對我坦白,或許你還有機會。”
“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呀!”
“我是指剛才送你回來的人。”
藍琳俯首無話,似乎默認藍文彬心中的臆測。
“那男的是誰?”見她不語,他有些動怒。
她唯唯諾諾的回答著:“是……同事。”
“同事之間得要那麼親熱?現在的“同事”都是這樣相處的嗎?”
藍琳心想,Daddy大概知道十之八九了,只好硬著頭皮,“對不起!Daddy,他是我的男朋友,我本來打算下個月再帶他讓你認識認識的。”
見父親低頭沉吟不語,便囁嚅的說:“你生氣了嗎?”
藍文彬心裏想着,女兒既然喜歡他,自己又何必干涉太多,況且多個人照顧她,何嘗不是件好事,況且自己若體諒她,該了解她是需要有人來愛她的,就如同自己一樣,不是嗎?
他於是長嘆了口氣:“好!你改天帶他來見我。睡吧!”
父親竟不再多過問,也不責罵,不禁令她有種說出來的失意!
藍琳害怕父親不諒解,但又對父親這番“寬宏大量”有些傷心,只覺得心中漲滿了哀愁。對自己如此的反應,她真不知如何撫平。
藍文彬此時倍感心虛,怎可為了將來讓藍琳同意、諒解他和亦築的事,而以自己此時同意她的作為來做交換?
但,他不如此處理,又該如何呢?
***
妍姊臉部的肌肉因激動而呈現扭曲,只因她正努力說服那滿臉笑意的亦築。
“你不要不信,我怎麼說你老是不相信,你還年輕,閱歷的人還少,我絕不會看走眼的。”說著說著,不由得喘息著。
亦築仍是一貫和煦的表情:“妍姊,真的謝謝你的關心。”她正色而清晰地加上一句,“但是,她也關心我,我無法去懷疑她是否是真心誠意的,如果她別有用意,請問我又有什麼值得她圖的?”
妍姊想想,這點她倒是還沒仔細想過,但憑她的直覺,總覺得黎惠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角色。
“既然你這麼肯定,但多多少少還是防著點比較好,我每次在旁邊看着你和她說話,她怎麼看都像是那種笑裏藏刀的人,深沉陰險,尤其每當你轉身離開時,她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收斂起她那一貫的笑臉,而她的眼神總是充滿輕蔑及說不出的仇意,依我看,她絕對是個善於爾虞我詐的陰險人物。
“不是我沒事找事,故意找她的碴,只是該注意該小心的還是得提防些,通常你以為而事情也正如妍姊所言,並不是那麼單純、簡單,事實上,陰謀正如火如荼進行中。
每次當黎惠知道籃文彬又和亦築約會相見時,那一份妒火中燒的感覺皆時時刻刻提醒刺激著黎惠的末梢神經,大腦中不斷蓄積著對籃文彬與日俱增的愛戀及對亦築的恨意,像是吹鼓的氣球仍不斷膨脹、變大,終有一天,一定會破爆,而地選擇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從高二起,父母就因感情不和,以個性相異、認知不同的理由開始分居,爾後,父親更時常徹夜不歸,母親乾脆有樣學樣,說什麼“男人可以玩,我為什麼不可以”,“反正也已經不要這個家了,我又何必眷戀”的話;直到她讀到大一,這惡劣的關係,除了持續惡劣下去,並無轉好的跡象,而她就像一隻皮球般被踢來踢去,最後以住校的藉口,合理的遺棄了她。
住校四年,孤零零的四年,她有的只是品學兼優的成績,她沒有任何朋友,孤獨的心從未讓任何人進入,她將之封閉,上了重重的枷鎖,鎖住了心,也鎖住了自己。
直到畢業前一個月,她收到一大筆錢,那並不是遺產,而是父母所給的“遺棄費”,因礙於在社會上的名譽及地位,這些年來,他們始終過著貌合神離的日子,各有各的家庭,但卻始終沒有辦理離婚這檔事,直到後來雙方又已有了各自的子女,才在這種狀況下解決這僵持多年的婚姻。
而地理所當然的成為雙方的障礙物。
那張三百五十萬元的支票,即是他們避而不見、互相推託后商議出來,賠償她這個“已經成年,可以自己過下去”的女兒的結果。
而地竟連抗議、哭泣的權利都沒有,他們竟狠下心足足四年又七個月對她不聞不問,吏別提來看看她,即使“遺棄費”也還是托阿姨交到她手上的。
而阿姨也只以一句“認命吧!想開點,這隻能怪他們沒有夫妻緣,而你和他們也沒有緣!”做結論,阿姨說那叫“父母緣”。
當時她如雷轟頂,沒有哭,只有在心中暗下毒誓,她絕不哭,她唾棄這樣的雙親,她甚至詛咒他們。
漸的,她變得冷酷、偏激、獨斷獨行,如同冷血動物般,彷彿失去了溫度。
直到她到合縱企業集團應徵秘書,遇見了藍文彬,為了親近他,她一待就待了六年。
本來她並不渴求任何結局,因為她知道他並無所愛的女人,所以只要伴着他,為他減輕工作上的壓力,分享他的成就及喜怒,這樣就夠了。她不會奢求童話故事中那種完美的結果,只要這樣就能滿足她那如沙漠般荒涼的心靈。
但是,一切不盡人意,當她尚未警覺時,他心裏竟已有了另一個女人的身影;那時她才知道,自己需要的不只是這些,而是更多,而那個女人就是任職於雪神的何亦築。
終於,她第一次了解到不知所措,有苦說不出,有話沒處說的彷徨無依,於是她恨何亦築,她再次奪走她唯一,僅有的愛。
她無法看着籃文彬去愛別人,也無法向他表白,只因只要她稍微示愛,他就彷彿避鬼般的逃之夭夭,所以,她一定要讓他們無法相愛,唯有如此,或許她還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所以,她的計畫只有持續下去,絕對不能放鬆。
因此,她的無端捲起巨浪,不斷的打擊及造成種種挫折,只為求得藍文彬的愛。
***
今天藍文杉照慣例處理完公事後,興高采烈的撥了電話給亦築。
“喂!”話筒傳來她那溫柔婉約,輕細的聲音。
難掩心中的情緒,禁不住的甜蜜,“小築,我是文彬,今晚你別去上班了,在家乖乖等我,下了班我就過來,今天有個日本客戶來談合作案,等談完后,我儘快過來。”
四十多歲的大男人,有時還像小孩子一樣欣喜若狂,她不禁問道:“什麼事值得你這麼開心呀?又要人家請假,如果我是你的員工,不會被你開除呀?”
他壓低了聲音,賴皮的撒嬌:“築!我不管,今天你一定要在家,大不了你辭職,你不是考慮很久了嗎?就乘這個機會辭了吧!”
亦築的確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況且她現在早已不必白天趕著準備論文,晚上趕著上班,過渡期已過了,是該真正的改變了,“好,那我今晚準備飯菜,你忙完就來吧,還有,你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他欲語還休,欲言又止,“嗯,”停頓一下,按著說,“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想不到此時的自己終於尋回年輕時候所失去的熾熱情愛,像年輕人那般的為愛痴傻迷戀,“感情”這檔事絕對沒有因人而異,任何人碰到了真情真愛,絕對會釋放出最原始的一面,真情流露,毫無作假掩飾。
那份餘興尚未退去,黎惠就捧著公文敲門進來了。
“董事長,日本的工藤先生在四點左右會到總公司來,另外,這是各分公司業務拓展的報告書。”
藍文彬突然抬起頭來:“好!對了,黎秘書,有份工作我只能交代給你,不知你是否肯幫這個忙?”
她打從心底的驚喜愉悅,不待她開口,藍文彬即順口接下去,“你和亦築也比較熟稔,也只有女人才比較懂花,庥煩你幫我挑些清雅的花束,對了,順便拿張卡片給我,好嗎?”說完即將眼光移到她臉上。
當他說到亦築時,只見她臉色異常難看,她開始冥想,“又是為了她,為什麼都是為了她?連“信任”這份親密的理由都是為了她。”
藍文彬早已將黎惠當成小妹一樣看待,故對她的言語也像親人一般,不會有發號施令的口氣,但不料卻引起它的誤解,錯當感情。
看她神思恍惚,悶不吭聲,心不在焉的,便以解釋般的口吻說:“黎秘書,你怎麼了?如果你忙不過來,沒關係,可以交代給其他人,你別怪我交代這份簡易的工作……”
黎惠回過柙,雖痛在心裏,卻仍掩飾的很好的說:“董事長,沒有的事,我這就去辦。”說完,急忙掩門而去。
黎惠進到自己的辦公室后,將自己狠狠摔進坐椅中,眼淚潰堤氾濫而下……心口隱隱不斷作痛。如果我從未遇見你,或許就不知道什麼是愛,也不知痛不欲生的感受,但我已經遇見你、愛上你,教我如何承受這份煎熬?文彬呀文彬!任我在夢中尋你,纏綿千百度,然而在你面前我卻無法喊着你,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愛我?你明知我是這樣愛着你。
難道只是我痴心妄想而已?不……不,絕對不是,你一定是愛我的,只是故意氣我,一定是她””
黎惠像變了個人似的,不斷的自言自語,一會兒笑、一會兒哭,一會兒又傻傻的呆楞著,其實這個狀況已經持續一陣子了,只是沒有人發現她的異常,甚至她自己也未察覺她早已生活在精神分裂的狀況下。
下班前,黎惠將花束交給藍文彬,並以探查的口氣問道,“是亦築生日嗎?我也該準備一份禮物才對呀!”
見她似乎沒事,而又將他交代的每件事都辦得十分妥當,如果不說,似乎又顯得自己沒氣度,況且她又像自己人一般,沒有必要瞞她,便沒有任何懷疑地對她說:“不是她的生日,而是我想向她求婚,順便找時間帶她去散散心。”
瞬間,黎惠的心降到谷底。這是多麼大的打擊呀!但她仍克制住情緒,面不改色,不疾不徐的問道:“恭喜董事長,那您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呢?”
“等度假回來,而她工作也辭了后,我會先找時間跟藍琳溝通一下,藍琳你應該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我何止記得,我對她簡直了解透了。對了,我可以將計就計,我不能看藍文彬和何亦築結成連理,我需要柯幗嘉的幫忙。
***
自從上次晚歸后,藍琳自己檢討了一番,儘管她是那樣愛著柯幗嘉,但畢竟自己還沒嫁人,不該夜夜遲歸,況且也因此忽略了在工作上的積極;於是幾經溝通后,只要工作處理完,他即扮演護花使者的角色,安全護送她回家后,即分手告別,因此,今晚在黎惠頻頻播電話找他之際,柯幗嘉尚未進門即已聽到電話急促的響著。
拿起電話,左腳正試圖脫下右腳的鞋子,急促的說著:“喂!找誰呀?”
她靜靜的說:“嘉嘉,我是表姊!”
他萬萬沒想到,他躲得厲害,今天竟疏忽地接起電話,忘了他裝有電話答錄機。他硬著頭皮說:“表姊,你還沒睡呀?”
他明知她找他絕對沒好事。
“嗯!最近你很忙哦?裝起答錄機,還是因為不願接我電話呢?”
他緊張得口齒不清的辯道:“怎麼會呢?只是最近真的很忙……”
“好了,別跟我打馬虎眼了,談正題吧,你最近和藍琳一定很好吧!”
“表姊,她是很好的女孩,我是真心對她的,你別傷害她。”他突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緊張和壓迫感。
“怎麼會呢?我疼她都來不及。”她明白柯幗嘉已經完全愛上他了,若將計書告訴他,他一定萬萬不肯幫這個忙。
為了安撫他,解除他的警戒心,在閑話家常聊了一會兒后說:“嘉嘉,從小表姊就特別疼你,現在你長大了,也有喜歡的女孩,又有疼你的爸媽,不像表姊……”
柯幗嘉從小就自父母口中得知表姊的情形,因此不免同情起她來,安慰着她:“表姊,姑姑和姑丈已經離婚這麼多年了,一個在澳洲,一個在加拿大,他們和我爸媽也斷了聯繫,像他們這麼無情無義的人,你就別為他們傷心了,而且終有一天,你一定會找到如意郎君的。”
她根本早忘了他們,只不過為達成她的目的,“他們”不過是她藉以引起他相信她的手段罷了。
“嘉嘉,表姊沒白疼你,現在你倒會安慰起我來了,我很高興看着你們這樣快樂,我也就跟着快樂了。對了,為表達表姊對你們的祝褔,我安排你們去度假,趁著假期好好去玩玩,一切費用我來準備安排,你們只要負責盡情的玩就好了。”
柯幗嘉不禁羞赧起來,剛剛才在懷疑表姊,而表姊非但不記仇,反而遨他這個禮,不禁憨憨的連聲道謝:“謝謝表姊,我一定會告訴小琳,表姊這麼疼她。”
她連忙說:“笨孩子,別告訴她了,來日方長,這一次你就當成你給她的意外驚喜,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嗯!我知道了,表姊!你休息吧!晚安啰!”柯幗嘉高興的掛上電話。
***
亦築捧著那束花,呼吸急促,看着柔情蜜意的藍文彬,嬌羞的說著:“幹嘛,費心又多花錢,看你今天神秘兮兮的,到底什麼事?”她愛憐的責備著。
藍文彬走到亦築身後,將她的頭髮撥好,只手圉抱着她的腰,並貼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字清晰的說著:“築,不知道什麼原因,也沒有任何理由,更不容你拒絕,我””愛””你,請你嫁給我,我需要你,在未來的每一分每一秒。”
亦築聽到這,眼淚已衝到了眼眶,胸口發熱,她的身子軟軟的靠在他懷裏。
為了看清楚她,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面對着他,以極深情的眼眸啾着她的瞳孔,並用極肯定的口吻重複說著一遍又一遍……“嫁給我!”
“我是真心的,嫁給我!”
見她不語,他不免激動的搖着她的肩,“亦築,我是那麼小心翼翼地愛着你,對我而言,你太美太好了也太年輕了,而我已是不惑之年;但是,我不願你沒名沒分的跟着我,我要給你過最好的日子,我要照顧你、愛護你、守候着你,把愛交給我吧!”
她閉上了眼睛,咬着唇,眼淚不聽話的撲簌簌的掉落,用手去擦,卻愈擦愈多。
他看了心痛,看了着急,不忍再多說,只好將她拉入懷中,撫慰著、拍打她的背:“好,我知道,我都知道,乖!別哭,別哭了!我可不許你把我最心愛、最寶貝的臉給哭花了!”
隨著哭聲的減弱,她的身體也停止了因抽搐而起伏的顫抖。
抬起頭,她囁嚅的說著:“那……藍琳知道了嗎?”
他完全能明了她的感受:“你放心,這件工作交給我,但是,我打算等我們度假回來再告訴她,我希望陪着你,也希望你陪着我,而你放寬心,好好的想一想,我是全心全意想帶給你幸福,但仍要你百分之百的願意,而不要你在有一絲絲不侻的狀況下嫁給我。”
面對他這樣摯情的愛,她不願因自卑再去拒絕了,或許是上天可憐她,願意賜給她這麼完好無缺的愛。
按著,他捧起她的臉,親完了額頭、親鼻子、按著臉頰、下巴,直到她那誘人的唇、不必施妝也粉嫩嫩的,他的吻像沙漠中饑渴的旅人般,不斷探索、吸吮著,直到她需要換一口氣時,他才不舍的放開她。
“築!下禮拜三開始一連幾天的假期,我們去馬爾地夫散散心,好嗎?”
她應允了,她是該好好的解放一下緊繃的身心,遠離這喧嚷的塵世,或許度假完后,她可以得到更大的力量來支持她面對未來可能迎面而來的挑戰。
而當藍文彬將此事告知黎惠,同時交代她去處理時,她同時也為何幗嘉購了兩張馬爾地夫的來回機票,只是參加的旅遊團不一樣,但是下榻的飯店卻是同一家。
黎惠將事情全處理完后,便通知柯幗嘉要他與旅行社聯繫。
事情便如此順利的在她手中進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