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今晚謝謝你。”
月光下，凌羽涵緩緩步下轎車，朝替她開車門的沈浩綻了一個笑容。
“不客氣。”沈浩輕道：“你確定在這裏下車就行了?”
沈浩的確很體貼，用完餐后，就堅持要送她回家。她在無法拒絕的情況下，只好答應他，然而家裏那棟豪華別墅若是讓沈浩給瞧見，一切不就曝光了？雖然她從沒說過、也沒故意掩飾自己家裏的狀況，但是在沈浩心裏，早認定她是窮人家的小孩，要是讓他發現事實根本不是如此，看來她也別想在鎖兒工作室打工了。
“呃……這裏就行了，我家就在前面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凌羽涵隨便指着前面的小巷子道。
“時間有點晚，這樣吧，我陪你走過去好了。”為了確保凌羽涵的安全，沈浩仍然想送她到家。
“不用，不用！”她趕緊搖着手拒絕。“別麻煩了。”
“一點也不麻煩。”沈浩淺淺一笑。
站在路邊的凌羽涵心一驚。真是糟糕，她不能讓他一直跟着，她得想個法子拒絕他才行。
“呃……沈浩……”她垂下眼來，低聲訴道：“我爸媽管我管得很嚴，長久以來一直不讓我交男朋友，如果讓他們看見有男人送我回家的話，他們一定會大驚小怪的，搞不好還會把你誤認是我的男朋友……”
“沒關係，我不介意。”
天啊，他竟然這樣回答！雖然她的心有點暖烘烘的，但是她仍然不願讓他跟着。
“可是……可是……”她囁嚅地說：“我爸媽發現之後，可能會把我臭罵一頓；更嚴重的話，還會痛打我一頓呢，所以……”
“怎麼會這樣？”沈浩臉色一擰，激動地說：“你已經這麼大了，而且還打工貼補家用，他們怎麼可以這樣對你？”
“沒關係，我……我習慣了。”凌羽涵心虛地垂着頭。
生平第一次說大謊，希望在紐約的爸媽知道了可別罵她，她可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呀！
她這個心虛的模樣，看在沈浩眼裏，像是個受盡苦難的小人兒，尤其是她那雙眼睛，既旁徨又無助，看得他憐惜不已，一時竟情不自禁，雙手一伸，摟她入懷。
“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他加緊了雙臂的力道，將她緊緊擁在懷裏。
“我……我……”她當場愣住了！完全無法控制的局面，讓她一時不知所措，只能被他緊緊地擁着。
他好高啊，她的頭大概只到他肩頭吧，而她的臉就這麼貼在他的胸膛！
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男人摟得這麼緊，整個身體幾乎貼上去了。雖然有些突兀，但是她一點也不想掙扎，出乎意外的反而眷戀這種感覺；她從來都不知道男人的身子是這麼樣地強健有力，尤其是將她圈住的那雙結實臂膀，就像是天生要保護女人似的。
難怪那個姍妮會如此在意沈浩，原來他的魅力在此，這種感覺令她恨不得時間能就此停住。
“找個機會，介紹我認識你爸媽好嗎？”他擁着她，在她頭頂上輕道。
“啊？”她一驚。“有什麼事嗎？”
“我想開導開導他們。”他接着道：“我想告訴他們，像你這麼懂事的女孩，實在不應該再打你、罵你了，如果他們還是那樣的話，你乾脆就搬到我那兒住好了。”
儘管這一切都是她捏造出來的，然而在這幽靜的夜裏，這低沉的溫柔嗓音就像是迷霧一般，擾亂了她的意識，使得她的心不禁蕩漾起來，只因為他對她那麼好、那麼關心……
“別害怕，今晚我不跟你進去就是了。”見她僵硬着身子沒有反應，沈浩終於放開雙手，身子退了一步，隔開了兩人的距離。
“謝謝。”吁了口氣，她才緩緩抬頭看了沈浩一眼，全然不知自己的雙頰早已紅霞一片。
“有什麼事打手機給我，我會趕過來的。”他不放心又叮嚀一遍。
“好。”她點了下頭，心裏喜滋滋的。
“快進去吧，晚了伯父伯母會不高興的。”
他醉人的嗓音在她耳邊催促着，令她眷戀得不想離開。不過，最後她還是鼓足了氣，快速穿過馬路后，才在那頭大喊：
“沈浩——再見！”
她不敢再看他，好怕自己會陷入他溫柔的誘惑里。
她得跑快點，躲進小巷裏等他離開后，她就可以回家了。
“我回來了。”
走進大廳的凌羽涵，心情好得不得了。
咦？沒人？
她瞧了瞧四周。奇怪，怎麼半個人影也沒看到？喔……她想起來了！她最近是怎麼了，怎麼老是忘東忘西？阿珠這兩天明明請假回南部去了她還在找她，真是夠了！
上樓去洗個澡吧。
她踏着小快步，嘴裏哼着輕快的歌曲，心裏想的全是沈浩的身影。
今晚實在太幸福了！沈浩那優雅的身影和溫和的談吐，全都印在她的腦海里，尤其是他突然牽着她的手以及方才在路旁的擁抱，着實令她想高興得大叫三聲。
思及此，她的唇不自覺地勾起一抹笑。
她戀愛了嗎？她開始有點懷疑自己。
這時，經過姑姑房間的她，被房裏的聲音吸引而停下腳步，她貼着門板仔細聽……
有男人的聲音！
她暗驚。不會是小偷闖進來了吧？
她隨即拿了把掃把，擺好了架勢，準備打開門衝進去打人。心裏打定主意，下一秒，她已猛地一開門，人隨即衝進去——
然而……她錯了！眼前的這一幕和她想像的完全不一樣！
只見姑姑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雙腿像條水蛇一樣地纏在那男人的腰上；而那男人也一樣不着衣物，緊緊貼在姑姑身上……
“不……不……”她搖着頭，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羽涵，聽姑姑說……”
她什麼也不想聽！她丟下掃把，搗住耳朵轉身就跑，頭也不回地奔回自己的房間去。
關上房門，她仍然喘着大氣，腦海里不停浮現方才那幕噁心的畫面……
太過分了！姑姑竟然把那個男人帶回家裏來！
“羽涵，你快開門，聽姑姑解釋啊！”門外正是穿好衣服趕來的凌秀芬，她一臉情急想向凌羽涵解釋清楚。
“你不是答應我要放棄那個人了嗎？”凌羽涵隔着門板大喊：“為什麼你還把他帶進家裏來，還要和他做那種事？”
“你開門讓姑姑進去，我慢慢跟你說。”凌秀芬帶着痛苦的聲音道。
“那個人走了沒？”凌羽涵的口氣非常不好。“他不走我就不開門!”
凌秀芬明白凌羽涵指的是誰，她的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低聲道：
“他走了，你快開門吧……”
一會兒，門輕輕開了，凌秀芬才緩緩走進房裏。
“羽涵……”
凌秀芬正要開口，凌羽涵便衝口訓道：
“你不要忘了！當初那個男的是怎麼騙你的！你明明知道他有老婆了，為什麼還要和他來往，還把他帶到家裏來做那種事？”
“我……”凌秀芬被訓得啞口無言。
“你這樣做根本就是個破壞人家婚姻的第三者，他老婆如果知道了可以告你，你知不知道？”凌羽涵愈說愈激動，根本顧不得凌秀芬是她的姑姑。
“我知道。”凌秀芬上前走了幾步，傷心地道：“可是感情的事，並不如你想像那麼容易，說要就要說放就放，你還未經歷過那種刻骨銘心的愛，所以你根本不了解姑姑心中的痛呀！”
見姑姑話中帶着哽咽聲，霎時，凌羽涵那股盛氣也跟着弱了下來。
“姑姑……我知道你很痛苦，雖然我沒談過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但是我這麼說也是為你好啊。你要明白，那個男人完全是在愚弄你。”
一聽，凌秀芬連忙握住凌羽涵的手，急切地說：
“羽涵，你錯了，他對我很好，也很愛我，他說過，這輩子他只愛我一個，他不會再喜歡別的女人了。”
天啊！她實在無法相信，一向聰明的姑姑，怎麼會對一個男人如此痴愚？
“你還相信他講的那堆甜言蜜語？好，如果他真那麼愛你的話，那你叫他馬上和他老婆離婚，看他願不願意？”
“他……”
“他怎麼了？”見姑姑說不出話來，她接着衝口就道：“他根本就想腳踏兩條船，希望家裏有個老婆幫他看家帶小孩，還想在外面偷情尋求刺激，弄個婚外情，這種人最要不得了！”
“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也是非常痛苦……”
“不得已？鬼才相信！他那麼痛苦叫他去死好了，這種人死一個算一個，世間才會少一個禍害！”“我……我愛他，我不能沒有他……請你不要再指責他了。”
凌羽涵毫不留情的破口大罵，卻點不醒執迷不悟的凌秀芬，她完完全全沉浸在愛情里，無法自拔。
“你為什麼要這樣作踐自己！”她真的快被姑姑氣瘋了。
“就當我傻吧，我實在離不開他，這輩子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像今晚這樣偷偷摸摸，或者當個沒名沒分的女人，我也心甘情願。”這時，無聲的淚水已悄然流下。
“姑姑！”凌羽涵怒不可遏地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請原諒姑姑！”語畢，凌秀芬含着淚水掩住嘴，轉身奔了出去。
望着那纖細的身影，凌羽涵頹喪地朝床上坐下。
做了那麼愚蠢的決定，姑姑的理由竟然只是愛他、離不開他了!她實在不了解，姑姑的理智跑哪裏去了？
唉！好好一個人，竟然變成這個樣子?
誰能告訴她，愛情到底有什麼魔力？
離發表會的時間，只剩一個多星期了。
“嗨！”凌羽涵一走進工作室，便朝裏頭打了聲招呼。
幾個禮拜相處下來，凌羽涵和沈浩之間的默契已然十足，尤其是在服裝設計方面，兩人的理念更是相同，也因此，凌羽涵對沈浩的態度也由好奇變成莫名的好感。
那天王姍妮說，要讓沈浩的發表會無法舉行，她一直以為會是真的，不過，經過了這麼多天了，一切都那麼風平浪靜，看來，是她多慮了。
“今晚怎麼這麼早來？”沈浩抬頭朝她笑了下，又繼續手上的工作。
“我幫你帶晚餐過來。”她將手上的東西放在桌上。
“你又花錢了。”她對他總是這樣，自己沒多少錢，卻把錢花在他身上，不是帶晚餐就是買點心，說真的，她的好意就像一道溫暖包圍着他。
“又沒花多少錢，倒是你每天都三餐不正常，這樣才不行呢！”她的臉上盈滿笑意，走至他身後，雙手擺在他肩上。“我幫你按摩。”
不知怎麼回事，她就是想替他做一點什麼，或者能幫上他一點忙，就像買便當或者幫他按摩捶背，這也只是她惟一能做的。
沈浩又是微微一笑。“你現在倒管起我來了。”
“你不喜歡嗎？”她調皮地眨了下眼，繼續手上的動作。
“你是除了我媽之外，第一個喜歡管我的人。”他仰躺在大椅上，閉着眼睛，享受她指間傳來的舒適感。
“真的嗎？”她睜着明眸，坐回他面前。
她非常喜歡這樣看着他，就像現在，她綻了一個大笑臉坐在他面前，雙肘擱在桌上撐着下巴。
她總以為男人嘛，還不是就那幾個樣，不是調皮搗蛋就是粗魯無禮，就像她認識的幾個男同學一樣，沒想到竟然讓她遇到個風度翩翩的沈浩！
他有兩道深濃的眉毛，非常有個性，尤其那高挺的鼻樑，加上那優美的唇型更是帥翻天了！他不笑的時候，成熟穩重中又帶點俊雅；反之，笑起來時那迷人的丰采，真是不知要電死多少女人了!
“你怎麼了？傻女孩。”沈浩猛一抬眼，瞧見她那傻傻的模樣，不禁被她給逗笑了。
“怎麼辦？我覺得我開始有點喜歡你了耶。”她仍然支着臉看着他。
“小心被你爸媽聽見了。”他好笑地打開便當，沒把她的話當真。
“我爸媽？”她本來還不太明白這話的意思，不過，下一秒她便想起來了，原來沈浩還記得那一晚她對他說過的話。
“別忘了，你爸媽可是不准你交男朋友哦。”他好意提醒她。
當初只是一時情急隨便撒個謊，沒想到沈浩還記得那麼清楚，可是不知怎麼搞的，她非常想藉著這個話題繼續試探他。
“那你說，如果這樣的話，這輩子我是不是都嫁不出去，註定得當個老姑婆了？”
“你放心，像你這麼漂亮的女孩，會有很多人搶着要的。”他邊吃便當邊回答。
“真的嗎？”她很高興他的回答，不過她還不太滿意，繼續問：“如果是你呢，你會不會喜歡我？”“你在暗示我什麼嗎？”他拿着筷子的手忽然停住。
“我——”心裏忽然有個念頭。瞧王姍妮那女人根本就配不上風度翩翩的沈浩，尤其她那跋扈的樣子，更是令她討厭！如果她從王姍妮手中把沈浩搶過來，不知道那女人會怎樣地哭天喊地？
“我想要你的心——”話聲方落，她便及時住口，全然不知自己方才是着了什麼魔，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勇氣說出口。
她是怎麼了？愈說愈離譜，平常隨便哈拉也就算了，怎麼今晚連這麼露骨的話也說得出口，真是丟臉丟到家門口了！
“我……我去打掃你的房間，不打擾你了，你快吃飯吧！”她愈說臉愈紅，於是隨便丟了幾句話，連瞧也不敢瞧他，便飛也似的跑到後頭去。
她順手拿了把掃把，便跑到沈浩房間裏，她靠着門板喘了幾口氣，先把心律調整一下。
呼！！她說了那些話，沈浩不知道會怎麼想？
他大概會認為她是個非常隨便的女孩吧！
哎呀！完了，她真的完蛋了！這下子她一世英名不就全毀了，等一下看她還有什麼臉見他啦！她把掃把往旁邊一擺，頹喪地坐在沈浩的床上，抱怨起自己來。
她竟然說了那麼露骨的話，只因為姍妮的潑辣，曾令她一度氣不過，想着自己若是沈浩的女朋友也不錯，然而儘管心裏這麼想，她卻完全沒想到她竟然會在沈浩面前說出來。
這時，房門緩緩被推開——
糟了！一定是沈浩進來了。
她趕緊拿起掃把，轉過身子背對着他拚命掃地。
他走了幾步，忽然伸出雙手，從身後摟住她。
“方才那句話嚴重到足以令人遐想，你該不會是跟我開玩笑吧？”立時，他的氣息拂過她的頭頂。
她可以感受到身後那副結實的男性軀體，她的身子像是有道電流通過一樣，僵硬得無法動彈。“我……我……”
“你知道嗎？任何人在不確定是不是喜歡對方之前，心是不能隨便給的。”他在她耳邊輕道。
凌羽涵開始責怪自己的口不擇言。然而……難道那不是她的真心話嗎?
從一開始，她對沈浩就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尤其是他的任何一個動作或表情，都能牽引她的心，教她情不自禁地想着他、念着他；甚至對王姍妮，在冥冥之中她也藏着一份嫉妒，甚至覺得王姍妮根本配不上沈浩。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一向理智的她，竟也會沉淪在沈浩的懷裏，就在那一晚的擁抱之後，她只覺得自己已經不可自拔地陷在裏頭了。
“呃……我隨便亂說的，你不要當真。”她硬是要面子，抬起臉來，朝身後的沈浩輕笑道。
兩人大約有幾秒鐘的靜默，沈浩摟着凌羽涵的雙臂才緩緩鬆開。
“我失態了。”當時，他真的要以為她是喜歡他的了。
“哎呀，都是我不好，喜歡亂講話！”她朝他綻着笑顏，其實是想掩飾自己的羞怯。“對了，你吃飽了嗎？”
他點頭，臉上似乎有幾分失落。
“我幫你打掃房間，你去忙你的吧。”
她再也裝不出一副沒事的模樣，尤其是面對他的臉，說不喜歡他根本就是在自打嘴巴，她只能藉由離開他的視線才能平息狂跳的心緒。
手握着掃把，轉身開始在角落用力掃着。
凌羽涵，你到底在搞什麼飛機？幹嗎把自己弄得那麼尷尬。她在心底咒罵自己一頓。
不久，身後變得寂靜無聲，只有掃把發出的沙沙聲響。
她倏地回頭一瞧，沈浩早已不在了。
他何時離開的呢？
立時，外頭忽然響起男人交談的聲音——
“辛苦了。”
沈浩熟絡地拍着眼前身材略胖的男子肩膀。
“這一趟收穫還不錯，日本和香港方面的進口商已經同意代理Saul品牌的衣服了。”林幕同放下一堆行李，喘了口氣，回給沈浩一個滿意的答案。
“你是說Saul可以打進台灣以外的市場？”沈浩露出了無比高興的笑容，那聲音幾乎是用叫的。
“沒錯。”林幕同倒了杯水，走向沙發處又繼續道：“這種事交給我林幕同，哪有不成功的道理，你說是不是？”
“自誇的傢伙！”沈浩朝林幕同的肩膀輕捶了下，也跟着坐下。
“喏，這是合約書，你看一下。”林幕同從行李箱裏拿出幾份資料。
沈浩接了過來。“幕同，這次真是謝謝你。”
“不用謝了，誰教我交了你這個爛朋友？既然有心要創公司，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嘍。”林幕同又說：“更何況Saul這個品牌是你一手創下的，我只是幫你進一步介紹給大家知道而已。”
“上個禮拜，姍妮跑來這裏鬧了一次。”沈浩忽然間說。
“什麼？她跑來這裏鬧？”林幕同叫了出來。“你不是對她百依百順，一切都盡量配合她，怎麼她還來鬧啊？”
“我已經對她夠忍氣吞聲了，沒想到她簡直不可理喻，還放話要讓我的發表會開不成。”沈浩吁了一口氣，無奈地道。
“結果呢？”林幕同糾着眉頭問道：“王董那裏有動靜嗎？”
“沒有。我一直在等他出面，結果是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連一通電話也沒有。”沈浩不解地說。林幕同思索了會兒，問道：“姍妮為了什麼事生氣？”
“沒什麼。”沈浩不想說太多。
“是為了她吧？”林幕同的眸光瞧向玄關轉角處。
沈浩跟着回頭一瞧。
凌羽涵整理好房間？放好用具正準備出來，卻發現前方有兩個男人正盯着她瞧。
“我來介紹一下。”沈浩站了起來。“這位是林幕同，這是凌羽涵。”
林幕同也站起來和凌羽涵互點了下頭。
“說實話我很意外，這麼晚了，在這裏能見到姍妮以外的女孩子，這還是頭一遭。”林幕同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議。
“別胡說，她是我最近請來的助理，上的是晚班。”沈浩看了凌羽涵一眼，先前她的告白，再度浮上他心頭。
“林先生你好，你大概就是沈浩的工作搭檔吧？”方才兩人弄得那麼尷尬，凌羽涵沒勇氣迎接沈浩的眸光，直接朝林幕同笑了下。
“沈浩跟你提過我？”林幕同顯得有些意外。
“我猜的啦。”她接著說：“不過你的名字跟你的身材真的有點像呢。”
“怎麼說？”沈浩和林幕同不約而同地問。
“木桶啊！”她很自然地脫口道：“就是幕同跟木桶啊！”
沈浩看了林幕同一眼，接着便“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幕同，看來你多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外號了。”沈浩笑得眉眼都彎了。
記得沈浩從沒這般開心大笑遇，凌羽涵看得有些出神，連眸子也無法移開了。
“你這位助理膽子可不小，竟然敢對我林某人品頭論足。”林幕同半開玩笑地說：“難怪姍妮會為了她生氣。”
“別胡說了，這不關羽涵的事。”沈浩隨即站出來替凌羽涵說話。
“林先生，我跟你開個玩笑，你千萬別生氣。”察覺到自己玩笑開得有些過分，凌羽涵趕緊道歉。“不要緊，我這個人也喜歡開玩笑，咱們剛好湊成一對。”林幕同有些肥胖的手臂一伸，想搭上凌羽涵的肩。
“幕同，小心我告狀哦。”沈浩拿開林幕同的手，向他眨個眼睛。“你的漂亮女友，可不允許你胡作非為。”
“哎呀，虧你還是我的好朋友，這時候怎麼可以扯我的後腿呢？”林幕同故作傷心狀。
沈浩朝凌羽涵笑了下，說：“幕同的個性就是這樣，別聽他胡扯。你先回去吧，免得太晚回去，伯父伯母又不高興了。”
她的心不禁又襲來一陣溫暖。想不到沈浩時時刻刻都在關心她，連這一點小事，他都一直記得清清楚楚。
“嗯，我先回去了。”她朝林幕同和沈浩笑了下。“兩位再見了。”
見凌羽涵走出大門，林幕同才問：
“你好像挺了解她的，怎麼連她爸媽會生氣的事你都那麼清楚？”
“你別看這女孩好像很開朗，其實她的生活也滿困苦的。放學后，得打工賺錢；晚上若回去晚了，還得遭爸媽一頓打。可憐的女孩，她的背景讓我想到我的過去，所以我對她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受。”憶起過往，沈浩的神色已不知不覺黯淡許多，這也是他為何那麼想接近她的原因。
“都已經二十一世紀了，怎麼還有這種事？”林幕同訝異地看着沈浩。
“這是她親口告訴我的。”沈浩嘆了一口氣，換了個表情繼續道：“發表會下個星期就要舉行了，我忙得不可開交，你回來得正是時候，有許多事情可能需要你幫忙打點。”
“我就是專程趕回來參加你的發表會呀!”林幕同道：“你說說看，你這兩年來難得一見的發表會我能錯過嗎？”
“夠朋友！”
“當然嘍，我這個朋友是當假的嗎？”
兩人同時朝對方肩上一拍，接着相視大笑。
笑意盈滿沈浩的眼眸，未來的畫正等着他一一去實行，而心頭那道莫名的情愫會逐漸明朗嗎？那……可得看他的表現了！