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冰焰PUB

“哎!好無聊喲!”李郁蟬懶洋洋地說道,雖然如此,還是不忘擺出一副撩人姿勢斜倚吧枱。

“無聊?你不是和那個醫生男友打得正火熱?”歐陽揚眉詢問。

“哎!別提啦!已經‘切’啦!”她回答。

“這麼快?破紀錄了!怪不得,我看店裏的人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歐陽取笑道。

“人家已經夠‘鬱卒’了,你還取笑人家。”李郁蟬斜睨着她。

她有桃花運,男人緣好得令人咋舌,可是並不代表她有男人運;幾場戀愛常常是雷聲大雨點小,草草收場。

“哎!還不是因為他那種死人個性?”李郁蟬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天蠍座男人都很‘龜毛’的,不管做啥事都藏頭夾尾、神秘兮兮的,疑心病又重——”

說到這裏,她不禁發難,責備地望着歐陽,“你們這些聰明人是不是都有‘被害妄想症’呀?老是以為別人要害你們?”

歐陽氣定神閑道:“我是無辜的,人不是我殺的,別遷怒到我這邊來,說重點。”

“喔!”李郁蟬點頭,“反正,我送他回家,惹他不高興,以為我有啥不軌企圖——”她將經過情形大致說了一遍。

“歐陽,你說,他是不是有病?”李郁蟬皺眉,“我哪知道他家裏還有女人呀?要是知道的話,我也不會留下過夜。”

“唔……那是誰的房子呢?”歐陽問。

“應該是他的吧?”李郁蟬回答,“門牌上掛着‘左寓’的牌子,他以前曾說過那是他爺爺親手蓋的。”

“一個會收容‘前丈母娘’的男人,實在令人感佩萬分。”歐陽笑道:“我倒想見識見識這位奇男子,可惜沒機會了。”

“叮噹!”報客鈴響起,李郁蟬懶洋洋地抬頭一望。

“有機會啦!”她又努了努紅唇,沒好氣地說:“現在進門的這位就是你口中的‘奇男子’本人是也!”

外型英挺,臉上卻一臉深思的左宗方走了進來。

“醫生,請坐呀!”李郁蟬皮笑肉不笑地招呼道:“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小蟬……”他欲言又止。

左宗方略帶憂鬱的書卷氣質令歐陽眼睛一亮,他就是郁蟬口中的冷凍大木頭?

冰山男碰上火爆女……

呵呵!有好戲看了!

左宗方躊躇着,“想請你吃飯,好嗎?”

“我吃飽了。”李郁蟬昂首道。

“那……明天好嗎?”他低聲問。

“沒空。”她冷淡拒絕。

左宗方怔怔地望着她姣好的容貌,懷念起她熱情直率的火爆脾氣。

“你什麼時候有空?”他問。

話才出口,他就發覺失言了——

只見李郁蟬這個超齡的“電視兒童”,趾高氣揚地抬頭,由鼻孔噴氣,模仿電視廣告女主角的回答,“哼!到二○○二年都——沒——空!”

看戲的人們很沒良心地爆笑出聲。

而左宗方只能無奈地露出苦笑,前途多難呵!

“姐啊,別再跟你的‘鎚子’嘔氣啦!”一班“吃人嘴軟”的員工紛紛為左宗方說情。

“對嘛!‘床頭吵,床尾和’,幹麼生那麼大的氣?”安迪說。

“你看人家左醫生天天來報到,多有誠意。”阿龍也動之以情。

“怪了!你們領的是誰的薪水?”李郁蟬斜睨着一雙杏眼,“拿了人家多少好處?”

眾人嘿嘿而笑,“勸合不勸離嘛!”

“呸!什麼‘床頭吵,床尾和’?他又不是我老公!”她聳聳肩,“算了,你們今晚又打算敲人竹杠了?”

“哪裏,托老闆娘您的福嘛!”大駒笑道。

自從左宗方邀李郁蟬出去吃晚飯碰了一個大釘子后,已經過了一個星期;這七天以來,他天天來報到,而且沒有一次是空手而來;他所“進貢”的巧克力糖、蜂蜜蛋糕、水果……都是李郁蟬愛吃的零食點心,也順便收買了一班PUB中員工的心。

再加上人們的心裏一向傾向同情“弱勢者”,自然而然就幫失魂落魄的左宗方講話。

李郁蟬沒好氣地撇嘴,“你們這些傢伙倒會打算,可也看‘金主’來不來呢!”

對幄!眾人相望狐疑,現在的時間已經快凌晨一點了,怎麼左大帥哥還沒現身啊?

“說不定是被老闆娘嚇走了。”阿龍小聲啼咕道。

李郁蟬目光似箭,“你說什麼?”

“沒什麼!”他急忙撇清。

看不過去的大駒倚老賣老道;“老闆娘,你這樣惡整人家不行啦!再有膽量的男人也會被你給嚇跑的……”

“我哪裏惡整人家了?”她頗不服氣。

沒有嗎?眾人一臉懷疑。

“那個‘菊花龍鳳羹’……”安迪提醒她。

李郁蟬嘿聲乾笑,“我怎麼知道他不敢吃蛇肉?”

星期三那天晚上,她說想吃“菊花龍鳳羹”,左宗方一口答應,結果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殺到山產店大快朵頤,山羌、鹿肉、竹雞吃得不亦樂乎,只有李郁蟬點了一大碗“菊花龍鳳羹”,很“溫柔體貼”地添了一大半給左宗方吃。所謂的“鳳”就是山雞肉,幾乎都被李郁蟬獨佔了,而“龍”呢,則是蛇的雅稱。

等到“龍”肉下肚,才被告知原委的左宗方臉色慘白,噁心的表情真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還有‘王記臭豆腐’……”工讀生小芳幫腔道,那是星期四的宵夜。

“臭豆腐很好吃呀!”李郁蟬辯道。

“是很好吃——如果你沒把半瓶蒜泥、辣椒倒在左醫生的盤子上的話。”大夥點頭同意。

嘿!簡直是虐待人家的腸胃。

“對啊!還有昨天晚上通宵唱KTV!”另一個工讀生茗茗發難。

可憐的左醫生既要負責買單,還得通宵未眠,忍受他們“美妙悅耳”的歌聲茶毒。

“怪了!你們不是也唱得很高興?”她悻悻然答。

“是很高興啊!”眾人異口同聲道,“只是把快樂建築在醫生的痛苦上,心裏有點兒過意不去啦。”

如果慘遭凌虐的左大帥哥就這樣打退堂鼓,也怪不得他啦!

“老闆娘,你就別再拿喬了,像左醫生這麼好的男人快絕種啦!你要真的嚇跑了人家,‘過了這個村,沒了那個店’,到頭來後悔就來不及嘍!”大駒跳出來主持公道。

不能怪他們這些員工“叛主通敵”,實在是左大醫生的條件太好了,比起以前那些一肚子草包,妄想以金錢攻勢砸人的闊少,或粗魯不文的江湖大哥,左宗方更入得他們的眼。

“死小孩!”李郁蟬惱羞成怒罵道,“你們到底拿了他多少好處呀?造反了,你們!”

她的悶氣生沒多久,十五分鐘后,滿臉倦容的左宗方終於出現了。

“醫生,你今天比較晚噢?”大駒待他宛如舊友,親切地問道。

“今天有突髮狀況,幫一個急性盲腸炎的患者開刀。”他解釋道。看着一臉不悅的李郁蟬,冶艷的容貌活力四射,一身疲憊的他眼神變得更柔和。

“怪不得。”大駒輕鬆地問:“想喝點什麼?”

“咖啡吧!”左宗方擦擦額頭,他需要一些咖啡因。

“看你好像很累的樣子。”阿龍同情地說。

眾人的目光一致“譴責”罪魁禍首。

“你們全都看着我做什麼?”有些心虛的李郁形惡聲惡氣地嚷嚷,“吃飽沒事幹呀?”

只見大駒嘴裏嘟嘟咕咬着,“女人心、海底針……”

好不容易捱到凌晨三點打烊,李郁蟀又有新花樣。

“今天的宵夜,就去吃火鍋吧!”她宣佈道。

火鍋?一種不妙的預感浮現在左宗方腦海中。

惡夢成真。

一看到“麻辣火鍋”的紅色招牌,左宗方的臉龐便逐漸失去血色。

他不明白,小蟬明明有意原諒他,為什麼還要這樣整他?

知道他不敢吃辣的李郁蟬露出一抹邪媚的微笑,明知故問:“醫生,你喜歡吃中辣的還是重辣呀?”

左宗方只覺得他的胃裏好像有一把火在燒,他露出了無奈的苦笑,“你高興就好。”

她雙眸用照生輝,有着淘氣興奮的光芒,“不勉強唷!”

他溫柔地望着她,“不勉強。”

他發現自己真的愈來愈有被虐傾向,要不然怎麼會在看到小蟬惡作劇得逞的竊笑時,打從心裏冒出溫暖的泡泡?

火鍋上桌,被嗆出眼淚的左宗方連忙以喝水來掩飾。

原本就怕辣的他在李郁蟬故意殷勤夾菜的舉動之下,硬着頭皮吞下大概只有噴火龍才會享受的辣味火鍋料。

老天呵!這種東西是人吃的嗎?他很懷疑。

胃部一陣收縮,抗議着主人的輕忽與虐待。

從上個星期到現在,他一直處於睡眠不足的狀——幾個棘手的病例讓主任醫生忙得團團轉,包括他在內的主治醫生、駐院醫生,內外科會診,每天都有開不完的會;再加上小蟬的嘔氣,讓他每晚都得來報到,蠟燭兩頭燒,左宗方恨不得一人能當兩人用。

自恃年輕力壯的他把黑咖啡當白開水喝,從中午過後就無暇進食,空空如也的胃部在黑咖啡的浸潤之下早就頻頻鬧脾氣,現在又被這些辣得噴火的食物一摧殘,幾乎要跳出來罷工示威了。

吃得津津有味的李郁蟬渾然不覺左宗方的痛苦,反而殷勤地夾菜給他。

“吃呀!這毛肚、凍豆腐、大腸都很好吃呢!”

左宗方閉上眼睛,吞下了滑溜滾燙的一塊鴨血糕,再一次感受到吞火的“樂趣”。

胃部傳來了一陣更劇烈的收縮。

他忍不住告饒,“小蟬,你不用幫我夾菜,我自己來就好。”

“幹麼這麼客氣呢?”李郁蟬笑咪咪地說。

她頭一次碰到不敢吃辣的男人耶!

一個大男人被辣得面紅耳赤、眼淚直流、鼻紅唇腫的,真好玩!

不過沒關係,只要多訓練幾次,自然就會習慣了!她想。

順便給他一點“小懲罰”——誰叫這個獃頭鵝過了三天才想到“登門請罪”?今天是第七天了,她決定,過兩天再原諒他!

“來來!再吃一些大腸……”她興緻勃勃地說。

胃部隱隱作痛的左宗方冷汗涔涔,“對不起,我失陪一下。”

大伙兒錯愕地望着他起身離席,熱鬧喧嘩的划拳行酒聲也戛然而止。

“‘姐啊’,醫生怎麼啦?”小芬問。

“我怎麼知道?”李郁蟬聳肩。

“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呀?”阿龍插嘴。

她索然無味地放下筷子,心底產生了一絲絲罪惡感。

左宗方從洗手間回座,立即面對眾人七嘴八舌的問候。

“醫生,你沒事吧?”大駒問。

“沒事,只是胃有點不舒服。”他答。

“哎呀!怎麼會沒事?”大駒擠眉弄眼道:“像你們醫生工作壓力大、吃飯又不定時,常常會把胃給搞壞的,弄個不好就會胃潰瘍,我看哪,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好了。”

一旁的安迪會意,“對呀!就叫大姐送你回去好了。”

“為什麼要叫我送?有沒有搞錯啊?”李郁蟬抗議道,“人家可是一個弱女子耶!要是遇上歹徒怎麼辦?”

弱女子?面面相覷的眾人爆出哄堂大笑。

“遇上歹徒的話……大姐請你‘手下留情’!”阿龍說。

“幹麼一定要我送?”嘴裏嘀滴咕咕的李郁蟬終究還是站起身來。“因為……他是你的男人嘛!”眾人含笑道。

空蕩蕩的立體停車場內,回蕩着兩人的腳步聲。

“好點兒沒?”李郁蟬問。

“好多了。”左宗方答。

“不敢吃辣就直說嘛!”她嬌聲抱怨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在虐待你呢!”

“是我不對……’他一語雙關地問:“不生氣了?”

“哼!”她由鼻孔噴氣。

一陣模糊的咕嚕悶響在寂靜的夜晚特別清晰。

李郁蟬看向他的腹部,“你餓了嗎?”

“有一點。”他訕然補充道:“我錯過了晚餐。”而宵夜又難以入口。“老天!你真是不會照顧自己。”她翻了個白眼。

看一看像個大孩子似地一臉無辜的左宗方,她不禁心軟。

“算了,到我家去吧!我煮稀飯給你吃。”李郁蟬說。

左宗方雙眼發亮,“太好了。”

第一次冷戰宣告結束。

至於李郁蟬煮的稀飯能不能吃,則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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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野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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