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醒芽一直到自己哭累了,趴在他胸口打嗝才停下來。
喝了一口他遞過來的礦泉水,她擦了擦臉,這才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我一定又把自己搞得醜醜的了。」她泛起一抹羞澀的笑。
他將她的發順了順,將不乖的髮絲塞到耳後,手指在她臉蛋上來回輕輕滑動撫摩着。像是在摸一個脆弱的寶貝一樣,專註而小心。
她看着他眼底深處的溫柔,目光就無法移開了。
這一切宛若就像在夢裏一樣。
多少次,她夢見他用這種溫柔的眼神看着她,她笑着醒來,卻在發現是夢的剎那哭了出來。
「這一切真不像真的。」她輕輕地說話,好像怕打碎了什麼似的。
「什麼不像真的?」他的指尖停留在她豐滿的唇瓣上,眸光中多了些不同的東西。
「你。」她吐出一個字。「像夢一樣,我怕我太粗魯了就會從夢中醒來。」
她那近乎虔誠的口吻讓他深受感動,情生而意動,意隨情定的結果,他探身向前,吮住她那難得安靜的小嘴。
她輕輕地吐出一聲嘆息,勾引出他更多侵略的本能。
他的吻加深,逐漸放肆了起來。
她的反應從小心翼翼到熱烈回應,使這個溫柔的接觸多了更多急促的渴望。她的手貼着他棉衫下躍動的心,那個證明他是活生生的人、不是夢的,正是一顆跳動的心。
她吮住他的下巴,然後在他領口敞開處,虔誠地印下一個吻。
這個吻其實並不激情,但卻激起了他一抹竄過全身的電流。他伸手扣住她,將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來,想要實際感受她的存在。
她在有限的空間內投入他的懷抱,她的指穿梭過他濃密的發,感受到一抹既熟悉又陌生的激情。
當他的吻在她耳後煽動着,以極其挑逗的方式吸奪她的耳垂時,她僅能發出破碎而輕微的嘆息。
他捧住她臀的手將她往身上的火熱處扣,揉着那極富彈性的柔軟,恨不得此時此刻就佔有她。
「承霈……」她輕喚着他的名,那帶着求饒的語氣讓他的男性自尊大大被滿足。他親吻着她的鎖骨,以一種緩慢而謀殺人的折磨回報着她。
她忍不住扭動身子,想要更貼近他,但這動作激起了他更激烈的反應,他與她被彼此的反應弄得同時輕聲呻吟着。
頓時間車內的空氣變得很稀薄,溫度也升高了不少。
她不耐煩地解着他衣服的扣子,而他卻還在她胸口微敞的肌膚上流連忘返。她一邊忍耐着麻癢了全身的感覺,一方面想要更多接觸到他。
就在他們的衣服紊亂,熱情即將失控時,他的手撫過她腰際,卻在此時想到她身上的傷口。
他僵住,停止了一切的動作。
「怎麼了?」她不解地抬頭看他。
「我們不能這樣做。」他將她的肩膀推開幾吋,努力調整着紊亂的氣息。
「為什麼?難道你已經有別人了?」她的心一沉。她怎麼都沒想到這種可能性?雖然他沒有結婚,不表示他沒有女朋友。「還是你不想要再跟我有任何關係?」
她多麼害怕,害怕這又是一場夢,害怕他下一個表情又是那個冷漠而拒人千里的聶承霈。
「不是的。」他粗魯地打斷她。「停止你亂七八糟的猜測。妳才開完刀多久,現在不適合。」
他眉頭鎖得死緊。這女人真的很不識好歹,要這樣硬生生打住,需要多少自制力啊?他真恨不得此時此刻就可以完整地佔有她。
「可是我並沒有不舒服。」她小聲地說。
「人在激情中,很多不舒服根本不會察覺到。」他咕噥着,臉上泛起可疑的紅暈。
要把這種事情拿出來討論,又是在這種狀態之下,這種話題對他一點滅火的幫助也沒有。他真想叫她閉嘴,不要再討論這話題了。
「可是……你不會不舒服嗎?」她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屁股下面的亢奮,可見得他還沒完全退火。
他露出一個牽強的笑。「沒……問題,妳小心點起來。」
「你是擔心我的身體,還是怕刺激到……它?」她笑着挪開她的臀部,看到他那困窘的模樣,真想再親他一把。可是她若做了,恐怕不是讓他的體貼付之一炬,就是引來他的怒吼。
還是算了吧!
「我建議妳不要用這麼輕佻的語氣說它,小心得到報應。」他警告地瞪她。她又不是永遠都能得到緩戰牌,等她恢復健康就知道。
「喔!」她微紅着臉,安分地坐了回去,拿起一瓶礦泉水給他。「喝口水吧?」
他瞪了她一眼,接過水喝了一大口,然後兩個人靠在椅子上休息了好一陣子,就任由那隱約的海濤聲包圍住他們。
「承霈。」她輕聲喊他的名豐,眼睛依然看着黑暗的海面。
「嗯?」他沒有轉頭,回應着。
「謝謝你帶我來這裏,我從來不知道聽海的感覺這樣好。」其實該說是跟他一起聽海的感覺非常好。
「只要妳不要跟別人說我們干過這種蠢事,以後我們還可以再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也笑了。「我不會告訴別人,其實你已經進化成一隻傻鳥了。」
「是退化吧?」從人變鳥怎麼會是進化?
「對我來說,是進化。」她滿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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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了那天晚上的傻鳥聽海之旅,兩個人的關係躍進了一大步。尤其是聶承霈,放鬆了許多,不像之前那樣隨時抵禦着什麼。
說穿了,他抵禦的是名為「姚醒芽」的侵入性病毒,但是現在他不再那樣介意再度被此病毒入侵了。
隨着身體狀況的好轉,姚醒芽也開始會出門走走了。她那人來瘋的性格讓她跟許多鄰居成了朋友,就連便利商店的員工都跟她很熟。
聶承霈每次看她說要去便利商店,回來不是捧着海苔,就是捧着布丁,要不然就是什麼餅乾、蛋卷的,全都是吃的。她除了塞了一堆食物給他,還會訴說著兒子喜歡吃這個那個,讓他忍不住吃味起來,好像是因為小樂不在,才輪到他吃呢!
不過拗不過她思念孩子的心情,今天他打算帶小樂出去走走,順便讓成天悶在家裏的醒芽也能出去透透氣。
「妳再不起床,我要把妳的早餐吃掉了。」他站在醒芽的床前,瞪着那個捨不得離開床鋪的女人。
「今天不是禮拜六嗎?」她掀開棉被,也下起床,卻也不讓他走,只從棉被裏面伸出一隻手握住他的手。
他好笑地看着她的動作。「可是我打算要出門,妳若不想去,我也不勉強。」
「出門?!」她終於爬起來,手依然拉着他的。「去哪裏?」
她其實連晚上都很想有他陪,但是他說他沒有把握可以抱着她睡覺而不碰她,於是很理智地決定一人一床,以策安全。
但是醒芽不大有安全感,生怕一個轉身,他又會變回那個老是冷眼相對,惡言相向的傢伙,所以只要有機會,她就碰碰他,好象要確定他是真的一樣。
她養成的這個新習慣看在他眼裏、只覺得莞爾。她那些小動作都像是愛撒嬌的小女生一樣,老是讓他想要將她拉進他的懷裏。
「不去就算了。」他說著放開她的手就要轉身離開。
沒想到她兩手攀着他的手,硬是被拖着離開床鋪也不肯放。「等我啦!我馬上就好。」
「那妳打算這樣刷牙洗臉?」他低頭看着自己被她死命握住的手。
她傻笑兩聲。「那你坐在這邊等我,啊不,你坐馬桶旁邊等我好了,我刷牙很快的。」
她就是覺得他有可能會拋下她走掉,她不能冒這個險。
聶承霈無奈地翻翻白眼,乾脆在她床上坐了下去。「妳只有十分鐘,現在剩下九分五十五秒……」
「啊!」她看他當真的,尖叫着趕緊溜進浴室裏面梳洗。
剩下兩分鐘時,她從浴室跑了出來。「我快好了,等我一下啦!」
「一分五十秒。」他看着手錶唱秒數。
醒芽急得跳腳,拉開衣櫥,裏面只有幾件衣服。「啊,要穿哪一件?你要帶我去哪裏?快點說一下啦!然後出去,我要換衣服。」
「穿輕鬆一點的。妳剩下一分鐘,確定要我出去?時間到我馬上就走了。」他敲了敲手錶,一邊朝她挑戰地揚了下眉。
她轉過來對他做了個大鬼臉。「哼,想來這招?」
她拉開衣櫃的門,人躲在衣櫃門后,脫下身上的睡衣,一個揚手,將睡衣丟到他身上,然後乘機趕快穿上牛仔褲跟毛衣。
「我好了,時間還沒到吧?」她從衣櫃後面閃出來,衣着整齊地宣佈。
手裏拿着從身上抓下來的睡衣,聶承霈瞪她一眼。沒想到她有這一招,剛剛還想逼她在自己面前換衣服的,然後享受她的困窘,沒想到這女人還有不笨的時候。
他可惜地看她一眼。
醒芽跑上前,拉住他的手,踮腳給他一個響吻。「走吧!」
聶承霈差點伸手去摸臉上的溫熱,他剋制着將她拉回,來上一個真正的吻的衝動。
沒多久,他們兩個就開車出門了。
「你為什麼要帶這些餅乾、零食的,難道我們要去野餐嗎?」她坐在駕駛座旁的位子上,翻看着他從廚房帶出來的食物包。
自從上次去海邊之後,他跟她已經和平共處好幾天了。聶承霈不再對她冷言相向,雖然免不了還是常罵她笨、蠢之類的,但是這反而讓她覺得很親切,就像回到了從前一樣。
所以她也覺得自己應該要表現得更好,最近這幾天努力地在跟陳媽學做一些料理,希望以後有機會能煮給他吃。
最近他們只要眼神交會,她就會想起那天在海邊差點發生的親熱。有時候他看她的眼神熱烈得會讓她臉紅,她只好睏窘地轉過頭去,假裝沒事。
但是彼此之間吸引力所呈現的張力,讓她想起了很多很多深埋在心裏的情感。有時候她都會想,她恐怕比以前又更愛他了。如果到了最後,他們當真無法在一起,她不知道自己這次有沒有能力承受。
「妳不是一直念着小樂?他耳朵不癢,我都癢了。」他看了她腿上的零食一眼。
「小樂?」她訝異地說。「你要帶我去接他回來嗎?我可以把孩子接回來了嗎?」她高興地問。
「還不行。但是我從來沒有什麼機會帶他出去玩,我想帶他出門走走。」他說話的語氣中沒有冰冷,也沒有尖銳的語調,但卻讓她更難過。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她的笑容在唇邊逝去。
看到她難過的表情,他無聲地吐了口氣,將她的手握進手裏。
這個動作差點讓她眼眶的淚水滾出來。現在她開始覺得,承受他的怒意或許比他的體貼容易。她是如此明顯地看到自己的莽撞,看到她造成的遺憾。
「妳想小樂會喜歡去哪裏?我真的沒有經驗,不知道四歲的孩子喜歡些什麼。」他輕聲地問。
「小樂運動神經不錯,但是該乖乖坐下的時候也很坐得住。他很聰明,很多事情教一次就懂,不過有時候精力太旺盛了,連我都會討饒。」醒芽笑着說。
「那去動物園定走,妳看他會喜歡嗎?」聶承霈對於當父親這個角色還有點戒慎恐懼。
「你可以等一下跟他討論,我想他會很高興的。」醒芽回答。
說話間,他的車子已經開到聶家在郊區的別墅了,他的父母退休后,就住在這邊,沒事就不進市區,比較清靜。
「到了,我早上打過電話給我爸媽了,說我們要帶孩子出去玩。」他將車子停在路邊,顯然不打算多作停留。
這讓她鬆了一口氣。
雖然她現在有勇氣面對他父母了,但是五年前反對她跟承霈在一起的雙親,想起來還是讓她覺得戒慎恐懼。
醒芽下車跟承霈並肩而站,電鈴才響兩聲,小樂就跑出來開門了。
「媽咪,真的是妳,我好想妳喔!」小樂抱住醒芽,開心極了。
醒芽蹲下來將兒子抱進懷裏,思念兒子的心總算得到慰藉。兒子從出生到現在,從不曾離開她這麼多天呢!
「媽咪也很想你,你有沒有乖?」她抱着孩子就要起身。
小樂卻在看到旁邊的承霈時臉紅了一下,然後靦腆地伸手要他抱。
承霈訝異地張大了眼睛,然後眼裏充滿了激動,一把抱過兒子。「想不想去動物園玩?還是要去遊樂場?」
「都想!」小樂開心地勾住父親的脖子。「爺爺、奶奶,爹地說要帶我去玩!」
隨着小樂的話,醒芽轉過頭去,看到承霈的父母站在門口。
他的母親她曾經見過一次,醒芽見到她時,身體還微微一僵。聶家夫婦打扮得體,態度有禮卻有些疏遠。
「伯父、伯母,你們好。這段時間小樂麻煩你們照顧了,真的非常謝謝你們。」醒芽朝兩位長輩有禮地行了個禮,心跳卻已經悄悄地加速了。
承霈的父親看來是沉默的類型,只點了下頭,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承霈的母親何影樺則開口了。
「是自己的孫子,沒什麼好謝的。」她的目光看着自己兒子跟孫子那非常相像的容貌,滿意地笑了。
「爸媽,那我們先走了。」承霈抱着孩子,示意醒芽走人。
「伯父、伯母,再見。」她也朝兩位長輩點了點頭。
於是這一家三口開心地開着車子往動物園前進。一路上只聽小樂吱吱喳喳地說著話,非常的熱鬧。
小樂似乎很高興一下子多了那麼多家人,今天又見到分開好多天的媽媽,興奮得不得了。
他一手拉着醒芽,一手拉着承霈,在動物園裏面逛着。
「媽咪,我想要抱抱。」小樂走到腳酸了,格外愛撒嬌。
醒芽揉了揉兒子的頭髮,知道他是多天不見她,才特別黏人的。平常的他很懂事,也很少要人抱。
「好,抱抱。」醒芽抱起兒子,卻被承霈拉住。
「小樂累了嗎?要不要坐爸爸肩膀上?」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問。
「好!」於是小樂被抱過去,騎在承霈的肩膀。
承霈轉頭看了醒芽一下。「妳小心自己的身體,又不是孩子。」
醒芽知道他擔心她開刀的傷口,於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今天他們其實沒有走太多路,大多在可愛動物區逛着。又逛了一陣子,聶承霈就找了個休息區坐下。
「剛剛路上沒有買飲料,我去買幾罐。」聶承霈走向有段距離的販賣部。
於是這對母子剛好有機會說說話。
「小樂,跟爺爺奶奶住還習慣嗎?」醒芽關心地問。
「嗯,爺爺常帶我去買書,還有奶奶常帶我去玩,不過我還是最愛跟媽咪住。媽咪,妳以後可以不要去那麼遠的地方工作嗎?」小樂偏着頭問。
醒芽撫過兒子的頭。「媽味以後不去那麼遠的地方工作了,但是這幾天比較忙一點,你爹地也要上班,不能照顧你,所以可能要過一段時間才能去接你回來。對不起喔,兒子。」
「嗯,爹地有跟我說過。媽咪,小樂會等妳來接小樂的。」小樂抬起頭看她。「以後爹地也會跟我們一起住嗎?」
醒芽被兒子這一問倒是愣住了。
「小樂。」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跟兒子說實話。「媽咪以前做錯了事,惹爹地生氣了。媽咪不知道爹地什麼時候會原諒媽咪呢,所以我也不知道爹地能不能跟我們住,但是我會努力的!」
小樂聽得似懂非懂。「媽咪想要追爹地嗎?是不是媽咪追到爹地,那爹地就可以跟我們住了?」
「追?」醒芽被兒子的歸納弄得笑出來了。「也可以這麼說啦!」
她是在追他沒錯,追求他的愛,追求他的原諒,追求他……
「那媽咪也要寫情書嗎?我們班的秦小米喜歡李永中,她就有畫圖送給他喔!」小樂提到自己幼稚園的同學。
醒芽瞪大眼睛,好笑地看著兒子。「真的啊?都畫些什麼?」
情書?嗯,這個倒可以參考參考。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李永中。」小樂聳了聳肩,一副不想參與那種「女生愛男生」遊戲的表情。
醒芽哈哈笑出來。
此時聶承霈剛好回來,看到她笑成那樣,忍不住問:「討論什麼這麼有趣?」
「我們在說秦小米給李永中的圖。」小樂接過老爸遞過來的飲料,一邊喝一邊答。
「什麼圖?還有誰是秦小米,誰又是李永中?」承霈坐在兒子旁邊,一臉認真地問。
「秦小米跟李永中是他幼稚園的同學。」醒芽笑着說明。「圖啊.就是小孩子的情書。」
「情書?」承霈訝異地看了她一眼。
「小孩子不會寫宇,當然是用圖片代替嘍!」醒芽笑着回答,然後頑皮地靠近他。「你以前有沒有收過別的女生的情書或是情畫?」
聶承霈瞪她一眼,連回答都懶。
醒芽抿着嘴笑,心裏卻有了新的點子。
或許他沒收過情書,不過很快就會有了!
無論是情書還是情畫,都難不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