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格格……”那些侍衛想阻止她卻不敢動手，只好趕緊派一個人去稟告怡親王爺。
“格袼，請回房吧！”兩個侍衛擋在夕妍前面攔住她的去路。
“讓開！”夕妍雖然意識不是很清楚，卻固執地要把擋在自己身前的人給斥退。
“格格……”
“你們都給我讓開！”平時很少生氣的夕妍一旦生氣起來還是挺有格格的威嚴，她厲聲對那兩人說：“誰都不許阻撓我、跟蹤我，否則我就咬舌自盡給你們看！”
侍衛們讓夕妍這番話嚇了一大跳，頓時全都裹足不前，畢竟格格要是真有個什麼萬一，後果可不是他們承擔得起的。
於是夕妍在沒有任何的阻礙下離開怡親王府。
當她意識到自己走到何處時，已不知是多久以後的事了。
這裏是位於王府後面的一條小河，她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常常黏着皓昀要他帶她到這裏來玩。
因為連日來的大雨，平日緩緩流動的河水，此刻波濤洶湧的好似大海翻騰一般，聲勢十分驚人。
夕妍呆看着湍急的河水，心想，要是從這裏跳下去，應該可以馬上解脫所有的痛苦吧！
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引導她往河邊走去，愈靠近，河水奔流的聲音就愈讓人心驚。馬上就可以解脫了。她這麼想着，嘴角不由得浮現笑容，原本遲疑的腳步也加快了。
當杝的雙腳同時浸在河中后，過於湍急的河水讓她差一點因為站不穩而跌倒。
於是她就這樣搖搖晃晃的往河中心走去，看着腳下的河水逐漸往上淹沒自己的腿，她的心竟是無比的平靜。
就快要把所有的痛苦都拋開了，就快要解脫了。
眼看河水即將淹過大腿，忽然，來自身後的強大外力將她整個人抱住。
“夕妍，你做什麼？！”
是朝妍的聲音？夕妍依舊獃滯地神情回過頭，抱住她的人正是朝妍。
“姐姐你怎麼在這裏？”
看到朝妍和自己一樣的濕，臉色蒼白如紙、腦袋已呈一片空白的夕妍還搞不清楚狀況。
不過她馬上就清醒了過來，因為朝妍狠狠地一個耳光甩在她臉上。
“你這個笨蛋！”朝妍旋即抱住她，抱得她好緊、好痛。
“好痛喔，姐姐……”
“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差點把我嚇死你知道嗎？”
朝妍甜美的嗓音因為剛剛在河邊一直喊夕妍而顯得有些沙啞。她死抱着夕妍不放，生怕她一放開她，她又會做傻事。
“你怎麼這麼傻，竟要尋死？！為什麼？就因為皓昀說他不要你嗎？”
“姐姐……”夕妍這下完全清醒了，她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我好痛苦啊！我的心好痛，我不想再繼續為他痛苦下去了，我真的累了……”
“對不起！對不起！”朝妍抱着妹妹，兩人哭成一團。都是她害的！撇開她和皓昀之間的糾葛不談，身為姐姐的她，這陣子對夕妍太疏忽了，如果她早一點發現她的痛苦，夕妍今天就不會做傻事了。
此時雨愈下愈大，兩個人就算抱在一起，四隻腳還是難敵河水的沖襲，眼看就要站不穩了。
再這樣下去她和夕妍肯定都會被河水沖走。思及此，朝妍拉着夕妍欲往岸上走。
“不要！”夕妍開始掙扎，她大喊大叫道：“姐姐你不要管我！讓我留在這裏！”
“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待在這裏？”朝妍緊緊抱住她。“你要死，姐姐就陪你一起死吧！我們一起待在這裏。”
看着朝妍堅決的神色，夕妍喉嚨一緊，眼角的淚跟着瘋狂落下。
“姐姐，你不要這樣……”她傷心的哭着。“你要是有什麼萬一，皓昀哥哥會很傷心的。”
朝妍緊緊地瞅看着她，“你要是有什麼萬一，我不但會很傷心，我想我一定也活不下去的。”
“姐姐……”夕妍說不出話來了。老天爺畢竟待她不薄，雖然她得不到最愛的人真心回應，但她並沒有失去最愛她、最照顧她的手足。
她收起眼淚，點點頭說：“好，我跟你回去。”為了這麼愛她的姐姐，她應該要好好珍惜自己才對。
朝妍欣慰的抱了她一下，然後兩人相互扶持，小心翼翼地往岸上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她們的父親怡親王終於帶人趕到。
看到一雙寶貝女兒狀極危險地站在河中，怡親王在震驚之餘不忘保持冷靜。
“朝妍、夕妍，你們站在原地不要動，阿瑪馬上過去救你們！”怡親王大聲喊完話，自己馬上親自下水，一旁的侍衛們見狀，連忙也跟着一起下去救人。
“阿瑪來救我們了！”朝妍高興地對夕妍說。
“姐姐，對不起！”夕妍滿臉的歉意。
“別這麼說……”朝妍對妹妹溫柔一笑。她還想說什麼，可是上天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不知道是朝妍的腳滑了，還是河水變得更加湍急，就在怡親王快要抓住夕妍的手時，朝妍的身體突然向後傾倒，然後她竟放開夕妍的手被河水沖走了！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人都傻眼了。首先回過神來的是夕妍，她尖叫着伸出手要去抓朝妍。
“危險啊！”怡親王大手一撈，及時抱住差點也要被河水沖走的夕妍。可惜他還是來晚了一步，他救不了另一個女兒。
“姐姐！姐姐！”夕妍眼中的淚無法抑制的湧出。
在她的喊叫聲中，朝妍已讓這洶湧的河水淹沒了。
“不！”她發出絕望的哭叫聲，不敢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
受不了打擊的她身體一軟，昏倒在父親的臂彎中。
當皓昀趕到現場時，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了。
只見眼前的河面被數十把火把照得宛如白晝，數不清的人正在河中尋找著朝妍。
此時雨已經停了，但大雨過後的濕冷的空氣還是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他本想衝過去加入他們搜尋的行列，不過當他看到蹲在一旁這縮著身子的夕妍時，他想都沒想就衝過去一把將她拉了起來。
“夕妍，你怎麼會在這裏？”皓昀完全不知道事情發生的經過，他接到的消息只限於朝妍失足落水而已。
“皓昀……”夕妍的濕發有部分還黏在臉上，看起來既憔悴又無助。雖然裹着一件乾淨的外袍，可是她濕透的身體被風一吹仍禁不住劇烈地顫抖。
看到皓昀，本來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夕妍瞬間崩潰了！她抓住皓昀的手，哭叫着：“皓昀哥哥，你快去救姐姐，姐姐她不見了！”
“到厎發生了什麼事？朝妍怎麼會掉到河裏去？”夕妍的哭聲讓皓昀的心揪緊，一向冷靜的他失控的對夕妍大吼。
“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為了救找，姐姐她不會被河水沖走的！”夕妍邊哭邊說。
什麼？！皓昀愣了愣，他看着不住啜泣的夕妍，喃喃問：“朝妍是為了救你？你的意思說，因為是你跑到這裏來，朝妍才會失足跌進河裏？”
“皓昀哥哥……”夕妍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皓昀，她低下頭自責道：“嗚……姐姐都是為了救找，被沖走的應該是我，不是姐姐，都是我，都是我害姐姐的……”
皓昀聽不下去了，他丟下夕妍用最快的速度奔到岸邊。
雖然已經沒有下雨了，不過眼前奔流的河水還是他見過最湍急的一次。他紅眼眶看着洶湧翻騰的河面，蒼白的臉色讓人看了不禁心疼。
“皓昀哥哥……”夕妍虛弱的身體搖搖晃晃地來到皓昀身邊，看皓昀紅着眼死盯着河面，她有說不出的歉意和心痛。
她在他面前跪了下來。“皓昀哥哥，我對不起你，你罵我、打我吧！”夕妍哭倒在他腳邊，如果皓昀可以打她、罵她，那她心裏或許會好過些。
因為她罪無可赦，是她害皓昀失去最心愛的人。
皓昀的黑眸還是直盯着河面，在他眼中看不到哭泣的夕妍。
“皓昀哥哥……”見皓昀對自己視而不見，夕妍的心有如刀割。
對不起，對不起。她心中有千萬個對不起想對皓昀說，可是她知道皓昀是聽不進去的。因為皓昀恨她，像她恨自己一樣。
她從來沒有如此痛恨過自己。為什麼被河水沖走的不是她？如果朝妍真被她害死了，那她……天啊，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我不會原諒你的！”皓昀終於開口。
夕妍獃獃地看着皓昀，胸口悶得難受。
雖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話，卻可聽出皓昀的悲痛。在這一刻，夕妍真的好希望能用自己的命換回朝妍。
朝妍不能死，如果她死了，皓昀的笑容會永遠消失的！
本來一動也不動的皓昀突然一把抓起跪在地上的夕妍。他憤怒的臉孔燒灼着她的心，深陷入她手臂上的指甲讓她痛得發出淺淺的呻吟。
“皓昀哥哥？”
“我不會原諒你的！”皓昀一個字一個字狠狠地道。“要是朝妍有個什麼萬一，我這一生一世都不會原諒你的！”
說完，皓昀用力地將她摔在地上，已經很虛弱的夕妍頓時禁不住心痛昏死了過去。
皓昀沒再多看昏倒在地上的夕妍一眼，他沖向河中，瘋狂地拍打着河水。
“朝妍——你在哪裏？你回來啊！”他沉痛的呼喊一聲聲在河谷中回蕩著……
朝妍終究沒有回來。
怡親王和皓昀貝勒動用了上百人在河的上下游花了十幾天的時間反覆打撈、搜尋，到頭來卻只是空忙一場，朝妍就像空氣一樣從這個世間消失了。
沒有人知道朝妍是生是死，照理說她應該死了，因為照當時的情形判斷，她活命的機會實在渺茫，不懂水性的她可以說是一點機會都沒有。
但是，在找不到朝妍屍首的情況下，愛她和關心她的人怎麼也不願相信她已死去的事實，大家都抱着一絲希望，相信她尚在人間。
只是，一個月過去了，這個希望是愈來愈渺茫。
這一天午後，怡親王府似乎來了客人，而且是相當重要的客人，因為自朝妍失蹤之後，怡親王府從沒有這麼熱鬧過。
廚房忙得不可開交，府里的下人來來去去，全為這些突然來到的客人忙碌不已。
可是不管王府再怎麼忙碌，這些都和夕妍無關。
夕妍只知道這些似乎是不請自來的客人，因為還沉浸在失去朝妍的傷痛中的怡親王夫婦，是不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招待客人到府里來的。
然而不管是誰，夕妍都沒有興趣知道。
朝妍一日不出現，她就一日無法回復以前那個愛笑愛鬧、天真活潑的夕妍。失去朝妍，她的心也死了一大半了！
好不容易，外頭的嘈雜聲停止了，那些客人似乎已經離去。
嘈雜聲停止沒有多久，一個丫鬟在她房門外稟告：“格格，王爺、福晉請格格立刻到大廳去。”
阿瑪和額娘找她？夕妍沒有想太多，馬上起身跟着前來稟告的丫鬟前往大廳。
“阿瑪、額娘。”夕妍來到大廳后發現雙親臉上的表情都很沉重，好像剛剛發生什麼事似的。
“夕妍，你知道剛剛是誰來了嗎？”怡親王問夕妍。
夕妍搖搖頭。“阿瑪，是女兒認識的人嗎？”
怡親王嘆了口氣道：“是榮親王。”
是皓昀的阿瑪？夕妍驚訝又不解地問：“皓昀哥哥的阿瑪到我們家來做什麼？”
“他是來提親的。”福晉看着夕妍說：“夕妍，榮親王是為了皓昀要迎娶你這件事來跟我們提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