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神斧霹靂

第二章 神斧霹靂

一陣琴瑟之聲從樓下悠悠傳來,老叫化子不由得一呆,我趁機道:“世上有無將他人元神化入物體之法?”

“有!”老叫化良久才回過神來,深思一陣點點頭又道:“修道中人常用此術煉製法器,以增強法器得靈力。,盡在”

我大喜,又問道:“可有將物體化入物體之法?”

“當然!這比把元神化入物體之中要簡易的多了。”老叫化子臉上滿是不解,白了我一眼,整了整身上破爛的百家衣推門走了出去,走到走廊欄杆前向二樓凝望,臉上一片痴迷無限。我心中不由大奇,也走出雅間朝下看去。

二樓中間於三樓貫通,正中是敞開的一片寬闊場地,擺了一張張紅檜圓桌,此時已座無虛席。正中有一張巨大的圓台,圓台上幾個媚麗的少女正在那炫舞不休,那些少女都頗為年輕,個個貌美如花,身材傲人,此時正舞到緊要關頭,一身薄紗已經脫的所剩無幾。

圓台前,一褐老嫗正端坐在一台瑤琴前,隨手彈來,琴聲悠揚,和那幾個女子的舞姿配合的天衣無縫。那老嫗忽然一怔抬頭看來,手一拙,那琴聲頓時一亂,‘錚’的一聲,琴弦飛斷,琴聲戈然而止。幾個女子原本正在曼然輕舞,琴聲一歇之後,頓時手足無措的停了下來,站在台上,好似從來未遇到過這樣的情形,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怔怔看着那老嫗,面露驚慌之色。

四下噓聲響起,那老嫗很快就回過了神來,起身響四周客人作揖:“各位客官,老身手笨,打擾了各位的雅興,實在失禮,然此琴、情相通,斷了之後再續卻是一樣難法,今日的演出就到此結束,為表歉意,等會我叫幾位女兒來敬敬大家可好?”

老叫化子長嘆一口氣,仿似又蒼老了幾歲,搖晃着回到雅間之內。“咣盪”卻是兩個小花子又碰了一碗……老叫化子不停長吁短嘆,我道:“晚輩有一事相求……。”

“罷了!常言道,事不過三,老叫化子的事情再也耽擱不得。”老叫化子將手一擺,止住我的話語,道:“你定是想將自己的元神打入別人體內,此事大傷天和暫且不說。就說現在能裝下你元神的肉身委實不多,強大的肉身你也滅不了裏面的神識,卻極有可能反被對方所滅。總之,此事兇險甚大。”

我笑道:“前輩誤會了,晚輩是想將自己的元神打入此物之中。”說著,便將混沌斧從芥子戒中取了出來遞了過去。老叫化子眼中一亮,卻不接過,驚道:“你……你想滅神?”

我微笑着點點頭。老叫化子再不一言,將桌底下的兩名小花子提起走出房門下樓逕自而去。

我喚來小二,丟出十兩黃金道:“後日,二樓雅間與我留上一處。”言罷,在小二千恩萬謝中走出松鶴樓。

兩日之內,我日夜琢磨逍遙令上面所載的煉器之術,剛將那法決過得一遍,我就已現,逍遙派煉器之術其實不難,只要可以出北冥真氣就可以學得。北冥真氣乃至寒之氣,與天地間至理一般,至寒盡處便生至陽,至陽化出三昧真火。這也是逍遙令裏面蘊含陰涼之氣的原因,將至寒之氣控制的如此妙至毫巔,實為逍遙派煉器的巔峰之作。

雖是如此簡單,但此時對於毫無真氣的我而言卻是難如登天。我將芥子戒中諸多晶石取將出來置於床上,依繁複精巧的各種煉器法門全部試驗一番,卻毫無所獲,只得作罷。我抬頭看看窗外,見天色已暗,先將各物收起,便往松鶴樓而去。

一陣又一陣,一段又一段,從酒樓、茶館伎藝人指下口中傳來的作樂聲,市民的歡笑聲,絲竹管弦之調,暢懷痛飲之音,傳入深宮,傳到仁宗的耳畔。仁宗不禁問宮人:這是何處作樂?當宮人告訴他說這是民間酒樓作樂,仁宗不由感嘆起自己在宮中冷冷清清,羨慕起高牆外面的夜市生活來了……這是出自《北窗炙錄》的記敘。

記憶中的這條史料放在此時整個古代城市中,何等的貼切。

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水門向晚茶商鬧,橋市通宵酒客行。

天色尚且未曾全黑,城市中又掀起一片比白天還要喧囂的聲浪。我徜徉於夜色中的城市,除了看不到奔馳的汽車,聽不見機器的轟鳴,恍如走入現代社會一樣——

一叢叢市民聚集在瓦舍勾欄里,興緻盎然地觀看一出才子佳人式的戲劇。

一塊塊空地被比賽風箏、輪車、藥線的少年們佔滿,他們仰望夜空,欣賞着滿天的煙火爆竹。

一爿爿鋪面敞開窗,打開門,商品密佈,乾淨整齊,老闆們向顧客獻上殷勤的微笑。

一行行團行、店肆,像春天的花朵,一齊競相開放,誰也不甘落後,那邊廂叫賣像黃鸝唱着歌兒,這邊廂的糖行又送來濃香。

一排排石質塌房,居水中央,將各地客旅寄藏的貨物收納於懷,為建設夜間防火、防盜的貨棧作出了示範。

一隊隊太平車,從城中出,乘着夜色,緩慢而又穩健地走向城郭,為明日遠行的商隊送去貨物。

一條條水渠,流淌淙淙,清澈而又動聽,穿城入槽,四方貫通,夜間加工麥面、茶葉的水磨之聲在空中迴響。

離城門一射距離,綉着“松鶴樓”三個大字的酒旗在櫛比的屋檐中高高豎起,迎着朝陽炫示富貴之氣。

此時,酒樓內已經有很多富貴閑人上門光顧了,遛鳥的,架鷹的,許多人在大堂上笑鬧吃茶。小二提着香茶壺在人群間穿梭。

酒樓二樓也坐滿了人,但比樓下要安靜文雅得多了。這裏用**扇檀木屏風分成十餘間隔斷,形成些許與三樓不大一樣的雅間,客人相互之間都見不着面。

此時,臨街的一間隔斷內,聚滿了身穿黑袍的血刀門徒。一血紅長袍和尚居中坐着,三名紅袍客分列周圍,餘人都是靠牆站立。

“堂主,他進來了。”趴在窗檯邊打探的一名門徒在人群中現了我,立刻向領報告。我下意識感覺樓房投去的冷電般的目光,眉頭一皺,跨步走進松鶴樓。

入店許久,並不見老叫化子前來,也一直沒看到掌柜的和店小二出來招呼,店中也沒有了往日那番點菜傳菜的喧鬧之聲。安靜深沉成這樣,也太悖乎常理了。

周邊的食客人人面色怪異,每個人手上都緊緊握着兵刃,顯然正在全神提防。而且,毫無例外的,桌面上都是全無飯食!

他們不是來吃飯的。

“老傢伙還跟在他身邊?”血紅長袍和尚皺眉問道。

“沒有,就他一個,但樓中情形怪異的緊。”窺視者恭聲答道。

“無妨,雖不曉他們所來為之何事,即便有所衝突,他們也沒膽量招惹我門血刀派。”

“高堂主,此人……很厲害?怎麼,我,看不出來?”一旁一名紅袍之人滿臉疑惑之色問道。他似乎不經常說話,舌頭僵,語調生硬得很。高堂主默不作聲,冷冷看着我漸漸走了進來,才壓低聲音回答:“他好對付的很,就怕前幾日身邊的幾個花子。”

轉過臉來,向下屬吩咐:“就按先前的計劃來做吧。”諸多門徒出列應了,飛身出了雅間。

“張壇主,還有你。”

張壇主聞聲上前踏了一步,仍是躬身,眼睛望向地面。

“此時那兩個小花子不在了。”高堂主冷冷說道,“若是再辦砸了,老祖那裏你自己去交代。”

顏壇主身子一顫,低聲道:“屬下一定儘力而為,不辱堂主的期望。”

“你一定要徹底毀去他的元神,搶下他手中的戒指。”高堂主說完,不再看他。

指派間,窗檯前探視行蹤的教徒‘咦!’的一聲。道:“

“不好!堂主,事情有變化!你快來看!”

門口緩步走進一個年輕的男子,看來不過二十三四年紀。面目俊美,漆黑的頭梳得一絲不亂,用銀扣結住了披在腦後,更顯得儒雅風流。他徑直走向堂中一桌前坐了下來,向我點頭示意,我心中一動走將過去與他坐與一處。

空中颯然風響,幾團黑影從上空撲落。

十餘個黑袍漢子,各手持一柄血紅的彎刀,將我團團圍住。我掃一眼過去,卻是誰也不識。

“閣下就是神斧霹靂三十吧。”一人問道。

“你應該知道咱們為了什麼事而來。”

我不禁一愕,何時我得了如此惡俗得名號?搖搖頭,緩緩道:“我不認識你們。”

“我卻識得你,那日在沙漠之上殺我三師兄之人便是你!”身後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說道。那是個粗豪的黑袍漢子,眉目間頗有煞色。

我開口道:“我明白了,血刀派果然出息的緊!”

“好!你明白就好。”那一瘦削黑袍人向四周掃視一眼厲聲喝道,“我等是血刀派弟子,前來此處了解一場恩怨。不相干人等離開此地,不然別怪刀劍無眼。”

此話一處,四下更是寂靜,卻無一人離去。眾人臉上卻寫滿了嘲弄之色。瘦削黑袍人正待怒,卻聽自己雅間中窗戶‘吱呀’幾聲,回,幾道紅影從窗中向外竄去,轉眼已不見了蹤影。

“你……你……你是……!”眾黑袍人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麼,長嘯一聲,便欲躲門而逃。

“幾位兄台,怎的說來就來,說走就走呢?”眾黑袍人腦中‘轟!’的一聲響,登時如同被雷電劈中尾巴的野貓,猛跳起來,全身繃緊了,腳下再也邁不出一步,霎那間便已七竅流血倒地身亡。

說話正是這名年輕的男子食客,我早看出了這一白衣男子走入之時,正是全場目光的焦點所在,滿堂一百多名豪客都在惡狠狠的盯着他。我入樓之時,便已知落入圈套,和他端坐一處,正是唯一的生地。

我嘆道:“兄台好辣的手段!竟將他們元神也化的一乾二淨。”白衣男子微微一笑卻不言語。

一旁傳來大聲誇讚之聲:“你們看三十大俠神情淡定,面對着魔頭竟然敢直指其非,唉!真是藝高人也膽大,佩服死我等了。”

一百多名江湖人物盡聳然動容,眼見着這名三十大俠先是直接坐到魔頭的對面,后又絲毫不將血刀派放在眼中,此時看來又要挑戰魔頭了。人人心中劇跳暗中蓄勁,只待魔頭暴起難時趕緊抵禦。

只是,這面目俊美無比卻又身帶無比豪邁之氣的漢子到底是何來歷?竟然有膽量與魔頭如此面對面過招,而且氣度沉穩,實在叫人敬佩萬分。

一名豪客直起身來大聲喊道:“三十大俠!殺了他!殺了他!此魔頭已殺害近十萬平民百姓了了,您可千萬不要手軟啊!”

我大吃一驚,又暗中苦笑不已,此人當真看得起自己。白袍男人手足不抬,便將十餘元神毀的灰飛煙滅,我雖力量體質還算強悍以外,卻是毫無真氣之人,恐怕在他面前連只螞蟻也不如。

老叫化子此時依然尚未趕到,但我心中卻沒有一絲害怕。奇怪得很,我的心跳依然平緩無比,我眉頭一緊,向他問道:“此時當真?”

“當真。”白袍人眼中精光暴射,似乎直接射入我的腦海深處。臉上帶着憂傷,點頭道。

我心頭巨震,此間,我腦中只有他這一張臉。這張臉不停與夢中女子的臉相互的融合,揉合成一張溫柔的,嫻靜的面容,正充滿憐愛的注視着我。如同過去無數個沉夜的夢中,我流着淚,與她凄然對望時的那樣,那張臉有令我狂的憂傷,有令我止不住淚流滿面的哀婉。那深如靜淵一般的眼睛啊,裏面融着多少令人無法消受的蝕骨的柔情!她面上有着感動,有着歡欣,有着期盼。

我終於看到夢中那女子的面容了,是她啊!是芸兒!離別時的她臉上的決絕、憂傷與這白袍男人是何等的相似。我記憶深處的封印終於被此人一舉打開,芸兒啊!你現在在哪裏呢?

我那些深沉的,龐大得直欲湧出心臟的情感,似乎找到了宣洩的出口。淚水溢滿我的眼窩,淌過臉頰。我本體從混沌中誕生,在混沌中存在,那時諸多世界在我眼中不過只是幾個不停輪轉的盤子,渺小的生物在他們看來巨大到無法想像的盤子裏隨之旋轉不休,輪迴不停……

“三十大俠流淚了,好個重情義的真漢子!”四周又是一陣讚歎。甚至有人也落下淚來,哽咽道:“三十大俠討還公道啊!要為十萬生靈”

我倏然道:“雖然你幫了我,但你還是錯了。”

“是嗎?”

我們這邊風波未興,坐在門邊的幾名豪客卻再也按捺不住,氣沖牛斗,怒目圓睜。幾張臉快憋成了紫茄子。拔劍出鞘,斷然大喝道:“魔頭!既然你敢依約來到此地,就別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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