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再見面,若曦以為自己已經開始了解他,但她終究還是猜不透利人雋的心。
在接到他的秘書來電通知,請若曦與母親搬到信義區一幢豪華小公寓那天下午,若曦的心情毫不雀躍,只有憂鬱。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好不容易電話轉到他手上,若曦口氣嚴肅地問他。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安排你的住處非常合理。」他淡淡地答。
「我說過,我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不需要你特別費心安排我的住處。」她的聲音僵硬。
「何必拒絕我,我樂於讓你的生活過的更好,對你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就像當年我父親對我母親做的『好事』嗎?」她直言。
電話另一頭陷入沉默。
「當我父親不再對我母親做『好事』以後,我媽甚至連一份月薪一萬八千塊的工作都找不到!我不想重蹈我母親的覆轍,不管以後我們會不會結婚,我已經決定尋找一條屬於我自己的人生道路。」
「是么?」他語調低沉。「那麼你的人生道路是什麼?」
「我要獨立、要自己賺錢,因為這樣心安理得。」她毫不遲疑地回答。
他沉默了一會兒。「好,那麼我尊重你的決定。」他低柔地道,居然認同她的意見。
聽到這個答案,若曦從內心深處鬆了一口氣。「謝謝你。」她的口氣也變得和緩。
「既然沒辦法幫你做什麼,那麼晚上我去看你和你母親。」
「你不是很忙嗎?如果你忙,不必特別——」
「應該的,過去是我太疏忽了。」他低嘆地道。
聽到這兩句話,若曦忽然無言以對。
這瞬間,一股酸楚突然湧進她的胸口,淹沒了她故作堅強其實脆弱的心……
「晚上我會帶蛋糕過去,記得要做一頓大餐餵飽我。」他低笑,言語溫存,然後掛了電話。
若曦呆住。
她拿着話筒呆立了很久,打這通電話之前本來堅硬的內心,好像突然被敲碎,再也築不起堅固的心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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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的很早,下午五點就到若曦的小公寓。
「你出去陪他聊天,媽一個人在廚房就好。」張紹茵對女兒說。
「不行,晚餐是我負責的,就算要聊天,也是媽去陪他。」她很固執,甚至搶過母親手上的菜刀,逕自切菜。
張紹茵有點吃驚地睜大眼睛瞪着女兒,以前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小女兒若曦只是個嬌弱的千金小姐,沒想過女兒的性格中有如此固執的一面,然回念一想,張紹茵的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想到自己的婚姻,如果她不是一直忍讓到最後,而是早在年輕的時候就跟若曦一樣,表現出固執的這一面,那麼現在她的命運是不是就會不同?是不是就可以避免老來被人掃地出門、一無所有的命運?
然人生是不能重來的,再者,即便現在一無所有,如果當她年輕時就與丈夫睹氣,那麼也許連這許多的富貴都不能享用。得與失之間,彷彿決定於宿命,放不開的,只是人的心。
張紹茵不再與女兒爭執,她看出若曦似乎不想一個人面對利人雋,所以她踏出狹小的廚房,走到客廳。
「伯母!」見到張紹茵,利人雋立刻站起來。
他沉穩的語調,有一股讓人安心的堅毅。張紹茵不知不覺地笑開臉,伸手按着自己的「女婿」。「好好,你坐下,在自己家裏不要太拘謹。」她陪着坐在沙發上。「我聽若曦說,你平時工作很忙,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吃晚飯?」
「應該的,伯母回台灣后,我一直沒過來看您,這是我的疏忽。」
「沒關係,年輕人應該以事業為重。」張紹茵笑了笑,然後看着利人雋笑着問起:「對了,我聽說你買了一幢公寓給若曦是嗎?她今天下午跟我提過。」
「對,不過若曦沒有接受。」
張紹茵收起笑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才再次露出微笑。「是我不好,若曦可能受到我的影響……她最近要一邊念書一邊工作,家裏的經濟重擔都落在她身上,她心情一定不好,你要多包容她。」她欲言又止地說。
「我明白。」他沉穩地答。
張紹茵點點頭。「如果若曦的個性改變,那也是因為我的緣故,」她垂下臉,黯然地說:「也許因為我做了一個最壞的示範,讓我的女兒信心崩潰,不願再相信男人,所以才會斷然拒絕你的好意。」
他沒說話,等張紹茵繼續往下說。
「雖然我仍然不知道我的決定是對是錯,但是她父親絕情的做法也讓她喪失信心,若曦必定因為這樣,才會認定一切要靠自己,雖然這麼想也沒有錯,但是如果一輩子抱持這樣的信念,一直拒絕身邊親戚朋友的好意,人生必定會過的很辛苦!」張紹茵眉頭深鎖地往下說:「人有的時候應該輕鬆一點,擔子太重了,就要卸下來休息,這樣才能長命百歲。如果一個人只靠自己孤獨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短命的,這是真的!」
利人雋注視她,仍然溫柔地沉默着。
「就像現在的我,我依靠的就是我的女兒,如果沒有若曦,我一個人難道就活得下去嗎?難道就可以毅然決然決定跟她爸離婚嗎?就是因為有若曦,所以我才能做出離婚的決定,這個決定看起來理智,其實還是任性!但我真的不能再忍受了,就算明知道離婚會改變我和若曦的生活,我還是義無反顧地這麼做了!也因為這樣為難了若曦,是她分擔了我的痛苦。現在,我唯一擔心的是若曦還年輕,她真的能看清楚這其中的分別嗎?」張紹茵搖頭,眼底有深深的憂慮。「因為我五十多歲才失婚的緣故,讓若曦以為男人不能依靠,但兩人決定建立家庭,不就是期待未來的生活能夠彼此相互扶持、是在這樣一個基礎下才決定一起共同生活的,不是嗎?一旦失去了信任,仍然抱持自食其力、獨善其身的想法,就算結婚,真的能得到幸福嗎?」張紹茵問的是自己。
她接着往下說:「與其這樣,那乾脆不要結婚算了!若曦太年輕了,如果她抱持着這樣的執念跟你結婚,我幾乎可以預料到她的未來會有多辛苦!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誠實面對自己的婚姻,一直拖到現在,不但自己受苦也拖累我的女兒,因為現實生活的壓迫,造成她內心空虛,才會變得不信任別人,內心開始冷漠。」張紹茵竟然開始小聲啜泣起來。
一隻溫暖的手臂突然環抱住張紹茵。
「您太過擔心了。若曦是聰明的女孩,這是震撼教育,也是學習。若曦有她人生的課題,就算再痛苦,她也必須成長。」他平靜地對張紹茵說。
淚眼迷濛中,張紹茵抬頭眨眼,努力想看清利人雋的眼睛……
這是個真正成熟的男人!
他的眼神穩定,神色堅毅。
突然之間,連張紹茵也不明白,他為什麼選擇自己年輕脆弱、未曾經歷風霜的女兒?
擦乾眼淚,張紹茵吸了吸鼻子。「你可以包容她嗎?她太年輕,如果成長中做錯了事,你可以包容她嗎?」她急切問,突然迫切地想知道這個答案。
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只要這個男人說出口的話,就絕對不會打折扣。
「當然。」他對張紹茵微笑。
她神識一閃,雖然迷惑、雖然不明白他為何願意如此肯定地答應自己,伹她相信他絕不食言。
這就夠了。
正在這個時候若曦從廚房跑出來。「晚餐準備好了——」她迷惑地看着靠在利人雋臂彎中,嬌小的母親,以及母親眼角微濕的痕迹。
利人雋站起來,牽着張紹茵的手,微笑着走向若曦。「吃過飯後我來洗碗,你陪伯母在客廳聊天。」他另一手拉住若曦的手,將母女兩人帶向廚房,開始掌控全局。
「你們剛才在聊什麼?」她問。
「沒什麼,剛才人雋說笑話逗我開心!」張紹茵搶着說話。
若曦看到母親露出笑容……
這是母親回到台灣之後,唯一一次不再眉頭深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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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張紹茵故意打發若曦,叫她陪未婚夫一起到附近公園散步。
「我媽好像很喜歡你。」走在公園的小徑上,她幽幽地對他說。
「丈母娘看女婿,怎麼看都滿意。」他笑着答。
她回眸看了他一眼。「我們還會結婚嗎?」她突然問。
他停下腳步。
若曦也停下腳步,卻不再看他,沉默地等待他預期中應該激烈的反應……
「當然會結婚。」他卻淡淡地這麼回答。
若曦抬起眼。「但是——」
他卻突然拉住她的手,帶着她往前走。「我也很喜歡伯母,結婚後就讓伯母跟我們一起住,方便互相照顧。」他若無其事地說。
若曦呆住了。
結婚?互相照顧?這對她來說,已經變成很遙遠的事,然而他卻能如此輕易就說出口。
「不管我們之間有過任何意見分歧的時候,只要真心想跟對方一起,就應該對未來有信心。」他對她說。
她瞪着他,臉色蒼白地問他:「如果完全不知道男方過去的事,更不知道男方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是否誠實,這樣的男人,我還能嫁給他嗎?」
他回視她,深深地看她。「如果你相信他,就可以嫁給他。」他沉聲說:「有很多事,追根究底不一定會得到答案,更不會得到快樂。」
「每個人都不一樣,你所相信的也不見得會跟我一樣,對我來說真相才能讓我心安,有了心安才能快樂。」她固執地對他這麼說。
然後,若曦掙開他的手,邁步往前走——
「若曦!」他叫住她。
若曦不想停下,卻不能動彈,不想給他機會,卻又不斷給他機會……
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卻不能說服她的心,不要做這樣的自己。
利人雋走到她身邊。「你想知道什麼?」他看着她,眼神坦蕩。「現在就開口問我,我會全部都告訴你。」
若曦再一次呆住。
他要她開口問他,她卻反而問不出口了……
「如果現在不問,代表你想問的問題,其實並沒有真的那麼重要。」他說。
真的嗎?真的沒有那麼重要嗎?一個陌生女子所說的話,難道真的就要影響她的一生嗎?若曦問自己,卻得不到果決的答案,只有茫然與遲疑。
「跟我訂婚之後,你還有別的女人嗎?」她終於想到該怎麼問他。
他沉默片刻,然後看着她說:「沒有。」
若曦屏住氣,忍住想問他「真的嗎」這樣的傻話。
「你不相信?」他道破她心中的疑問。
「如果我告訴你,曾經有一個女人對我說,你在跟我訂婚之後還與她交往,你們之間的關係不尋常,超乎一般友誼,」她問他:「我應該相信她的話嗎?」
「你根本不必相信這種話。」他的眼神超乎平常冷靜,並且這麼對若曦說:「如果你不是開玩笑的,我只能告訴你:對你說這種話的女人,必定別有居心。」
「你的意思是,她在說謊?」
「她是誰,我可以跟她對質。」他的眼神很篤定,看起來不像說謊。
這瞬間,若曦幾乎開始責怪起自己,為什麼會因為一名陌生女子的話,就開始懷疑自己的未婚夫?
「這就是你突然對我產生不信任的原因?」他問她,語調低柔,沒有一絲責怪的意思。
若曦沒有回答,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告訴我,她是誰?叫什麼名字?讓我直接消除你心中的疑慮。」他繼續追問。
他看起來好像真的不知道她是誰?「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是在畫室,偶然遇到的人。」她撒了謊。
他看着她,沒有說話。
「算了,我想可能並不是真的,」她喃喃說,別開眼。「也許其中有誤會——」
「你明明很想知道真相,如果告訴我她是誰,你可以立刻知道結果。」他定定地說。
若曦真的遲疑了瞬間。「我真的不知道她是誰,現在我也不想知道所謂的『真相』了。」
「為什麼?」他沉聲問。
「因為你的態度看起來很坦然,如果真的有讓我介意的事情發生過,你不會逼問我對方是誰。」
他低頭,然後笑了笑。「也許我在演戲?」他抬眼看她,眼神忽然變得銳利。「如果你在乎,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我。」
她別開眼,咬住唇沒有回答。
他走到她身後,忽然抱住若曦,在她耳邊低語:「在畫室遇見的?她是美術系學生?」
「不是……」若曦屏住氣,對他突然而來的舉動不知所措,因為過去他從未對她做過如此親密的行為。
「不是學生?或者,不是美術系的學生?她怎麼找上你的?」他追問。
「不是、都不是……你不要再問了——」
「你明明知道她是誰,為什麼不說?」他的眸光一濃。
若曦不再說話。
「你在保護她?」
她還是不說話。
「我以為女人都是善妒的。」
她掙開他的懷抱,打破沉默。「我說出她的身分不能證明什麼,我已經說過,我相信你坦然的態度,對這件事情不想再追問了。」
「好。」他笑。「既然不在乎,代表我們的關係回到過去了?」
她回頭看他,沉默着。
「你還是在意。」他說,深深看她。
「我並沒有拒絕你。」她終於說話。「我想,在我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是相信你的,只是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間讓我實在沒辦法釋懷,所以才會……」
她沒往下說,但他似乎已明白她的意思。
「也許是我的問題。」他說,並且拉起她的手握在掌心。「是我不對,過去太注重事業忽略了你,才讓你的心情受到別人影響。」
他將若曦拉到懷中,繼續往下說:「我會珍惜你現在對我的信任,」執起她的手,他放在唇邊輕吻。「我承諾,以後會改變自己,你一定能看到我的轉變。」
聽到這樣的承諾,被他擁抱在懷中的若曦,仍然無法露出笑容。
她想要釋懷,然而她的心依然憂鬱地緊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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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利人雋所承諾的,現在他每天晚上一定抽空跟若曦共進曉餐。
有時在若曦的小公寓裏晚餐,張紹茵不想做電燈泡,所以也時常藉故避開。
這天晚上司機接送若曦先到餐廳,等他開完會後趕到餐廳,一起共進晚餐。
若曦到餐廳后時間已不早,晚間七點正是用餐時間,這間餐廳收費不低,十分高檔,但客人依然絡繹不絕。
若曦坐在窗邊,這是保留給貴賓的位置,窗外視野良好,一眼就可以看見餐廳停車場裏漂亮的造型路燈。
「你好。」突然有人走過來跟若曦打招呼。
若曦抬頭,臉上的笑容瞬間僵凝。
「你好,好久不見了。」連恩就站在餐桌旁。
「你好……」突然看到意料之外的人,若曦無法反應。
連恩笑了笑。「很意外吧?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她朝若曦對面座位望了望。「你該不會是一個人出來吃飯吧?」
若曦啞口無言。
「是他嗎?你跟他一起吃飯?你們還在一起?」連恩問她,眼眸有一絲冷意。
若曦仍然說不出話。
連恩看着她,深沉的眼眸閃爍着莫測的幽光。「原來你很聰明。」她突然笑出來,然後這麼說。
「你是什麼意思?」
「因為你並沒有聽了我的話,就跟他分手。」連恩冷笑着這麼說。
若曦瞪着她。
「我的話很奇怪?」連恩嗤笑一聲。「聽起來好像是有點奇怪,不過我的確是在讚美你。」
「你到底在說什麼?」若曦沒有表情,因為連恩冷酷的眼神看起來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完全不會讓人聯想到讚美這兩個字。
「現在我覺得,你並不像外表那樣,看起來像是個涉世未深的千金大小姐,任人隨隨便便三言兩語就煽動,好像很容易控制的樣子。」連恩的口氣繼續飽含嘲弄。
若曦看她。「你的意思是說,那天你跟我說的話,並不是真的?」她沒有表情,口氣也很冷靜。
連恩笑了笑。「不管是不是真的,你都沒有受到影響,不是嗎?」
若曦瞪着她,片刻后,她對連恩說:「請你離開。我跟我的未婚夫約好一起吃飯,我正在等他,他隨時會到餐廳,我不希望他來的時候看到你。」
「你怕什麼?我都不怕了,你怕什麼?」連恩冷笑。
「我沒什麼好怕的。」若曦直視她,冷靜地說:「但是,我真的不希望他到餐廳后看到你,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介紹你這個人。」
連恩眯起眼。
「如果你說的是謊言,那麼他應該跟你不熟,我對我的未婚夫介紹一個不是朋友、而且連我自己都還非常陌生的女人,這實在是很荒謬,我對你根本無從介紹起。」平靜地看着連恩漸漸扭曲的臉孔,若曦面無表情地繼續往下說:「反過來看,如果你說的是真相,要是讓我的未婚夫看見你跟我在一起,到時候你的立場就會變得很尷尬,這個邏輯,我想你心底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
「原來你不是涉世未深的大小姐!」連恩沉下眼。「原來你也有心機,而且還這麼伶牙悧齒,知道說話要怎麼傷人!」
「我傷害你了嗎?」若曦反問她:「如果這樣就能讓你受傷,那麼你真的是太脆弱了!因為那天當你在學校跟我說那麼離譜的『事實』那時候,我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因為我覺得女人的眼淚很值錢。如果別人懷着不良的居心,意圖傷害你的時候,千萬不要因為這樣就隨便掉眼淚!要是利用眼淚來換取別人的同情,或者憐憫,那麼就跟演戲一樣,眼淚只不過是一種工具,這樣使用眼淚的次數多了,自然而然就會變成一個根本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到那個時候掉眼淚只不過是讓別人看的,根本就不是因為真的傷心。」
連恩瞪着她,犀利的眼神像要把若曦撕裂。
若曦沒有退卻,她依然面無表情地回視連恩。
「好,算我低估你了,」連恩這麼說著,卻突然笑出來。「不過你不相信我的話是對的,因為這樣才有趣!」
若曦的表情嚴肅。
連恩卻笑的更開心,好像真的發現好玩的事情一樣。「我可以告訴你,其實那天我是在對你說謊!」她眉眼都在笑,笑着對若曦說:「不過我也要告訴你,我愛他,我是真的愛他!」
「你到底在說什麼?你究竟想說什麼?」若曦問她。
她的問題惹來連恩放肆的笑,引起鄰桌側目。「你以為訂婚能代表什麼?就算結婚了又怎麼樣?誰說只有你能愛那個男人?難道我的愛就不算什麼嗎?!」最後一句話她是低吼出來的。
幸好貴賓席的位置較偏僻,除了鄰桌外,其他桌正在用餐的客人尚未發現這一桌發生的爭執。
連恩的怒吼,若曦當然沒有回答。
她看似平靜地瞪着前方,臉色卻異常蒼白。
連恩不放過若曦,她一字一句對若曦說:「我告訴你,我就是愛他!就算這只是我自己一廂情願的愛,我還是愛他!如何?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另一個女人比你還愛你的『未婚夫』,你會感到害怕嗎?」她低笑,笑聲卻很刺耳。「就算他現在是你的,那又怎麼樣?」
看着眼前這個接近瘋狂的女人,若曦真的再也說不出話。
窗外,連恩看見利人雋正下車,朝餐廳走來。「不要以為握在手上的東西就一定是你的!」她突然露出笑容,對若曦露齒一笑,就像變臉一樣臉色迅速回復正常,然後突兀地離開。
若曦依舊安靜地坐在位置上,她瞪着餐廳精緻的木紋桌面,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